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此刻正是正午,陽光好,暖洋洋照在身上,灼得肌膚發燙。

姜芙就一直坐在花園裏一塊大的石頭上,一言不發,神色呆滞,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太陽落山了,西邊都染了大片紅霞,侍候在跟前的丫頭才将小聲提醒道:“姑娘,天色将晚,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

靜了好一會兒,姜芙這才回過神,而後擡頭望了望天。

儀州的晚霞可真美,只要天氣晴好,每到傍晚,那晚霞都會燒紅半邊天。晚霞雖美,卻是已近黃昏,不過剎那間的光彩罷了。就如自己跟姐姐一般,得寵,也是那短短的幾年,如今失了寵愛,真是人人見着都繞道走。

“再坐一會兒吧,左右如今也不跟姐姐一起住了,回去又有什麽意思。”姜芙聲音輕飄飄的,像是随時都能夠被風吹走似的,她白皙秀氣的瓜子臉兒上滿是哀愁,一雙剪水秋眸蓄滿盈盈淚水,唇角挑起一絲苦澀笑意,“我不明白,二夫人為何要那般待我,我做錯了什麽,叫她那般誤會。”

跟前侍候着的婢女叫小桃,小桃聞言,立即就明白過來,原來姑娘是為着今兒中午二夫人的一席話而傷心呢。

“姑娘,就算您受了再大的委屈,可也不能傷着自個兒身子啊。”小桃勸慰着道,“太陽都落山了,寒氣漸重起來,您受不得寒的,得好生保重身子才是。”一番好言相勸,見自己主子還是呆呆坐在石頭上,根本沒有回去的意思,便跪下哭着道,“姑娘,奴婢求您了,您別病着了。留着好身子,一切都有希望的,您別苦着自個兒。”

姜芙又擡頭望了望天,隐在袖子中的一雙素手緊緊攥起,極力忍着周遭那股子席卷而來的寒氣。

她是有目的地等候在此處,故而出來時穿得也少,白天時有太陽曬着還好些,此番太陽西落夜幕降臨,寒氣重得她有些承受不住。受不得,卻也一直在咬牙默默忍着,直到眼角餘光瞥見假山拐角處閃過一道藏青色的修長身影,她才微微阖了雙目,然後身子晃了晃,搖曳着倒下去。

“姑娘!”小桃大叫一聲,然後伸手去扶姜芙。

一衆幾人穩步走着,才将繞過假山往內宅來,便聽得有人叫喚的聲音。聞聲看過來,見是有人暈倒,趙乾微微蹙眉,而後撇頭道:“什麽人。”

這一處地方,是前院入後宅的必經之路,此番趙乾幾人剛從前面議事廳回來。

因為是商議崇門關抵禦外敵的戰事,故而吳道友也在,又因吳道友是趙娴未婚夫婿,所以議完正事後,便随儀王父子幾人一道往後宅來給老太妃請安。姜氏姐妹裝病争寵的事情,在王府不是秘密,而儀王也未有封鎖這樣一個消息,故而如今事情自然傳得滿城皆知。

吳道友早兩日便得知了這個消息,聽後一顆心猛然一震,便擔心起姜芙來。

雖則外面人傳言說姜芙平素的病是裝出來的,可吳道友覺得,便是她沒病,但那般嬌弱的樣子,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原早想着要來王府探望,想看看她如今過得到底好不好,可只要想到娴兒吃味生氣的表情來,他便猶豫了。是啊,如今他是王府的準女婿,是娴兒未來夫君,來王府探望姜芙,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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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兒一早,收到王府送來的商議戰事的信件,他才有機會堂而皇之進王府來。

原還想着打探一下她如今住在哪兒,好忙完公事之後尋空去探望她,卻沒有想到,此番便就見着了。

那纖弱的身子,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見她跌摔在地上,本能想要沖過去一探究竟,到底理智尚存,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

只有小厮前去打探,見是姜芙,連忙跑回來回禀道:“王爺,是芙姑娘。丫頭小桃說,芙姑娘已經在這兒坐了一整天了,方才堅持不住,這才倒下去的。”

吳道友本能望了趙乾一眼,但見他面色微沉,只緊抿薄唇不說話,便也蹙起濃眉來。

小桃見是王爺,連忙吓得連滾帶爬地爬着到趙乾跟前,跪着請安:“奴婢見過王爺,給各位爺請安。”

趙乾脫了外面罩着的大氅,遞了過去,冷聲道:“去給她披上。”說罷便徑自往前面走去,走了幾步方又回過頭來,俊逸的面上含着薄怒,只冷冷對小桃道,“姜氏是姜氏,姜芙是姜芙,姐姐的過錯,與妹妹無關。好生伺候着,若是再有下次,提頭來見。這次輕罰,去領二十個板子。”

