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4)

，如果早知道有人跟在我們背後，一定會将人揪出來，不會給她們抓到我的機會。我可能是氣自己總是招惹到莫名其妙的麻煩，又沒有能力解決吧。”

他的眼裏容不下沙子？原來周顏一直是這麽看他的。也許曾經的周崎有過一段至純至正的時光，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執泥于黑與白的劃分。游走過灰色地帶，周崎早已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好奇我怎麽知道你這麽拗。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了，有一回吃飯的時候，媽媽夾了你不喜歡吃的菜放到你碗裏，你二話沒說，就将一碗飯倒了。媽媽氣到不行，罰你站牆角，我記得你足足站了三個小時，居然哼都沒哼一聲，也不肯認錯。媽媽在屋裏發脾氣，說你不認錯，就不準回屋睡覺，還是爸爸看不過去了，在中間勸說，最後才不了了之。”

是嗎？他小時候發生過這樣的事。周崎其實不大記得小時候的事，畢竟時間久遠。但是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年少之時是絕對不會碰一筷子的。後來進到監獄裏，沒那麽多好挑剔的，有很多習慣被迫改了。不過不吃苦的習慣，直到重生以後，才徹底改變。

“你不生氣我對那個女孩子太兇。”飯吃到一半，周崎突然問道。記憶中，周顏一直都熱衷于樂于助人，在周崎眼裏，周顏絕對是一個愛心泛濫的老好人。

“有句話不是說，出來混的，總有還的時候。賀蘭動手打人的那一刻就應該明白，她可能會被人打。我雖然不會主動欺負人，可不會別人打我左臉時，還将右臉送上去給人打。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我們已經沒了爸媽的庇護，再不強悍一點，會被人欺負。尤其是你，作為男孩子，一定要頂天立地。”

那你前世被我欺負的時候，怎麽從不肯說一句，是因為在乎才會小心翼翼嗎？

是了，周顏前世也曾嘗試讓他立起來，而不是做一個寄生蟲。周崎大學剛畢業的那一年，周顏為了讓周崎能自力更生，在周崎找到一家實習單位後，給了周崎足夠一個月生活的錢後，斷了他的生活費。可是周崎沒在那家單位做兩天就做不下去了，他受不了被人管束的日子。沒多久，周崎就花光了周顏給他的錢，拿起電話找周顏要錢。周顏拒絕給錢，周崎甩下一句話：“不打錢過

來，三天之後，你準備給我收屍。”

為了拿到錢，周崎狠下心三天沒吃飯沒喝水，等周顏不放心給他打電話時，他已經餓得人事不省。周崎醒來後，周顏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沒教好你，讓你沒把命當回事。以後你要作踐自己，随意。你死了，我會過來替你收屍。”

這應該是周顏對他說過最重的一句話。那時的周崎想的不是周顏傷不傷心，而是終于達到目的。

自那以後，周顏會定時給周崎打錢，卻不再給周崎打電話問平安。如果不是對他失望透了，以周顏的性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置之不理。辛辛苦苦供他讀完大學，盼來的不是他努力上進，反而是用死來威脅她給生活費，怎不叫她寒心。那時的周崎，活着是個禍害。

“你不怕她哥哥知道了，來找我們麻煩嗎？”

“因為顧忌某種可能會有的不好結果，就聽之任之，被人欺負不還手，只會讓人得寸進尺。賀蘭哥哥真要找來了，我們可以找老師，可以找警察。”

周崎突然笑了，周顏其實很勇敢，哪怕她受限于年紀，有些事無法考慮周全，不可否認的是，她的想法沒有錯，必要時候求助老師和警察，以他們家這種情況，學校和警察一定會上心。對上欺軟怕硬的人，只有你強他才會怕你。前世的周崎，但凡上進一點，周顏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在家過了一個周末，周一到學校的時候，周顏聽說高一有一個女孩子被外校的一群人揍了。斷了兩根肋骨，現在醫院躺着。這件事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究其原因是因為涉及到感情糾紛。古往今來，事情一旦與情感搭上，就容易衍生出各種版本。一個上午，周顏就聽說了三個版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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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對這些事的興趣不大，這一次考試她的成績還在年紀前五之內，但是有個不該錯的題目，因為她計算失誤扣了兩分，周顏覺得很可惜。第二與第一，只差一分。如果她沒算錯答案，年紀第一就是她的。

