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樓臨意覺得一切都像在作夢。
昨晚,嚴竟樓吻了她。
有可能嗎?
他吻了她?!
纖指撫唇,他的柔軟觸感似乎還停留在上頭,她的鼻尖似乎還有溫熱的鼻息盤旋,而她的身子,還有被他摟擁的緊窒……
啊哈哈……她忍不住掩嘴笑出聲來。
她一定是發燒燒過頭,腦子燒出幻覺了,才會在昨晚的情景中補入根本沒發生過的場景。
人家堂堂一間大公司的老板,而且在感情方面又是個異常冷情的人,怎麽可能喜歡上她啊,天上掉隕石的機率都還比較高!
因為感冒而臨時請假在家休息的樓臨意,小臉湊往旁邊的梳妝臺,拿出檢視儀容用的方鏡,左右端詳後,對着鏡上倒映的小巧略圓的臉蛋做了個鬼臉。
不說別的,她光是跟戴姝麗在外型上分數就相差太遠了,那樣一個絕色佳麗在他眼中不過七十分,她這個零分醜小鴨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才不會做那種無稽大夢。
而且——她用力凝緊眉心——再怎樣都不該對客戶的男人有遐想,她到底在搞什麽鬼啊,幫助複合之路依然荊棘重重,而她竟有心思跟閑暇發神經!
身為一個婚禮顧問,她犯的可是個重大錯誤。
還好,她的理智是在的,這種糊塗想法可不能被別人看穿了。
可是再靜心想想,她是不是真該如同事們的勸導,收手了?
為了幫助戴姝麗,她必須無所不用其極去接近、去勸導嚴竟傑,更多時間的相處,必定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等到時親手送他們入禮堂,唯一一個痛苦的只有自己啊!
貝齒苦惱的咬住下唇,腦子驀地又浮現她「夢」中的情景——那個男人既激狂又溫柔的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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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發春發到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嗎?
情況已經這麽嚴重,不收手,真的不行了。
她一直執着于身為婚顧的第一次必須圓滿,後續的路途才會平坦平順,但此時此刻,這個缺憾是無力回天了,否則再繼續下去,若是被他人發現了她的心思,恐怕,她連婚顧都不能當了。
別說平坦平順了,而是根本不給路走了呀!
梳整了一下耳際有些粉亂的頭發,樓臨意收起鏡子塞入抽屜裏,正要拉起軟被睡覺休養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在那剎那,沖入腦子裏的是「嚴竟樓」三個字。
啊……她真是病入膏肓了。
随興的拿起手機,一看到熒幕上的名字,她整個人像是做了場噩夢驚醒般的震顫了一下,霍地坐起。
是戴姝麗!
她給的期限應該還沒到吧,怎麽昨天才下指令今天就又來電話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是該跟她道歉自己的辦事不力,要刮要宰,任由人家了。
按下通話鍵,她輕輕的喂了聲,「戴小姐你好,我……」
「我覺得全交給你實在不妥。」戴姝麗人正坐在家裏,張着五指,欣賞稍早美甲師替她畫上的水晶指甲,「這麽多天了,你一點績效都沒有,我嚴重懷疑你的能力。」
「對不起,戴小姐,有關于你跟嚴先生方面,我想我……」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那些道歉我已經聽得很厭煩。」戴姝麗露出嫌惡的語氣,「也不想想這場婚禮的費用高達千萬,你能抽出多少業績啊!結果一點用也沒有,到頭來還是要我自己出主意。」
被責罵的樓臨意啞口無言,僅能噤聲。
她的确是辦事不力,事實勝于雄辯,她無話可說。
戴姝麗越想心頭就越火。
昨日她思索再三,猜測說不定嚴竟傑只是因為她起頭冷戰,那心高氣傲的男人也就跟她冷戰到底,她怕再拖下去夜長夢多,雖然百般不願,還是暫且放下堅持,給嚴竟樓一個機會,親自打了電話過去,想說軟言甜語幾句,把他的心哄軟了,就天下太平了,誰知那混帳臭男人竟然不接也不回,更可惡的是,她改打到秘書辦公室去,秘書以一句輕輕巧巧的——「很抱歉,嚴總正在開會,不克接您電話」就将她打發掉。
連那個卑微、領人薪水的臭秘書都敢爬到她頭上了,這社會還有沒有公理啊!
