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桉一幫人收拾東西正準備走,班長急沖沖跑來。
“江、江敬逍, 老師讓你去趟辦公室!”
“去辦公室幹嘛?”難得坐到放學, 林桉迫不及待想去吃飯, 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恨不得找頭牛生吞了。
班長有點怕江敬逍,本着傳話的使命, 道:“說是有點事, 好像和六班的那個孟、孟悠有關。”
“孟悠?孟悠怎麽了?”
“就, 就是, 好像是……”
林桉聽他結巴聽得煩, “你能不能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班長也想好好說話,可他一看到江敬逍就緊張, 尤其被這麽沉沉盯着,咽了咽喉, “反正, 反正讓過去一趟。”
不待林桉再問, 一言不發的江敬逍提步朝外走。
林桉接過他扔來的外套,一愣:“你去哪?”
還能去哪。
江敬逍頭也沒回:“辦公室。”
到辦公室的時候, 孟悠已經挨過訓。
見江敬逍來了, 滿屋子目光登時齊刷刷落在他身上。
教化學的組長劉老師道:“你來的正好, 來,過來。”
指了指孟悠身旁,讓他們并排站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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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話是對江敬逍說的,劉老師一臉嚴肅, “你和孟悠是不是在早戀?”
江敬逍微頓,眉頭蹙了蹙。餘光看向身旁,孟悠微垂眼睛,嫣紅的薄唇抿着,細白臉上看不出情緒。
原來是為這個?
江敬逍收回視線,壓下心底不悅,語氣懶散中帶着不耐煩:“沒有。”
“沒有?你确定沒有?”
他一臉恹恹,“你不信還問我幹什麽?”
“你——”
劉老師對他的态度很有意見,“怎麽說話的?态度放端正一點,老師現在沒在跟你們開玩笑!”
“你們不是已經問過孟悠了。”江敬逍半猜測道。
劉老師:“她說沒有,我現在再問問你的回答。”
“沒什麽好問,我的回答和她一樣。”
孟悠暗暗側目,他下巴擡起些許,眼皮半阖,側臉線條勾勒出幾分漠然意味,隐隐又有些壓抑。
江敬逍比老師高,單手插兜,姿态散漫至極。
劉老師上下一打量,見他這幅姿态,不由停下盤問,皺眉斥責:“站好了,吊兒郎當的像什麽樣子?”
江敬逍不理會,眼神松散:“老師,還有什麽要問的麻煩你快點,我趕着吃飯。”
劉老師被氣到,一時間,張信芳甚至插不上話,全是他在問。
“你和孟悠總是在一塊幹什麽?”
“哪條校規規定我們不能在一塊。”
“我問你話,你老老實實答!”
江敬逍嘴角一撇:“我們是鄰居,就算上學不見天天放學也見,待在一塊老師就要過問,那逢年過節我們一張飯桌吃飯,您是不是要來掀桌。”
“……”劉老師啞然,停了停,氣道,“你們在家裏我管不着,可是在學校裏就要有學生的樣子!她天天去找你幹什麽?”
“幫我複習。”
“複習?她為什麽幫你複習?”
江敬逍一臉問這個問題是傻|逼的表情:“都說是鄰居,關系好不行嗎,為什麽不能幫我複習?”
孟悠感覺到了,他這就是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單看劉老師被氣成豬肝色的臉就知道。有幾句話那語氣,她聽了都覺得江敬逍實在夠沖。
她腦袋越垂越低,又忍不住偷偷觎他。
但怎麽說——
心裏其實也有些過瘾。
劉老師把書本重重甩在桌上:“可是有學生說你們兩個關系匪淺,你怎麽解釋?!”
江敬逍直視他,分毫不怵:“誰說的,叫他來對峙啊。”
劉老師被堵得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
他理直氣壯又坦然,學生也沒說真見過他們做什麽。對峙,怎麽對峙?
本想好好教育他們,嚴抓一把風紀,不想被堵得無話可說。
劉老師臉上的豬肝色越發明顯,張信芳适時站出來:“好了好了,劉老師,我都說了這是誤會。”
她看向孟悠:“我再問你一遍,你确實沒有和江敬逍早戀?”
