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陰郁氣質的美型少年
寝房和正廳,被由革絲束好的黯色帳帷區隔開來。
午後斜陽從推開的門縫中射入了屋內,進來的小婢女被照進來的光線晃了雙眼。說話時,她不由得皺起了眉,眼睛也眯縫了起來。
步遙端坐在榻上,正欲起身叫住那個小婢女,卻見她邁過了門檻,又掩上了門。
《情鎖吳宮》中,步練師的婢女很早就跟着她了,步遙還記得劇中婢女的名字叫紫荊。
這個小婢女會不會就是紫荊?步遙思忖了番,複又搖首。
紫荊的性子持重,喜怒不浮于色。步遙記得,紫荊在步練師去世後,也随主自裁了。
小婢女走後,居室內又只剩下步遙一人。
步遙從寝房內走至了正廳中央,打量了一番這室內的裝潢布局,這個世界的陳設擺件還是與劇中區別不少的。
正廳內最顯眼的,便是那面疊扇漆屏,暗紅色的雲紋襯着黑色漆底,彎彎繞繞。
漆屏下,有一低矮的紅木案幾,上面放着未燃的燭臺,還有把盤圓柄直的直項琵琶。
步遙走到那案幾處,用指節輕輕的敲了敲琵琶的半梨型音腹,又用指腹輕輕的撥了撥琵琶上的四弦。
琴音清脆悅耳,猶如玉珠走盤。
劇中的步練師也尤擅演奏琵琶,孫權喜歡在宴上尋些胡姬伴舞,而步練師就會在一側與樂師一同奏樂。
只不過,步遙卻不會彈琵琶。
反正拍劇時,也無需她親自彈作,她只要做做樣子,美美的擺幾個造型就妥了。導演也會尋琵琶演奏家拍幾個近景,再剪輯一下。
步遙盯着那琵琶瞅了半天,拍戲時不會彈琵琶沒得問題,但在這個世界不會彈琵琶,那不是要露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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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孫權今夜要她彈琵琶怎麽辦?
還有,她現在都不知道剛剛那個小婢女姓甚名甚。怎麽別的人一穿越,身邊的丫鬟婢子都會告訴裝作失憶的宿主許多有用的信息,她的小婢子卻對她愛搭不理的。
竟然還敢給她這個做主子的臉子看!
步遙坐在了案幾旁,嘗試着将自己能夠憶起的劇情與這個世界聯系到一處。
原劇中,步練師黑化有兩個要因。
其一便是母親的殇逝。
步家也算是大族,祖上曾被封過淮陰侯,但幾代下來,又趕上漢末這種亂世,大族也只有沒落的份。
步練師幼年喪父,由其母一手帶大。建安四年,廬江淪陷。為避戰亂,步母只得帶着步練師東渡長江,來到了江東。
原主與孫權的孽緣,就始于她母親去世那一年的初春。
也就是在今年,孫權納了原主為妾。
母親的死,令步練師難以接受,一時心性大變。
緊接着,編劇仍未放過步練師這個悲催的女配,又給她安了個差點溺水而亡的往事。只不過步練師溺水的事,在劇中的時間線沒有涉及,而是通過步練師與貼身婢女紫荊的對話向觀衆展現出來的。
這溺水一事,便是步練師黑化的第二要因。
也就是說,步練師并不如孫權所說,是要自盡。
她是被人推到荷池裏的。
至于那人是誰,劇中沒有提及,一直是個迷。原劇中,步練師也不是被孫權親自救的,而是被下人撈上來的。
到底這個世界,是仍有人要害原主?還是原主自己跳的荷池?
步遙揉了揉太陽穴,思考了太久,人也有些疲倦。
不過依照編劇的尿性,是不會給她什麽順順當當的劇情走的。
步遙在心中又問候了編劇的祖宗十八代。
罵完編劇後,步遙突覺,孫權的飯還沒着落呢!