本想親自登門找人,可是她的自尊僅能空話她主動打電話求和,要她人到他面前折腰低聲,已超過她的容忍極限。
向來只有男人寵她、疼她、讓她的份,要不是看在嚴竟樓實在有錢,又大方任她揮霍,那種怪裏怪氣的冷淡個性,誰受得了!
她相信全天下沒有一個女人受得了,也無怪乎他條件那麽好,卻無法周旋于女人堆中,得靠長輩介紹才能有個結婚對象。
她不能再這麽被動的等待下去了,她得找個方法讓跟冰塊沒兩樣的男人融化才行,這除了讓他真正的擔心起來,知道事情大條了,恐怕沒別的方法了。
她本來想拉樓臨意一起做她的幫手,可再想想那女人辦事如此不力,萬一不小心走漏口風不就功虧一篑,于是決定連笨蛋婚顧一起騙了。
「哇……」戴姝麗忽然大哭一聲,将樓臨意吓了一大跳。
「戴小姐,你怎麽了?」她急問,納悶戴姝麗的情緒怎麽如夏日午後的天氣,說變就變。
「我不要活了!」她抽抽噎噎道:「竟樓竟然這麽狠心……這麽狠心當真要跟我解除婚約,你又表面敷衍我,一點忙都不幫,你說,我還能靠誰,我除了去死以外還能怎辦?」
死?!
樓臨意大驚失色,「戴小姐,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有幫你,我真的有在幫你……」
「你胡說!」
「我是說真的!」
「如果是真的,你就在我的血染滿浴缸之前,把竟樓帶過來!」
「戴小姐,你不要想不開,戴……」嘟嘟聲響起,電話已被挂斷。
不會吧,她要割腕自殺嗎?樓臨意面如土色。
她匆匆忙忙拔電話到嚴意樓秘書辦公室去。
「請問嚴總在嗎?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嚴總目前不在辦公室,他出外跟客戶談事情去了。」
怎麽會這麽巧,他人在外頭忙?
「那……那我可以直接打手機找他嗎?」
「當然可以啊。」
太好了,她可以打手機給他。
「那請問手機號碼是……」
「樓小姐,我已經把手機號碼給你了,你忘了嗎?」秘書輕聲一笑。
對喔,秘書小姐之前已經「私自」将嚴竟樓的手機號碼給她了,她竟然忘了。
昨天本來打算去公司的時候,詢問一下這事,但因這遲到又發燒感冒的關系,就全忘光了。
雖然她還是對未經主人授術就撥打對方手機感到憂慮,但此時此刻人命關天,也無法管那麽多了。
「那我打給他,謝謝。」切斷通話,樓臨意連忙自手機聯絡簿中找出嚴竟樓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
等待通話的時間,她不知吞了多少口唾沫,一顆心怦怦怦怦不斷撞擊胸口。
「快接啊!」她急得冒冷汗,感冒好像也因此加重,頭開始有點昏了。
「喂?」手機裏傳來一道愉悅的嗓音,「找我?」
他聽起來好像很開心,好難得竟然可以在他的語氣裏感覺到這樣的情緒,該不會他誤以為這通電話是他正在等待的人打來的吧?
真抱歉她得潑他冷水了。
「不好意思,我是斐恩婚禮企……」
「我知道你是誰。」那麽冗長的介紹詞可以省省了。
他知道?怎麽可能?
