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妪叟苦救無雙命

“老頭子，快來看啊。”

一名老婦打開門朝裏屋喊了一聲。一位老頭匆忙的跑了出來。當看到無雙時，兩人疑惑的對視了一眼。

“快，快救人。”

兩名老者将無雙扶起後，踉跄的扶進了屋內。好在第三日，無雙便蘇醒了過來，只是身子仍舊有些虛弱。

無雙有些困惑的觀察着房屋，這個老屋都是陳舊的擺設。看到自己的包袱在床頭放置着，無雙慌忙打開包袱，看到東西都還在不由撫了撫胸。雖然簡陋，卻是很幹淨。随後便起身下床走進了院子裏。正好看到佝偻老婦正在一個簡易的棚子下煮着午飯。

“姑娘，醒啦。快坐着歇息會吧。”

無雙點點頭便坐在了一快木墩椅子上。老婦在圍裙上擦了擦還濕的手，給無雙倒了碗熱水。端過來放在了桌子上，不過這個桌子卻是一塊樹根。

“謝謝奶奶。”

老婦笑呵呵的走回了棚子下煮飯。無雙四下看了看，很快就充滿了疑問。

“奶奶，這裏就您一個人居住麽？”

“不是，還有我家老頭子呢。”

無雙點了點頭，不過随即又走到老婦面前問道。

“奶奶，無雙為何會在此處？”

“姑娘，前日你昏倒在門前，身上又有傷口，我與老頭子便将你扶回來了。”

無雙有些斷了片，腦海裏的記憶缺失了一樣。自從那日在崖頂自己被黑衣人所圍困，之後發生的事，直到自己在這裏醒來前，都想不起來了。

無雙也不再多想，能撿回條命已經是萬幸了。點點頭應了老妪的囑咐，随後走到了竈臺邊，幫老婦收拾着已經有些發黃的菜葉。

“姑娘是哪裏人？看你的顏容與舉止并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啊。”

“奶奶，我自江陵而來，是為了尋找當今明王下落的。”

無雙的解釋，似乎讓老妪相信了。老妪很是開心的看着無雙，不忘為無雙卷起衣袖以免沾濕。

手握着老婦布滿老繭有些烏黑的雙手，不由心疼。不過老奶奶似乎另有所思。

“唉，早些年多虧了明王打敗了倭軍，有開倉發糧。若不是明王，早些年我們便餓死了。可是，天妒英才，明王卻被那些個小人害死。如今州縣又日日催繳糧食。家裏都已經數月沒能吃的一粒米食了。”

“我曾聽說，朝廷不是從蜀地調了數百萬石糧食到了江東麽？為何老奶奶說吃不到米食。”

“那也是在明王活着的時候，他親自派軍分發糧食。早先明王戰死後，州縣的軍官們便來将糧食全都收繳了回去。家中本養的兩只下蛋的雞兒也被捉了去。不然現在也能為你炖兩只蛋補補身子。”

聽着老妪的回複，無雙的心裏，隐隐作疼。她沒有想到，有着魚米之鄉的江東之地，此時竟已衰敗成如此境地。

倭軍的襲擾，州官的貪婪，讓底層的百姓們，生不如死。

沒有多久，老頭子回了家，左手扛着鋤頭，而右手的食指上還挂着一條只有兩個中指長短的小魚。

看到無雙醒了，老頭更是喜笑顏開，當即操起菜刀殺魚。

“姑娘醒了，正好今日抓得這條溪魚炖了給你補補身子。”

老婦走到老頭身邊呵笑着，将魚膽用手顫顫剝去後，将老頭去掉的魚髒與魚鰓放在了碗裏。随即無雙回了屋內，老婦與老頭兩人在院子內嬉笑着談論着。

“姑娘，你說你來尋明王，你可是與明王認得？”

妍墨放下碗筷，不住地點頭。

“不瞞奶奶與爺爺。此次無雙正是為了尋找明王的。明王對我有救命之恩，無雙不願相信明王已不在人世，哪怕粉身碎骨，無雙也會将王爺找回來的。”

老爺子似乎有些困惑，咽下苦澀的黃葉菜後。擦了擦嘴唇。

“唉，可惜了，本是指望着明王來了江東，我們也能過上幾天好日子。期盼着他能中興大周，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也能好生地活着。事到如今，該死的依舊活的好好地，不該死的，卻是沒了音訊。”

聽了老爺子的話，無雙也沒有吭聲了。一旁的老婦輕輕推了下老爺子。老爺子當即認識到自己說多了。随即揮揮手不再吭聲。

“來，老頭子，這是剛剛留下來的。快吃些吧。”

老婦從裏鍋內取出了一個小碗。顫顫巍巍的走到了桌前放在了老爺子的面前。白白的湯汁，無雙看到那是剩下的魚。老爺子随即動起了碗筷。不過讓無雙震驚的是，老爺子從碗內夾起了一塊魚鰓。迅速的送進了嘴裏，硬硬的嚼了一會咽了下去。雖然當時有些難受，不過随即抿了抿嘴唇表現出美味的樣子。

“來，這個小腸子也吃了吧。”

老婦将湯中的魚腸夾了起來放進了老爺子的碗中。老爺子似乎感到很幸福的樣子。老婦随即笑呵呵的點點頭夾起了一塊魚鰓慢慢的咀嚼了起來。無雙當即起身。

“爺爺奶奶。這個不能吃的啊。快快不要吃了，吃這些吧。”

無雙将自己的魚湯放在了老爺子的面前。不過老爺子當即便将魚湯推還給了無雙。

“哎，你身體現在還很虛弱還是多吃些魚湯恢複的快些。快吃吧。”

“這麽大的魚兒，好幾年都抓見到過了。姑娘還是快些吃吧。這年頭，想捕條像樣的魚兒也是困難，姑娘也是運氣好，正巧趕上了。”

無雙見老婦與老爺子推诿道，也不情願再吃魚湯了。

無雙沒有再說什麽。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說什麽能說什麽。世道敗壞，天災人禍，讓最底層的平民百姓根本就是毫無希望、食不果腹的活着。可是此時的局面更大的還是人禍造成的，王朝興衰苦的仍是這些百姓。

“哦，對了。剛剛我才想起，距離此處南去數十裏的山林內。隐居着一位老者自稱青衣居士，據說其有問天詢地之能，能夠算出一人的命運，據說極其的靈驗。姑娘要是感興趣可以去那裏問問那位居士。或許能知曉你想知道的。”

無雙有些困惑的看了看老爺子。老爺子肯定的點點頭。

數日後，在茅屋裏養了幾天傷的無雙便迫不及待的老婦與老爺子道別了。無雙不知該如何回報老妪老爺子的恩情，只是從包袱中取出了一錠銀子放置在了老爺子他們的枕下。

無雙打算去尋找那個隐居的老者，雖然希望很渺茫，無雙心裏也仿佛能猜到秦宇君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可是她根本就不願意相信。或許對于她來說，不親眼看到秦宇君的屍體就不會放棄，不過她明白，看到了那麽也代表自己的終點。

日薄西山，靜靜的河邊，無雙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傍晚陽光最後的餘晖反射着河水還未融盡的冰面映在了無雙的臉頰。

無雙從懷中取出了一塊裹布，緩緩的打開四角。最後呈現的是一縷用紅絲紮起的發絲。

在那個長安一夜戰亂的晚上，或許是他，預料到了什麽，偷偷的将這系發絲用紅紮綁住，放在了自己的懷裏。

難道，那一天，你就已經有所預料，你我之間，永不再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每每想起那個在自己面前，沒有一點樣子尊號明王的秦宇君，想到他時，心中只有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