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魯莽

楊憐雪有意向她示好,絮絮叨叨一會家常以後,便扯了正事:“昨日皇上下了皇榜,這下普通百姓可是有福了。”

淩向月托着鰓聽她東家小姐,西家小姐,這會總算聊了別的。

“但願門檻不要太高。”

雖然她很羨慕世家出身的子弟,但也不會因為自己是商戶的女兒就看不起自己。

楊憐雪抿了嘴體貼的問道:“淩夫人家裏可有人要參加科舉?”

這會不再稱淩小妾了。

像她們這種家室的人,進了貴族的行列就拖家帶口的,實在太多了。

沒想到她突然這麽問,淩向月放下手,随意的問道:“是又怎樣?”

楊憐雪抽出手絹擦嘴角,臉上的笑意很明顯,但她人長得俊,即便有諷刺的意味也讓人賞心悅目。

況且她說話也那麽好聽。

“淩夫人孤身一人在京城,蕭大人又忙于朝政,無暇顧及,這份膽識憐雪很是佩服呢,憐雪娘家本是京城人,如果夫人有用得着的地方,盡管開口。”

淩向月笑容滿面:“是嗎?那就先謝謝楊夫人了。”

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的,但人家話說到這個份上,她總得表示一下。

楊憐雪顯然很開心,聲音也歡快起來:“哪裏談得上,淩夫人身份特別,憐雪能和你做上朋友,高興還來不及。”

這番話說得倒是真的。

淩向月摸了摸下巴,她身份特別?

目光看向木槿,木槿神色複雜的睨了一眼楊憐雪,楊憐雪渾然不覺。

“估計再沒多久,京城的貴夫人可都會談論淩夫人了。”楊憐雪媚笑着打趣,語氣活潑。

淩向月笑了一下。淡淡的垂下眉:“我不過是無足輕重之流,哪裏受什麽萬衆矚目。”

楊憐雪噗嗤笑出聲來,杏眼帶笑的打量她:“夫人別亂想。憐雪可沒有說萬衆矚目,那些個閨秀。怕是眼紅的有之,幸災樂禍的也有之。”

淩向月奇道:“我聽說世家大族的女子可都是高尚得緊,怎會如楊夫人說得這般市井?”

話語一出,楊憐雪臉色不太好看。

她凝了凝眸,咬着手指笑道:“高尚什麽,淩夫人沒在這個圈子不了解,不過都是些凡夫俗子。”

淩向月正色道:“請別這麽說,至少我看楊夫人是很高雅的。向月望塵莫及。”

楊憐雪幹幹的笑了笑,沒有接話,心裏将她踩了又踩。

若不是......

兩人你一語我一句的打太極,淩向月自小跟着家人和稀泥,這面不改色虛情假意的本事,随手拈來。

楊憐雪又邀淩向月過兩天參加一個茶花會,說是為她引薦引薦。

淩向月爽快的答應了。

楊憐雪眯眼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

左邊突然傳來聲音,三人朝那個方向望去,卻見青竹和半斤扭打了起來。

“看我不打破你的腦袋!”半斤兇狠着臉扯住青竹的肩膀,另一只手朝她揮去。

淩向月着急。忙從石凳子上站了起來,一邊對楊憐雪說道:“楊夫人,叫你丫鬟住手!”

不知道這兩人怎麽就打起來了。青竹沒什麽底子,力氣更別說了,比她這個小姐還弱。

怎麽可能打得過臂力過人的半斤。

果然,下一刻青竹便挨了一巴掌。

不過她反應快,一腳毫不客氣的朝半斤踢去,半斤哎喲一聲彎腰倒地。

“住手!”楊憐雪花容失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責怪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半斤:“你怎可如此魯莽無禮?”

下人之間當着主子的面就扭打起來,這在丞相府。又不是尋常百姓之家,若被上面的人知曉。恐怕又是閑言碎語,說她們教導無方。

淩向月實在料不到青竹會和那個半斤真就互相毆了起來。

雖然她看那個半斤同樣不順眼。但是她好歹知道分寸。

青竹是嬌慣了些,奴婢性子沒有,她了解她,絕不是那種輕易惹事的人。

所以這事有些蹊跷,若半斤是授了楊憐雪的意......

淩向月定神朝半斤看去,她跪在地上揉着腿,顯然青竹那一腿踢得很疼,不過是不是真的那麽疼就不知道了。

楊憐雪将她拉起來,半斤隐忍的瞪了一眼青竹,若不是主子的命令,她都想上前再打一場。

木槿心疼的察看了一下青竹半邊紅腫起來的臉頰,眼淚都被打了出來。

青竹揮掉她的手,紅着眼睛絲毫不在意,看淩向月很坦然,指了指半斤:“是她莫名其妙的動手!”