不不不,現在可不是揣測他為什麽會知道她是誰的原因,事情大條了呀。
「嚴先生……」
「你現在人在公司?」
「沒有啊,我感冒請假。」
「旁邊有誰?」
「沒人。」他為什麽一直問她問題?「那個……」
又是一個「?」在她頭頂閃呀閃。
現在不是在頭上堆積問號的時候,有更重要更重要更重要的事要講啊。
「我跟你說,戴小姐割腕自殺了,你快去救她!」
「不可能。」嚴竟樓斬釘截鐵道。
「我是說真的,她剛打電話給我,說她不知道該怎麽挽回你們之間的感情,所以割腕自殺了。」
「不可能。」
「嚴先生,這人命關天,你怎麽知道不可能?」
「戴姝麗不可能在身上留下疤痕。」即使他對戴姝麗的認識再表面,他也曉得她對自己的外表有多偏執。
她運動不是因為她真的喜愛,或是為了健康因素着想,而是為了讓身材、曲線、體态保持在最完美狀态,好接受衆人的欣羨眼神。
她出門所有的防曬工具一應俱全,包得像種菜的阿桑一樣只露出半張臉。
她為了減一天只吃一次正餐,每次出門吃飯,吃沒兩口說她不吃了,嚴重影響他的食欲,後來他甚至也懶得跟她一起在外用餐,而是要她自個兒找朋友約會去。
像這樣對美有深刻執着的人,就算真的要自殺,也絕不會選擇會在身上留下傷口的那種。
樓臨意心想他說得的确有道理。
割腕會在手腕上留下傷痕,這樣夏天可就無法穿着情感服飾,也很容易被發現傷痕,對于一個愛美的女人來說,是無法容忍的,可是也不能因此推斷,戴姝麗就不可能自殺啊,說不過她因為太過心灰意冷,連這最強烈的執着也放棄了。
「嚴先生,我求求你去看看她好不好?不管有沒有可能,都拜托你去看看她。」她哀求。
「辦不到。」還有,她為什麽又用這麽客套的态度面對他,難道是因為戴姝麗的影響?
「嚴先生……」
「你別再理她的事了,去睡覺休息,我還有事要忙,晚點再說。」
「嚴……」又一個人挂她電話。
不成,不管是真的假的,她都不能置之不理,她寧願白跑一趟,也不要錯失任何可能挽救一條生命的機會。
丢下手機下了床,随意盥洗一下,換了T恤、牛仔褲,樓臨意抓起包包就沖出家門。
樓臨意記得戴姝麗居住之處的大致方向,但忘了詳細地址,欲撥電話到公司問同事時,這才發現她匆忙間竟然忘了帶手機,還好她記得公司號碼,連忙向司機先生錯了手機問個清楚。
來到戴姝麗居住的大樓,欲直接奔入的她被警衛攔擋下來,她焦急的要警衛打對講上去,可是響了老半天就是沒人接。
「戴小姐應該不在。」警衛道。
「她在的,她剛才打電話給我,拜托你讓我上去看看。」她低聲下氣請求。
「沒有得到住戶的允許,我不能這麽做。」
「可是她可能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警衛明顯大吃一驚。
「不然這樣好不好,你跟我一起上去,萬一出了什麽事,也好有人幫忙。」
警衛跟另一個警衛交換眼色,點了點頭後,帶着樓臨意走往戴姝麗居住處的電梯。
來到八樓的戴宅,這是戴姝麗成年之後,父母為她買的一間二十坪套房,兩房一廳一衛,除了主卧以外,另外一間房間被她規畫成更衣室,滿滿都是名牌服飾。
大門是虛掩的,仿佛等着誰到來。
「戴小姐!」樓臨意一進門就喳呼的喊,第一個沖往浴室,當她看到倒卧在浴缸邊緣,手垂在一缸紅色血水內的戴姝麗時,腦子一陣暈眩,差點摔跤。
「叫……叫救護車……」她手扶着門框,虛弱的喊。
「竟樓……竟樓來了嗎?」戴姝麗發出呻吟之聲。
警衛忙過去将她人扶正,正要扯下領帶幫她止血時,一臉嬌弱樣的女人忽然朝他倒了過去。
「竟樓,我好想你,你終于來了……」奇怪,竟樓怎麽變胖了?
「戴小姐,我是樓下警衛小吳。」警衛尴尬的說。
小吳?!
