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俞蘇杭洗完澡出來,已經是夜裏十點多鐘。

她吹幹頭發,換上睡衣,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卧室房門突然被人敲響,胡亂猛烈的敲擊聲,一聽便知道不是出自俞奕或保姆之手。

那狂亂的敲門聲敲得俞蘇杭心頭一緊,她下意識就去找手機,目光看到手機在床頭矮櫃上,還沒來得及走過去,靳尋已經開了房門,大步走了進來。俞蘇杭沒有機會去拿手機,靳尋人高腿長,幾步路程便已站在了她跟前。

“蘇杭。”他喊了她一聲,呼出的氣息都沾着濃烈的酒味,握住她的手,他将她牢牢地擁進懷裏,一聲一聲念她的名字:“蘇杭,蘇杭,蘇杭……”

“你放開!放開我!”俞蘇杭皺着眉要将他推開,靳尋反倒把她摟得更緊:“別跟鐘聲複合,別跟他複合。”

俞蘇杭此時只穿了睡衣,室內溫度溫暖,她的睡衣只是薄薄的一層,因為即将睡覺,裏面也沒穿內衣,整個人便更敏感些,被靳尋這樣緊擁着,她實在不适,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一把将靳尋推開,她自己也腳下不穩,連往後面退了幾步。

“你怎麽進來的?”俞蘇杭一邊質問靳尋,一邊又快速拿過床尾小沙發上的大衣穿上。她記得,自從上次靳尋夜裏突然來她卧室找她,她就已經跟保姆說過,以後家裏有人再來,先跟她說一聲再開門。

俞蘇杭心裏騰地冒出一股無名火,指着靳尋:“你給我出去!”

靳尋冷笑:“出去?俞蘇杭,我是你未婚夫。”

俞蘇杭:“我們結束了。以後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出去!”

靳尋臉上的笑容漸漸笑成冰霧:“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了麽?”

俞蘇杭把手伸到後面,将矮櫃上的手機拿了起來,緊盯着靳尋,說:“我不會再求你什麽,也不指望你能幹幹脆脆地放手。我希望你能清楚,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跟你繼續下去。我愛鐘聲,我必須回到他身邊。”

“就算是犧牲俞奕?”靳尋眼神冷厲。

俞蘇杭:“我不會因為小奕被你威脅一輩子。”

靳尋:“當年要不是你沒能照顧好俞奕,現在也就不會被我威脅。”

俞蘇杭知道跟靳尋多說無益,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拿着手機就要離開,靳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會讓你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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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甩開他的手:“随你的便。”說完起步離開,在她轉出卧室房門的那一刻,靳尋緊緊握起了拳頭,手上青筋暴現,他随手拿起歐式雕花櫃上裝飾用的玻璃花瓶,狠狠往牆面上砸去,“砰”一聲,玻璃渣子四處濺散開,粉青色的牆面上被劃出了兩道不淺的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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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寓出來,俞蘇杭立刻給鐘聲打了電話,那邊很快接通,她怔了會兒,直到鐘聲喊了聲她的名字,她才開了口,說:“剛才靳尋來家裏找我……我都跟他說清楚了。”

鐘聲問:“你現在在家?”

蘇杭單手裹緊大衣,看了眼自己腳下的棉拖,遲疑了一下,說:“恩,在家。”

鐘聲:“等我,我馬上過來。”

俞蘇杭:“好。”

挂上電話,俞蘇杭正好走到鐘聲之前等的那棵樹下,她停住腳步,站在鐘聲前兩次站在的地方,夜裏的冷風吹過,她蹲下`身來,腦袋枕在膝蓋上,忽而就想起很多年前的無數個冬夜。還是這麽寒冷幹澀的風,她穿得暖暖和和,總愛在鐘聲身邊晃蕩,喜歡吃熱乎乎的烤山芋,喜歡拉着鐘聲跟她一起吃。閑下來的時候愛纏着鐘聲跟她一起坐公交,一路車,一塊錢可以繞過半個城市,坐在鐘聲身邊,她總懷揣悸動,有意無意地要把腦袋往鐘聲肩膀上靠。那時候風也大,天也冷,她跟鐘聲還沒在一起,心裏怎麽就那麽暖呢?

