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陪你個球?
“那位妹妹,”大卷發的女子卻回過頭來,拍掉胖子放在她肩膀上的胖手,塗得紅豔豔、亮晶晶的嘴唇瞧着李念念妩媚一笑,“剛才咱們見過的,不記得了麽?”
漂亮的這麽張揚的人,自己怎麽可能不記得呢?
李念念上下打量着這女人足有一分鐘,皺着的眉頭才微微展開:“是……之前在樓道裏見過麽?”
“你……記性不好?”那女人指了指自己的頭。
“沒,”李念念搖搖頭,客氣笑道,“是眼神兒不好,近視,尤其是光線弱的話就看不太清人臉。”
那女人看了看李念念不施粉黛的小臉上,挂着的自然的微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嬌嬌,”胖子推着她的肩膀,“趕緊進屋去!今兒晚上怎麽這麽冷?”
回過頭來,打量了一下李念念,胖胖的臉上堆起了笑:“這位妹妹不如一起過來喝兩杯?陪咱們看個球?”
嬌嬌連忙拍了一下他的胖臉,“咯咯咯”地笑道:“哥!你真逗!半夜三更的把人家小姑娘往你屋裏拉什麽意思?別被當成流氓給逮起來了!省的我還得給你送八月十五的月餅、冬至的餃子……”
“嘿!”坤子砸吧咂吧嘴,“姑奶奶,我要是流氓,你還能全須全尾地這麽多年?!”
“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李念念看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好不熱鬧,便識趣的打算關門睡覺,卻被一只胖手擋了一下:“妹妹,過來陪你嬌嬌姐看個球啊?滿屋子都是大老爺們,就她一個姑娘,她多沒意思……”
“這樣啊,”李念念歪着頭,好像在認真考慮着他的建議。
“坤子!”嬌嬌不滿的抗議道,“強扭的瓜不甜,你別做夢了……”
李念念瞧着這胖子轉過頭去要和女子說話,忙一把把門關上,只留下一句話飄在空氣裏:“陪你看球恐怕不行,陪你個球吧!”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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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關上。
坤子看着棕紅色的防盜門,抓了抓沒什麽頭發的後腦勺,喃喃道:“不來就不來吧,挺斯文的小姑娘,咋還罵人呢?”
“哈哈哈,”嬌嬌放肆的笑起來,“活該!活該!”
“砰”地一聲,回身進了屋,把這邊門也鎖上了。
只留着胖子一個人在走廊裏苦苦的哀求。
李念念洗完臉,敷上面膜,往床上惬意的一躺,打開随身聽,聽着裏面的孫燕姿個性張揚的唱着《濃眉毛》。
想着剛剛遇到的白胖子和卷發女,心裏居然有一絲絲羨慕。
做他們的朋友一定很快樂。
随身聽,是自己在一個舊貨市場裏淘的,高中時很想擁有的這款輕薄的松下機器。
那時候,陳俞初就有一個。
李念念這樣想着,嘴角翹起,進入了夢鄉。
牆的那一邊,陳俞初反鎖着卧室的門,在地板上定定的坐着。
他面前是一個打開的紙箱子,箱子裏面有一沓厚厚的信封,用橡皮筋綁好,另外還有一個嶄新的毛茸茸的小灰驢,用塑料包裝紙包着的,頂上紮着一個大大的粉色蝴蝶結;驢子邊上放着一個保鮮盒,盒子裏五顏六色的,裝滿了東西。
一根香煙夾在陳俞初的手指間,升起袅袅的藍色煙霧。
他将香煙送入唇邊,狠狠的吸了一口後摁到煙灰缸裏熄滅,然後快速地拿出了那個盒子,放在腿上打開了。
撥弄了一下,小麥色的手指從盒子裏小心的拾起一方小小的黑色骨片,骨片還是漆黑的,沒有絲毫磨損,顯得那上面刻着的白色字跡更加明顯。
陳俞初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字跡的凹陷,“一、三、目、半”。
這四個字與李念念的那四個半邊的字和在一起,就是自己曾經的心願:一生相伴。
那是自己暑假去北京玩兒,在長城腳下買的小玩意兒。
當時,一眼就相中了這對鑰匙鏈,想着她也一定喜歡。
開學後,滿心歡喜地遞給了她。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然記得她彎彎地眼睛裏蕩漾着驚喜的神采,小小的酒窩,彎彎地發梢;還記得她收到後,踮起腳尖,印在自己臉頰上的那個暖暖的吻。
只是,沒想到,天堂與地獄只有一線之隔。
第二天,她便寫了一封短短的信,說要與自己分手。
陳俞初不忍再回憶下去,猛然将盒子蓋上。
若不是剛才,親眼在她落在鎖眼裏的鑰匙串上看見這個骨片,自己怎麽可能相信她還記得那段年少時光呢?