戴姝麗霍地瞪大小眸,一把将警衛推開。
措手不及的警衛一屁股坐在地上,褲子都濕了。
「竟樓呢?」戴姝麗左右張望,「他人呢?」
「戴小姐,我們先去醫院……」
「你沒有把他帶來?」戴姝麗氣炸了,戲也懶得演了,倏地站起身,「你也未免太沒用了吧,這麽簡單的任務都達不到,你到底還有什麽用處啊?」氣到極點,她縱聲尖叫。
「戴小姐,你的傷……」她怎麽看起來一副生龍活虎的樣?
「傷?傷什麽傷?」戴姝麗火大打開洗臉臺的水龍頭,沖掉手上由番茄醬和紅色顏料做成的假血。
想到她還要清洗浴缸,就一肚子火。
「你不是要……自殺?」樓臨意詫異的瞪着她光潔的手腕。
別說傷口,連一顆斑都不複見。
戴姝麗氣急敗壞的吼:「我怎麽可能做出自殺這種蠢事?我只是要讓你有借口把竟樓帶來而已,誰知道你這麽……」吼聲戛然而止。
「我早說她不會自殺的。」
樓臨意聞聲吃驚轉頭,這才發現嚴竟樓竟然出現門口,朝她們方向走來。
他連看都未看戴姝麗一眼,黑眸定定放在樓臨意身上,好像除了她,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我打手機沒人接,就知道你過來了。」她最大的優點與缺點——雞婆,「人沒事,你可以走了吧。」
「樓先……」
他瞪她一眼,樓臨意連忙住口。
「竟樓。」戴姝麗連忙跳進兩人之間,「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下一秒,她被推到一旁去。
嚴竟樓直接環住樓臨意的肩就往外帶,樓臨意因此大吃一驚,戴姝麗更是雙眼瞪突了。
「你們在幹嘛?你為什麽會摟着她?」戴姝麗近乎歇斯底裏的尖叫。
「不是的。」同樣錯愕的樓臨意慌忙想轉身解釋,可嚴竟樓又強硬的将她轉回來。
「放開!」戴姝麗用力拉扯嚴竟樓摟環着樓臨意的手,「不準碰我的男人。」
嚴竟樓停下腳步,轉頭冷眼注視戴姝麗,「我們早就分手,你提的。」他強調最後三字。
「我才沒有,我根本不是真心的。」
「但我是。」簡單三個字,铿锵有力。
「不,我不要!我不要解除婚約!我不要分手!」戴姝麗失控大喊,「我要你回來,我要你回來,聽到了沒有?嚴竟樓!」
嚴竟樓不管背後的大吼大叫,硬是将全身僵硬的樓臨意帶入電梯。
「嚴先生,」樓臨意喉頭幹澀的開口,「戴小姐已經看不到了,你可以放手了。」
嚴竟樓忽然将她整個人拉過去,長指挑起下颔,雙唇覆上,像在處罰什麽似的,将蒼白的粉唇吻得略微紅腫,添了抹生氣。
直到電梯降到一樓,電梯門開啓時,他才放開她。
「你以為我利用你演戲給她看的?」
樓臨意僵硬的,微乎其微的點了下頭。
若不是因為這樣,她無法解釋剛才的一切,可是……他在電梯裏吻她?
而且那感覺為何那麽熟悉,好像不是第一次?
「我看你還在發燒。」嚴竟樓有些粗魯地将手覆上她的額頭,「體溫很正常,怎麽腦子還是那麽鈍?」
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的她,張着一雙圓泣水眸,眼裏寫滿不解、納悶、難以置信、震驚、錯愕……種種情緒,由于充塞的問號太多,以至于眼神看起來渙散而呆滞。
「昨晩的事你忘了?」
昨晚……樓臨意大吃一驚。
難道那并不是她因為發燒過度而混混沌沌作的怪夢,是真實發生的?
他的确在他的辦公室內吻了她,吃過晚飯後親自開車送她回家,在她下車之前,又是了一陣唇上纏綿。
「怎麽……可能……」她腦子好亂,「為、為什麽?」
「你想知道什麽?」
她想問他為什麽會看上她……是看上嗎?他是看上她嗎?
