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不死也吓死你

錢氏也不怕看笑話的人多,攤着腿坐在地上可勁兒折騰。

“老二家的,你哭喪你!”王氏的臉色說不上好,原本就憋着氣呢,這會兒恨不得全撒到錢氏頭上呢。不過她也知道自家兒子對這個狐媚子很是稀罕,所以也只能語氣上露些諷刺。

對于婆婆,錢氏心裏還是有些膈應的,占了了大輩分就總想着在兒媳婦頭上作威作福。這幾天大嫂閉門,婆婆可不就變着法的在自己頭上找補?可要讓她咽下剛剛這口氣,她是怎麽都不會答應的。

“娘,這事兒您得做主,大嫂這是要逼死妯娌啊,我就跟她夠着說句話,她就搶了我的簪子還要殺人啊。”擡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淚鼻涕,錢氏就開始捂着心口裝了,歪着個身子就喊着她不行了。

周圍原本勸說的人臉色各異,有幾個壓不住性子的直接就咧嘴轟然笑起來。這錢氏也算是個白白淨淨的媳婦,可剛剛抹臉的時候,那袖子可是沾滿了污穢東西。現在沾着泥跟土的臉,髒的可還不如村裏光屁股的孩童呢。

搶東西?這還得了!王氏仔細瞅了眼老二媳婦,她腦袋上別頭發的簪子的确沒了蹤影。渾濁的三角眼裏閃過一道精光,這回看那小潑婦怎麽狡辯。

當下王氏就蹦跶起來了,指着林月娘的小院就開始破口大罵,“你個孽障,瞧瞧你辦的啥事兒啊,逼死老娘不行還要殘害妯娌啊,今兒你要是不說清楚,老娘打死你。”

那底氣十足的模樣,哪像是快被人逼死的?她咬着牙,撲到林月娘屋門前,可着吃奶的今兒捶門,一邊錘還一邊嚎叫。

邊上來看熱鬧的也不拉她了,扛着東西的也都放下了手裏的家夥什瞧着這家子人撒潑。

要不說王氏不是個精明的,年輕那會兒仗着自己有點姿色可得罪了不少婦人,後來嫁到李家了,有了底氣了以為自己腰板兒硬了,見誰不順心也能撓兩下子。那可是個一點不知事兒的混不吝。對上個有眼色的,只怕早瞧出旁人的不屑跟笑話了。

聚在一塊的人也指指點點的議論着,有跟王氏錢氏不對頭的媳婦,還忍不住在地上唾了口吐沫。

林月娘就着屋裏的水吃了個燒餅,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身子大。吧唧吧唧嘴,覺得吃飽了,她才透過門縫瞧了一眼外頭的動靜。不是她嘴饞,只是肚子飽了才有戰鬥力啊,餓的扁扁的,萬一還沒鬧起來就餓暈了怎麽辦?

覺得動靜差不多大了,林月娘才吸了口氣拉開屋門。然後在大家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王氏已經一個踉跄磕進了屋裏。偏偏她身子沉,過門檻的時候沒邁起腳來,直接給絆了個狗□□。

幾個看笑話的婦人跟漢子可就又是一陣哄笑,這回議論聲倒是沒了,但也夠丢人的。可更丢人的是,王氏疼的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半天,愣是沒人來扶一把。

“婆婆!”林月娘搶在王氏張嘴前悲憤的吼了一句。

王氏被這聲喊叫搞的有些呆滞,人也仰着頭坐在地上沒動一下,也就離得近的林月娘瞧出她臉上的詫異跟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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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弟妹是您兒媳,難道我就不是了?您說說,從我嫁到李家來,您都從我這借了多少體己錢,拿了多少物件了?不是當兒媳的追着要,只是您這做得也有點忒讓我心寒了。”林月娘唬着臉,但語氣是多少有些委屈跟被逼無奈的難受勁兒,“您說好了,這個集上就把體己錢還了我的,可這會兒又是幹啥呢?”

王氏有些傻眼了,她啥時候說要還錢了?尤其是看到林月娘挑眉露出的冷笑後,她的臉直接就變成了菜色。

林月娘不管她是不是氣急,扭頭就咬着牙對還假意抹眼淚的錢氏開炮了,“弟妹,不是當嫂子的說你,侍奉姑嫂、妯娌和睦,你是做到了哪條?咱村裏誰不知道,你連自己的小衣都不願意洗?”