“王爺……”姜芙虛弱無力,卻是強撐着往這邊走來,她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無血色,冷風一吹,不但吹起了她額前覆着的發絲,還将她蒲柳般的身子吹得搖曳起來,“求王爺饒恕小桃,這事情與她無關,全都是芙兒自己的錯。”

三步兩晃地走了過來,快要到趙乾跟前的時候,腳下不穩,順勢就跪趴在趙乾跟前。

“不怪小桃,是我自己要坐在這裏的。”姜芙顫抖着身子,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她剪水秋眸漸漸阖上,有氣無力道,“是……是我自己的錯……”說罷,身上似是再無絲毫力氣,整個人都輕輕倒了下去。

趙乾筆挺立在一邊,只靜靜垂眸看她,但見她的确是暈過去而不是裝暈的,黑眸中這才閃過憐惜之情,而後什麽話也沒有說,直接彎腰将人打橫抱起。

趙庭與吳道友皆是一愣,兩人相互望了一眼,而後表情各異地跟上趙乾步伐。

~~~

曹王妃才将禮完佛,正準備擇人去打聽王爺是否已經辦事完公事,便有丫頭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朝着王妃俯身請了安好,那丫頭低着頭道:“娘娘,王爺已經議完事回了後院,不過,方才差了人來說,今兒晚上便不過來與娘娘一道用飯了。”

“王爺今兒是去哪位夫人那裏了。”曹王妃倒是十分淡定,面色平靜,并未有表現得十分生氣。

王爺風流,她心中明白,府上一應姬妾也多,今兒又不是初一十五,不來她這裏也正常。

那丫頭悄悄擡眸看了曹王妃一眼,這才回道:“沒有去旁的夫人那裏,是……”

“去了姜氏的碧雲院?”曹王妃終是擡頭,嚴肅地望着那丫頭,秀眉輕輕蹙起。

“奴婢打聽了,王爺此番不在碧雲院,而是在芙姑娘那裏。奴婢聽說,芙姑娘在外面花園坐了一整天,剛好王爺經過的時候,她就暈倒了。王爺憐惜芙姑娘,便親自将芙姑娘抱了回去,還着人請了大夫來。”說到這裏,那丫頭稍稍一頓,繼而又道,“這次不是裝病,而是真的病了,人都燒糊塗了。”

曹王妃面色十分難看,手指上套着的蔻丹深深掐入肉裏,方才能保持幾分冷靜清醒。

“還有沒有什麽旁的消息,沒事,你接着說,本王妃守受得住。”曹王妃臉色蒼白,神色哀愁,面上表情頗有些痛苦。

那丫頭只又低着頭回道:“王爺自然問了伺候在芙姑娘跟前那叫小桃的丫頭原因,那小桃說,是因為中午的時候二夫人說了芙姑娘幾句,芙姑娘覺得傷心絕望。又想着往後前途坎坷,無依無靠,穿得也單薄,又吹了冷風,就病倒了。”

曹王妃靜靜聽完,倒是漸漸淡定許多,只哀戚道:“姐姐失寵,妹妹又上,合着往後整個王府還是她姜氏女橫着走。”她唇邊劃過一絲苦澀笑意,又靜靜問道,“事情牽涉到二夫人,王爺怎麽說的?明明知道老太妃護着林氏,王爺不可能糊塗到要懲罰林氏吧?”

那丫頭搖頭:“奴婢不清楚,左右如今二夫人去望城了,由得她們主仆如何說都行。”她咬了咬唇,又道,“不過,倒可能真不是胡說,奴婢聽說,二夫人中午離府之前,的确有單獨跟芙姑娘說過話,還将芙姑娘說得哭了。想來……”

“想來怕是二夫人的确對芙姑娘說了什麽,不過說來倒是也奇了,二夫人似乎十分不喜歡姜氏姐妹,一來就整得大姜氏住進碧雲院。也是二夫人大意了,給小姜氏這麽一個機會反咬一口,也不知道事情後續會如何發展。”

畢竟整個王府的人都不是瞎子,王爺待姜氏姐妹如何,誰都看得出來。

以往只覺得這芙姑娘是因為姜姬得寵而受王爺疼愛的,如今看起來,怕是事情并非以往所想象的那般簡單。王爺嚴懲了姜姬,卻獨獨饒恕了芙姑娘,如今更是衆目睽睽之下就抱着芙姑娘回院子,又請了大夫來給芙姑娘瞧病。

這樣下去,怕是姐姐才将失寵,妹妹不久就要受封得寵了。

曹王妃道:“林氏不會有事情的,便是沒有老太妃護着她,就只沖着她外祖薛家的權勢,王爺只要顧全大局,就不會拿她如何。不但不會拿她如何,怕是往後還會擡着她這個二兒媳婦,至少要讓薛家知道咱們王府是如何待林氏好的。”