要知道,當時決絕分手的人正是她啊。
那她為什麽不扔掉這些兩人間的回憶,反而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呢?
難道只是覺得好看麽?
陳俞初有些糊塗了,此刻胃裏像火燒的一樣疼。
“砰砰砰”!有人敲門,是坤子那個大嗓門:“初哥,你幹嘛呢?哥幾個等你喝酒呢!”
陳俞初沒理他,将箱子重新裝好,想了想,手指一轉,将那個黑色骨片放進了褲兜裏。
他把箱子重新推進床底下,點了棵煙,深深吸了兩口,覺得胃不再那麽疼了,這才叼着煙開了門。
坤子站在門口,擠眉弄眼的笑道:“初哥,什麽好事兒,還背着哥幾個?”
“滾犢子。”陳俞初無力的笑罵道。
嬌嬌連忙上來扶着他往沙發上坐去,挨着他坐好,關切的問道:“哥,你剛上哪兒去了?吃飯了沒?我給你煮個方便面吧?”
“嬌嬌,你這手藝差了點兒吧?天天就知道煮方便面!”一個長發男人坐在地上,“嘎嘣嘎嘣”地嚼着蠶豆吃。
“滾邊兒去,”嬌嬌将茶幾上的一袋烤魚片扔到那人身上,笑罵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姐的手藝你是沒嘗過,吃了吓死你!”
“哈哈!”坤子挨着長發男坐下,撕開烤魚片,邊嚼邊笑道,“吃了她做的東西吓死不一定,毒死倒是肯定的!”
“那我可不敢,”嬌嬌俏皮的笑道,“頂多把你毒啞,坤哥哥,你要是個啞巴肯定特別招人待見。”
幾個人笑得樂了起來。
陳俞初皺着眉毛,沒好氣的笑道:“趕緊煮面去,一天天的就知道跟人臭貧。”
嬌嬌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這不是看哥你淋了雨,又沒啥精神,逗你高興麽?”
嘴上說着,便起身往廚房去燒水了。
這間房子是陳俞初之前和父母一起住的地方,老裝修,格局大,一百多平,足夠三五個人住的,所以也常常成為他這群朋友的聚會地點。
廚房也是老式帶木門的那種,不是開放式的。
坤子瞧着廚房的門關上了,對陳俞初擠擠眼睛問道:“初哥,你不如把嬌嬌收了吧?”
陳俞初嘴角向一旁歪去,涼涼一笑:“我又不是法海,不幹收妖除魔這檔買賣。”
坤子一向精明,知道他這話裏四兩撥千斤的意思,忙假惺惺地笑道:“那我當法海怎麽樣?”
“你?”陳俞初一樂,額前的碎發輕輕拂動,“那是我妹妹,你掂量着辦!”
坤子一愣,就聽他接着罵道:“先把你這身肥膘減下去,我可不想讓我妹妹守寡。”
“行行行,明兒我就去減肥!大磊,你不是說蘋果手機有個什麽減肥的應用麽,快給我下一個,那破玩意兒下個東西賊費勁!”