☆、被暗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含韻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09-05 16:15:27

暗戀初戀神馬的好蕩.漾。有多少人注意到了籃球館事件中，那個逃跑的小個子男生。所以我說，桃花其實有的，如果都寫出來，那就成後宮文啦。

注意，本文是一篇嚴肅的文<(￣3￣)>

高三的學習氣氛明顯不同于高一高二，年紀前五的排名鮮少有變動，但都暗地裏卯足了力氣較勁。因為學校有保送國家一流學府的名額兩個，不出意外，這兩個名額會落在一二名頭上。當然，要是家裏走點關系，二個名額可能會落到另外三個人身上。據周顏所知，年紀前五中，除了她家庭條件稍微差點，其餘四個都不是缺錢人家的孩子。有兩家和校領導關系不錯，三年來提供的贊助費用也不少，周顏已經能預料到，那兩個名額會落到誰的頭上。

知道結果，不代表她會放棄年紀第一的争奪。就算沒有保送名額，周顏也要憑實力進入她想去的大學。因此，每次考卷發下來之後，周顏都會認真分析她被扣分的原因，直到解決問題為止。

能在天心高中進入年紀前五的學生，都是聰明人。別人都在專心學習時，你不努力，可能就會被其他人追上。周顏有心在高考中取得滿意的成績，高三這一年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樣做兼職。除此之外，周崎與高秦創辦的美智教育培訓中心招收的學生越來越多，收益可觀，家裏暫時不缺錢，不需要周顏做兼職掙的那點錢，周顏自然可以将所有心思放在學習上。

所以，高三第二次月考成績出來以後，周顏與年紀第二拉出十六分的分數差，坐上年紀第一的寶座。在随後的兩次月考中，周顏次次穩居第一，與第二名的分數差一次拉得比一次大。眼看周顏穩坐年紀第一的位置，有人高興有人愁。能教出一個優秀的學生，在教育生涯中添上一筆，周顏的班主任老師很高興。與此同時，之前一直在年紀第一位置上坐着的賀翔宇沉不住氣了。

從高一開始，賀翔宇每次考試都是年紀第一，高三以後除了第一次月考拿到第一名的成績，之後的三次考試都排在原來一直在年紀第五位置上的周顏後面。賀翔宇憋了一口氣。小學到高中，賀翔宇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到了高中以後，更加發奮讀書，幾乎成了個不聞窗外事，只讀聖賢書的人。家裏父母也因為他在天心高中念書，每回奪得頭名倍有面子。即便有親戚說他媽媽将他養成個五體不勤，只會讀書的呆子，她媽媽也只當親戚說酸話。

第一次被周顏奪走第一的位置，賀媽還安慰他說，他只是一時不慎，讓周顏拿走第一，下次一定

考取年紀第一。結果周顏考試成績一回比一回好，賀媽也由一開始的安慰，改為叮囑他學習要努力，不能叫個女孩子壓在下面，擡不起頭。賀翔宇的心情越變得越來越不好。

第四次月考成績出來後，賀翔宇憋在心裏的那口氣終于到了嗓子眼。他要看看，那個搶走他第一的周顏，是何方神聖。

周顏剛從班主任辦公室出來回到教室門口，就被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小個子男生擋住。

“同學，麻煩你叫周顏出來，我有事找她。”男生低着的頭突然擡起，看到周顏後眼前一閃。

“我就是周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周顏覺得眼前的男生面熟，她好像見過，可是叫不上名字。這男生要找周顏，卻不認識她，好奇怪。

小個子男生的臉瞬間變潮紅。睜大眼睛看向周顏，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賀翔宇，你到我們教室來做什麽。難不成你也來看周顏長什麽樣？”說話的是周顏班上一個叫張政的男生，高高胖胖的，站在人面前，像一座小山。

賀翔宇被張政叫破目的，臉上變了兩變。他想開口說什麽，因為不擅長言辭，憋得一張臉通紅。

“原來你就是七班的賀翔宇，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我覺得你很面熟。”周顏其實不想将事情弄尴尬，找了個話題想将事情圓過去。誰知賀翔宇聽了周顏的話，轉身就跑。周顏不解地看了張政