半斤冷笑,鼻孔對着她,不作回應。

楊憐雪柳眉皺起,面色不悅,輕聲斥道:“她打你一拳,你踢她一腳,互不相欠,此事莫要再提。”

她對淩向月客氣已經算好的了,一個婢女,跟她說話莫地降了她身份。

楊憐雪雖然是楊家偏房的庶出,但好歹也是大家族的血脈。

淩向月再看向半斤時已經面上帶了輕哼:“楊夫人,你的家仆我看不适合在丞相府呆,怕是早晚壞你事。”

丫鬟而已,又不是保镖護衛,這麽暴戾是在對着豺狼虎豹呢?淩向月很費解她帶着這麽個惡人相的奴婢幹什麽。

再忠誠,也要看合不合适。

半斤哼了一聲,一直惡相的眼神因為她這句話有些瓦解。

楊憐雪安撫性的看了她一眼,半斤已經站起來,比尋常女子高大一點的身影規規矩矩的立在楊憐雪身後,面無表情的看着淩向月三人。

楊憐雪憂愁細柔的聲音響起:“淩夫人,你繼續說。”

淩向月見她如此謙順的模樣心裏很不爽,諸般考慮後忍了下來,抿抿嘴,以玩笑似的語言笑道:“下次可都不敢和楊夫人出去了。怕你這忠誠的家仆亂來。”

玩笑話就是玩笑話,最容易緩和氣氛。

楊夫人愉悅的笑起來,笑得很歡樂。似乎真的被淩向月逗樂了:“哪裏哪裏,憐雪回去定會好好教教半斤。我這家仆吧,就這毛病,沖動了些,望淩夫人別往心裏去。”

說着就腰肢細軟的扭過來,友好的執起淩向月的手,狐媚的臉上歉意連連。

淩向月本不是咄咄逼人的主,即使有摩擦她也會努力撫平這些棱角,争取以和為貴。

“不礙事。”她瞟了一眼木然的半斤。眼神帶了點警告的意味。

又扯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楊憐雪稱還要在亭子裏多呆會,淩向月便率先告辭了。

目送她們走遠,楊憐雪目光灼灼。

“夫人......”

楊憐雪擡手制止:“你都看到了,回去如實禀告吧。”

半斤低聲應了一聲,換了條腿站,那死賤人,踢得還真疼。

......

下了假山,淩向月對青竹說:“你不鍛煉不行,底子太弱。很容易被人抽空子。”

青竹大大咧咧的回道:“我那一腳踢得可不輕,專朝了她骨頭上踢。”

小時也見了別人習武,所以青竹耳濡目染。不會武功,卻有那麽些招式在腦海裏。

關鍵時刻還能拿來用一用。

淩向月嘆口氣,越是在府裏生活,越發覺得她們哪裏像是大家閨秀的樣子。

木槿擔憂的說道:“那奴婢恐怕不是楊夫人的家仆。”

淩向月頓住,仔細一想,木槿說的未嘗不是道理,哪有下人是那個德行的,既然是忠貞的家仆,就應該懂得兇不外露的道理。除非她腦子有毛病。

可是司直夫人會帶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丫鬟在身邊嗎?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向來是淩向月的至理名言,所以。她很快将這事抛在了腦後。

“剛好乘這個機會,出府去看看吧。”

那日回京城是晚上。也沒好好欣賞欣賞,來到京城這麽多天了,都沒出去逛過。

木槿熟悉流程,很快下去準備,要了輛馬車,帶了些銀兩,三人便從東門出發了。

出府的時候,木槿才介紹這一帶叫東榆林街,很多朝廷命官的府邸都建立在這一帶,方便皇帝随時召喚和早朝。

而且這些府邸都是官邸,不是私人的,是專門給這個職位的大臣設建的。

這些大臣在京城其他地方還有院子,有幾座院子,豪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最高興的莫過于青竹,在府裏悶了好幾天,早就想出來看看,淩向月沒發話,她也不敢冒然提議。

錦月國民風開放,女子出門并不會面紗遮面。

除了少數不願露出真面目的高貴特殊身份。

出了東榆林街這一塊,便是京城的繁華街道,此時晌午,暖暖的陽光普灑,車水馬流,人群熙攘,遍眼都是綠瓦紅牆,橫出飛檐。

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

街道兩旁的曠地上還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商販,行人或悠哉或面無表情,少數人穿着錦衣,身後跟了些家丁。

處處都反襯出京城百姓腳步匆忙的縮影。

“京城也就比柳州大了點,人多了點。”青竹掀開簾子看着,下了評論。

她們坐的馬車是官車,以品級來的,路人見了自覺讓開,神色麻木。

京城的世家公子小姐多,經常出現官家的馬車,百姓也沒什麽稀奇。

這年頭,世家和皇帝瓜分天下,壓迫得不過是他們這些最底層的平頭百姓。

一輩子累死累活,卻是為他人做嫁衣,只為了好好活下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