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要使壞心眼(上)
劉氏幾步走到月娘身邊,拉住了她。雖然臉上帶着擔憂,可她也知道不能拆自家人的臺,更何況,自家男人似乎也是怒極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當侄女的這是要活活打死嬸子啊,大哥大嫂你們就這麽眼睜睜的瞧着不管?娘啊,閨女不要臉面了,當爹娘的也爛了心腸,咱們林岸村好山好水的怎麽就養了這麽個沒羞沒臊天打雷劈的東西啊。”章氏也不含糊,哭天抹淚的嚷嚷着。她心裏可也是有主意的,總以為只要把大房的名聲搞臭了,自家閨女雪子之前做下的錯事兒也就不算啥了。畢竟,沒了名聲的人家說出的話,有幾個人會正兒八經的信了去?
“大伯大伯母,再怎麽說我娘也是當長輩的,大姐這追着打殺,也不知道是記恨了我娘挑破她沒臉皮還不孝的事兒,還是覺得我娘好欺負,要讓我們一家子活不下去啊。”林家雪自然不敢當着外人的面兒跟她娘一樣嘴裏不幹不淨,可也是紅着眼直擦眼淚,“就算我娘那句話說的不對了,大姐也不該下手這麽狠毒啊。”
看着林家雪唱念俱佳的模樣,林月娘挑眉笑了,還真是擡頭有天雷,低頭有狗血,中間還有一朵大奇葩啊。真當她林月娘是個泥人兒啊,只是做人可別忘了,泥人還有三分性子呢。
于是在林大勇跟劉氏的呵斥聲中,林月娘直接把笤帚扔到一邊兒,扭身從房檐下邊的水缸旁邊抽出了擔水用的扁擔。
她先瞅了一眼,這飯點的時間,外邊倒還沒聚起來看熱鬧的人。估計就算聽見了聲響,也得先把飯菜盛出來才能來看呢。
“二嬸,林家雪,你們是自己滾出去,還是讓我打出去?又或者要我爹打折了你們的腿再丢出去?”林月娘面無表情的提着扁擔往前走了兩步,雖然說的話沒帶一個髒字兒,可任誰都能看出來,這閨女正壓着煩躁跟恨戾呢。只怕章氏一句話不對,她就會掄圓了扁擔砸上去。
章氏往後蹭了兩步,連帶着扯的剛剛站穩的林家雪也摔了個大馬趴。倆人心裏雖然害怕,可嘴上糟踐人的話可不停歇,無非是捏着林月娘小輩的身份,可勁兒的罵咧。
林月娘見這兩人還沒個停歇,說話也是沒邊沒沿的來回倒騰。她心裏可是不耐煩了,二話不說,也不給劉氏拉拽的機會,提起扁擔就輪了上去。
眼看着三指寬的扁擔就要砸在腦門子上,章氏是想躲都沒地兒躲,眼睛一翻褲裆裏居然濕了。秋日裏,就算天涼了,人們穿得也只是單衣,那滿是騷氣味的渾濁液體可不就順着兩腿濕了一大片?
林家雪也是覺得沒臉的很,可看着大姐那副兇神惡煞要殺人的模樣,她的腿也有些軟,說出來的話也開始不利索了。
等歇了會勁兒,見自己沒被打死,章氏才狠狠的瞪了幾眼林月娘。然後扒拉着自家閨女起了身,只是兩腿間被風一吹就冷飕飕的濕漉,還是讓她白了臉。
看了一眼外頭,似乎有人端着大海碗往這邊走呢,她才一連聲的催着自家閨女趕緊回家。她算是看出來了,有這個不要名聲,狠起來要人命的林月娘在,自己也讨不到一點的好處。叽叽歪歪的又嘟囔了幾句,可還沒等她再罵咧啥,林大勇那邊就冷着聲哼了一聲,吓的她直接打了個哆嗦。
看熱鬧的人來的完了,都有些可惜。不過道上碰到章氏并且聞到那股子尿騷味的人,還有一些專門等着笑話她的眼尖婦人,可是有了新說道的事兒。
沒瞧見章氏那褲腳處還滴裏搭拉的流着物件呢麽?說那不是尿,誰信啊。
反正一道上被人指指點點說道的章氏,那張臉算是丢盡了。一進屋,就噼裏啪啦的又踹門又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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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死婆娘,摔壞了物件不得要錢啊?敗家玩意兒,你敢把門踢壞,今兒就回娘家去。”林才成今兒心氣兒也不順着呢,先是去鎮上玩了兩把骰子,把好容易藏下幾錢銀子也給輸了。回來的時候,他倒是多了個心眼去舅舅家看範氏,可錢沒要出來,倒是挨了不少數落。
一進家,沒口熱茶熱飯也就算了,擡眼就瞧見自家百事不成的婆娘在拿着門窗撒氣。