“我……我沒……”錢氏心裏正發虛呢,嘴上的聲也小了不少,更別說底氣了。

“你沒有?那問問咱村裏的大嬸子小媳婦,自從我嫁過來,誰見過你去河邊洗過衣裳?誰見過你去菜地裏收拾過搭過架子,拾掇過柴火?”林月娘可不會給她狡辯的機會,其實這話趕話的追問,半真半假,估計就連錢氏自個兒都不知道是該應聲還是該反駁了。

李家自己院裏有水井,洗衣裳自然不用每次都去河邊,也就是遇上冬天的大件或者被面床單的時候才會去。可自打自己嫁過來,有王氏挑刺錢氏擠兌着,原身為了息事寧人,每次洗衣裳啥的都會遠遠躲開她們。

“是啊,打德旺媳婦來咱們村,李家洗衣裳的可不就她一個?當弟妹的能這麽磋磨嫂子,咱們李家村估計也就這一個吧。”

“那還不是因為……在外頭有人。”有議論的婦人故意把聲音壓低,說的有些含糊,可在場的誰不是人精?哪能聽不出來呢。

林月娘也不管旁人笑話啥,帶着呵斥的厲聲說道,“今兒我不過是跟你要回了我陪嫁的簪子,你就鬧這麽一出,是不是生怕別人家不知道你霸占嫂子嫁妝,甚至溜門撬鎖的想把我屋裏給搬空?別說我沒打殺你,就是追着要打殺你,讓你受了委屈,那不是還有句家醜不外揚的老話麽?”

“你這是要回了老李家的名聲啊!眼看相公衙門裏的活越做越順手,李家族裏也開始選宗祠大輩兒了,你說你為了霸占我個簪子鬧這麽一出,讓公公的臉面往哪擱?讓村裏的後生咋看李家的教養!”

“我……我……”錢氏沒想到性子軟軟綿綿的大嫂,生氣起來這麽駭人,嘴裏說的也頭頭是道,那聲色俱厲的模樣可比公爹還吓人。她張着嘴巴,顫顫巍巍的也沒吐出一句話來。

“人都說咱們娘們家家的,頭發長見識短,你不念着李家的好,當嫂子的也不能說啥。可長嫂如母你聽說過吧,嫁人的時候錢家嬸子大叔教過你吧,可你呢?一見面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就為了賴我那點值錢的物件,面皮都不要了,這麽不懂四六,也不知道丢不丢娘家的臉!”

斥責人就跟打仗一樣總會一鼓作氣,所謂再而衰,三而竭不是沒道理。

“嫂子……這……我……”這樣那樣了半天,錢氏一肚子的胡話也沒說出來,顏色更是因為驚慌有些發白。嫂子這話,句句都堵着自己的心窩子,這放哪自己都狡不出個理來,要是再糾纏,指不定就被罵胡攪蠻纏攪風攪雨了。

王氏這會兒也沒臉在地上使賴了,可她一個做婆婆的,用兒媳婦點體己,難道還得低聲下氣?看了一眼被林月娘吓唬住的錢氏,她暗啐了一口,真是個不争氣。

“當初嫁過來,我的陪嫁箱子可是在不少鄉親面前曬過的,有啥物件有啥标記那是一清二楚,弟妹既然要還,今兒就全給拿回來吧。也省的以後再來那麽一遭。”

雖然不清楚錢氏跟王氏到底誰拿了啥,不過敢在自己頭上掃秋風,也得瞧瞧她們有沒有那麽大的肚量。吃別人的嫁妝,也不怕給噎死。也不怪林月娘覺得李家光會做表面文章,這內裏都壞了。主要是在這個年頭,新媳婦的嫁妝跟體己那就是娘家給的私房錢,就算是壓箱底兒,婆家也不能沾染半分的。也怪原身沒個脾氣,留下這麽一堆糟心事兒。

錢氏心裏亂糟糟的,要是平時公爹還能對自己折騰大嫂的做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那今兒大嫂當着大夥的面兒鬧開了,事兒只怕沒法善了。就算有婆婆在前頭擋着,自己也少不得挨挂落。

錢氏心裏虛虛的,王氏也沒好到哪去,現在不過是色厲內荏的強撐着。

只是看到林月娘并沒有跟自己說啥重話,她眼珠子轉了轉,心裏立馬就起了主意。反正自己是當老人的,再怎麽着,一頂不孝的名頭給林月娘這不知好歹的婆姨扣定了。

當然,她知道子女有不孝的罪名,卻沒想到還有一個為老不尊的詞兒讓人厭煩。

“你個髒心爛肺的小爛貨,老李家還缺你那點不值錢的東西啊,眼裏全是水的玩意兒,老娘當初瞎了眼才會花那麽多銀子讓你進門,”王氏見林月娘閑下來扭頭看自個,趕緊搶先跳出門檻,指着林月娘的鼻子就開始了蠻不講理的咒罵。她可不敢讓這邪怪的媳婦開口了,那一說一個準的,說不得自己就被她帶溝裏去了。“讓你洗衣裳幹活兒怎麽啦,誰家媳婦不幹活?再說了,要不是當你是自家人,我還不給洗呢……至于你那點體己,塞老娘的牙縫都不夠,告訴你,你要是再敢提,明兒就拿了休書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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