一眼，張政滿臉壞笑，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接連三次月考，周顏遠超曾經的第一名賀翔宇，穩坐年紀第一的位置，讓很多人都起了好奇心，想來看看周顏長什麽樣。幾天來，周顏總是接收到來自其他班級同學的目光。周顏到是無所謂，人長一張臉，無非就是給人看的。可是她沒想到，賀翔宇也會來。

不過，她真的覺得賀翔宇面熟，可她确定以前只在紅榜上見過賀翔宇的名字，不認識賀翔宇這個人。想了一會兒，無果，周顏索性放棄想這件事。

而賀翔宇從周顏班級外面回到教室後，一顆心撲通撲通，仿佛要從嘴裏跳出來。臉上的紅潮已退，只剩耳根上留有一絲痕跡。賀翔宇按在自己的左胸口，腦子裏周顏的笑容重複出現。

她還記得他，這讓賀翔宇激動不已。原來她叫周顏，和他同一個年紀，三年來，他們的名字在紅榜上一直寫得很近。原來超過他的周顏是她。

賀翔宇心中忍不住竊喜，如果周顏是她，成績比他好，他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周顏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他不要緊，他一直記着就好。像一個隐晦的秘密，獨屬于他一人的秘密。

賀翔宇第一次見到周顏，是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過後。那天學校舉行高一高二籃球賽，賀翔宇不用參加也不感興趣，他從教室出來準備去圖書館看書。結果才走到教學樓下，就遇到一個女孩子從樓梯轉角處出現。長長的頭發，幹淨的笑容，就那樣撞進賀翔宇的心底，他鬼使神差地跟在女孩子身後去了學校體育館，坐在她身後。

後來賀翔宇回想起當時的情形，發現他坐在周顏身後的時間內，腦子裏想了什麽，已經記不清了。當時就一個念頭，想離她近點，再近點。然後他就被飛來的一個籃球砸到胳膊。賀翔宇記得，他被籃球砸到時，周顏轉過來問他：“同學，你沒事吧。”可他以為他的心思被周顏發現，羞愧難當，匆匆說了句：“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連忙逃離體育館。

後來，賀翔宇很後悔當時為什麽要逃走，周顏根本不可能發現他跟着她進來體育館，那一問，也是真的關心他有沒有被籃球砸傷，但是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賀翔宇沒想過去找周顏，因為他要好好學習。

沒想到，今天意外發現，那個女孩子就是周顏，而周顏還記得他。

賀翔宇的這番心思，周顏不知道，和周崎回家後，周顏鑽進房間開始給劉兆玄出期末考試複習試卷。昨天，周顏接到顧豊的電話，說劉兆玄的期末考試快到了，如果她有時間，希望她能幫劉兆玄出幾套試卷突擊一下。周顏二話沒說，應下這件事。

顧豊給周顏介紹工作，上次又請她吃飯送她回家，幫了她的忙，周顏一直想找機會還這份人情。可她是個學生，顧豊已經開始工作，需要到她的地方幾乎沒有。好不容等到顧豊開口，周顏哪裏會拒絕，當即開始出試卷。

劉兆玄的成績不好，這一學期周顏又沒有帶他，決定先出一套試卷讓劉兆玄做，她看過以後，再根據劉兆玄的實際情況出兩套試卷，最好給他抓幾道考試可能會出的大題，那樣成績也能過得去。昨天晚上，她已經出好語文、數學、英語、地理四門試卷，今天将歷史、生物、政治三門試卷寫出來，顧豊一會兒就能拿過去給劉兆玄做。

周崎做好飯叫周顏吃飯，一連叫了周顏兩聲不見她出來，還以為她在房間裏睡着了。敲門進來一看，發現周顏不在房間。手機和一堆資料零零散散放在書桌上，外套不見了。吃飯時間，能去哪裏？可能又幫隔壁王奶奶跑腿去了。

周崎搖搖頭，帶上房門，将飯菜端進廚房蓋好後，進房間寫作業，開始複習。期末考試快到了，周崎的目标是前進十到二十名。周顏這幾次都考了年紀第一，将來肯定要上好的大學，周崎不想離周顏太遠，又不願進一般的大學，只有一個辦法，提升成績，和周顏一起去一個城市讀書。