農家人,就連一個碗筷都是寶貝的很,摔了砸了的可都是要銅板買的啊。更何況是對于剛輸了錢的林才成來說,十文錢都是能讓他翻身的本錢。
剛歪到炕上,林成才就聞到了一股子的臭氣味兒,再看炕沿上被章氏壓着的地方都濕乎乎的,頓時氣兒不打一處來了。
“你這婆娘是掉糞坑了吧,怎麽香的臭的都往身上糊啊。”林成才捏着鼻子不耐煩的推搡了章氏幾把,“去去去,趕緊把自個捯饬幹淨,去做飯,今兒可是餓死我了。”
章氏被弄得滿臉通紅,現在她自個都嫌棄自個,可一想到自己受了欺負,這個男人還沒個好話說,她心裏的火氣可就蹭蹭的竄上來。再說,剛剛回來的時候,就算雪子沒說,那摒着氣兒不敢言語,還有一進家就往自己屋裏跑的行為,哪不是明擺着自己現在狼狽的讓人厭棄。當閨女的嫌棄了自己,她心裏能平衡就有鬼了。
“你個軟蛋,是不是爺們啊,你媳婦被人拿着扁擔又抽又打的,你咋就不知道問一句啊?”章氏嚎了一聲,就上去擰林才成的耳朵。她現在看見老林家的人就氣得牙根癢癢。
林才成剛剛有些睡意,被這麽一鬧騰也給驚醒了。尤其是章氏下手時候,可是下了死力,讓他疼的子哇亂叫,就差叫奶奶求饒了。
“你個死婆娘,壞松手,你男人是軟蛋你晚上還叫的那麽歡啊。”男人嘛,最聽不得女人說自個不行。這林才成腦子也是個不清楚的,出口的話一點顧忌都沒有。
倆人又打又撓的鬧騰了小半個時辰,直到章氏沒了力氣,身上又實在黏糊的難受,才停歇下來。
林才成捂着耳朵暗暗啐了一口,這母大蟲真是惹不得了,跟同村的白寡/婦可真是沒法比。想到白寡/婦柔柔的叫着“才成哥”,剛剛差點被撓花了臉的林才成忍不住心神蕩漾。
另一邊,換了衣裳的章氏一邊做飯一邊轉着心思。今天的她沒讨着好,這口氣是怎麽也咽不下去的。但一想到林月娘那眯着眼一句話不好聽,就拿着掃帚跟扁擔往自己腦門子上砸的樣子,她又忍不住會打了冷顫。
怎麽嫁了一回人,沒個脾氣的月娘變得這麽暴虐。要知道,那扁擔要真挨在身上,就算死不了人,也得在炕上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搓好了面疙瘩下鍋,章氏心裏有了個主意。冷哼一聲,她憤憤的用燒火棍翻了兩下竈膛,暗想,這回兒不能光讓那小賤婦毀了名聲,至少得被打個半死趕出村才好。至于分家的事兒......她眼珠子一咕嚕,心裏有了主意。
因為心裏生了壞主意,加上後晌折騰的那一陣子,章氏也懶得弄像樣的吃食。只盛了一盆子疙瘩湯,就着鹹菜跟摻糙面的窩窩頭當晚飯。
林才成有些不高興,可還沒等他發作呢,章氏就先開口說給他十文錢去玩骰子。有了這話,林才成心裏再大的氣兒也就沒了。原本他也不是個能吃苦會掙錢的,就算從爹娘那裏摳唆出點塞牙縫,也是有一個花倆。而自家婆娘就不同了,就算是接點活兒得了錢,也會想着法子少交上去點。
日子久了,他也知道自家婆娘手裏沒多的也有個少的。不過過了這麽多年,他也知道章氏是個潑的,鬧急了跟他娘一樣不饒人,加上又給老林家生了兒子,他頂多也就是嘴皮子上叨叨幾句。要真說動手,他還真沒那個膽兒。
“今兒日頭打西邊出來了啊,媳婦啥時候這麽大方了?”林才成把銅板數了又數,有些奇怪的唠叨着。
章氏斜了他一眼,打發了雪子跟明子錘子回屋去,又哄了自家的小兒子牛蛋吃奶。
“你要是聽我的,往後保管你天天能有十文錢。”章氏把吃飽喝足了的小包裹放到炕裏頭,也不管林成才瞧着自己歪斜着衣裳的胸脯子兩眼放光。
村裏沒啥夜生活,頂多就是後晌飯的時候一起蹲在道邊上吹牛打屁,或者是幾個婦人串會門。等天一黑,可不就是兩口子炕上膩歪?
所以章氏倒不怕有人聽到自己的主意。
林才成聽着媳婦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堆,本來還覺得這招太損了不願意,可一聽媳婦說以後家裏就多了進項,他手頭也能寬松些,這才樂颠颠的應下了。說趕明兒就去找林大勇喝酒,也讓章氏早點找白婆子辦事,至少先得了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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