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誤會

跟随來的定北侯府的下人,聞言同樣聳動鼻子,疑惑地道:“沒有啊。能有什麽味道?您喝醉了……”

“分明就有,甜甜的!”

下人只當他喝醉胡鬧,一面試圖攙扶,一面胡亂回答:“啊,我想起來了。隔壁是樨香院,興許是桂花的香味。”

有點暈暈乎乎的空桑聽了這回答,非但不滿意,反而提高了聲音:“胡說!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哪還有桂花?你真以為我喝醉了?我一點都沒醉!”

“……是是是,您沒醉,是小的醉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醉一樣,空桑提氣使勁兒,一躍而起,在兩個下人目瞪口呆之際,縱身越過了不高的院牆,傳來“砰”的一聲落地的聲響。

—— ——

周幼寧這兩天心情甚好,自覺人生有了盼頭,看什麽都順眼。前兩日,王管家使人告訴凝翠,說府裏有客人來。她心裏清楚,是讓女眷回避一下。她立刻應了下來。這對她來說,也不是難事。反正她對侯府熟悉的差不多了,只一心等着侯爺查明真相,她好離開侯府。樨香院雖小,可也挺自在。

聽凝翠說大小姐喜歡她親手做的糕點,是以周幼寧閑着無事,就又去了樨香院那個不大的小廚房。

凝翠在旁邊打着下手,看二夫人親自忙碌,幾次欲言又止,到底是沒能把大小姐只嘗了一塊兒其餘都賞給下人這件事告訴二夫人。二夫人興致高昂,她也不忍心打擊。

不過二夫人的手藝可真好,做出來的糕點甜甜的,讓人聞着都身心舒泰,連心情都不自覺變好了。

忽然,“砰”的一聲響。

周幼寧一個激靈,下意識眨了眨眼:“炸,炸鍋了?”

凝翠搖頭,又指指外面:“好像是外面傳來的聲音。”

蒸鍋還好端端的,熱氣騰騰。火苗舔着鍋底,竈臺裏,木柴燃燒,發出哔啵哔啵的聲響。

而外面,砰的一聲後,是“啊呦”的呼聲以及稀奇古怪聽不懂的男子說話聲,像是呼喝,又像是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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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樨香院內下人的聲音!

周幼寧與凝翠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懼之意。短短數息間,周幼寧腦海裏已經閃過了許多念頭。而凝翠,已經把視線移到了腳邊的木柴上。

—— ——

跟在空桑身後的下人小南小北,都是定北侯府的人,也曾跟着侯爺多次外出。如今眼見這位異國皇子越牆到了院內,知道是已經醉糊塗了。當下不敢大意,小南跟着跳了過去,小北則迅速去回禀侯爺。

在小南的印象中,樨香院似乎是個空院子,但進來後,卻發現院子裏整潔有序。

但這并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喝醉了的空桑王子扶着桂樹站着。而不遠處有兩個系着圍裙的年輕女子,她們每人手裏拎着一根棍子,一臉警惕,瞪大眼睛望着這邊。

小南愣了愣,這兩個年輕女子,其中有個他認得,是二公子裴逸身邊的丫鬟,打過幾次照面。而另外一個腰間也系着圍裙,可容貌氣度、身上服飾卻不像是府裏的下人。

空桑看見他,跟見到了親人一樣,這個西戎漢子竟然有幾分委屈:“她們想打我!對,就是這兩個……”他仰着臉想了想:“廚娘,這兩個廚娘。”

空桑沖動之下跳過來以後差點崴了腳,他下意識扶着一棵桂樹,用他們那邊的話罵了幾句。罵着罵着他聽聲音不對。見他十步左右的房門外,有兩個廚娘握着棍棒虎視眈眈。醉意朦胧的他,發覺穿淺青色衣衫的廚娘格外好看。當下忍不住誇贊了一句:“好漂亮的美人!”沒想到那兩人就生氣了。

小南還沒說話,凝翠已然正色道:“什麽廚娘?不可胡說!這是我們裴家的二夫人!”凝翠又問小南:“這是什麽人?怎麽會到這邊來?”

