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後宅汀蘭院出了這樣一樁醜事,前面的人卻是絲毫不知曉,當然,老太妃的壽誕,自然還是要繼續的。姜芙被關押進了一間柴房去,曹王妃打算過了今日,再暗中命人将其送走。莊淑太妃離開汀蘭院後,打發了人去王氏那裏,讓她好生招呼客人,她則領着林琬跟趙娴回了自個兒院子。

回去之後,莊淑太妃揮退了一應下人,這才正色道:“你們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琬與趙娴對望了一眼,趙娴嘿嘿傻笑着朝莊淑太妃走近,撒嬌道:“還是祖母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其實是二嫂子布下的局。”她見姜芙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而自己也不必再嫁給吳道友那個負心漢了,十分開心,只親熱地挽着莊淑太妃手臂,“祖母,二嫂說了,那吳道友不是我的良人,我就不想嫁給他了。”

“你們兩個,膽子實在是太大了。”莊淑太妃沉着臉,忍不住伸手使勁戳趙娴腦袋。

要說起來,這件事情的确是鬧得太過,好在沒有出什麽纰漏,萬一方才要是哪裏出了什麽岔子,整個事情走向肯定都會有變。更何況,這個計謀,對于整治姜氏姐妹跟吳道友來說,算是較為上乘的,可對于整個王府來說,卻不能算好。

林琬一心只想着報私仇,自當是沒有将整個王府的利益放在眼裏,故而走到今天這步。

現在事情已成,再靜下心來好好想了想,的确,雖則此番這樁醜聞被封鎖住了,但不排除會有知情小人将事情肆意傳出去。到時候,再添油加醋些,混淆視聽一些,那些老百姓自當就會認為儀王殿下乃是風流好色之徒,難以委托天下重任。

所謂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儀王這場硬仗還沒有打,就先輸在民心上,實在不妥。

更何況,此番吳夫人親眼瞧見了是自己兒子做錯了事情,所以才會這般打罵吳道友。萬一回去之後,細細想了想,覺得事情不對勁,再覺察出一些什麽蛛絲馬跡來,怕是吳家與儀王府的關系也會随之一并破裂。

不過,林琬又細細将事情前前後後想了想,就算這樁醜聞是有人背後推波助瀾,若是吳道友沒有那觊觎王爺女人的心思的話,這醜事也成不了。說起來,千錯萬錯,當然就是姜芙與吳道友的錯。

若兩人真是清白的,便是她林琬再如何布局,獵物也是跳不進去的。

到時候,就算事情真相浮出水面去,吳夫人最恨的也定當是那個毀了她兒子前程的姜芙,而不是她這個只是為了籌謀将事實真相擺到衆人跟前的布局者。更何況,她只是叫應該知道的人知道了真相,至于不該知道的人,卻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若到時候真鬧得滿城風雨的話,定然是府中出了奸細,還可以趁機一石三鳥,既除去姜氏姐妹,又解除了娴兒與吳道友婚約,還能夠借此機會好好查看一番,看看這府中到底誰是奸細。

這般一想,林琬上前一步,細細将事情原委都與莊淑太妃說了。并且,也相應分析了事情利弊,以及接下來需要做的應對之策。

林琬道:“不是孫媳婦疑心重,只是,如今年關在即,而孫媳與夫君的親事也過去這麽些天了,府上住着的其他三位王子卻絲毫沒有要離開儀州的意思。不管他們以前與夫君關系如何,雖說在皇宮的時候,四人共同的敵人是太皇太後,可此番既出了皇宮,而如今天下形勢又這般嚴峻,四王互視為敵,而王府又怎能讓敵人之子留居太久。”

她靜靜想了想,又道:“孫媳覺得,此刻倒是一個好機會,暗中對三位王子多加盯梢,看看到底誰與府上之人有來往。剛好,也可以趁此機會抓住府中的奸細,讓那位王子給帶回去,也算是打了某位王爺的臉。”

莊淑太妃聽了之後,輕輕點頭,只覺得事情刻不容緩,而後立即喚了丫頭進來,讓其去前院将王爺請來。

之後,又肅容對林琬與趙娴道:“你們兩個也累了,先都回去歇着吧。”

知道老太妃找儀王殿下有要事商議,兩人倒是懂事,只乖乖應聲退下。

林琬近日來都勞心勞神,可謂是心力交瘁,此番大功告成了,自當是一下子放松許多。原本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松懈下來,身子就會有些不舒服,出了老太妃的院子門後,她覺得有些困乏,便對趙娴道:“娴兒,你自己去玩吧,我想回去歇着了。”

