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恩?”方陳挑眉。

陳媚童忙擺擺手:“吃飯吃飯。”

方陳彎了彎嘴角,低下頭專心吃飯,陳媚童時不時的瞄他兩眼。

瞄一眼,再瞄一眼。

咦,“方陳,你手怎麽了?”陳媚童放下碗筷看着他問道。

方陳晃了晃右手:“沒事。”

方陳的右手虎口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傷口上的血已經凝固成了暗紅色,陳媚童微微皺眉:“這魚是你下河抓的?”

不知道為什麽陳媚童的腦袋裏不自覺的出現了方陳挽着西褲褲腿下河彎着腰抓魚的場面,他的反應沒有魚快,總也抓不到魚,但,他看上去依舊是那麽的優雅。

方陳挑眉看着一臉喜悅的陳媚童幽幽道:“我沒那麽笨。”

陳媚童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別看了,快吃飯。”方陳垂下眼眸專心的幫陳媚童挑出魚肉裏面的刺。

陳媚童看了他一眼,接着二話不說噔噔噔跑回了屋裏。

方陳擡眸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接着繼續挑盤子裏的魚肉。

新鮮的河魚肉質滑嫩,入口即化,絲絲香甜萦繞在舌尖兒久久不散。

但不是每一條河魚抓起來煮熟就是這個味道,方陳在将河魚抓上來之後就已經開始釀制,當他回到院子,陳媚童看到的那一簍魚其實是在釀制中的魚。

待到陳媚童從屋裏出來,方陳已經幫她挑好了一盤子雪白香甜的魚肉,見她過來,方陳輕輕握住瓷勺的柄,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看上去和那白瓷勺的滑度不分上下。

見她坐下,他盛了一點魚湯淋在魚肉上:“嘗嘗看。”

陳媚童一愣将手上的醫藥包放到一旁,低頭夾了一筷子。

再擡頭的時候就看到方陳一臉期待的看着她,陳媚童的心漏跳了一拍兒,方陳的臉上從沒出現過這樣的神情,就像是等着最後審核結果的畢業生,那樣期待。

那樣,單純。

“好吃。”陳媚童彎起了眉眼。

方陳放下筷子空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對了,這個。”陳媚童光顧着吃肉欣賞美人了差點把正事兒忘了,她将醫藥包打開,又抓過方陳的手放到腿上。

方陳也不躲,嘴角含着笑任她擺弄。

陳媚童用碘酒仔仔細細的給方陳的傷口消了毒,末了還吹了吹:“疼不疼。”

“不疼。”方陳失笑。

“你也是真夠笨蛋,抓魚就抓魚怎麽還能讓自己受傷。”陳媚童邊給他包紮傷口邊抱怨。

方陳看着她卷翹的睫毛陰影掃在她的臉上,柔和的笑了笑道:“是啊,怎麽就那麽笨蛋的非要讓自己受傷呢?”

陳媚童聽着方陳這話知道他在似有若無的指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蠢事,不過她是無可奈何,方陳就是手腳不靈活,只有這一個答案。

方陳見陳媚童嘴角彎起,緩緩的開口:“院子裏只有魚簍,我只能用最古老的辦法去抓魚,上中下冊策,由于工具的局限性,我選了下策。”

說着,方陳的眸色沉了幾分,陳媚童擡眸對上了他的目光:“你是想說我,天時地利人和但我偏要下策是麽?”

方陳的睫毛微微顫動,但沒等他開口,便聽到陳媚童說:“可我找不到上策、中策。”

方陳微微張口,但終究沒說出一句話來,他的小姑娘現在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他不敢輕舉妄動,也許他的辦法更好,也确實他是為了她好,但方陳要她毫無壓力的自願接受。

“好了。”陳媚童猛地擡頭笑着說,她讨厭這樣壓抑的氣氛,會讓她喘不過來氣。

十天。

既然只有十天那就輕輕松松的過,她比誰都清楚十天後的結果,但她就是想要任性最後一次。

或許還有轉機。

夜裏天涼,到後半夜的時候炕已經涼透了,方陳輕輕抽出被陳媚童枕着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給她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的拿起外套,走出了屋子,他這才輕輕咳了咳。

他随手拿了個小馬紮坐在竈臺旁開始生火,他的手機在外衣兜裏震個不停。

火光也無法映暖他的臉。

方陳冷着臉拿出手機,飛速的浏覽着上面的消息。

果然被他猜對了,可他寧願他猜得是錯。

可六位私家偵探發來了相同的消息,他不得不信。

他沒想到方之易為了自己打下的商業帝國竟然真的那自己兒子的未來來賭。

如果當初方陳沒回方家,方之易便會掐斷方陳的一切關系網,還會出錢讓方陳的經紀公司和他打解約官司,方陳的經紀公司一旦單方面和他解約,那他手裏的一切項目都會報停,報停的結果便是賠償商家的損失,最終,方之易的目的是讓方陳低頭認錯,回家用方之易的錢還清外面的債。