這怎麽可能呢?她長得這麽路人,從外在到內在,都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普通人,也沒有什麽出色之處,就算把她倒吊起來,她也不相信他會喜歡上她……
不對,他是個将感情看得很淡漠的人,當初他也說得明白了,他會選中戴姝麗不過是因為适婚年齡到了,家中長輩希望他結婚,所以他就順應他們的意思,與長輩介紹的女孩交往,并走向結婚的路。
他要的是一個乖巧、聽話,不會作亂,安靜無聲守在家裏,但也僅只于此而已,其他想要的,尤其是一顆喜歡的心,他不會給。
他都不喜歡戴姝麗了,在其要求給予愛情與用心時,毫不留情的将人fire掉,而她,一個小小的婚禮顧問,剛好在這個時間點闖入,所以就順理成章拿她來填空缺?
她才不是什麽替代品呢?
更不是什麽填空缺的!
他實在太看不起好了,她才不是有男人就好,完全不挑的!
她更不會為了過奢侈揮霍的生活,去将就一個眼裏根本沒有她存在,只被當成煮飯、帶小孩的工具人。
樓臨意用力将他推開。
嚴竟樓未料到她會突然來這招,踉跄的往後退了一步。
「不要看不起人了!」她生氣的吼,「我……」不,她應該把話撂得狠一眯,學學元傲伶,這樣他才會知道女人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老娘不稀罕你!」用盡全力吼出,腦子因為缺氧而一陣昏茫,纖軀搖晃了一下,跪坐在地,掌心撐着發錯的額頭,覺得自己好遜,連罵個人都會出糗。
嚴竟樓朝前步了一步,蹲下身。
「你是怎麽了?」态度為何變得這麽莫名其妙,還說他看不起她?
她擡起含淚的眼質問:「你為什麽要親我,為什麽?是想抓我去填空缺嗎?」
抓她去填空缺?嚴竟樓不知為何想起臺語的「抓交替」,他覺得好笑,一點都惱怒不起來。
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忍俊不住,以為他在這個時候還态度輕率輕率,故用掌掩住了嘴。
他不說話就當是默認了是吧?樓臨意既難過又憤怒的想。
「我告訴你,我是一個很貪心很貪心的女人,我要的比戴小姐還多,而且都是你沒辦法給我的東西,至于你唯一有辦法給的,我一點都不稀罕,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你不可能會成功的!」罵人讓她全身緊繃,心跳得好急耳際嗡嗡作響。
她曉得這男人的自負與自傲,他無法原諒別人用言語沖撞他,經過他一頓痛罵,他就會立刻變得無情起來,亦對她不屑一顧。
她手撐着地欲起身,不料嚴竟樓竟抓起她的上臂,将她人帶起,在那瞬間,她十分驚恐,懼怕他的意圖。
他會不會因為她竟然好大膽敢罵他,所以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要什麽?貪心的女人。」他平聲問。
他要弄清楚,她态度改變的原因。
「我、我要……我才不告訴你,放開我!」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請不要随便碰我!你敢再碰我,我就大喊變态、色狼,讓你被抓去關!」
她看到,他的臉色僵凝了。
她覺得害怕驚慌,連忙轉身就走。
到了路口攔了計程車,開車前,樓臨意忍不住轉頭看向路的一端,他的車就直接橫停在社區的門口,龐大的車身霸道的占據路面的一半,而車子的主人尚未走出來。
毀了,她想。
她把一切都弄砸了。
她低頭,難過的雙手掩面。
她是怎麽把一切弄成不可收拾的?
為什麽事情最後的發展會是這樣?
是哪個環節出了錯,還是說,打一開始她就不該一廂情願,不該不聽同事的勸告,最後果然惹了一身腥?
然而,回到家,腦袋放空坐下休息沒多久,樓臨意就接到元傲伶氣急敗壞的來電。
「你現在馬上來公司。」
「怎麽了?」
「你一直想挽回的那個case的女主角上門來,說你誘拐她的未婚夫,她上門來讨公道啦!」她怎麽都不知道天真熱情的樓臨意竟然有當小三的能耐?
