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俞蘇杭趕去工作室的時候,姚愛芳的助理曉雲正忙着應付顧客,見到俞蘇杭,她如臨大赦,連忙跟顧客介紹起俞蘇杭來。

“齊小姐,這位是俞蘇杭設計師,是姚設計師唯一的徒弟。”曉雲向那位趾高氣揚的顧客賠着笑臉,“您看,您要是對婚紗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就跟俞設計師說,看她能不能幫到您。”

曉雲也是無奈,前些日子,這位姓齊的顧客上門,讓姚愛芳為她設計婚紗,本來性格教養等方面都不錯,今天也不知怎麽了,大晚上到工作室來鬧,非要見姚愛芳,讓姚愛芳這個時候出來給她修改婚紗,盛氣淩人的樣子與前些天的好教養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姚愛芳今天大婚,她那樣視愛情高于一切的人,怎麽可能在新婚之夜跑出來為顧客修改婚紗?因為是姚愛芳大喜的日子,今天工作室裏上班的人并不多,只有幾個人看着工作室,以防有意外情況,她就是幾個人當中的一個,沒成想還真碰上了意外情況,對方還是個棘手不好對付的顧客。

曉雲正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應付,姓齊的顧客突然提出,如果姚愛芳不能過來,讓姚愛芳的徒弟過來也行,曉雲便立馬給俞蘇杭打了電話。

現在俞蘇杭過來,曉雲一邊向顧客介紹俞蘇杭,一邊又吩咐人倒茶水過來,自然沒心思去注意俞蘇杭臉上微顯怪異的表情。直到顧客笑着對俞蘇杭說了一句:“沒想到還真是你,好久不見了,蘇杭。”曉雲才發現,事情有所蹊跷。

不過曉雲可不敢過問俞蘇杭和這位姓齊的顧客之間有什麽蹊跷事,把兩人引到會客處,簡單把事情原委說了一下,之後就識趣地離開了。

曉雲剛走,俞蘇杭便問道:“齊小姐對婚紗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齊嬌嬌笑了笑:“見到故人,你就是這個态度啊?”

俞蘇杭笑得得體:“工作和私事還是分開得好。”

齊嬌嬌:“你當然想分開,當年我因為你,可是受了不少罪。你不會都忘了吧?”

俞蘇杭認為齊嬌嬌來者不善,說:“本來姚設計師的作品,我是沒有能力和資格去修改的,可是今晚是姚設計師新婚之夜,她實在不方便出來——”

“夠了。”齊嬌嬌打斷俞蘇杭的話,“你也該知道,我不是單純修改婚紗來的。”

俞蘇杭沒再說話,靜靜等待齊嬌嬌的下文。

齊嬌嬌笑問她:“你不好奇我定制這件婚紗是為了誰?”

俞蘇杭:“如果客人不想說,我們不會過問客人*。”

Advertisement

齊嬌嬌:“你可真無情,怎麽說我當初也是差一點就變成你嫂子的人。”她頓了下,“要不是蘇家突然落寞了,說不定我跟蘇宇現在連孩子都有了。”

聽齊嬌嬌突然提起蘇宇來,俞蘇杭不再言語。

齊嬌嬌微笑:“不過我定制婚紗,可不是為了蘇宇。”

俞蘇杭很是被動:“齊嬌嬌,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齊嬌嬌笑得自信,“當然是找回以前屬于我的東西。”

俞蘇杭皺眉:“如果齊小姐就婚紗設計,并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工作室還有其他設計師,齊小姐可以另選他人。”

齊嬌嬌:“你知不知道,我長這麽大,唯一一次被人那樣侮辱,就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我跟鐘聲可就——”

俞蘇杭起身打斷齊嬌嬌的話:“如果齊小姐是來跟我說這些的,那就請回吧,我們這裏是婚紗設計工作室,不是感情傾聽室。”

對于俞蘇杭的反應,齊嬌嬌并不生氣,反而莞爾一笑,她随後也站起身來,說:“我對你的工作能力很滿意,以後你代替姚愛芳給我設計婚紗。”

