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散開之後沒多久是集合的哨聲,林熹小跑過去,在隊伍裏排好。
跑動間,胃裏那股熟悉的翻騰又竄上來。
是因為一口氣喝了太多冰水的緣故吧?
林熹捂着肚子,手上有點發虛。
頂着這麽烈的日頭,要是再中暑倒下了,那就跟宣告自己是一朵柔弱的嬌花沒什麽兩樣,還順便又在新生群裏獲得一波關注。
林熹并不想要這樣的關注,咬牙撐着聽教官口令。
好在這次集合是安排去食堂。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軍訓新生都會這樣,吃飯要集合,睡覺要集合,就連去上個廁所,也一定要湊兩個人走得一板一眼才能叫軍訓意義上的上廁所。
按着順序,最先走動的是在馬路上訓練的班級,等到他們都走了騰出位置來,訓練場跑道圈的學生才跟着往食堂的方向過去。
林熹捂着肚子的手在抖,不安地往前看了一眼,只是被前面的人擋住了,除了戴着帽子的一排腦袋,什麽也看不見。
走動的口令從教官嘴裏說出來,像是天籁,整個班的人都有些雀躍。然而小油菜們只能按照要求兩列并排着走。
按照要求的意思是跟上前排的步伐,腳下踩着“1——2——1”的節奏,不能快也不能慢,不能掉隊也不能搶先。
林熹盯着地面,目光的集中在前排同學的腳後跟上。這有利于她跟上周圍的腳步,以免因為自己的不适影響整個集體的進度。
路過升旗臺的時候,林熹看了一眼,陳現他們還在訓練。
“哼。”她輕哼一聲,也不管被她哼的那個人根本就聽不見她的不滿。
有嘹亮的軍歌傳來,餓得前胸貼後背還能唱得這麽大聲,林熹感覺自己已經是吊着一口氣,他們一定跟自己一樣,堅持的動力源于對食物的渴望。
“團結就是力——量,預備——唱!”
班裏響起稀稀拉拉的歌聲,夾雜着幾個跑調和跟不上節奏的。好不容易有個聲音大點的,卻又因為周圍同學像蚊子在哼哼而顯得格格不入。
教官顯然對他們的演唱不滿意,但眼看着已經走到食堂門口,後面還排着長長的隊。如果為了懲罰他們停在這裏,後面堵着的所有人都會受到影響。
第一天,還是別太嚴格了。教官擡手,示意他們進去。
學生們魚貫而入,根據要求站在連成長條的桌子旁邊,站定之後全體一起唱軍歌。
于是大家看着桌上分好的幾份菜和面前的小碗,唱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大聲。
林熹沒什麽力氣,但還是配合着張嘴,做完了一整首歌的口型。
一曲畢,終于能夠坐下吃飯。
林熹看了看面前顏色奇怪,沒什麽油水的菜,覺得沒什麽胃口。最後她挑了一個饅頭,細白的手指捏着饅頭,眼看就要拿不住,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下一塊,又揪成小塊小塊的丢進嘴裏,嚼得很慢很細,才合着湯吞了。
一個饅頭,還被她吃出大閘蟹一樣的精致。
坐在她對面的唐殊搖搖頭,注意到她不太對勁,一直勸說讓她下午請假,別逞強訓練。
林熹擺擺手,倒是沒在意。
“你說,送水是個什麽意思?”她手裏捏着一小塊剛揪下來的饅頭,若有所思地問道。
“啊?”唐殊被她莫名其妙地問題難住,“你別是燒昏頭了吧?”
林熹把她伸過來摸自己額頭的手向上擡了一些,微微偏頭避開,而後雙肘撐着飯桌邊沿,往前湊了一點點。
她表情認真又嚴肅,細細的眉輕蹙,像是在糾結什麽重要的問題。林熹想了一會兒,開口道:“就是女生給男生送水,軍訓場上送水……”
唐殊愣了一下,臉上樂開了花。
“是不是有人給校草送水,你吃醋啊?”
校……草?
林熹條件反射問她:“誰是校草?我吃的哪門子醋?”
“就你在新生大會上,說你是他爸爸那個。”唐殊吃飯也很慢,倆人慢條斯理一邊吃一邊說,食堂已經空了一大半。
“他是校草?”林熹帶着對陳現的怒氣,其實很想吐槽,但想想國旗班一衆帥哥,還是那人最亮眼,也就不好意思再就這個問題掙紮,只好換了個方向繼續。
“我吃什麽醋?”她捏饅頭的手不自覺用力,越說越激動,“我跟他又沒關系!”
“是嗎?我以為你倆挺熟的,聽班長說你倆大巴上都坐一起。”
班長又是誰?