他想讓他知道,方之易永遠是他的爹,永遠要比他更知道他該做什麽。

方陳看着竈臺裏劈啪作響的火光,眸色越來越深,他忍住了把手機摔到牆上的沖動,忍住了找方之易質問的心,也掐滅了自暴自棄的念頭,這一切只因為屋子裏呼吸均勻的那個女人。

方陳擔心他如果不按照方之易所拟畫的人生活,他會對陳媚童下手,但方陳不知道的是,早在他還沒發現這一切的時候方之易已經開始設局了。

現在不過是方之易在收網前留給他最後的空隙。

火燒的差不多了,方陳輕輕打了個哈欠,起身,彈了彈身上的灰。

“你在幹嘛?”陳媚童不知什麽時候起來的,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一臉的慵懶。

方陳走過去,笑着揉了揉她睡成雞窩一樣的頭發:“沒事,回去睡覺。”

“好。”陳媚童點點頭,握住了他的小拇指。

方陳垂眸笑而不語,任由她把自己拉到屋裏,到兩個人躺下的時候陳媚童都沒将手松開,方陳也不管,就由着她的性子。

可這姑娘睜着眼睛一眨不眨,沒有絲毫睡覺的意思。

“怎麽了?”方陳柔聲問。

陳媚童眨了眨眼:“想起了小時候跟着媽媽也住過這樣的房子。”

陳媚童動了動但也還是沒松開握着方陳拇指的手。

“你以後也會做媽媽的。”

陳媚童一愣,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眸。

半晌,陳媚童搖了搖頭,釋懷的笑着說:“媽媽的責任太大了,我還是不做了。”

“你的孩子還會有爸爸,他的爸爸會幫他的媽媽分擔。”

陳媚童看着方陳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到心裏去,方陳會看着她:“陳媚童,如果我們都是普通的農戶人家,娶你只有這一間土房,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我願意。”陳媚童的眼角滲出淚。

“那現在呢?現在的我們背着家族企業、背着仇怨,娶你我能給你一切錢能買到的東西,你願意嫁麽?”

淚無聲的落到了陳媚童的臉頰上,方陳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她問:“方陳,你知道門當戶對麽?”

“現在什麽時代?”

“現代,可門當戶對這四個字散不掉的,方陳,你不能否認我和你身份之間的距離。”

方陳無聲冷笑,他知道,可是他不願意。

“陳媚童,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哪種女人過得最好麽?”

陳媚童一愣。

“哪種?”

“裝傻的女人,她們知道什麽事情上該清醒,知道什麽事情上該傻,可陳媚童,你是真傻啊,偏要在能讓你過得越來越差的事情上聰明。”

陳媚童看不清方陳臉上的神色,她猜他此時此刻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方陳,我最不喜歡你自以為是的樣子。”陳媚童絲毫不落下風。

方陳的身體明顯的一顫,他忘了要給她足夠自由。

“不好意思,沒忍住。”

“......”

“我就笨的讓你那麽生氣?”陳媚童眼睛掙得大大的,方陳下意識的覺得如果他不給陳媚童一個滿意的答案,陳媚童今晚不會讓他睡了。

“你想聽什麽答案?”

“你心裏想的。”

“恩。”

“嘭。”陳媚童生氣的轉過身,方陳扶額,女人這種生物怎麽這麽複雜。

“童童,我不是那個意思。”方陳平躺着看着漆黑的棚頂。

“恩?”陳媚童挑眉。

“一家有一個聰明的就夠了。”方陳解釋道。

這個理由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但陳媚童一時想不到反駁的話:“那好吧。”

方陳彎彎嘴角,轉身從後背抱住她,在她耳邊吹起,吹得她癢癢的直往他懷裏縮。

“跟我回家吧?”方陳冷不防的一問把陳媚童給問得愣住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的家人相處。”

“那就慢慢相處行麽?”

陳媚童不知自己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有件事她沒告訴方陳,她知道那件事不該告訴方陳,可方陳要把她帶回家的話,那事兒就瞞不住了。

她不想讓方陳成為不孝之人,但她更不想親眼看到他将自己拒之門外。

“再說吧,不是還有九天時間麽?”陳媚童在他懷裏動了動,方陳嗯了聲,緊緊的抱住她。

“我喘不過氣了。”

“我幫你渡氣。”

“方陳以前怎麽不見你這麽不要臉。”

“在你面前要臉有用麽?”

“你。”

“我什麽?”

“你把你的手拿出去,不要亂動!”

“不出去,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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