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喂藥

裴岩皺眉,方才他好像根本就沒想到這一點。見她生病,他自發自覺地就擔負起了照顧她的責任。

想到這裏,他再照顧她時,就不自覺地帶了一些尴尬的情緒。一想到他曾經用巾帕蘸烈酒擦拭她的臉龐、脖頸、手心等處,心裏難免就有些異樣了。

忽然,有腳步聲響起,裴岩也沒細想,直接把手裏的巾帕塞入袖中。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猛地意識到不對,他是幫她降溫,理由正當,并沒有什麽見不得人了。他怕什麽?躲什麽?

然而此時他再要取出巾帕也已經來不及了。那名老婦人端着藥碗進來了:“藥熬好了,你看要不要先喂她喝了?”

裴岩極其自然接過了藥,本欲直接喂她喝下,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大夫,也不能确保這藥肯定沒問題。他略一思忖:“大娘,這藥還有沒有?”

“啊?”老婦人沒聽懂。

裴岩輕聲道:“我擔心這藥對她身體有損,想先試一試。”

老婦人聞言明顯一愣:“有的,還有的,我去給你端過來。”她轉身回廚房端藥,邊走邊感嘆:“唉,上心不上心,小事兒就能看出來。感情這麽好,還愁沒有娃娃?”

她的話一字不落飄進裴岩耳朵中,他有心想叫住她,說他們不是夫妻,也不會有娃娃。但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此事不好解釋,算了,随她誤會吧。反正他心裏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就行了。

不多時,老婦人又端了一碗湯藥過來。

裴岩自己先喝了,等了大約一炷香的時候,發覺除了發汗,并無其他異樣後,才端起另一碗,去喂躺在床上的人。

周幼寧這會兒身上熱度未降,一張臉仍是通紅。她雙目緊閉,對于到嘴邊的藥并不配合着去喝。

裴岩雙眉緊蹙,只得耐着性子舀了藥往她唇邊湊,口中還生澀地哄着:“乖,喝了藥就好了。”

他能清楚地聽到她的小聲嘀咕:“苦,不要……”

她皺緊了眉,将頭偏到一邊,甚至還試圖用手去推拒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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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哪有不苦的?”裴岩聲音很輕,帶着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乖,聽話……”

眼看着藥已經有些涼了,裴岩也沒喂進去多少。他鼻尖冒汗,感覺喂藥并不比領兵打仗省事。看來斯斯文文喂藥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幹脆撇過小勺子,左手捏她下颌,迫使她啓唇,右手直接拿了藥碗去灌。

周幼寧本來稀裏糊塗,臉頰一痛,竟清醒了幾分。她一睜開眼,就看到裴岩正板着臉給她灌藥。

陰暗的房間裏,燈光搖曳。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墨黑的雙眸讓她吓了一跳,不自覺瞪大了眼睛。

兩人目光相撞,裴岩不知為何有些心虛,他迅速移開了視線,但手上動作卻未停下。

周幼寧被迫咽下藥,兩眼淚花閃閃。他剛一松開對她的轄制,她就立時翻身試圖吐出來,連額頭上敷着的冷毛巾都因她這動作而掉了下來,掉在藍色粗布背面上。

“你幹什麽?!”裴岩伸手,輕松按住了她的肩頭。

“你給我喝什麽啊?”周幼寧仰着臉問。

聽她這隐含質問與懷疑的話語,裴岩心頭湧上一絲憋悶,沒好氣道:“你發熱了,自己不知道嗎?喂你喝藥,你也不肯喝……”

說話間,他将清水遞到她面前:“漱漱口。”

“我……”周幼寧也感覺出了自己的不對勁兒,頭重腳輕,四肢無力,再看一看冷毛巾以及身上的酒味,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一時之間,感激、慚愧的情緒湧上心頭。她攏了攏因為她的動作而滑落的被子,低聲道,“謝謝侯爺,是我麻煩你了。”