碧水茶吧裏，周顏抱着文件夾很快找到顧豊所在的茶桌，是他們第一次進茶吧坐的位置。茶吧內裝了空調，很暖和，周顏進門，一陣暖風吹來，格外舒服。

“顧先生，等很久了吧。我剛出完三套試卷，用的時間可能長了些。”

“坐在茶吧裏喝茶，是難得的享受。我以前很喜歡找一個地方坐一整天，什麽事都不做。反倒是你，白天學習繁忙，晚上還要替兆玄出試卷，辛苦了。”

“我沒什麽，我是學生，學習是本職，辛苦說不上。這是我給兆玄出的七套試卷，他先做一下，我看過以後，根據他的實際情況做調整，再重點出兩套試卷給他做。”

“那好，今天晚上我讓兆玄做完後，明天把試卷給你送過來。”

“不用這麽急，白天上了一天課，兆玄肯定累了，試卷可以多分兩天做，周末之前給我就行，我正好利用周末時間将試卷出好。”

顧豊接過文件夾，翻開來看，A4紙上的字清秀工整，讓人看了心生舒服。

“顧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我弟弟應該做好飯，就等我吃了。”

“等一下，我有一件小禮物送給你。上次出門，兆玄讓我給他帶禮物，我給他買玩具時，正好看到這個小玩意，覺得有意思就買了，希望你喜歡。”

“這怎麽好意思。”周顏挺意外的，又不是逢年過節過生日這樣的特殊日子，她沒想到顧豊會突然送她禮物。

“閻王不差餓兵，你又不肯收錢，我怎麽好意思使喚你。”

禮物是一早買了的，有一份心意在。顧豊這樣說，也是讓她接受起來更心安。

“多謝顧先生的禮物，那我先走了。”周顏沒有扭捏，痛快收下。不是所有人的禮物都能收，但是面對所有禮物都拒而不收才是糟蹋別人的心意。

目送周顏離開，顧豊凝望窗外那道身影，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半年不見，周顏又長高了，臉上的嬰兒肥消失，厚重的毛衣外套也掩不住少女漸漸玲珑的身段。顧豊明白，他不該在這個時間找周顏替劉兆玄出試卷，高三的學業重，周顏很忙，可是不用這個

理由，他能以什麽理由約周顏出來見面？

時間太久，顧豊擔心周顏會忘了他。

☆、生無常

? 周顏從碧水茶吧回來，周崎聽到開門的動靜，從房間出來。

“給人跑腿回來了，出門也不打聲招呼。”

“快吃飯，我餓死了。”周顏從房間裏走出來，直奔廚房。

“我以為你是鐵打的巨人，原來你還知道餓。”說話間，周崎已經走到廚房，将溫着的飯菜端上桌。周顏笑嘻嘻地洗手，坐在飯桌前，迫不及待地開吃。

“色香味俱全，周崎，以後你要不知道做什麽，可以考慮開家飯館。”

“嗯，我要開飯館，一定把你喂得像豬一樣肥。”

“我弟弟真賢惠，以後誰做我的弟媳婦，太幸福了。”

周崎默默吃飯，沒有接話。周顏今天晚上比平時多添一碗飯，吃完後，她惦着肚子在屋裏走了幾個圈後回房間。顧豊送她的禮物被放在書桌上，紅絲絨的小禮盒，小巧精致。

周顏拿起小禮盒，打開來。一條銀色的花葉相接的手鏈安靜地躺在盒子裏，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周顏取出手鏈戴上，在燈下晃了晃胳膊，白皙的肌膚上，花葉纏連，別有一番滋味。周顏很喜歡這條手鏈，沒有其他東西的點綴，花與葉錯落有致地環繞成型，簡單不失精致，戴在手上不會引人注意，靠近了看，才能發現它簡單純粹的美。

周顏越看越喜歡，本來打算試戴一下再收起來，真等她戴上，突然不想取了。難得心頭好，戴着就戴着，收了禮物要是束之高閣，送禮物的人也不會開心吧。

期末将近，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冬天比以往來得更早，第二天周顏起床時，天上紛紛揚揚下起了小雪，屋頂、樹上、路面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周顏趴在窗戶上看了好一會兒，外面周崎的聲音傳來，吃早餐的時間到了。