--

俞蘇杭近日忙于修改齊嬌嬌婚紗的事,心思難免疲累,周日下午小睡了一會兒,突然被噩夢驚醒,心頭慌亂,腦海裏莫名其妙地回繞起靳尋的那句話——鐘聲的心更髒。

她閉上眼,努力平息思緒,甩掉腦子裏不着邊際的話。

心跳剛歸于正常速度,突然手機響起,吓了她一跳。

俞蘇杭摸過枕頭邊上的手機,看到屏幕上鐘聲的名字,她心髒跳動的速度緩和了一些,接通手機放在耳邊,她“喂”了聲,聽到鐘聲說:“我在你樓下。”

經過上次,俞蘇杭再聽到鐘聲這麽說,便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回了句:“好,我馬上下來。”

她稍微打扮了下,接着拿了條圍巾就要出門,保姆問她晚上回不回來吃飯,她頓了兩秒鐘時間,之後說:“不回來吃飯。”

冬日的午後,陽光暖融融地灑在小區裏,樹葉枝桠間透過晶瑩,俞蘇杭見鐘聲站在樹下,跟那天夜裏一樣,走過去在他跟前停下,她澀澀地喊了他一聲。

鐘聲見她對他的态度還有些生分,不似當年親近,心裏既無奈又不舒服,語氣便就半冷不熱的,說:“跟我去個地方。”

俞蘇杭也沒問是什麽地方,只點點頭,說:“好。”

見她模樣乖巧溫靜,想來對他是有特殊情感的,鐘聲心裏面這才舒服了點,将她的手牽過來,他問:“冷不冷?”

時隔數年,俞蘇杭一時間沒适應與鐘聲的親昵,下意識要縮回手,鐘聲将她的手握得更緊,往自己那邊拉了拉,又問了遍:“冷不冷?”

俞蘇杭遲疑了幾秒鐘,之後還是老實地點了頭:“冷。”

鐘聲勾唇,一抹笑意若有似無,牽着俞蘇杭往他車停的方向走去。

--

鐘聲将俞蘇杭帶去了禦德園。

這是重逢後,他第二次帶她來這裏。上一次過來,他們一起去吃了早飯,還去了那棵記錄蘇杭身高的樹下。而這次過來,鐘聲把她帶去了他家。

在鐘家院門前,俞蘇杭腳步有些遲疑,她還沒準備好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情形去見張琦蘭和鐘嘉暮,心裏不知為何有些膽怯起來。察覺出她腳步的停頓,鐘聲問:“怎麽了?”

俞蘇杭低低頭:“你母親……”

鐘聲明白過來她的顧慮,說:“房子現在沒人住。”

俞蘇杭看向他:“你們搬家了?”

鐘聲:“搬了好幾年了。”

俞蘇杭沒問他為什麽搬家,跟在他後面進了屋。

入眼陳設一如當年,在滿目熟悉中,俞蘇杭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走到偏廳沙發處,手不自覺搭在沙發背上,她記得自己高中時候,最喜歡看鐘聲和福伯坐在這裏下棋。

想到福伯,她問:“福伯怎麽樣了?”

鐘聲沒答話,他走來俞蘇杭身邊,說:“上樓看看?”

俞蘇杭點頭,跟着鐘聲一路走上二樓。

在鐘聲原來的房間門前停下,他打開門,帶着俞蘇杭走了進去。俞蘇杭見房間擺設跟幾年前她未離開時一樣,就連床上床單、被套、枕頭都是她記憶裏的模樣,看上去就好像有人住在這裏似的,她問鐘聲:“你經常喊人過來打掃?”

鐘聲點了下頭,又問她:“想不想去你家看看?”

“我家?”

鐘聲:“以前蘇家。”

俞蘇杭疑惑看他,鐘聲解釋道:“蘇家落敗後,我買下了蘇家的宅子。”

兩秒多鐘的沉默後,俞蘇杭開口問她:“為什麽?”