見趙娴明顯一副開心的模樣,林琬又囑咐道:“娴兒,你此刻情況,也是不适合再去應酬那些夫人姑娘們的。算了,你與我一道回去歇着吧,我必須得時刻看着你才放心。”說罷,就去抓趙娴的手。

趙娴越發喜歡跟林琬一起玩兒,經此一番,她甚至将林琬看成了救命恩人。

“二嫂,我知道,我應該裝作傷心的模樣。不過,我心裏高興,真的裝不出來啊。”趙娴蹦蹦跳跳跟在林琬身後,像只麻雀一樣,啰嗦得很,“二嫂,你跟我二哥是陛下賜婚的,可我瞧你們這般恩愛,好生羨慕啊。哎,此番與吳道友的親事算是不成了,可也不曉得,接下來父王會将我指給誰。”

“天底下像是我二哥這般好的男人,怕是少見,二嫂,你真幸福。”

林琬冷冷朝她望了來,趙娴立即眨了眨眼睛,一把抱住林琬手臂,笑着說:“天下像二嫂這樣好的女人也少見,當然啦,我二哥也是個有福之人。”說完後,又開始憂心自己未來,噘嘴道,“要是我的夫君我能夠自己選,就好了。”

林琬到底心疼趙娴,回了院子後,就拉着她坐下來,認真與她說話。

“娴兒,你放心吧,嫂子既然幫你退了吳家的親事。往後自當也會助你擇一個真心對你好,且你也真心願意托付終身的人。”林琬拍了拍趙娴手,笑着說,“只不過,就是不知道這樣的人什麽時候出現,萬一要是一直不出現,你豈不是要等成老姑娘?”

趙娴拍胸脯:“一定要能夠打得過我的,還要心甘情願陪我天天練武的,必要的時候,還得故意輸給我哄我開心。”她咧着嘴巴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形,又湊近林琬一些,“要求其實也不高啦,哦對了,還不能對我三心二意!”她鼓起腮幫子,板着小臉,極為認真的模樣,“認清了吳道友之後,我現在最讨厭他那樣的人了。”

“你放心,既逃出狼窩,嫂子又怎麽會再眼睜睜望着你跳進虎穴呢?”林琬保證。

趙娴開心,忍不住又要誇贊自個兒嫂子道:“二嫂你真厲害,略施手段,就一并打倒那麽多人。你快教教我,往後你跟二哥不在我身邊護着我的時候,我也要像你這樣,只動動腦子,就大功告成了。”

“教你一起胡鬧,是嗎?”

正當姑嫂兩個湊在一處聊得開心的時候,冷不丁,一道清冷入骨的聲音傳進來。

兩人自當是都辯出了聲音的主人,背脊一僵,而後本能立即扭着腦袋望向門口。此刻,趙邕一襲玄色鑲金絲線錦袍,金冠束發,正沉着臉背負雙手站在門口。門簾還在晃動,外面絲絲冷風鑽了進來,姑嫂兩人都忍不住打哆嗦。

林琬呆呆愣了片刻,而後面上擠出笑,主動穿起鞋子來就猛地撲進自己丈夫懷裏去。

倒是也不避諱趙娴還在,只伸出雙手緊緊抱住自個兒男人精瘦的腰,仰起腦袋,關心道:“相公,今兒老祖宗壽辰,你應酬客人累着了。來,妾身給你揉肩捶背。”嘴上這樣說,手上卻沒有動作,只盡量保持面上笑容到位。

趙邕垂眸望着嬌妻,不知為何,方才來的時候的确怒火中燒,此刻見到她,那股子火氣無端就沒有了。忍着想要伸手抱住她的沖動,趙邕只睇了妻子一眼,而後大步往榻前走去,撩着袍子坐下,而後才又擡眸看着兩人。

“娴兒,我有話與你嫂子說,你回自個兒院子去。”趙邕冷聲命令。

“得令!”趙娴脆聲應着,而後以風一樣的速度,轉身撒腿就跑。

她想着,二哥待二嫂多好啊,肯定不會怪她。可自己就不同啦,二哥打回來之後,常常訓斥自己,有些時候,莫名其妙就會冷着臉教訓自己一頓,她都覺得委屈。又想着,有人疼真好,大哥疼大嫂,二哥疼二嫂,是不是将來自己嫁人了,夫君也會疼自己呢?