在背景音中,樓臨意聽到遠處有人歇斯底裏的咆哮,她心一凜,隐約聽出那是戴姝麗的聲音。
「我、我沒有誘拐!」她急急忙忙解釋,「我跟她的未婚夫什麽事也沒有。」
「她說若不相信,她可以請大樓警衛來作證,說你們直接在她家摟摟抱抱,根本就是臺語的「侵門踏戶」,超級嚣張的。」
「不是的!」樓臨意咬了可取下唇,「我是被利用的。」
「利用?」元傲伶腦子轉得快,「你該不會從和事佬變成破壞者了吧?」
「我是……」她重嘆了口氣,「要這麽說也可以。」
「我想你也不可能當奪人所好的小三。」樓臨意才剛感動同事這麽了解她,沒想到接下來元傲伶就一把利劍刺來,「你才沒有那個能耐去搶別人的男人,就算想搶也搶不贏的,才會輪到你。」
元傲伶一定要把事實真況說得這麽露骨嗎?她幹嘛每次說話都這麽毒呀,在無知中被利用的她已經夠難過了,不要落井下石了吧?
「不過,」元傲伶雙道:「那女人我覺得真是糟糕透頂,要我也寧願選你不選她。」
不好意思,她一點都未被安慰到。
「我現在馬上過去公司。」事情是她惹出來的,她得親自解決。
「你來能幹嘛,還不就當炮灰,吵架的事你不行,還是乖乖待在家吧,別來扯後腿了。」說完,元傲伶挂了電話。
誰說吵架的事她不行?她剛剛可是把一個男人罵得臉色大變呢。
唉,這也沒什麽好驕傲的,她又再嘆口氣。
還好身上的外出服尚未換下,重新抓起包包就可以出門了。
關上門落鎖的時候,樓臨意覺得心情好沉重沉重,沉重到她好想逃避現況,将自己埋在被窩裏當鴕鳥,什麽事都不要管。
可是她不能逃避,事情是她惹出來的,她就該親自去解決。
宿舍離公司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
還沒進辦公室,隔着玻璃大門,樓臨意就能聽到裏頭傳出的歇斯底裏罵聲,公司的員工均露着好奇打探的眼神,看着她。
她覺得羞愧,頭一低,推門而入。
「……把那個賤女人叫出來!她敢搶我的男人,就不要當縮頭烏龜!」
「戴小姐,請你冷靜一點,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談。」樓臨意聽出是組長宋伊媞的勸解安撫。
「冷靜!如果你老公被外頭的女人搶了,你也能冷靜嗎?」戴姝麗憤恨咆哮,「我跟我未婚夫吵架之後,我是多用心努力的想将我們的感情挽回,是那個賤女人自告奮勇說她可以幫這個忙,我還真信了她,感謝她的好意,誰知道她竟是藉此接近我未婚夫,把人給搶走!」
「戴小姐。」樓臨意快步走進辦公室,「你誤會了,事情不是這樣的。」
「你來幹嘛?」辛季英連忙扯住她的手,「傲伶不是叫你別來?」
「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應該自己解決。」樓臨意輕輕拉下圈在上臂的手。
「我誤會?」戴姝麗快步沖來,驚人的氣勢讓樓臨意害怕的倒退兩步,「我親眼看到竟樓攬着你的肩走出我家,還不準我靠近,這是哪門子的誤會?」
「我相信這絕對是誤會的。」宋相燕輕巧走來,面上挂着職業甜笑,「你看看,這位「賤女人」跟你格調差這麽多,若她是六十分,那你一定有一百分,有長眼睛、懂得什麽樣的女人叫美麗的男人,都不可能選擇她的。」
瞬間,樓臨意被萬箭穿心。
嗚嗚……反正相燕說的也是事實,若是能因此讓戴姝麗不再發飙,要怎麽損她,她都可以忍受的。
因為宋相燕說得太符合「真相」,戴姝麗覺得心情好過了些。
「可誰知賤女人使了什麽手段,搶了我的男人!」
「那想必……」宋相燕甜笑程度增加,一旁的樓臨意跟辛季英立刻背瘠發寒,她們都很清楚宋相燕跟元傲伶的毒舌表現相反,當宋相燕笑得越甜,就表示背後所藏的刀越大把,正是所謂的口蜜腹劍啊,「那個男人懂得用心去看一個女人,而不是只注重外表的膚淺。」
差一點點,辛季英就要鼓掌叫好了,還好她手才舉起來,就馬上放下。
完蛋了,戴姝麗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樓臨意真不知她的好同事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呢?
