第70章 梅淩子星子棋式
對于棋盤上的形勢,幾乎所有人都是譴責無雙。
這哪裏是圍棋的下法,根本就沒有這種下法的。
“從開始到現在,你步步都是學我。這位兄臺,你可會下棋?”
“棋盤之上,好像并沒有規定過,不能模仿對方下棋啊?”
梅淩子焦躁不滿的向眼前這個家夥詢問,但是他卻不慌不忙的用一句話給自己頂了回來。
“我自三歲學棋,到如今已是十三年。從未見過像你這樣下法的。”
“梅公子身居高院,自小嬌生慣養。哪裏懂得外間險惡,如此區區幾十步仿棋就讓你這樣了,那你有何資格贏我?”
這一番極具挑釁諷刺的言語,估摸着也就無雙能說的出口。
堂外的人,似乎都已對于這場棋沒了多大興趣。況且烈陽高照,更是增添了人內心的煩躁。
“那小子到底會不會下棋?都已經五十多手了,竟然還是仿棋。”
“那小子該不會是來和稀泥的吧。”
幾名依舊堅持觀棋的人,也是心煩氣躁的評論着這局棋。
而刀疤也特意搬來椅子,與老乞丐同坐樹蔭下。本是想借着盞茶敘聊,在老乞丐那裏套話。只是,老乞丐卻始終一言不發,過了片刻,竟然打起了呼嚕。
“當今國手梅雪峰的星子棋式想必貴公子還未學的精髓吧?棋數雖好,卻過于刻板。”
這是無雙,對于梅淩子的評價。
從未被別人這番說過的梅淩子,感覺那就是在羞辱自己。
冷哼一聲,沒有回應。
“你倒是也高冷,容不得別人說你兩句。這麽和你說了吧,以你目前的水平不是我的對手。”
“請恕在下冒昧,自開局始,自始至終都是你在模仿我的棋在走。你現在卻反而說我棋藝不精了?合适嗎?”
梅淩子的雙眉緊皺,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個家夥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敢這麽大言不慚。
不過梅淩子的一番話語,卻是引來無雙一陣大笑。
“既然你不相信,那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
說罷,無雙黑棋落子。
這一手,沒有再模仿梅淩子,而是落在了一個絲毫不起眼的地方。東九七抱位。
突如其來的一手,讓人不禁一怔。
“黑棋第六十三手,抱位,抱位。”
“黑棋換位了,沒再仿棋了,沒再仿棋了。”
堂內死一般的寂靜,而堂外,卻是已經掀起一陣熱論。
觀看着吸附盤上的複盤棋,衆人不禁一陣激動感慨,這黑棋終于沒有再仿棋了。
刀疤也是略帶疑惑的看着黑棋的這六十三手忽然轉換的形勢。只是,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因為,這已經表明了梅淩子的對手,已經做好打敗對手的準備了。
天際漸漸放黑,在樹蔭下睡了幾個時辰的老乞丐也醒了過來。
當他看到吸附盤前,幾乎整個棋坊的人都聚攏了過去,連那刀疤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過去。
慢悠悠地走到前面,棋盤之上,大勢已定,無雙的黑棋,早已将梅淩子的白棋給沖殺的七零八落。
“還是太年輕,還是太年輕啊。哈哈。”
老乞丐一陣搖頭興嘆,不過衆人也明白,他話指何人。
的确,與無雙這個游歷四海,走遍天下,各家博弈的老江湖來說。梅淩子這個溫室裏長大的候鳥,的确不能相提并論。
堂內,也是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氣氛。
梅淩子那膚白細嫩的面頰上,滴滴冷汗不停流下。緊捏棋子的右手,不停地顫抖。
反倒是坐在他對面的無雙,表現的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早已甩開的折扇,不急不慢的扇拂着自己零落的發絲。
坐在一邊的裁判與傳單員有些焦慮的看着梅淩子,等候他的落子。這位公子爺顯然已經陷入絕境。
良久,梅淩子将手中捏握許久的棋子放回了棋皿之中。長籲一氣,向後仰靠。而他的視線,卻始終沒有脫離他的對手無雙。
“想不到,我苦心鑽研了十餘年的星子棋式,自認為毫無破綻,想不到今日竟被你給擊敗。”
“我早就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很是自信的回應,梅淩子只是哈哈一笑,随即起身,走到無雙跟前拱手行禮。
“閣下棋藝,梅淩子甘拜下風。只是,就像開始我曾向閣下詢問的,求教閣下尊姓大名。”
對于梅淩子的求知,無雙卻是并沒有急于回答他。
而是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貼在他的耳邊,竊竊輕語。
旁人并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什麽,不過好像只是一句話的功夫,梅淩子便是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而那個女扮男裝的無雙,若無其事的拍了幾下梅淩子的肩,轉而開門而去。
堂外衆人,看到無雙這個家夥臉上挂滿笑意,沾沾自喜的走了出來。
所有人都是不停打量議論,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老乞丐也是抱着許多的銀兩來到無雙面前。
“今日應當是贏了不少吧。”
“不少,不少,足足有五六百兩。”
“走,喝酒吃肉去。”
視若無睹,旁若無人的交代幾句。那兩人便離開棋坊揚長而去。
而刀疤看着梅淩子,在他們跨出棋坊大門時,那畢恭畢敬的鞠禮,趕忙跑了上去。
“公子,要不要我派人把那小子追回來?”
“追回來作甚?”
梅淩子也是一副鎮定的樣子,他明白刀疤的用意,但是為棋而生者,是不屑于用卑劣手段。
“公子,如此被他羞辱,往後該如何在棋院上下抛頭露面。”
刀疤似乎很在意梅淩子的顏面。不過,梅淩子似乎并沒有過多在意。
“勝敗乃人之常事,你先去安排馬車,我們先回府中找到爺爺論論此事。”
長安城內,坐落于東市的昆淩棋院,衆弟子只是知道長公子自外歸來後,他們的師父也就是當今國手之一的梅雪峰早早結束了教學。
遣散衆人後,便引着梅淩子到了書房。
觀看了梅淩子與無雙的複盤,滿是困頓。不時撫着他那略顯斑白的胡須。
“真是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精妙絕倫的棋術。我縱橫大周棋界數十年,唯獨你們這一局,能讓我略感新穎。”
梅雪峰的一字一句,無不贊賞那個與梅淩子對弈的人。
“孫兒起初也是不服他,只是最後,那人向孫兒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哦?”
梅雪峰似乎并沒有太在意,而是仍舊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棋盤之上。
“那人說他叫燕無雙。”
‘燕無雙。’
最後三字,猶如一記重錘高高揚起,還未落下時,絲毫不會讓人有一絲的察覺。
只是當一切來臨時,卻最能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