這樣一想,她又罵了吳道友幾句,覺得他原本還算是棵好樹苗,不過後來長歪了。

歪脖子樹她才不要呢,她将來若是尋夫婿,一定要尋個如兩位兄長一樣會疼老婆的人。

心中打定主意後,趙娴麻溜滾回自己院子去,也是累着了,回去沾床就睡着了。上下眼皮子才将粘上,她就開始做夢。說是夢,其實倒也不是夢,不過是夢到之前發生過的一些事情罷了。

她夢到了薛三,那個冤枉她盜馬,并且還絲毫不憐香惜玉的人。

之前打不過他,不過,在夢中,劇情完全是反轉的,她長劍揮舞,将薛三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饒。

還從來沒有打得這般爽快過,趙娴來了勁兒,躺在床上,手腳亂揮舞,一邊打一邊哈哈大笑,顯然是魔怔住了。

聞得動靜的丫頭趕忙跑了進來,見狀,狠狠呆住。

之後,便有人将事情說到了曹王妃那裏,說是大姑娘魔怔住了。

是以,趙娴口中大聲喊着的一個名字,叫曹王妃聽到了耳朵裏。

薛三,乃是忠勇将軍府薛老将軍嫡幼孫,也是鳴城留守薛寬幼子。曹王妃蹙眉望着床上的閨女,心中自當有了一番計較,想着,此番娴兒跟着邕兒去望城,想必是在望城發生了什麽事情。

否則的話,娴兒也不會這般,好似與這薛三爺有些瓜葛。

這般一想,曹王妃心中打定主意,決定喚林氏來問個清楚再說。

~~~

而此刻的林琬,才将靠着美人計堵住了丈夫的嘴,一番溫存下來,她小口微張,氣喘籲籲的,那汗水淋濕發絲,貼在雙頰邊,小臉紅撲撲,可憐得緊。見身邊男人又悶着頭湊了過來,她知道自己這是惹了火了,也拒絕不得,只能苦着臉回應。

一時間,內室的架子床便又劇烈晃動起來,動靜鬧得也大,羞得外面候着的小丫頭們無一不紅着臉面低着頭。

好一番折騰下來,內室終于安靜了,外面這些丫頭臉色才稍稍轉好了些。

趙邕年輕,又身強體壯,這樣的事情,連着來個十回八回他都不覺得累。

只不過,到底憐惜嬌妻年幼,只略微懲罰了她一下,也就翻下身子來,作罷了。他靜靜仰躺在床上,健碩的手臂将如水兒一般嬌嫩柔滑的人攬在懷中,兀自喘息幾聲,而後垂眸去打量嬌妻。

此刻是白天,光線自然好,他将一切都覽在眼底,漸漸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但意志力好,便是想翻身再來,但顧及着妻子,也強行忍下了。

林琬累得一動不想動,只舒服地縮在自己丈夫懷裏,她只覺得熱得身上汗漬漬的實在難受。本能擡起手來,朝外面夠了夠,軟着聲音道:“相公,我想吃橘子。”動了動身子,找個更舒服的位置躺着,又補充道,“你給我剝好了,喂我吃。”

趙邕黑眸攢着笑意,才将從妻子那裏讨得一番好,此刻當然是獻殷勤的時候。

猿臂一伸,便輕聲夠了只最大的蜜橘來,而後一邊環着妻子,一邊給她剝橘子。才退了一半的皮,那股子甜香味便彌漫開來,林琬閉着眼睛,湊着嘴就往橘子方向夠去。趙邕剝了一瓣下來,塞進她嘴裏。

她倒是也乖,有得吃了,就又躺了回去。

“你真好。”林琬咀嚼完後,小手不自覺就攀在男人身上,然後心滿意足地将腦袋擠在他臂彎裏,臉上盡是甜蜜的笑意。

趙邕捏了捏她臉,垂眸,唇角輕輕劃過一絲笑意。

“不吃了?”

林琬搖頭:“不吃了,一會兒開席,我還得留着肚子吃席面呢。”

“既然不吃了,那咱們繼續說一說方才的事情吧。”他将橘子擱在一邊,目光落在妻子臉上,見她長長卷卷的睫毛猛然一抖,心中倒是有了玩味的意思。

☆、114|8.8|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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