鐘聲:“沒有為什麽。”

俞蘇杭沒再接話,片刻後,她說:“去看看吧。”

鐘聲又帶俞蘇杭去了以前蘇家住的宅子,剛進院子,俞蘇杭心頭便籠上了一層隐秘的情感,似懷念似唏噓似難過似欣慰,太過複雜,交纏在她心裏面,那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和歲月感,比她方才在鐘家故居裏還要濃烈厚重得多。

她從院子一路看到客廳、偏廳、廚房,之後又上了二樓,滿懷感概,複雜的情緒在她心頭打轉,她鼻尖慢慢就酸了起來。鐘聲跟在她身後面,配合着沒有說話。

俞蘇杭最後去的地方是她以前的卧室,裏面家具比多年前看的時候老舊了些,但擺設位置大致沒變,床變了,跟她以往睡的不是同一張。

見她視線落在那張大床上,鐘聲說:“我買下這幢房子的時候,這間房被蘇家當成了置物間。”他停頓了一下,撞上俞蘇杭投過來的視線,他心裏猛然一個觸動,後說:“其他家具,我都找了回來,除了那張床。”

俞蘇杭點了點頭,輕聲說:“謝謝。”

鐘聲走過去,站在俞蘇杭跟前,兩人只有十幾厘米的距離,他低頭牽起俞蘇杭的手,把門鑰匙交到她手裏,說:“七年前我答應過,要把這間宅子買下來送你。”

當年他們私奔的時候,鐘聲的确跟蘇杭這麽說過,那時候的蘇杭只是聽聽,沒想到七年後的今天,他卻沒有忘記,只是她心裏有所顧忌,這宅子,是存有她二十年的珍貴回憶,可惜,畢竟是蘇家曾經擁有過的東西,她不該再占有。

俞蘇杭搖搖頭:“這是蘇家的宅子。”她迎上鐘聲沉靜目光,又補充了句:“曾經是。”

仿佛明了她心中的顧慮,鐘聲說:“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這間宅子送還給蘇家。”

俞蘇杭先是驚訝,後又無奈地無聲苦笑起來,說:“他們不會要我給的東西。”

鐘聲:“你不給,怎麽知道蘇家不會要?”

俞蘇杭愣愣看他,鐘聲淡淡地笑了笑,說:“鑰匙你拿着,送不送蘇家,你決定。”

他态度堅定,說話神态中又帶着稍微強勢,俞蘇杭拗不過,只好将蘇家宅子的鑰匙給收了起來。她将鑰匙放進包裏,兩人間突然陷入古怪的沉默裏,半響後,鐘聲問:“你跟靳尋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俞蘇杭實話實說道:“最近幾天沒有見他,打算今晚跟他說清楚。”

鐘聲:“說清楚什麽?”

俞蘇杭:“說清楚……”她聲音小了下去,“分手。”

聽到“分手”兩字,鐘聲心念一動,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她:“分手後呢?”

“分手後……”俞蘇杭不知該怎麽說下去,她微微側低着頭,此刻并不敢直視鐘聲的眼睛,正猶豫着這話該怎麽說的時候,鐘聲開了口:“然後我們複合?”

俞蘇杭聞言,臉頰怪異地起了一層潮紅,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來擡頭看他,正視着他,聲音在喉嚨裏有些幹澀,問他:“七年前的事,你願意原諒我麽?”

鐘聲看了她一會兒才說了話:“你說呢?”

俞蘇杭又要低下頭去,可她剛有動作,鐘聲已經快她一步地捧住了她的臉頰,接下來她就感受到唇上一軟,鐘聲的吻已經落了下來,他吮着她的唇肉,貪戀她唇舌間的每一寸柔軟和溫度,他的親吻*而猛烈,俞蘇杭的身體像是被他點燃了一層火,燒得她耳根火熱,辣辣的溫度覆滅了她的一切感官,就連唇上細微的疼都沒在意,不知不覺中受到了蠱惑,漸漸回吻起他來。

鐘聲的吻逐漸溫柔下來,像是漲潮後,熱烈演變為溫馨安寧,他仍舊捧着俞蘇杭的臉頰,迫使她跟他對望,但唇卻離開了她,鐘聲呼吸微亂,沉郁着聲音,說:“無論你做過什麽,我都原諒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