孟悠:“沒有。”
江敬逍似在聽似沒在聽,一雙眼誰都不看,輕狂十足。
然而在孟悠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好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神飄向窗外更遠的地方。
張信芳對劉老師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捕風捉影,對學生不好。”
劉老師一口氣堵着上不來下不去,繃着臉:“不管怎麽樣,男生和女生就是不應該太接近!”
“那您不如向校長申請,搞個栅欄按性別把男女隔離算了。”江敬逍望着窗外語氣嘲諷,“或者直接辦男校女校,一絕永患多好。”
劉老師:“你——”
江敬逍一臉無所謂。他心裏煩得很,火氣上來,才懶得管誰是誰。
張信芳擺手讓他先走:“行了,江敬逍你先回去。”
江敬逍看向孟悠,後者暗暗搖頭。到口的話吞回去,他什麽都沒說,沉着臉不情不願地走出去。
出了辦公室,沒幾步,江敬逍停下。
背後傳出說話聲。
張信芳苦口婆心地在訓孟悠,句句懇切,要她把精力集中在學習上,千萬不能松懈。
其他老師紛紛插嘴。
“你們班主任是為你好,你別覺得煩,話要聽進去。你讀書讀好了,難道是好了老師嗎?是你自己,學到本事将來一輩子都受益,懂不懂?”
“我覺得吧,你給同學複習是好事,但是不能分心太過,傳出風言風語,對你自己多不好?”
“是啊。我教書這麽多年,見過太多好苗子沒穩住的事。江敬逍雖然這次考試進步到了兩百名,可你要想,你在的位置是前三,一不留神相差一分兩分就要被後面的同學追上的。要是連學校裏的排名都保不住,怎麽跟其他學校其他地區的學生競争?”
“……”
那位劉老師也說了。
“你是平行班的學生,照你的成績是可以進重點班的,整天和二樓的學生混在一起,像什麽話?”
他大概是被江敬逍剛才的态度激怒,說的比其他老師難聽許多。
“我勸你最好不要跟這種學生來往,鄰居又怎麽了,你看看他那個樣子,再給他補習也是白費!扶不起的阿鬥你知道哇?從第一掉到倒數,還留級,這種學生根本就沒有希望,你……”
江敬逍垂下眼,正想走,背後冷不丁傳出孟悠的聲音——
“老師,我不贊同你的說法!”
她的語氣,比平時硬上幾分,多了點冷意。
“有些事情您不懂,您不應該這樣點評江敬逍。”
劉老師的聲音稍停,随後音量大了些。
“我不懂?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你們一個個的,頂撞老師倒是很有本事……”
“我沒想頂撞您!但是您說什麽扶不起的阿鬥,什麽沒希望了,為人師表,您不應該這樣侮辱學生!”
孟悠的聲音比他更大,話裏擰着一股勁。
江敬逍轉頭,辦公室門微掩,看不見,但他能想象到孟悠繃着臉一臉不認同的模樣。
她在為他據理力争。
不為別的,只為那位老師出口貶低他的話。
後面幾句争辯,張信芳喝止,讓她不許和老師争吵,她的聲音就聽不到了。
只剩張信芳打圓場的緩和之聲。
争執漸消。
江敬逍在辦公室前站了好一會。
夕陽下落,雲像燒得璀璨的烈火,染紅了整個天邊。
“早戀”的事鬧了一場,孟悠明顯感覺到,幾個任課老師對她更加上心。每節課必點她回答問題,練習冊重點抽查她,甚至一個接一個開始給她布置額外的作業。
不知是張信芳和他們通過氣,還是他們自發自覺地想要看緊她這棵好苗子,總之,她空閑的時間被壓榨得幾乎不剩。
寫完各科試卷,孟悠又被安排參加英語演講競賽,課餘全用來準備稿子,更加沒時間去找江敬逍。
十二班将近一個多禮拜沒迎來孟悠的身影,放學也碰不上了。
課間說起,林桉怪道:“莫非是因為被老師點名了,孟悠才不來了?”
做題的江敬逍筆尖一頓,沒理會,繼續走筆。
李知言幾人圍在周圍。
“不至于吧,那就太沒誠意了。才多久,她追逍哥有三個月沒?”