林熹覺得腦子不夠用,而且唐殊非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還把她的思路越帶越偏。
“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那麽臭屁,長得好看了不起哦!我還不是很好看!長得好看就可以随便收人家的水了嗎?那我送他一箱水,不喝完不許吃飯!”林熹義憤填膺說完這一大串,終于覺得心頭那股惡氣發洩了出去,接着想起她的正事,“你還沒告訴我,送水是什麽意思。”
唐殊在她說話的時候表情就不太對,林熹想着她可能是被自己突如其來的爆發吓到了。等她最後的問題一抛出來,唐殊幹脆埋頭,用雙手捂住了臉。
一瓶水從肩後繞過,放到了她斜前方。
林熹側身,一條長腿邁進來,坐到了她旁邊。
陳現端着一個飯盒,夾起面上的肉吃了一口,然後擡頭看她,滿眼笑意。
“聽說,有個很好看的人要給我買一箱水?”
林熹借口胃不舒服匆匆離開食堂,逃避背後說人壞話被聽見的尴尬。
軍訓基地的住宿條件比不上C大,一個宿舍住十二個人,上廁所和洗澡都要繞過低矮的宿舍區跑到另一邊才可以。
因此就着一身汗,林熹也沒那個心思繞道去沖個澡再上床,直接脫掉迷彩服和裏面穿着的短袖短褲,用濕巾細細擦了一遍,換上睡衣打算睡午覺。
剛躺下,手機在枕頭邊震動了一下。林熹皺眉,拿起來調成靜音,不經意又看見屏幕上的微信提示:【丢人現眼的現:下午給我帶水。】
美得你!
林熹沒回。她把手機往旁邊一丢,埋進枕頭裏蜷成一團。
午休哨聲過後,林熹手軟腳軟地坐起來,換衣服的時候又吐了一回。
正好教官過來通知宿舍負責人晚上值班的事情,聽見屋裏有人還沒出去,站在門口也不敢進,只是催她趕緊集合。
林熹慢吞吞地挪過去,眼角帶着因為嘔吐難受憋出的一點淚,眼眶也有些紅。
“怎麽回事?要不去醫務室吧?”教官感嘆,現在的孩子真是嬌氣,才訓練了半個上午,人就中暑了。
林熹堅持不用去醫務室,甚至打算出去集合,吓得教官連連阻止:“你可別,到時候再曬暈了可麻煩,主要是我負不起責,劉教官指不定還得罰我。你下午就先歇着吧。”
後來教官讓人給她帶了一盒藿香正氣液,林熹喝下之後說不出是因為藥惡心還是原本就不太舒服,灌了大半瓶礦泉水睡了一下午。
等她昏昏沉沉睡起來的時候,宿舍裏已經有人三三兩兩的吃完晚飯回來了。
唐殊進門的時候,林熹把被子披在身上,頭發蓬蓬的有些亂,正坐在上鋪垂眼看地上走動的室友。
那造型配上一臉淡然的表情,活像個悲憐世人的打坐菩薩。
菩薩看見唐殊進來,綻出一個勉強的笑:“你回來啦。”
“嗯。”唐殊給她帶了個饅頭,別的也帶不出食堂,要麽就只有去小賣部買泡面,那還不如啃饅頭呢。
她把饅頭遞上來,問道:“你好些了麽?”
林熹點點頭,兩手握着饅頭小口小口地啃,安靜乖巧得很。
就這讨喜的模樣,陳現喜歡粘着她,根本就不稀奇啊!
也不知道方正跟她委屈抱怨個什麽勁兒。
“對了,”唐殊擡頭看她,展顏一笑,“晚上有個篝火晚會,你想不想去看?”
說是篝火晚會,其實不過是所有人圍坐在訓練場上,中間空出一個圓圈,然後不停有人上去表演。
軍營裏娛樂活動少,這種方式解壓又輕松,還能促進戰友之間的感情,受到教官們的追捧也不稀奇。
只是他們都是剛入學不久的新生,彼此之間并不熟悉,甚至稱不上了解,最多不過是知道名字和班級。這樣的情況下,要站到中間那個圓圈裏真是需要巨大的勇氣。
一連上去的好幾個都是舞蹈學院或是聲樂系的學生,舞臺經驗豐富,又樂于展示自我。
晚上的訓練場,燈光微弱,但這不妨礙林熹就着這點微弱光線看清了舞蹈學院女生臉上的妝。
她驚訝回頭,低聲問坐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唐殊:“她們軍訓化這麽全的妝嗎?汗水不會弄濕嗎?”
“最重要的是,早上起得那麽早,她們化妝那麽快嗎?”
唐殊看了她一眼,不明白這個姑娘腦回路怎麽這麽奇特。
“人家早上可以提前一小時起來化妝啊!”唐殊激動拍她,“快看快看,有人抱着吉他上去了,終于不是聲樂系的了!”
?
誰軍訓都帶那麽多行李了,還要背個大吉他啊?
林熹回頭,抱着吉他的人好像有點眼熟。
作者有話要說: 林熹:看我家現現出門就抄着手手啥也不帶。
唐殊:你家……現現?我昨天還聽到你背後叫他現狗來着。(一把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