薛家兩位老爺都駐守在這西北之地,而大老爺薛定就在望城,林氏有舅父撐腰,自然是有恃無恐。王爺雖則風流成性,但卻不是糊塗之人,他還不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如今天下戰事一觸即發,王爺能不能夠戰勝其他三王奪得天下,就看薛家肯不肯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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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起得晚,故而趙邕夫妻趕至望城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薛大老爺不放心外甥女,早早便派了長子薛貴在城門上候着。薛貴如今二十五六的年紀,随父沙場征戰已有十個年頭,早由原先的毛頭小子練成了鐵血男兒。如今不但娶妻,連兒女也有了,他也蓄了胡子,越發顯得成熟穩重起來。

林琬對這位大表兄的印象,還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故而乍一見他如今這般模樣,吓得簡直不敢相認。

她不敢認大表兄,可大表兄卻是認得她,雖則如今琬琬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是臉模子沒怎麽變,還跟小的時候一樣,粉雕玉琢的。只不過,身子抽了條兒,将原先一個胖嘟嘟的可愛姑娘抽成了美麗的少婦。

想着如今連琬琬都嫁了人,薛貴只覺得自己老了,不自覺擡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心中一陣感慨,真的是老喽。

“大表兄!”林琬呆愣片刻後,還是依稀認出了人來,便笑着朝薛貴跑了來。

薛貴看着全家都寵着的琬表妹,眸中閃爍着笑意,擡手拍了拍她腦袋。

“真沒有想到,一晃間,琬琬都成大姑娘了。”他腰杆挺得筆直,欣慰地笑了笑,而後目光落到趙邕身上。

趙邕見狀,連忙上前來,抱拳道:“薛大爺。”

薛貴也抱拳朝他回了禮,這才又好一番打量,但見眼前兒郎生得英姿勃勃,比之他兄長趙庭似乎還勝了幾分,心中更加欣慰。

“一路風塵,怕是也累着了,家中早已備了酒水,這便随我回去吧。”薛貴一邊說,一邊已是翻身上了馬兒。

趙邕也是騎的馬,他親手将林琬抱送進馬車後,也随即翻身上馬。

薛貴見他胯下所騎之物乃是上乘良品,眼睛亮了亮,新奇道:“這等良駒,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我瞧得出來,這馬兒似是通靈性。”

趙邕單手勒着缰繩,雙腿輕輕夾了夾馬腹,馬兒緩緩前行,笑着道:“這是大宛來的汗血寶馬,是陛下賞賜的。大兄若是喜歡,我便将這馬兒贈給大兄。這馬兒通靈,起初難馴一些,不過熟了之後就好了。”

薛貴笑着擺手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薛貴哪裏能奪了你的愛馬。”

兩人都不是善于言談的人,一路上間歇閑聊幾句,沒一會兒功夫便到了薛府。

早有小厮候在門口,但見大爺将表姑娘跟表姑爺迎回來了,連忙跑去內院通報。不一會兒,大老爺薛定,大太太小周氏,并着薛貴媳婦馮氏以及一雙兒女,都迎了出來。小周氏是周老太君娘家侄女,又是忠勇将軍府嫡長媳,跟大老爺薛定是少年夫妻。

雖則薛貴已有二十五六,但小周氏也才則四十左右的年紀,又保養得當,瞧着十分年輕。

而大老爺薛定,不論容貌還是體型,都是随了忠勇老将軍,是個粗犷的軍人。

薛定夫妻見到林琬這個外甥女,歡喜得不得了,小周氏好生看了會兒林琬,見這丫頭如今出落得這般好顏色,忍不住來将她抱得滿懷。薛定只哈哈大笑,笑完後便一個眼刀子朝趙邕飛去,虎目圓瞪。

他打小便疼愛妹妹阿瑛,奈何妹妹所嫁非人,白白吃了十多年的苦。

如今見疼愛的外甥女也嫁人了,薛定怕這丫頭會走上她母親那條路,所以一來就給趙邕下馬威。

“我薛定可不管你是王子才是皇子,你往後要是敢動我琬琬一根手指頭,我鐵定用鞭子抽得你滿地找牙。”薛定一雙虎目瞪得圓溜溜的,模樣十分兇煞,“望城距儀州可不遠啊,我都想好了,擇個丫頭跟着你們一道回去,到時候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哼哼哼,老子抽不死你。”