“有吧?我也不清楚,誰算這個。”
大猛是最崇拜江敬逍的一個,聽他們這麽說,當即替兄弟發聲:“她不追就算了!反正我們逍哥也不喜歡……”
“她沒追我。”
話沒說完,被打斷。
江敬逍緩緩擡眸,一一對上幾個八卦分子的眼,最後停在大猛身上:“——你說反了。”
大猛一愣。
江敬逍撂下筆:“我去洗手間,別碰我的書。”
“……”
“……”
一群人望着他的背影,怔愣好半天。
“他說什麽?我聽錯沒?”
林桉睜着求助的雙眼望向他們。
楚恒最為鎮定,或許是早就察覺苗頭,很快反應過來,伸手一拍林桉的腦袋,像撫摸兒子一般,慈愛道:“你沒聽錯。”
江敬逍說的确實是,反了。
孟悠沒追他。
——是反過來。
隔了一周多,孟悠終于得空。江敬逍和她約好各自吃完飯後在學校涼亭碰頭,一起複習。
一坐下,孟悠縮了縮肩膀:“現在還不冷,再過段時間,氣溫繼續下降,估計我們就得去圖書館了。”
說着,把手裏拎的兩杯熱飲分給他一杯:“給你。”
吸管戳進塑料孔,江敬逍嘗了一口,不是很喜歡熱飲的味道,随手放到一邊。翻開書,他問:“你最近在躲我?”
孟悠錯愕:“沒啊。”
他眉目低垂,視線平靜地在書上掃過。
孟悠解釋:“我最近太忙,各科老師都給我安排了課餘任務……這兩天在準備英語演講稿的事,一直改一直改,好不容易才定下來。”
江敬逍哦了聲,沒多說。
他當然知道她沒有躲他,他就是想問。
也想聽她回答。
孟悠把自己的筆記給他:“先抄劃了紅線的幾個重點。”
江敬逍依言接過,過會兒忽然問:“下回月考,我要是考得好,你會不會高興?”
“當然。”孟悠點頭,“我肯定會為你高興啊。”停了停,又說,“不過,我不希望你為這個太強迫自己,盡力就好。”
江敬逍擡眸睨她一眼,複又低頭看書。而後幾次拿起放到一旁的熱飲,喝了大半。
大概一節課不到的時間,複習完,兩人收拾好東西回教室。
往教學樓走的路上,半道遠遠望見一群老師。
江敬逍停住。
孟悠:“怎麽了?”
他蹙眉:“要不我們分開走,省得被看見……”
還沒動身,孟悠拉住他衣擺。
他的視線落到她手上,孟悠收回手,語氣輕柔:“不用,幹嘛分開走。”
她這樣說,江敬逍便沒再堅持。
迎面和老師們碰上,一群人裏又有那位教化學的劉老師。一見他們倆,劉老師立即眉頭一皺,“又是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在這……”
“複習。”孟悠把手裏的書本往上擡,大大方方道,“剛剛看完書做完題目,順便複習了一下今天學過的重點。”末了問候,“老師們好。”
如此坦蕩的态度,教人一時不知該問什麽質疑什麽。
劉老師先前在他們手上吃過虧,一個絲毫不買他賬,一個看着乖順結果也敢頂嘴,當下又實在找不出可挑刺的,無可奈何,只得虎着臉,背起手走人。
其他老師也紛紛離開。
孟悠和江敬逍繼續提步,到教學樓下,江敬逍問:“你不怕?”
“怕什麽?”孟悠反問,“沒什麽好怕的,本來就沒做虧心事。”
“而且他們說得又不是事實,我們幹嘛要在乎那些風言風語。”沿着三層臺階上去,她扯了扯嘴角。
江敬逍忽地道:“如果不是風言風語呢。”
孟悠一愣,腳下頓住。
側身看向他,他站在第二層階梯上,仍舊比她高出那麽多。
遠處是低暗暮色,入冬時節,每一天都黑得早。
江敬逍一手插兜,線條淩厲的臉清冷散漫,看着她的眼睛卻無比認真,又黑又沉:“我确實想和你早戀。”
作者有話要說: 孟悠:!!!
孟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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