周顏穿好衣服，從櫃子裏翻出新織的兩條米色的手工圍巾。一條是她的，一條是周崎的。這是前段時間周顏利用空閑時間織的。圍巾織好後，周顏本想立刻送給周崎，考慮到周崎不怕冷，從來不戴帽子、圍巾、手套這一類東西，周顏準備等今年下雪天時再拿出來。實在不行，她就逼着周崎圍一次。

臨出門前，周顏将圍巾拿到周崎面前時，周崎想也沒想，接過圍巾往脖子上一圍，周顏眼裏滿滿都是笑。周崎人高腿長步子大，走得速度卻不快，周顏或快或慢，他都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走着。

“顏顏和周崎上學去啦。”小區門口，王奶奶提着滿滿一籃子水果，同周顏和周崎說話。

“是啊，這麽早，王奶奶一個人提着水果去哪裏？”

“你張爺爺昨天摔了一跤，住院了，我準備和小區裏的老姐妹去看看他。人老了，就不中用啦，随便摔一跤都要進醫院，不像你們小孩子年輕人，拍拍屁.股站起來，什麽事都沒有。”張爺爺的子女都在國外，家裏就老人一個人住。現在老人住院了，身邊也沒人照顧，想來是王奶奶和一群小區裏常在一起說話聊天的朋友考慮到這點，才冒着雪出門去醫院陪張爺爺說說話。

“那王奶奶你們也要小心點，不過看您早有準備，穿着防滑鞋出門，我也放心了。”

和王奶奶打完招呼，周崎周顏繼續上學。姐弟兩晚上回家，在門口遇上王奶奶，就聽王奶奶說，昨天摔了一跤的張爺爺今天下午過世了。誰都沒料到，張爺爺只在家門口摔了一跤磕到腦袋就去了，王奶奶一行人見了張爺爺最後一面，回家後心裏頭都不舒服。畢竟是平日裏随時見到的人，如今說沒就沒了，老人一時間難以接受。

生老病死，人生無常。周顏經歷過爸媽突然離世，不得已扛起家庭重擔，心智在那一年中迅速成熟起來。張爺爺的死，她聽了雖然傷心，卻知道人老了總有這一遭，但是這些話不能和王奶奶說，老人對死亡有種天生的畏懼。她安慰了王奶奶幾句就回家了，結果剛進門，就見周崎一臉嚴肅地看着她。

“姐，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好好活着，答應我。”

周崎突如其來的話，讓周顏一頭霧水。感受到周崎話裏前所未有的認真，周顏忘了說話。應該是張爺爺的死，讓周崎想起了突然出車禍過世的爸媽，在他心裏，或許從未放下過這件事。

周顏捏了捏周崎的臉，笑道：“我當然會好好活着，我要活到七老八十，看你變成一個糟老頭子。”

“那你好好看着，看我會不會變成糟老頭子。”

周崎一本正經地重複周顏的話，逗樂了她。與周顏想的不一樣，周崎對前世周顏自.殺的事耿耿于懷。以周顏的性子，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才會選擇抱着小侄兒跳海？周崎一直想不明白。這一世，他絕對不會看着周顏走到末路，但是生死無常，聽到張爺爺過世消息的那一刻，周崎突然害怕，周顏會再一次離他而去。

**

周五晚上，顧豊如約來見周顏，卻沒有帶來劉兆玄的試卷。顧豊穿着黑色長大衣，人比幾天前看着瘦了一點，依然精神。

“昨天晚上，兆玄的媽媽出車禍去世了，試卷沒法完成。可能今年的期末考試，他也不會參加。”

“怎麽就突然去了。”

劉兆玄的媽媽死了。消息來得十分突然，兩天之內，周顏接連聽到身邊的人離世的消息，心中唏噓。她雖沒見過劉兆玄的媽媽，但是能将劉兆玄教得那麽懂事的女人，肯定是個優雅的女人。周顏經歷過喪父喪母的雙重打擊，眼下聽到劉兆玄年幼喪母，不免感同身受。劉兆玄不像她，還有周崎這個弟弟，劉兆玄的媽媽死了，家裏就剩他一個孩子。