“這是西戎的四王子,是咱們侯爺請的客人。”

西戎貴客出去後久久沒有回來,少頃有人來報,說空桑王子酒後跳進了樨香院。

裴岩神情淡淡:“請出來就是了,再讓人端點醒酒湯過來,給他喝了送回去。”

一旁的王管家聽到“樨香院”三個字,心中一動,連忙上前悄聲道:“侯爺,二夫人也在樨香院。”

“什麽?”裴岩皺眉,“她去那裏做什麽?”

王管家忙道:“不是去那裏做什麽,二夫人近來一直住在樨香院。”

“樨香院?不是怡……”他記得當日是他代替已逝的裴逸将宋氏娶進了怡清院,怎麽又變成樨香院裏。

“說來話長,這是大小姐吩咐,挪過去的。”

既然是裴瑤的吩咐,裴岩也不再細問,立時起身:“我過去看看。”

空桑此人,功夫不錯,打仗也在行。但與其相處時,總給人一種不太夠數的感覺。也不知是的确天真爛漫不拘小節,還是城府太深,善于僞裝。

裴岩剛踏進樨香院,就聽到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這是我們裴家的二夫人!”

這個院子實在太小了,小到他一進來就把整個不大的院子盡收眼底。

空桑眨了眨眼,作恍然大悟狀:“哦,失敬失敬,我不知道是裴岩的夫人。我還以為他沒成親,沒想到已經有兩個夫人了。”他有些遺憾:“嗨,我還想着把妹子嫁給他呢,看來是嫁不成了……”他嘆了一口氣:“小老婆已經這麽漂亮,那大老婆莫不是天上的神女?裴岩好福氣啊。”

裴岩聞言,眼皮子狠狠一跳,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而凝翠已然忍不住反駁:“渾說什麽呢?裴家的二夫人,是二公子裴逸的夫人,才不是,才不是……”

她已經看到了走進來的侯爺,瞧了一眼,沒再說下去。

周幼寧小聲道:“那倒也不是。”

不過眼前這位什麽西戎的四王子明顯喝醉了,沒必要跟個醉鬼計較。她也知道她不是二夫人,但她不至于在這個時候拆凝翠的臺。而且她如果說了,凝翠少不得要辯駁兩句,白白給這個酒鬼看笑話。

裴岩咳嗽了一聲。

空桑這才注意到裴岩的存在,松開扶着的桂樹,打了個酒嗝,晃悠悠到他面前,拱了拱手:“對不住啊,我循着甜味過來,不小心沖撞了你的二夫人,你莫往心裏去。”

他再次強調“你的二夫人”,裴岩面上不顯,心中已覺得尴尬至極。他知道空桑誤會了,但是空桑口口聲聲“你的你的”,讓他不免想起當日他是如何代替弟弟裴逸到宋家去将她迎進門安置在怡清院的。他自認為坦蕩,可是難免會有人誤會,甚至或許也會說三道四。

他臉色一沉,将目光轉向了系着圍裙的“宋氏”。

周幼寧倒表現得很坦然,她心裏清楚,裴岩也好,裴逸也罷,跟她一丁點關系都沒有。見裴侯爺已經過來,她心想自己也沒在這兒的必要,就遙遙沖其福了福身,轉身回了廚房。

“那不是我夫人。”裴岩移回視線,“是舍弟遺孀,所以才說是二夫人。王子若是醉了,不妨先回去休息。改日有了精神,再與人拼酒。”

“不拼了,不拼了。”空桑直擺手,他想了想,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你說什麽?舍弟?遺孀?哦,是你兄弟的女人。你的那個兄弟已經……”

根據他對中原文化的了解,那個兄弟應該已經死了。

裴岩雙眉緊蹙,目光微冷。

“王子醉了,歇一歇吧,王子這邊請。”小南小北一人一邊去攙扶空桑往外走,隐隐聽到這位喝醉的王子小聲嘀咕:“兄弟沒了,兄弟的女人可以一起收了嘛,也不是外人……”

小南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把空桑給推出去。他含糊地回了一句:“王子醉了,我們大業沒這個規矩。”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麽麽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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