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十一）

大雪不期而至，洋洋灑灑的落在這座城市的土地上，也許正因為靠海的緣故，所謂的大雪也不過只有幾厘米的厚度，跟那些唯美圖片上厚實潔白的雪還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是這并不影響肖墨愉悅的心情，肖墨喜歡下雪的天氣，因為漫天的雪花紛飛，總會勾起在殘缺的回憶中那些星星點點但很美好的部分。

肖墨雖然對高中時期的印象很模糊，但這并不代表着對葉揚的忘卻，這個人的出現，在肖墨黑白的高中時代填上了難得的一抹色彩，即使很短暫，即使很輕微，也足以讓肖墨記住并且時常拿出來為自己稀薄的回憶充數。

葉揚是個名副其實的女生，但是從外表上卻很難辨識，肖墨至今都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甚至要用驚豔來形容。葉揚站在校門口，黑框的眼鏡完美的映襯了她幹淨的五官，利落的短發看起來不經修飾卻顯得自然帥氣，黑色的牛仔長褲搭配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微開的領口隐約露出一條黑色皮繩項鏈，她雙手插在褲兜裏，黑色的單肩書包随意挎在右肩上，175左右的身高和修長的身材，讓肖墨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到了她，也就是這一瞬間，肖墨感到整個空間都停滞了下來，所有的人都成為了陪襯，至少在這個時刻裏，肖墨的眼睛裏只看到了葉揚。

後來，肖墨才知道，葉揚比她大一屆，是學校裏非常有名的人物，之所以有名，除了她帥氣的男性裝扮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個十分出色的漂亮女朋友。

在這之前，肖墨并不是不知道世界上有這樣的一群人，他們的愛人跟他們的性別是相同的，然而，讓肖墨最困惑的是，自己竟然沒有一絲的排斥和反感，從一開始，她就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種愛情的存在。

在這次遇見後不久，學校莫名其妙的舉行一場特優生的選拔考試，這種考試對于肖墨這樣成績平平的學生來說連準備都顯得多餘，只要稀裏糊塗的答完卷子就萬事大吉，學校方面大概也懶得布置考場和時間，便抽出晚自習的空閑，讓高一年級每班一半學生和對應的高二班級一半的學生交換座位，就算是布置了考場。

就這樣，被随機劃分的肖墨無精打采的來到樓上高二的教室，想都沒想的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上。這時，從旁邊傳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肖墨渾身一震，轉頭看過去，葉揚就坐在她相隔一個過道的旁邊。

肖墨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也瞬間變得不知所措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肖墨連忙低頭整理筆袋，卻因為太過緊張而将橡皮掉到地上，圓滾滾的橡皮像是知道了主人的心思，一鼓作氣的跳到葉揚的腳邊才停下來，

“吶，你的橡皮。”葉揚随即彎腰撿起，長長的手臂直接遞到肖墨的桌子上。

“啊——謝、謝謝！”肖墨想自己一定是滿臉通紅，她偷偷的瞄了一眼葉揚，葉揚的嘴角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肖墨連忙收回視線，一動不敢動的坐在那裏，就差沒把頭整個埋在雙臂之間。

整場考試，肖墨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答的是什麽，答的怎麽樣，這些統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肖墨發現自己在面對葉揚時的失态，是前所未有的。

肖墨幾乎從來不會這樣失态，另一種角度來說，肖墨非常厭惡自己的失态，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長到肖墨甚至忘記了□□的位置，肖墨都不曾有過一絲懈怠，更不曾打亂過生活中哪怕一個小小的節拍，這樣的生活也許顯得過分壓抑和單調，但于肖墨，卻是保有尊嚴的最後底線。

後來，肖墨同葉揚有過幾次擦肩而過，但自始至終，也只是擦肩而過。肖墨還算幸福的接受了心底的這個小小幻想，并一直珍存心中，沒有嫉妒，也沒有欲望，所有的關于葉揚的回憶都是那麽的幹淨和美好，那時的肖墨并沒有去深究自己對葉揚究竟抱持着怎樣的情感，也沒有尋根究底的剖析為何自己會接受對一個同性所産生出的莫名情愫。時至今日，肖墨非常感謝自己當年迷迷糊糊的神經和似是而非的态度，正因如此，肖墨才避免了更大的災難，并得以保留回憶的單純。

陳威依舊不時的出現在肖墨的視線裏，但每次都只是打招呼問候，肖墨盡力的維持着她和陳威之間微妙的平衡，并勸說自己适應每次見面都不得不面對的不适和細小的恐懼。

冬日的傍晚來得格外急促，剛到晚飯的時間，天空就漸漸的暗了下來。寒冷讓人變得非常慵懶和散漫，肖墨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後才緩步走出圖書館，周遭的世界此刻寂靜異常，沒有一絲響動，肖墨只能聽到時而傳來呼嘯而過的風聲和自己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的奇怪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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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墨莫名的感到一絲疲憊，自己在這樣寂靜的道路上似乎走得太久也太遠，所以生活才一點點退去了色彩，生命才顯得空洞又無力。肖墨不知所謂的嘆了口氣，看着近在咫尺的寝室樓，肖墨決定趁着來往的學生還不多的時候，到旁邊的小花園坐一會。

花園兩邊都是茂密高大的松樹，阻隔在道路和花壇之間，形成了一個還算封閉的空間，肖墨找了一個靠近松樹的長椅坐下，

“對不起……”輕微的女聲從一旁的涼亭傳來，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

肖墨回神，下意識的站起身來，心想這一定又是哪對小情侶在竊竊私語，畢竟像這種校園內的小花園都是情侶們經常光顧的聖地，肖墨有點尴尬的想着自己也許不應該在臨近傍晚的時候過來閑坐。

“我知道……想哭就哭吧……”另一個男聲傳來，肖墨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斷。

肖墨盡量放緩自己的腳步，小心的移動唯恐出一點聲響，眼看快走出松樹圍攏而成花園，好奇心驅使肖墨最後回頭看一眼身後的涼亭。

而這一回頭，肖墨再次同陳威的視線撞個正着，肖墨詫異的瞪大雙眼，此時此刻，相擁站在涼亭內的不是別人，正是陳威和溫馨，雖然背對着肖墨，但肖墨還是一眼認出了溫馨的身影。

陳威單手輕拍着溫馨的背後，眼睛卻注視着遠處的肖墨，面目表情。

肖墨可以确定，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失态，直到氣喘籲籲的回到寝室，她都無法鎮靜下來，但是，除了落荒而逃，肖墨真的想不出在那種場合下可以做出的第二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