長發男就叫大磊,他臉也是長長地,接過手機嘟囔道:“不說自己腦袋笨,一天天的,拉不出粑粑賴地球沒引力……”
“滾蛋!”坤子一巴掌拍在大磊的後腦勺上,眼神兒卻往陳俞初這邊看去,低聲問道:“初哥,對面那姑娘你認識?”
陳俞初彈煙灰的手指一頓,嘴角咧出一個弧度,“真能瞎打聽。”
“我這不是怕初哥你犯錯誤麽?這麽多年連個正經的女朋友也沒有,我看那姑娘可是良家婦女、青春小花,我怕你那什麽,什麽來着?”
坤子撓撓頭,眼神轉到低頭擺弄手機的大磊身上求助。
“辣手摧花。”
大磊頭都沒擡,平靜的吐出了一個讓陳俞初有些哭笑不得的詞。
“就知道胡咧咧,”陳俞初把煙摁滅,吐出一口煙霧來。
“那哥你幹嘛在人家門口鬼鬼祟祟的?還聽見人家開門,讓我頂包?”坤子揉了揉發紅的額頭,委委屈屈的罵道,“這大包!現在還沒消呢?萬一腦震蕩了可咋辦?我後半輩子就靠你了啊,初哥……”
陳俞初踢了踢靠過來的一團胖肉,無奈的嘆口氣:“知道了,我給你養老送終,行了吧?”
“呸呸呸!真不吉利!”坤子蹭到沙發上,嫌棄地罵道,“我怎麽也得比你多活二十秒!”
“千年那啥萬年龜,”嬌嬌端着托盤從廚房出來,不知道聽到了哪一句,笑着對坤子打趣道,“坤哥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平身。”坤子馬上坐的端端正正,好像帝王附體一樣。
“靠邊兒。”
嬌嬌嫌棄的攆走他,靠在陳俞初身邊,将冒着熱氣的面碗擺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笑意盈盈:“哥,面好了。”
一碗熱騰騰的面喝下去,陳俞初感覺好多了,他擡頭看看鬧哄哄的電視機,問道:“AC米蘭和桑普多利亞,誰贏了?”
坤子臉色一苦:“桑普贏了,咱倆輸了。”
“哦,”陳俞初摸着遙控器換了臺,從兜裏掏出一把車鑰匙扔給一旁的卷發女子,淡淡道,“願賭服輸,拿去花。”
“呦!真的啊?”嬌嬌的臉上迸發出神采,看着如太陽一般熱烈。
“少廢話。”陳俞初眼睛瞧着電視裏切換出的各種節目,面無表情。
“哥,咱們就随便打個賭,你還真當真啊?”嬌嬌口中客氣着,手裏卻一個勁兒的把玩着剛剛到手的車鑰匙。
“無所謂。反正也開不了。”
坤子忙跪倒在嬌嬌面前,臉上堆滿了笑:“姑奶奶,借我開兩天好不好啊?初哥這車,剛過海關沒兩天,我還沒開過呢!”
嬌嬌眼睛一眯,笑道:“你坐沒坐過跟我有半毛錢關系麽?”
坤子搖搖頭。
“那還跟這擋着幹什麽?”嬌嬌晃了晃手中的鑰匙,志得意滿的站起來,“起開,姐我要睡美容覺去了,不跟你們浪費時間了。”
這房子有三間卧室,嬌嬌占一間主卧,原來是陳俞初的父母住的,帶獨立衛生間;大磊和坤子擠着一間裏,是他哥哥原來的卧室,而他就住着從小到大一直住着的那間屋子。
“啪!”
陳俞初把遙控器往茶幾上一扔,電視定在了某個臺老太太絮絮叨叨說養生的節目,他伸了個懶腰,罵道:“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啥都不懂的演員在這冒充神醫,真他媽沒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