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萬德全在這等了有一會兒了,唐兆成問殿下有何事他也不說,只笑着說有事。所以,唐兆成也着急。

唐細倒比自己父親鎮定一些,朝着萬德全福了下身子後說:“我去換身衣裳,馬上就來。”

萬德全卻忙道:“夫人不必了,殿下有要事,等得急,您這便随奴才去吧。”

方才說換衣裳,唐細不過是試探。若是太子欲召她侍寝,想必萬公公是不會允許她就這樣去的。

可萬公公并不在意她的衣着打扮,只催着她盡早過去,想來是真有別的事。

這樣一想,唐細自然得急太子所急,立馬就跟着走了。

東宮,朱佑廷書房內,此刻還坐着另外一個人。萬德全回了東宮後,先去太子那裏請示,之後才折回來邀唐細過去。

朱佑廷明顯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唐細去的時候,見他蹙着眉心。雖說對她的态度沒什麽變化,還像昨兒晚上一樣平和,但唐細還是能覺察出來一些異樣的。

好在她如今只拿他當主子而非夫君,所以,心裏倒也沒覺得有什麽。

請了安後,唐細站得離他遠遠的,朱佑廷卻朝她招手:“你過來坐。”

“是。”唐細應了一聲後,才半垂着腦袋坐到他身邊去。

這時,朱佑廷才指着坐在他下手邊的中年男子說:“這位是姜神醫,是孤宮裏的人。”又說,“如今孤身上中了一種毒,姜神醫在替孤調理身子。找你來,是協助姜神醫。”

唐細認認真真聽完他所言,卻不明白:“可民女并不懂醫術。”

姜神醫摸了摸山羊胡道:“或許,如今夫人就是那味能解殿下身上奇毒的藥。”

唐細沒聽明白。

朱佑廷卻道:“這個一會兒孤再給你解釋。姜神醫,如今人來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姜神醫側身,從容的從他一旁的藥箱裏取了一根銀針來。

“怕是要委屈夫人了,草民需要夫人身上的一點血。無需許多,就拿銀針戳破夫人的指腹,滴一滴即可。”

表忠心的時候,唐細二話沒說,立即将左手伸了去。朱佑廷目光追随她而去,倒是驚于她的堅決果敢,也訝于她的默不吭聲。他印象中,她是怕疼的。朱佑廷忽又想到了他們新婚的那一夜……

走神間,姜神醫已經取了血裝進了一個小瓷瓶裏。

唐細沒受什麽傷,就是針戳破指腹的時候像被螞蟻咬了一下一樣。然後,就沒什麽感覺了。說實話,她受過更疼的,這點疼根本不算什麽。

姜神醫得了自己需要的,便起身告辭。屋裏,一時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唐細想了想,也起身福禮告辭說:“殿下若是沒別的事,民女也先退下。”

朱佑廷沒放她走,只溫柔問:“手疼嗎?”

唐細連忙搖頭:“一點都不疼。”

朱佑廷拍了拍自己身邊:“坐過來吧。”

唐細只有片刻的猶豫,然後就又坐了回去。朱佑廷倒也沒說別的,只與她聊起天來。

“去過尹家了?”他悠閑問。

他悠閑似是随口一問,但唐細可不敢怠慢。唐細點頭,回答得盡量詳細認真:“今兒去的,從早上一直呆到天擦黑才回家。”順帶着解釋了一下讓他久等的原因,“若是知道殿下尋我有事,也不敢一直拖到現在。”

這個時候朱佑廷倒是沒了起初的那絲不耐,只說:“這些都是小事。既是去過了,想來那尹家也留了你。你在家住幾日後,便過去吧。”

唐細不想談尹家的事,側過身去看着他,一臉關切問:“殿下是中了什麽奇毒?為何方才那神醫說,只有民女的血可解奇毒?”

本來唐細還猶豫着要不要問的,畢竟他是太子,不是什麽事情都能讓她知道。但細細一想,覺得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總該關心幾句。

不問反而不好。所以,她就問了。

朱佑廷本來也是打算與她說的,正琢磨着怎麽說好。此番見她直白問了,便也直白說了道:“孤中了毒,失去了記憶,後來輾轉去了榆桐。此毒之所以稱奇,是因為必須要女子一血方可解。”

唐細雖也不矮,甚至可以說在女子中算是偏高些的了,但是與身材高大颀長的太子比起來,她自然十分嬌小。兩人又離得近,目光平視不了,唐細為了表示尊重不能不看着他,所以,只好仰着腦袋。

朱佑廷也垂着眸子看着依偎在身邊的人,繼續說:“你我有夫妻之實,倒算是救了孤一命。”他說的含蓄委婉,但唐細卻聽懂了。

雖說已經是婦人,但總歸是新婦。這種事,她總是羞于談的。

反應過來他口中說的血與她先前理解的不一樣後,唐細臉驀地就紅了個透。她性子算是比較穩得住的了,可這回,也難堪得不知道怎麽做好。

自然是不敢再看他,她收拾目光來,只垂着腦袋把玩着自己系在腰帶上的穗子。

朱佑廷将她一系列小表情小動作盡收眼底,繼續耐心陪着她說這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你就不怕孤解了毒,反而你中了毒?”

