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送給學長的一百塊

“不”字在舌尖上打了個轉,想起于科長洋溢着熱情的笑臉,她頓了頓,将拒絕的話咽了下去,輕輕點了點頭,“您随意。”

曾景潤看到她的認可,故作老成的嘆氣:“還是叫我‘您’,真沒辦法。小念,你看看我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李念念低頭看去,在學校經歷那一欄看到:B市理工大學,公共管理專業。

呀,好巧。

“我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呢,”李念念眼睛彎了起來,突然覺得面前這個高大的眼鏡男不那麽陌生了,“原來您是我的學長啊,只比我大兩屆。”

曾景潤笑着點點頭,瞧着她孩子氣的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V字,笑紋漸深,罩在白色襯衫下的手很想揉一揉面前這個蕩漾着酒窩圓鼓鼓的臉頰。

李念念也瞧着他,忽然覺得這個穿白襯衫、剪着利落短發的男人好像沒有那麽陌生了。

其實,她是很喜歡男生穿白襯衫的,比方陳俞初,高高的卻不算瘦,就很适合穿白襯衫,可是他自己卻不喜歡,反而很青睐籃球服。

顏色不是深藍,就是明黃,亮閃閃的,紮眼得很。

怎麽突然想起了他呢?

李念念走神兒了,連服務員端上來兩盤意大利面都沒有發覺。

已經擺了三個杯子和一個盤子的桌子此刻顯得有些局促,曾景潤幫忙收拾了一下并不算大的桌面,撿起李念念還沒有來得及放到小包裏的那串兒鑰匙,本想還給她,卻頓住了,低聲慢慢念了出來:“一……木,單人旁?”

那是一個十公分左右的黑色骨片,正拴在李念念的鑰匙圈中,有一個拇指那麽寬,上面刻着白色的字跡,此刻就捏在曾景潤幹淨修長的手指間。

李念念一驚,忙要從他手中取回來,卻發現他已經遞回給了自己。

她緊緊抓着冰冷的鑰匙,那黑色的骨片正卡在骨節間,帶來鈍鈍的疼。

“快吃吧,涼了口感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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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景潤将盤子往她面前推去,擺好了叉子,自己卻拿着叉子細細卷好面條又放開,絲毫沒有要吃的樣子。

李念念屏住呼吸,控制着咀嚼的速度,慢慢吃了幾口,發現對面異常安靜,擡頭看過去,發現曾景潤若有所思,并不曾進食,疑問到了嘴邊卻又跟着濃醇的面條咽了下去。

也許,他之前也吃過晚飯了呢?

眼觀鼻,鼻觀口,一頓飯吃的小心翼翼。

空氣中只能聽見她拿着叉子碰到盤子的聲音,在詭異的靜默中,她的咀嚼聲顯得太尴尬了。

雖然這裏有播放音樂的聲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坐的太靠裏了,也聽不太清楚。

更何況,李念念本來就不餓,又吃了兩口華夫餅,再加上兩叉子意大利面,實在是已經堆到了嗓子眼兒。

她再也吃不下去了,便小心的放下叉子,想要喝口清水漱調嘴裏的甜膩,卻發現自己只有一杯咖啡,曾景潤面前倒是擺着一杯已經見底的清水。

他是什麽時候喝的清水啊?

自己怎麽沒有看見?

李念念扭過頭,想看看服務員在沒在附近,這家店生意不算好,視野裏只零星坐着兩三桌客人,基本上都是一男一女在喁喁私語。

“這裏,一杯清水。”曾景潤擡頭向服務員示意後,低聲問道:“吃好了麽?”

“嗯。”李念念答應着,又覺得有些不太禮貌,補充了一句:“很好吃,謝謝學長的推薦。”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對面這人好像變得不像之前那麽,嗯,熱情?

難道,這預示着相親失敗了麽?

否則,也太安靜了些吧?

李念念松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樣,小心的問道:“學長,你也吃好了麽?”

若是吃完了,是不是就可以結束這場不算成功的相親了呢?

曾景潤點點頭。

李念念拿出錢包,剛剛她已經算過了,自己吃的東西剛剛好一百塊,雖然有些肉疼,可是兩個失敗的相親對象在一起吃飯AA制應該是最合适的吧?

社會新聞自己可沒少看,這世界,斤斤計較的奇葩相親男可有的是。

他雖然看起來不太像這種人,但是人不可貌相啊。

曾景潤看着李念念推過來的嶄新的紅彤彤的票子,愣了一下,随即發出沉沉的笑聲:“小念,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

想象中的?