正沉浸在對以往的回憶當中,突然感覺到有人站在她面前,俞蘇杭擡頭去看,只見靳尋在她半米之外杵着,從他微微喘氣的狀态可以看出他是剛才小跑過來的,俞蘇杭看到有白色的稀薄霧氣從靳尋口中呼出,她将頭又低下,明顯不想跟他說話。

跟之前在屋裏相比,靳尋的語氣軟了下來,平靜地跟她說:“剛才我們争吵,小奕聽見了。”

俞蘇杭沒搭理。

靳尋又說:“你起碼回去跟小奕解釋清楚。”

俞蘇杭依舊沒看他,說:“沒什麽好解釋的。”

靳尋頓了下,說:“不要為了那些無謂的人,再去傷害到小奕。他已經成這樣了,別再——”

“鐘聲不是無謂的人。”她打斷他的話。

靳尋諷笑:“別傻了,你之前那樣對他,你覺得他真的會原諒你?”

俞蘇杭:“這不用你管。”

“我不想看到你受傷害。”靳尋說,“他不是以前你認識的那個鐘聲了,你太輕易相信他,最後只會讓自己難堪。”

俞蘇杭擡頭直視靳尋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說他不是以前我認識的那個鐘聲,證據呢?”

靳尋:“不需要證據。如果他還是以前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在詭谲變幻的商場上守住鐘家的産業。”

俞蘇杭:“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是你。”

靳尋:“別太天真了。就是再幹淨純粹的人,在商場的污水裏淌了幾年,也一定會變污濁。”

俞蘇杭:“我相信他,他不會變。”

靳尋:“人都是會變的,這幾年,你也變了,不是麽?”

俞蘇杭沉默下去,這幾年的時間,她是變了,變得更沉默了,變得更懦弱了,心理承受能力也變得越來越差了,可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出國前是變故使然,出國後則是拜靳尋所賜。如果不是他強行迫使她呆在他身邊,如果不是他一直威脅她,給她施壓,如果不是他企圖操控她的行為,她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要一輩子都被他操縱,當個無魂無魄的傀儡?她不甘心,她還有自己割舍不下的,教她怎麽甘心?她受夠了!

“我只相信鐘聲。”她說,“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聽,也不想聽,我只聽他說的。”

靳尋:“我是在幫你,蘇杭。他不會原諒你,現在的原諒只是誘餌,他在報複你,他會報複你。你以前給他造成的傷害,他現在都要一步步還回來給你。”

俞蘇杭覺得可笑至極:“別把他當成你。”

她的話有些刺激到靳尋,他眸光暗沉,譏諷道:“只怕他比我更恐怖。”

俞蘇杭不再理會靳尋。

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俞蘇杭,靳尋恍惚間就想到了自己很小的時候,他五六歲大,喜歡蹲在門口等父親回來,每次等回來的都是失望,靳華山根本就不在乎他們這個家,他娶姚愛芳只是為了金錢權勢,對靳尋兄弟倆也沒多少關心。靳尋記得靳華山冷漠的眉眼,他在他們面前總是暴躁的,像是他們剝奪了他的自由和權利。小靳尋無辜又不解,他想跟靳華山親昵,可靳華山卻把他當成多餘,甚至是累贅。

別等了,別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會令自己難堪,沒人在乎你,沒人要你等,沒人值得你等……那聲音像是魔鬼的顫音,占據了靳尋整個心神,在他腦海裏盤旋不停,他有些頭疼,想打散那聲音,可它們卻越來越清晰。

他終于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将俞蘇杭拉了起來:“他不會原諒你!別傻了!他恨你!他要報複你!他想折磨你!”

突然被靳尋強迫着拉了起來,俞蘇杭一驚,看着他一雙泛紅的眼,她心裏更是害怕,在他的禁锢下掙`紮起來:“你瘋了!放開!”

“不要抛下我……”這是一道很輕的聲音,與他此刻抓住她胳膊的力道極不相符。俞蘇杭的胳膊在靳尋的手下疼得厲害,額頭上都起了一層細汗,她繼續掙`紮,要逃出他的禁锢,靳尋聲音更輕:“別為他抛下我……”

“放開她!”突然一道怒斥聲響起,俞蘇杭循聲望去,只見鐘聲冷着一張臉往這邊快速走來,沒等她喊一聲他的名字,鐘聲已經一手揪住靳尋衣襟,另一手握拳揮去,重重穩穩的一拳,毫無懸念地砸在靳尋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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