“兆玄可能會轉學，以後跟着他爸爸生活。兆玄的爸爸媽媽在他兩歲的時候就離異了，他一直跟着媽媽生活。”

怪不得她每次去劉兆玄的家裏，都覺得特別冷清。家裏少一個人，就少一分溫暖，劉兆玄平時應該很寂寞吧。

“顧先生，你能帶我去見見兆玄嗎？”周顏心裏不平靜，她總想做點什麽，哪怕她什麽都做不了。有時候，人傷心時，并不需要別人做什麽，安靜地陪伴是最好的慰藉。

“這個時候，你弟弟應該在等你回家。”周顏的提議正合顧豊心意。

“我給他打個電話。”

“那好，我先去将車開過來，你給你弟弟打個電話。兆玄見到你，心裏應該會好受點。”

兩人出了碧水茶吧，周顏站在門口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周崎的電話。

“周崎，劉兆玄的媽媽出車禍過世了，我現在要過去看他，晚飯你先吃，不用等我。”

“你在哪裏，我過來送你去。”另一頭，周崎的眉頭微皺。

“不用了，我坐劉兆玄舅舅的車過去，你不用過來。我不會被人拐走，好了，就這麽說定了。”仿佛擔心周崎堅持過來，周顏挂電話速度特別快。

盲音傳來，電話已經被周顏挂斷。周崎放下手機，一個人坐在飯桌前開始吃飯。周顏是個老好心，教了大半年的學生一下子沒了媽媽，她要不趕過去看看，就不是周顏。前兩天還忙着幫人出試卷，現在看來，之前的工夫都白費了。

周崎索然無味地吃完飯，将碗洗刷幹淨收到櫥窗裏，一頭埋進房間裏開始完善美智寒假班招生以及開設課程的詳細計劃。

路上，周顏坐在車裏吃了一塊面包。到了康園小區二棟601，顧豊拿出鑰匙開門。屋裏開着空調，可能是心境不同，周顏覺得有點冷。

劉兆玄沒像以往周顏過來時，坐在客廳裏等她，偌大個客廳，空蕩蕩的。顧豊走到劉兆玄的房間前敲門。

“兆玄，我是舅舅，開門。”

顧豊站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劉兆玄的回應，擡手繼續敲門。

“兆玄，周老師過來看你了，快把門打開。”

顧豊天生就不是個會哄人的人，周顏聽了心裏直搖頭。就在她以為劉兆玄不會開門時，房門開了。

“周老師，我試卷做完了。”

劉兆玄手裏捧着一堆試卷，臉色不好，大概是夜裏沒睡好的緣故。周顏見了，突然心酸不已。

“我現在給你改試卷，看能打多少分。”

從劉兆玄手上拿到試卷，周顏快速批改試卷。周顏越往下改，心裏的驚訝越大。她一共改了三份試卷，除了語文作文扣了兩分，數學和英語都是滿分。周顏這次出的試卷，難度中等，也有好幾個題目需要轉幾次彎，才能做出來，沒想到劉兆玄都做出來，解答思路明細，過程詳細，可以算标準答案。周顏耐着性子将剩下的四門考卷改完，最後一門政治學科成績出來後，周顏已經肯定，劉兆玄以前的成績太差，不是他沒學好，而是他一直故意考差。

認識劉兆玄大半年以來，周顏發現，她一點也不了解以前的劉兆玄。如果她對他的關心再多一點，就會知道，劉兆玄故意考不好，只是為了讓家裏人給他找來老師補課，陪他度過一個又一個無聊的周末。這空蕩蕩的房子，大部分時間裏只有一個小孩子在裏面住着，太孤單。

劉兆玄現在交給她這份考卷，應該是在向她告別。以後，他們可能很難見面了，他回避媽媽已死的事，以這種方式和周顏告別，讓周顏更心疼。可是除了心中難受，周顏無能為力。她只是劉兆玄生命中的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相遇，相識，最後分離。

周顏覺得手上的試卷有千斤重，劉兆玄取走試卷，卻是輕而易舉。

☆、過渡章

? “周老師，我可以從補習班畢業了嗎？”劉兆玄面上沒有多少表情，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認真地看着周顏。

