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餘唯一笑笑,看着歐陽少恭有些隐隐期待的臉,提起裙擺,信步走到殿中的寶座上坐下,她轉頭看了看空中屠蘇他們幾人的影像,仔細觀察歐陽少恭設下的陣法布局,然後低頭,執起棋盒裏的白子,在棋盤上擺了起來。
歐陽少恭走到餘唯一身邊,低頭看她擺放棋子的位置,不一會兒,棋盤上,就把他設的陣法原封不動的還原了出來。
歐陽少恭挑挑眉,他是知道餘唯一很厲害,尤其是在陣法結界方面,但是看她就是觀察了一會兒,就把自己設置的結界原樣複制了出來,他還是吃了一驚,同時,他又感到有些慶幸,想這樣聰慧的女子,要不是對自己動了真心,甘願赴死,自己想要拿回那一半的仙靈,可能不一定會成功,他神色複雜地看着餘唯一的發頂,半饷,露出一抹嘲笑又期待的笑容,果然,女人聰明,卻又天生傻的可以,情之一字,就足夠讓她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而被這般女人真心愛戀着,也确實是一件讓人感到愉悅的事情。
餘唯一沒有管身後歐陽少恭到底是怎樣的想法,因為,她自己也有些期待,與歐陽少恭的一次對決,而且是在彼此都擅長的陣法結界領域。只見她指尖夾住黑子,慢慢地放在已經由白子複原好的結界圖中,幾顆黑子一擺上去,那邊百裏屠蘇幾人所遇到的困境就得到了緩解。
“這是怎麽回事?”百裏屠蘇看着本來空無一物的廣場上,出現的大門和臺階,轉頭看看身邊的幾人:“剛才這裏什麽都沒有啊!”
白玉搖了搖折扇,一手緊緊地牽着襄鈴的手:“有兩種可能,一種呢,是歐陽少恭在耍着我們玩,另一種呢,”他撅撅嘴,有些不情願地開口:“也許是主人在幫我們。”
百裏屠蘇眼睛一亮:“你說,是姐姐在幫我們,她,她原諒我了?”
白玉翻了個白眼:“也許你不清楚,主人不只醫術高明,在陣法結界上的修為也很高,真在這上面和歐陽少恭對起來,結果怎樣,還未可知。”
歐陽少恭從影響中聽到白玉的話,好奇地擡起眉,坐到餘唯一的對面,有些興味地開口:“他說,你結界陣法很厲害,你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餘唯一擡眼看來他一眼,又把視線轉到了棋盤上:“那重要嗎?等一切結束了,也不需要再看了。”
歐陽少恭被哽了一下,有些無奈和苦笑:“你總是在你我氣氛很好的時候,潑涼水,你不知道,這對于男女之事來說,是大忌嗎?”
“你應該知道為什麽?”對于歐陽少恭的話,餘唯一的表情卻顯得悲傷了幾分:“我需要冷靜,沖動對我來說,一次就夠了,如果一直把自己沉浸在沖動的情緒裏,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來。”
“确實,”歐陽少恭的笑容也收了起來:“我還真的很感謝你在這件事的冷靜,不然,你要是真的做些什麽,我也許就招架不住了。”
“真的嗎?”餘唯一眨眨眼,突然露出一絲俏皮:“我在你眼中那麽厲害,你這麽誇獎我。”
“你在我眼中何止厲害,還很神秘,”歐陽少恭嚴肅地看着餘唯一,半點都沒有被她故作情緒的表情影響:“最重要的,是你太像我,不只愛我,你還理解我。唯一,理解,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被理解了,那些人,總是在知道真相以後,用恐懼、厭惡的眼神看着我,那怕之前表現地對我有多麽的在乎、鐘情,甚至願意為我去死,等到一切都知道後,他們就恨不得讓我去死,那種肮髒的、黑暗的東西,真是讓我看得作嘔,而你,”他的眼神深邃,表情嚴肅,倒是有幾分慎重在其中:“你很早就看出了我的本質,盡管不知道我的故事,卻也明白我并非你們眼中的好人,你愛上我,掙紮過、放棄過,可是,卻還是在知道一切後,做了一個決定,唯一,我一直都在對你說對不起、說謝謝,因為,那是我真的想對你說的。”
餘唯一看着歐陽少恭難得這般慎重的對自己說話,想來,他也明白,等一切都結束了,就沒有這個機會了,她的眼神閃了閃,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問出了這個問題:“那巽芳呢?他懂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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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少恭愣了一下,臉色暗了下來,有了幾分不高興:“巽芳是巽芳,你是你,巽芳溫柔善良,她不需要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餘唯一嗤笑一聲:“又是這樣,你真心愛着的女人,不識你的真面目,那她又真正愛着誰,她豈不是和方如沁一樣,是愛着假想中的那個溫柔公子罷了。”
“餘唯一,”歐陽少恭站起來,滿臉的不快:“我們之間,不需要談論巽芳,巽芳,她是蓬萊的公主,也是我永遠的妻子。”
“你怎麽知道,在你遺忘的漫長歲月裏,沒有想巽芳一樣的女子出現過;你怎麽知道,在你遺失的記憶裏,沒有人知道了一切也願意留在你身邊,”餘唯一自嘲地一笑:“歐陽少恭,不,太子長琴,你有多可笑,你說的那些話有多可笑,謝謝、對不起,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這個,既然一開始,你我便明白,我要的,你給不了,就不要一直拿那些話來搪塞我,我不是可憐蟲,我只做我想做的,只做我要做的,是殺了你,還是殺了我自己,都和別人沒關系,”她倔強地看着歐陽少恭,不顧他慢慢變得不好的臉色:“不要用那些話來搪塞我,我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我不要。”說着,她負氣地垂下頭,把棋子重重地按在棋盤上。