唐細臉上火辣辣的,聲音比蚊子叫還小:“我與殿下也相處過些日子,知道殿下仁德。想來,我是不會有什麽傷害的,若是我真會有事,殿下不會是現在這種反應。”

“你倒是聰明。”朱佑廷眉心舒展,輕笑着搖了搖頭。

唐細暗中察言觀色,見他面色尚佳似是心情不錯,她琢磨着或許這是一個可以與他多說說話交交心的機會,便又關心道:“那殿下這身上的毒是解了還是沒解?”

朱佑廷面上笑意稍稍收了一些,也認真起來道:“解是解了,只是……日後你怕是需要常留在孤身邊。”

唐細不明所以,只以為是太子的毒需要繼續用她的血。她甚至還有些高興的,只要對自己身體沒什麽傷害,用點血,又有什麽關系?太子有用得着她的地方、離不開她,反倒是好的。

但朱佑廷卻明顯不是這個意思。

此毒奇在,一旦中了毒,只有處子之血可解。但之後,他便也再碰不得別的女子。

外面天色已晚,唐細覺得自己若是再不走,怕是宮禁了就走不了。所以,她再次起身道別。

朱佑廷喊了萬德全進來,讓他再親自送唐細回去。

唐細離開後,朱佑廷繼續一個人卧在書房內。對于誰會給他下毒,他可能會有幾個猜忌的對象。但對于誰會給他下這種要不了他命卻又能折磨他的奇毒,朱佑廷心中有最大的懷疑對象。

而這個最大的懷疑對象不是別人,正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齊王。

唐細倒是不急着搬去尹家住,這幾日,倒是日日出門去,把京城逛

了個遍。唐家這邊不急,尹家那邊倒是急得很。尹家差人來催了兩三回,都叫唐細母女尋借口打發走了。

尹氏心中十分解氣:“就該讓他們急一急,過幾日不安生日子。”

唐細覺得凡事還是得有個度,曬了人家幾日便好,也不能一再拿捏把人逼入絕境。所以,當尹家第三次差人來接唐細入府的時候,唐細就跟着去了。

尹氏不舍,卻也沒辦法,只能緊緊握住女兒手叮囑她萬事小心。

一旁秋涼聽後,卻朝尹氏福身子道:“夫人您請放心,有奴婢在,是斷然不會叫主子有事的。”

秋涼原名叫阿涼,就是那個太子派到唐細身邊來保護她的婢女。秋涼這個名字,是唐細跟着秋意的名字取的。

尹氏也知道秋涼是太子的人,對她倒是客氣:“秋涼姑娘,我閨女可就交到你手上了。”她也不介意與一個外人說自己與娘家的嫌隙,“尹家雖說是細兒外祖家,但他們此番接細兒過去,卻是有目的的。”

“他們不會真心待細兒,還需要秋涼姑娘多留個心眼。”

秋涼忙說:“夫人放心,奴婢心裏明白。”

“娘,我也該走了。左右日後都在京城,你若是想我,我随時可以回來,您也随時可以去看我。”

“萬事小心。”尹氏再次叮囑女兒,“那日一起吃飯,聽你那大舅母的意思,你表姐蘭池怕是要入東宮的。他們家人為了前程名利,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你要記住了,不可輕信任何人。”

“娘,我明白了。”唐細握了握母親手。

唐細入尹府,被安排和尹蘭池住一起。進了尹府後,自有丫鬟婆子幫着她把細軟衣物拿去住處,而唐細則被老夫人院裏的嬷嬷請着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院子裏,此刻尹蘭溪也在。

唐細人還沒進門去,就聽見尹蘭溪那尖銳刺耳的聲音:“我才不要向她道歉呢,她不配。祖母您放心好了,我跟夫君現在可好着呢。婆母也疼我,我們家現在就是我當家做主的。”

老夫人疼孫輩,跟着笑說:“魏家人疼你,是你的福氣。為了你夫君,你也該跟你表姐道個歉。不過就是松口服個軟的事兒,咱們蘭溪最是明事理的,當以大局為重。”

尹蘭溪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下:“那好吧。那孫兒瞧在祖母您的面子上,免得手心手背都是肉,祖母您夾在中間難做人。”

尹老夫人更是被逗得開懷大笑,說:“在祖母心中,自然是最疼你的。”

唐細心中毫無波瀾,陪着她進來的嬷嬷卻替她尴尬,忙撩起厚厚的棉布簾子說:“老夫人,表姑娘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