她極聽話漱了口,不敢再有異動,但仍乏得厲害。

裴岩沒看她,只是上前撥弄了一下燈芯:“外面還在下雨,你喝了藥,多睡會兒。等熱度退了,就好了。養好身體,明天回去。”

“哦,好的。”周幼寧小聲應下。

她以為他會離開讓她休息,但看他站在燈邊,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偏生她自己也不好請他出去。

她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間想了很多,但終究是敵不過身體濃濃的困意,很快就又重新睡去。

裴岩奔波了一天,又喝了會讓人發困的藥,自然也會感到困頓。但是床上躺着的人還在發熱,他自是不能讓自己就這麽睡去。

他在桌邊站了一會兒,聽到她呼吸均勻細密,知道是已睡熟,就放輕腳步走到床邊,撿起了掉在被子上的巾帕,重新用冷水浸濕後,給她敷在額頭。

這一夜,他并沒有睡覺,時不時地給她更換額頭敷着的冷毛巾。

到後半夜,他能感覺到她身上已經不那麽熱了,他也慢慢松一口氣,懸着的心終是放下。

周幼寧醒過來時,天還沒亮。她只覺得身上輕快了不少,嗓子幹得厲害。她待要起床,卻意外發現了不對。她的床沿有一個腦袋。

她剛有動作,裴岩就醒了過來。他知道自己昨晚累極而失态,在這邊睡着了。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瞬間,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這個尴尬的場面。是以并沒有立刻“醒”來。

周幼寧吸了一口冷氣,她隐約記得昨晚後半夜額頭時不時會感到涼意,猜到是這位侯爺後來還一直在照顧自己。她難免有些動容,想叫醒他,又覺得尴尬。

兩人這般各自尴尬了一會兒,還是周幼寧先重重清了清嗓子。

裴岩擡起頭,盡量自然:“醒了?好些了沒?”

說話間,他已迅速站起身,後退了數步,并一把推開了窗。

“好了,不發熱了,就是口渴。”周幼寧老實回答。她想了想,又小聲道謝,“昨晚多謝侯爺照顧。”

裴岩似是沒聽到她後面的話,只淡淡地說了一句:“雨已經停了,收拾一下,咱們回去吧。”

不等她回答,他先大步走了出去。

兩人各自梳洗。

老夫婦昨晚得了碎銀後,對他們更加熱心,早早做好了早飯:“好歹吃過飯再上路,不差這一會兒。小夫人昨晚身上發熱,身體還虛呢。不吃早飯可不行。”

裴岩看了周幼寧一眼,點頭:“也好。”

周幼寧本就饑腸辘辘,自然也不會拒絕。

臨走之際,老婦人拉着周幼寧的手,小聲說道:“大娘跟你說,你沒嫁錯人。你這相公,貼心。昨天晚上,照顧了你一宿呢。怕藥傷身,他還自己先試了試……”

“啊?”周幼寧哭笑不得,心知她誤會得不輕,“大娘,其實我們不是……”

她話未說完,不遠處的裴岩就道:“不早了,走了!”

要解釋的話還要說很久,周幼寧幹脆咽下了解釋的話語,對老婦人笑了笑:“大娘,那我們走啦。”

昨晚一直下雨,兩人的衣裳都沒有幹,所以離開時仍穿着老夫婦提供的衣衫。周幼寧的鞋子也是老婦人給的布鞋,不太合腳,才走一會兒,就覺得腳疼。而且昨天剛下過雨,道路泥濘,不大一會兒,她就越走越慢了。

裴岩初時等她,讓兩人始終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後來回頭見她實在艱難,他幹脆蹲下來:“上來,我背你。”

“我……”周幼寧有些躊躇。

“快一點!”

周幼寧一尋思,昨天都背過了,今天還怕什麽?她道一聲謝,直接趴在了他背上。不知是昨晚的藥後勁兒大,還是她本就乏力。她趴在他背上,竟然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麽麽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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