歐陽少恭被餘唯一突如其來的話給震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聽她如此生氣地說過這些話,她不喜歡自己的道歉和感謝,她只想安安靜靜地陪在自己身邊,把最後的這段路走完,歐陽少恭嘆了口氣,剛才心中的那些不快散了開去,他重新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餘唯一破他的結界,當看到她也慢慢收住了臉上的不平與悲憤,從新投入到破局中,渾身不自覺地散發出一種運籌帷幄的自信,他不禁勾起了嘴角,只有幾分,淡淡地,卻真心的多,有佳人兮,人生足矣。
餘唯一和歐陽少恭兩人間短暫的不快,只是引起了風晴雪一會兒的關注,她就又把經歷放在了百裏屠蘇幾人的境遇上。當看到,随着餘唯一落下的黑子越來越多,百裏屠蘇幾人前進的道路也越來越順利,她終于舒了一口氣,蘇蘇沒事,就好。
歐陽少恭也一邊看着餘唯一的破局,一邊注意着百裏屠蘇幾人的動靜:“看來,他們馬上就要找到這裏了。”
“你不想讓他們過來嗎?”餘唯一擡起頭,臉上重新擺着那幅淡淡的表情:“我就在把他們往這邊引啊,還是說,你想換個地方對決。”
“換個地方吧,這個大殿,我還是很中意的,”歐陽少恭嘴角微挑,溫柔地看着餘唯一:“而且,你也可以舒服地坐在這裏,看着我怎麽教訓你那個不聽話的傻弟弟。”
“好,”餘唯一點點頭,又低頭看着棋局:“我把他們引導大殿前的廣場上,你在那裏出手吧。”
“不要,唯一姐,蘇蘇,蘇蘇是你的弟弟啊。”聽到餘唯一如此語氣淡漠地,就把接下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風晴雪立馬驚慌了起來。
可是,風晴雪的驚慌和求情,沒有改變寶座上另外兩人,絲毫的計劃。餘唯一又子啊棋盤上下了幾子:“你去廣場上等着吧,我把他們引過去了,你們很快就碰面了。”
“好,”歐陽少恭從容地站起上,撫了撫衣服的下擺:“唯一,希望我怎麽對付百裏屠蘇他們,要放他們一條生路嗎?”
餘唯一頭都沒擡,繼續在棋盤上擺放黑子:“既然他們幾個決定來了,就做好了最後的打算,你們玩得盡興就好,不過不要忘了,最後把焚寂劍帶回來,我們有用。”
“看來,唯一還是希望我贏了,”歐陽少恭的心情變得很好,他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那麽,唯一就在這裏,靜靜地欣賞,我為你安排的大戲吧。”說完,就大步走出了殿門。
“唯一姐,”相對于歐陽少恭的寫意,風晴雪的心情就是心驚加心冷了:“蘇蘇是真的把你當做親姐姐,如果你還在為之前的事情而生氣,你打他、罵他都行,但是,你不能幫着歐陽少恭害她啊,唯一姐……”
餘唯一不理風晴雪的呼喚,淡定地把剩下的幾個棋子擺好,才站起身,走到風晴雪面前。
她看着風晴雪驚慌失措的臉,有些無奈地開口:“那你認為,我能做些什麽,沒錯,我醫術不錯、陣法結界之術也行,但是,我功力低微,你認為,我打得過少恭,難道,我沒有讓你們不要來嗎?你們為什麽還要來,救我?我已經做出了那樣的決定,你們又為什麽說是為了我而來送死。”
“可是,可是,唯一姐,你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蘇蘇死掉啊,”風晴雪高聲驚呼道,這是什麽理論,他們一心為了救出唯一姐,打敗歐陽少恭而來,可是到了現在,唯一姐竟然說我們是在多管閑事:“歐陽少恭,歐陽少恭那樣的人,哪裏值得你為他這樣付出,他視人命如草菅,他這千年來,為了渡魂,不知殺了多少人,他甚至根本就不愛你,在利用你,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助纣為虐。”
“那要是你呢?”餘唯一反問道:“要是屠蘇也如少恭這般,視人命如無物,你又會為他做什麽?”
“蘇蘇不會那樣做的,蘇蘇他生性善良,他寧可自己有事,都不會去傷害別人,”風晴雪的臉上顯出哀求之色:“蘇蘇以前在天墉城,受過怎樣的對待,唯一姐,你不會不清楚,但是,他還是保存着那顆善心,他永遠都不會變成第二個歐陽少恭,唯一姐,求求你,幫幫蘇蘇,他不能死。”
餘唯一嗤笑了一聲:“晴雪,你真的天真的可怕,屠蘇受了怎樣的對待,被排擠、被欺負,可是,他同樣有呵護他的師兄和師尊,他并不是一個人,而且,那才幾年,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就十一年,可是,少恭呢,是千年,是千年,他沒有如屠蘇那般真誠待人過嗎?他沒有善良地幫助他人不求回報過嗎?可是,他還是只有一個人,他孤獨寂寞地在人間茍延殘喘千年,難道不值得擁有一次完完整整的人生嗎?”唯一的眼神變得悲哀:“你們批判他,因為他殺了無辜,可是那所謂的天道,又對他何其無情,晴雪啊,你們就不該來,讓我安安靜靜地結束這一切,不就好了嗎?他不愛我,我不在乎,我都已經要死了,還在乎那些幹什麽,我只是想讓他,也可以完完整整地活一次,不再懼怕別人對他的态度、不再感受別人對他的厭惡,這樣,都不行嗎?”
“唯一姐,”風晴雪喃喃地開口,她覺得哪裏不對,可是,此時卻說不出緣由,然後,她一臉驚恐地,看到出現在餘唯一身後,本來應該已經離開的歐陽少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