劇中,孫權每次來步練師那兒宿下時,步練師都會提前命小廚房給孫權備下精致的飯食。
也不知那小婢子有沒有提前幫她打點好,步遙仍不放心,準備出屋去尋那婢子問問。
剛一推開門,她便忘了一件事。
古代的門檻高啊!這個世界的門檻足足有三寸六分高,步遙推門時多少有些心急。
結果自然是被那門檻絆倒,摔了個狗啃泥。
步遙忍者痛,将手腕翻轉,察看了一番,上面被擦破了皮,好在沒有流血。
在這個世界才第一天,就如此倒黴。
溺水、被孫權怒摔、現在連正面也要再摔一次…
步遙用手支撐着身子,想要從地上爬起來,隐約間,聽見了越走越近的腳步聲。
一雙歧頭履停在了她的眼前,步遙慢慢擡首,一個俊美的年輕男子正眸色不明地俯視着她,看來此人便是孫權了。
不過,這個孫權也太嫩了吧!
對比劇中請的油膩中年男演員,這個孫權長得實在是過于好看了。步遙與很多高顏值的男演員合作過,但是如孫權皮相這般好的,也屬實難見。
孫權的膚色是冷白色,五官極其立體深邃,看上去,竟有種混血兒的調調。那雙眸子的顏色,也與常人有異,好似一汪碧泓,深不可測。
步遙暗自慶幸,好在系統為她選中的攻略對象,是個有着陰郁氣質的美型少年,
她對孫權,稍稍有了那麽一丢丢的好感。
可是接下來孫權所說之言,卻讓步遙對他剛有的那麽點好感,消失殆盡。
“愣在那做甚?還不快起來?等着孤來扶你嗎?”
孫權冷冷地說罷,便負着手,陰着臉,走進了屋內。緊跟在孫權身後的孫伏同情的撇了她一眼,也跟了進去。
咋地步練師也算是他孫權的小老婆,怎麽态度這麽惡劣,摔了都不帶扶的?
原劇中的男主孫權雖然渣,但嘴巴還是很會哄他的姬妾的,怎麽到了這個世界,孫權的性格變得更惡劣了?
但步遙清楚,她的身份擺在那裏,只能将這口氣咽到肚子裏。步遙自己爬起來後,長了教訓,邁門檻邁的極為小心。
她暗暗打量着跟在孫權身後的那個男子,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這個男子便是孫權忠心耿耿的随身侍從-孫伏。
孫伏在原劇中的設定,是個閹人。
中平六年,十常侍作亂,外戚何進密謀誅殺宦官。孫伏只是個本本分分的小宦官,但那次誅殺,定會殃及一些無辜的人。
孫伏便是從那個時期,從雒陽的皇宮中逃到了江東。後來孫伏頗受孫權母親吳國太的信任,便被賜了孫姓,改名為孫伏。
孫伏的原名不詳,步遙只知道,孫權很看重他。等到孫權當上皇帝時,這個孫伏的地位就更高了。
可悲催的是,步練師竟然得罪了他,最後她的悲慘下場,也與這個孫伏脫不了關系。
在劇中,孫伏算是個有争議的角色。說他是反派,但他卻又很忠主,說他是正派,可後期那些腌臜陰晦之事,他又沒少做。
既然她穿成了步練師,就絕對不能重蹈她的覆轍,一定要跟未來吳國的首席宦官搞好關系。
步遙入室後,孫權已經坐在了主案處,現下正撥弄着那把放倒的琵琶。見步遙進來,孫權擡眸看了她一眼,複又垂下頭。
步遙走至案前,恭敬的朝孫權施了一禮。
她拍劇時,禮儀老師曾教過她漢朝女子該如何施禮。雖然施禮的動作只有幾個鏡頭,但步遙對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一個禮節就要練上數百次。
下此功夫還是有用的,步遙施的禮,自然舒展,儀态大方,連細節都很到位。
欠身時,媚眼如絲。
簡簡單單一個禮,就能将她的美,發揮得淋漓盡至。
可是眼前的孫權完全将她當成了空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顧低頭撥弄着那幾根破琴弦,彈出的聲音也不成曲調。
“妾身,見過主公。”
步遙的聲音嬌柔甜美,這聲音,也是她在科班做表演生時苦練出來的。
孫權招了招手,示意步遙來他身側。
步遙有些發慌,孫權不會是讓她彈琵琶吧?她不會彈啊!
步遙硬着發麻的頭皮,走至了案處,坐至了孫權的身側。
她正欲尋說辭,委婉推拒彈琵琶一事,卻被孫權握住了手腕,拽至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