哦,應該是于科長已經告訴過他自己的基本情況了,想起自己在單位并不算活潑外向的表現,基本可以等同于沉默木讷了,也許此刻只是按着本心行動的自己可以稱得上有趣吧?

李念念抿着嘴笑了一下,算是認同這個評價,那張一百塊卻沒有收回。

曾景潤瞧進她的眼裏,那裏滿是堅持,便将這一百塊放進自己的錢包內,站起身說:“你坐好,我去結賬。”

看着曾景潤起身,李念念長舒了一口氣,可算是結束了。

其實他看起來還不錯,也是一樣高高大大的,配只有一米六的自己綽綽有餘。

長相也很端正,斯文幹淨,看服務員對着他都要笑成一朵花的樣子,就知道他其實應該很受歡迎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三十歲了還沒有戀愛對象。

不過,這與自己也沒什麽關系,因為他後半程的沉默好像在表示他對自己沒什麽興趣。

這樣,再好不過了。

但是,能在A市碰到同校的學長還是很不錯的啊。

畢業之後,很多人都留在了機會更多的B市工作,自己為什麽會回到家鄉也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罷了。

李念念心不在焉的靠在沙發上,手指摩挲着鑰匙圈上的黑色骨片,由于總是把它和鑰匙放在一起,這麽多年下來,它的四周已經磨得發白了,快和那四個字一個顏色了。

曾景潤回到座位上,看見李念念無精打采的靠在沙發裏,輕聲問道:“怎麽了?沒吃好麽?”

李念念忙搖頭:“沒有沒有,可能是吃的太飽了,有些犯困呢。可以走了麽?”

“走倒是可以走,只是,你帶傘了麽?”

嗯?

李念念這才起身往門口走去,原來外面淅淅瀝瀝的下着雨。

咖啡館裏一直都放着悠揚的鋼琴曲,她又坐的是靠裏間的座位,根本什麽也沒有聽到。

“雨很大麽?”

李念念趴在門上嵌着的窗子前,自言自語道。

“怎麽,有很着急要去的地方麽?”曾景潤站在她身後問道。

那倒是沒有,可是相親都結束了,還在一起站着不是很奇怪麽?

“嗯,學長,我有急事,要先回去了。”李念念此刻無比後悔自己穿了一件及膝的連衣裙,并且為了配這條裙子選了一個白色的小包,否則就能放把傘帶着了。

六月天,娃娃臉。

自己一向未雨綢缪的,卻總會在關鍵時刻出岔子。

這時候,咖啡店的服務員笑盈盈的遞上來一把長柄的彩虹傘,笑道:“這是店裏的便民傘,這位小姐急用的話可以先拿去。”

李念念忙一把抱過來,眼睛彎彎地笑道:“真的麽?太好了!”

“是的,小姐,只要您用完了明天送過來就可以。”

李念念連連向她道謝,并保證肯定會送回來,便開了門要走。

一陣力量從手臂傳來,阻止了她的腳步。

是曾景潤。

哦,忘了告別。

“學長,我先走了啊,以後有機會再見。”

曾景潤的手掌幹燥溫暖,輕輕放開了李念念的手臂,将一件東西遞了過來,笑道:“你忘了這個。”

是那個裝着他的簡歷的檔案袋。

李念念本不想拿着,卻覺得既然人家給了就應該接着,這是基本的禮貌,況且這裏面都是個人信息,不能随便扔掉,還是帶回家保管吧。

“謝謝學長,很高興認識您。”

“我也是,”曾景潤站在她的身後,眉頭微皺,一手放在身前,一手搭在門把手上,恰巧将站在門前的李念念罩住,“這麽着急要去哪裏?我送你吧。”

李念念不好意思說自己只是想回家,忙搖頭拒絕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車就行了,況且我家離這裏很近,就不麻煩學長了。”

她不知道無意間已經透露了目的地和她說的小謊話。

咖啡店的光昏黃溫暖,給曾景潤的輪廓描上了一圈光暈。

她躲在他的影子裏,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于是不自在的往後撤了撤,悄悄與他拉開距離,胳膊正碰到了門上涼涼的窗子上。

“我先走了,學長再見。”

“叮叮當當”,門開了,李念念撐了傘快步走了出去。

曾景潤放在身前的左手微微用着力,搭在門把上的右手僵成一個落寞的姿勢。

停了一瞬,他剛準備重新握上把手,卻被一個人撞了開來。

“借過!”

一個與自己身高相仿的人從後面沖了過來,咖啡館的門又是一陣“叮叮當當”,送着那人跑進了雨簾。

只留下一個明黃色的背影,正是那人運動外套的顏色。

曾景潤沒來由的一陣發慌,卻被劇痛停住了腳步,“小姐,請給我來一杯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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