薛貴道:“爹,公子邕不是這樣的人,您說得有些過了。”

林琬跟大舅母親熱了一番,而後跑到大舅舅跟前去,撒嬌道:“大舅舅是疼我,琬琬心裏明白。不過,夫君待我真的挺好的,大舅舅不必擔心。”

薛定狠狠瞪了兒子一眼,轉頭看向林琬的時候,立馬換了笑臉。

“走走走,別幹站在這裏吹冷風,你舅母親自下廚做了你最愛吃的菜,一會兒陪大舅舅喝杯小酒,咱們甥舅倆好好說說話。”薛定此生沒有女兒,所以他真是掏心窩子地疼愛妹妹所出的這個唯一的外甥女。

如今外甥嫁來北境之地,他心疼之餘倒是也開心,至少往後有事沒事去儀州溜達溜達就能夠見到外甥女了。

小周氏只将林琬摟抱住,睇了丈夫一眼:“小孩子家家的,哪裏能喝酒,琬琬,別理你大舅,舅母給你做了山藥枸杞湯,最是大補的了,你要多喝幾碗。”

薛貴則伸手輕趙邕進去,而後命人關了門。

一大家子人進了花廳後,小周氏才将對林琬介紹起兒媳婦馮氏來:“這是你嫂子,以往因為孩子小,過年也沒能回京去。”又牽過一對孫兒孫女的手來,指着林琬對兩個小孩子道,“這是小姑姑,快叫人。”

是姐弟倆,大的有三四歲,小的只才一歲多,還是個小木瓜。

林琬跟馮氏相互見了禮,馮氏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清秀,笑容腼腆。

“皓哥兒不會喚人,俪姐兒,你可是姐姐,快叫人。”小周氏牽了薛俪小手,颠了颠,讓她喚人。

小丫頭模樣随母親,生得十分白皙秀麗,穿着身粉色裙襖,可愛得很。

“姑姑。”她有些認生,只脆生生喚了一句,就躲到祖母小周氏身後去了,然後只露出半只腦袋來,悄悄看着林琬跟趙邕。

“喚了姑母,還有姑父呢。”小周氏索性将孫女抱起來。

“姑父。”俪姐兒喚完人後,就扭過腦袋去,只望着弟弟傻笑。

“這孩子,跟她娘一樣,害羞得緊。”小周氏一邊招呼林琬跟趙邕坐下來,一邊将俪姐兒抱在懷中。

林琬望着俪姐兒,想着兩世加起來,這才頭一回見到這對侄兒侄女,也很開心。

“大舅母,咱薛家終于又得了個閨女了,大舅舅跟大表兄一定非常寵俪姐兒。”林琬覺得侄女可愛,笑着摸摸她腦袋。

說起這個,一旁的小少爺薛皓不滿意了,開始鬧騰起來,一張小肉臉皺成一團。

“壞……壞……”皓哥兒伸手蹬腿,一雙小手亂揮。

“臭小子,再鬧一個試試看。”薛定虎目圓瞪,板着一張臉,兇狠狠地瞪着皓哥兒,吓得皓哥兒只往母親馮氏懷裏縮去。

小周氏瞪丈夫:“這孩子才多大,你成日吓唬他。”

薛定依舊板着臉,嚴肅道:“他再小也是男子漢,作為咱們薛家兒郎,就是得從小嚴格訓練起來。不然的話,娘裏娘氣的,将來如何上戰場保家衛國?男孩子皮厚,罵幾句怎麽了,等他再長大一些,要是不聽話,我還打他呢。”

薛定兇起來十分可怕,皓哥兒雖小,卻也明白,委屈地就哭了。

“你瞧瞧他,你們瞧瞧他。”薛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越發氣了,“都是叫你們給慣的,将來若是這孩子提不起槍杆上戰場,那都是你們的錯。”

林琬忙給大舅父倒了杯酒,笑着道:“大舅舅,您別生氣了,皓哥兒還小呢。”

“真是氣死我了,我一管皓哥兒,你大舅母都護着他。”薛定氣喘如牛,但是望向林琬的時候,卻是滿面堆笑,“不生氣,不生氣,今兒大舅舅見到了琬琬,該是開心才對。”

“大舅父,子都敬您一杯。”趙邕滿了酒,站起身子來。

一時間,桌上的氛圍又好了些,其樂融融。

飯局到了尾聲的時候,外頭跑來個小厮道:“老爺,夫人,三爺來了。”

那小厮話音才落,薛平高大偉岸的身影便出現在花廳,不但他來了,他手中還揪着個白瘦的少年。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男裝打扮的趙娴。

趙娴小臉髒兮兮的,只一雙眼睛明亮有神,見到趙邕跟林琬,委屈得哭了起來。

“二哥,二嫂,他欺負我!”她一邊哭,一邊伸手指着薛平。

薛平一愣,随即又望了趙娴一眼,只将雙手背負到身後去,黑眸閃爍着精光。

☆、101|8.8|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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