“可以畢業了。”祝賀的話，周顏說不出口，至少在此時此刻，她無法開口。

“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點吃的好嗎？我煮的東西，味道應該不錯。”

在車上，周顏就從顧豊口中知道，劉兆玄聽到他媽媽過世後，就将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門一步。一天一夜下來，滴水未沾，劉兆玄的小臉很是蒼白。

“謝謝周老師，但是我不餓。”

“不餓也吃一點，老師還沒吃飯，兆玄陪我吃一點好嗎？不然，在你家讓你看着我吃東西，我有點不好意思。”

周顏不是第一次在劉兆玄家吃飯，卻是第一次親自動手做吃的。劉兆玄沒有拒絕陪她一起吃飯的提議，周顏松了一口氣。很快，周顏下了三碗面，炒了兩個菜，一青一紅，顏色煞是好看。

劉兆玄拿筷子吃面，吃到一半，突然放下筷子，跑到衛生間裏悶頭大哭。外面的兩個人，顧豊已經吃完，周顏吃了小半碗，沒心思繼續吃東西，守在門外，靜靜聽裏頭的動靜。過了有半個小時，衛生間的門開了，劉兆玄紅着眼睛出來。

“周老師，謝謝你做的晚飯，很好吃。不過我現在吃不下了，剩下的可能要浪費。”

“沒關系，我就怕做的不合你胃口，你不喜歡吃。你今天做試卷也累了，洗澡後好好休息，可以嗎？”

“我洗完澡還穿這件衣服，媽媽說我穿這件衣服很好看。”

周顏雙眼泛紅，連聲說好。直到劉兆玄睡着，周顏才坐顧豊的車離開康園小區。

“周顏，今天的事，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讓兆玄吃東西。”顧豊說的是真心話，劉兆玄是表姐的兒子，表姐死了，劉兆玄一聲不吭，将自己鎖進房間裏，顧豊也不知道怎麽辦。即便前世，他和黑白兩道的人打過交道，見過社會上形形□□的人物，一手締造出顧氏商業帝國，也不得不承認，他不會哄孩子這一事實。

換做前世，顧豊一定會置之不理。劉兆玄要關自閉，顧豊會随他關個夠。也許是重生心軟化了他的心，在他轉身的瞬間，周顏淺淺的笑容忽而在他腦海裏浮現。他想，如果是周顏，一定不會放任劉兆玄一個人在房間裏。鬼使神差，顧豊又折了回去，開始敲劉兆玄的房門。可惜，他敲了許久，就差威脅上了，劉兆玄仍不肯打開房門。

顧豊從來不是輕易說放棄的人，否則也不會闖出前世的成績。确定他叫不開這扇門，顧豊将幾種可行的方案一一分析後，決定去找周顏。

女人和孩子，老師和學生，前者是後者容易接受的人，周顏兩者兼具。

“我能幫上忙就好。”其實周顏想說，劉兆玄以後跟着他爸爸一起生活，真的能适應過來嗎，兩歲分開，爸爸對他而言與陌生人無異。不過站在她的位置上，問這些問題，似乎有些不合适。

“寒假快到了，你有什麽打算？”聊劉兆玄的話題，周顏情緒有點低落，顧豊注意到這點，将話

題轉開。

“寒假，應該在家裏看書吧。下學期開學時間大概是二月初，距離高考不到四個月時間。”

周顏不是死讀書的人，但是天心高中競争很大，她可能拿不到學校推薦的名額，卻不想丢了年紀第一的位置。

“以後上哪所大學考慮過嗎？”顧豊有想過推薦周顏去他的學校，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他提前知道周顏的打算，有半年時間準備，完全足夠了。

“我想學醫。最好是念國內一流的中醫院校。”周顏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好，據說是生周崎的時候難産，月子裏又受了涼，落下的病根。周顏五歲之前，她的媽媽一直要打針吃藥，可是身體不見好轉。後來，小區裏新搬進來一家人，知道周顏媽媽的身體不好後，給他們家推薦了一位老中醫，周顏爸爸就帶着她媽媽去很遠的鄉下看老中醫。周顏媽媽喝了半年中藥，月子裏落下的病竟然治好了。年幼的周顏見識到了中醫的魅力後暗下決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