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二）

城市的天空變得越來越霧蒙蒙，喧嚣中透露着無法掩飾的頹唐，所有人都帶着倦氣，大學的校園也被點點侵蝕，肖墨生活在這裏，宛若在一個小城，與世隔絕，外界的世界對于小城裏的人來說都無關緊要，而小城裏的人對于外界來說好像是一種向往，肖墨就曾經是小城外的人，因為仰慕着裏面的光景而奮不顧身的來了場大搏殺，親眼見證無數人的黯然退場，到最後，終于拿着通行證進入大門，卻又在這一刻明白，這裏不過是一間比原來的牢籠更大更高級的牢籠而已，僅此而已。

從寝室到教室，從教室再到寝室，肖墨的生活很單調很簡單，有的時候，當夕陽西下，看着天盡頭的那抹橘紅，肖墨感到一絲的迷惑，也許，比起這生活的無可奈何，心的空洞才是真正的問題，她常常想找回過去的自己，那個雖然怨天怨地卻依舊有目标的自己，那個再怎麽不上進卻也知道要什麽的自己，現在呢，未來變得充滿謎團，她的腳步停滞不前，所有的東西都不着邊際，肖墨還是兩點一線的走着，卻始終走不出這個巨大的迷局。

和曼彤一起健身是件很愉快的事情，讓肖墨覺得她們的關系又仿佛回到過去，那個單純的歲月裏。

幾次的見面，肖墨斷斷續續從曼彤嘴裏聽到關于她男朋友的事情，大概的了解了這其中的故事。

曼彤大一的時候他們相識，男生是上一屆的學長，因為參加社團活動認識的，當時，這個男生還有女朋友，而且是從初中就相戀的交往了五年的女友，大二上學期，他和他女友分手了，原因好像是那個女生劈腿，再之後，大二下學期，曼彤就和他正式确立了戀愛關系。

後來的半年，這段感情飽受着沖擊，一方面，男生的前女友不知怎麽反悟了，整天給男生挂騷擾電話哭哭啼啼的要複合，另一方面，曼彤的父母也舉起反對牌，希望他們分手。

曼彤說她很崩潰，當那個所謂的前女友在電話裏對她妄加指責，當她看見他們曾經的愛情和回憶，當父母一次一次的監督她所有的生活起居，眼前的一切，讓曼彤開始自殘，那天，曼彤電腦裏收到那個前女友發來的照片郵件，裏面的內容不堪入目，男友解釋半天也無法消除曼彤全部的委屈，她難受得不行，一沖動就在手臂上劃下一道一道的傷口，男友看見這幕，當時就泣不成聲，兩個人就這麽對着大哭。曼彤說到這裏時，手不自覺得扶上手臂，表情中滿是痛苦和難過，她轉頭看着肖墨滿臉的不可思議，苦澀的笑了笑，

“你還不懂，我那時知道自己真動了感情，我不能沒有他，那感覺太難受了，我都想着還是死掉的好。”

然後，曼彤竟然說出讓肖墨更加驚愕不已的話。

“我和他早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我沒告訴我爸媽，我們約好，等來年，我22歲生日，就去辦結婚證，我答應他的，等到我們畢業，就離開這裏，我們打算到深圳找工作，嘻嘻，我看啊，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那個……曼彤，這件事情還是要好好考慮，不能沖動的決定的！”

“放心，我心裏有數的。”曼彤笑得很幸福。

肖墨語塞，想繼續勸說的話被曼彤幸福的神态活活壓回到肚子裏。

的确，對于愛情，肖墨一直是個門外客，因為愛情的那種飄渺，肖墨實在不喜歡。

母親來電話，說是周六要參加父親朋友兒子的婚禮，肖墨有些詫異，為什麽自己要參加？以往來說的話，父親不會帶着自己過多接觸他的社交圈，這次有點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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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周六早晨又臨時開年級會，母親打來電話說她和父親先去，然後，千叮萬囑要肖墨穿那條新買的長裙，再化化妝，好好打扮自己，放下電話，肖墨才恍然，這是一場變相的相親而已，父母定然是希望自己能夠找個所謂的“門當戶對”來戀愛結婚，今天的意圖就是先了解熟悉。

原本肖墨對未來的打算也是如此，讓父母找個他們滿意的女婿就好，無所謂長相，也無所謂自己會不會愛上他，甚至不用戀愛的過程。

但再怎麽說，這都是以後的事，肖墨并不認為現在的自己擁有可以駕馭一份感情的成熟，什麽是愛什麽又是責任，她的內心充滿着困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比起做一個優秀的女人，她更想好好的實現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完整的人生。

當然，再怎麽不願意，也絕不能給父母丢臉，肖墨穿上母親指定的長裙，鏡子裏的自己文靜又優雅，略擦粉底再塗上接近于肉色的淡淡的唇膏，這樣的打扮比起精雕細琢的化妝更能夠在長輩們面前贏得青睐，她駕輕就熟的拿捏着自己的角色，一切準備就緒。

酒店很大，有好幾家結婚，肖墨好不容易找到目的地，看見門口一團亂的場景，登時覺得頭痛，給母親打電話，母親說一會就出來。

“好煩！”肖墨心念到，揉揉太陽穴，不爽的坐到角落裏供人休息的沙發上，這裏沒人也不易被人察覺，她大刺刺的翹起腿，胳膊搭在靠背上，看着周遭越來越多的人群，忙裏忙外的工作人員，不禁感嘆這婚禮快要等同于戰場了，還真是吓人。正想着，母親又打來電話說快到門口，肖墨邊起身邊整理裙擺，剛轉身就和站在側面陰暗裏的一雙眼睛碰個正着，心裏咯噔一下，條件反射的避開視線。

母親的聲音在此時傳來，

“小墨，等急了吧，來，問阿姨好。”

肖墨立刻露出标準的笑容向母親身邊的阿姨問好，她看起來和母親差不多年紀，可能比母親還大上幾歲，一身打扮雖然休閑，卻不失高雅，裝點在脖頸和手腕上的珍珠飾品雖不華麗，卻恰到好處的襯托了優雅的氣質，肖墨頓時心生好感。

“哎呀，肖墨越來越漂亮了，還記得我嗎，你小時候咱們兩家經常聚在一起呢。”

肖墨依然笑得燦爛，心裏卻屬實想不起這阿姨說的這些事情。

母親笑着說：“多少年了呀，他們孩子們肯定都記不住了。”

“對啊，時間還真是快！”那位阿姨微笑着點頭附和，兩人高興的交談着，看這情形，她應該和母親很合得來。

肖墨在一旁保持着自己臉上的笑容，時不時的也點點頭表示自己的真誠和尊敬。

“媽！阿姨好！”一陣男聲從肖墨身後傳來，肖墨想要轉身的同時聽見阿姨的介紹。

“我兒子，陳威，好久沒見了吧”

“對啊，都認不出來了，呵呵，小夥挺帥的嘛！”母親的視線越過肖墨看向後邊。

肖墨轉過頭，略驚詫的發現來的人正是剛剛在暗處的‘眼睛’，心中頓時生出些許尴尬，下意識的避免再次對視，直到最後，肖墨也沒有再看陳威一眼，只是盡心盡力的陪在父母身邊扮好乖乖女的角色，保持着八顆牙的笑容換來臉部肌肉的麻木和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