就把她損成一百、負一萬争都沒關系,把她貶低為下雨過後的田埂爛泥,好過讓戴姝麗刺耳至級的「贊美」啊。
「戴小姐,不是這樣的,我跟樓先生……不,是樓先生……是嚴先生,我跟嚴先生真是什麽事都沒有!」嗚嗚……她太過緊張,連人家的姓氏都說錯了。
誰教他的名字有個「樓」字呢。
「那位嚴先生願意冠妻姓,那還真不錯呢!」宋相燕拍了兩下手。
別再火上加油了!樓臨意心底在哀號。
「什麽冠妻姓!不要胡說八道!」戴姝麗怒吼。
「其實我只是被利用來氣你的,戴小姐,你可別中計啊!」怕又被打斷,樓臨意一口氣說完,「我是真心希望你們能複合的,嚴先生會突然出那招也在我意料這外,我沒想到他會把我推入火坑,這……這說不定就是他的挑撥離間之計,他故意這麽做,好讓我跟你不再聯合将她挽回,讓他回到你身邊……」她越說越小聲,尾音完全含入嘴裏。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炮灰角色啊。
親口将真相說出來,讓她的心像被千根針刺般痛苦,疼得她無法抑制湧上眼眶。
「是這樣?」戴姝麗稍微冷靜下來。
「嗯。」樓臨意有些虛弱的點頭,喉頭發癢的咳了兩聲。
「我告訴你,以後我們的事你不用管了,反正你也沒個用處,都幾天了還是辦不成事,但我警告你!」戴姝麗貼着水晶指甲的食指惡狠狠指向她,「若讓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
「不會了!」她用力扔頭,「我不可能再跟他見面了,我也跟嚴先生說清楚了,不要想利用我來達到目的。」
「這還差不多。」戴姝麗昂着高傲的下巴,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喀喀喀」的走了。
一場鬧劇終于落幕,樓臨意連忙拉了把椅子坐下,好讓虛弱的身子有所依靠。
「你還好吧?」同事過來關心。
樓臨意搖搖頭,「我沒事……咳咳……」
「我送你回家休息好了。」元傲伶道:「我現在手上沒什麽事要忙。」
「好啊,就讓傲伶送吧。」宋伊媞點頭。
拉着病弱的樓臨意回家途中,元傲伶突問:「真的是那樣嗎?」
「什麽?」樓臨意不解的轉頭。
「我怎麽想都覺得其中有蹊跷,那個女人沒大腦所以未發現怪怪的地方,而我呢,總覺得有個點很有問題。」
「什麽點?」樓臨意提高警覺。
「你讓那個男主角環着你的肩走出女主角家,被蒙在鼓裏、不知被利用的你一點反抗都沒有?」
「我……我那時吓傻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樣。」樓臨意急急忙忙辯解,「所以我當下沒有反應,等進了電梯才想到的。」
「那你心裏怎麽想的?」元傲伶微偏着頭,「你其實喜歡人家,是吧?」
樓臨意一怔,「怎……你怎麽會這麽……這麽誤會?」
「很簡單啊,常理推論,就算他突然使出借刀殺人計,他跟你一開始又沒有說好,這種随時有可能被揭穿的蠢計笨蛋才會用,而且再怎麽被吓傻,也不可能傻到進了電梯才發現吧?」元傲伶嘴角揚起猜中的得意,「你沒有當下做出反應推開他,是因為……」她輕戳了戳好友的胸口,「你喜歡人家。」
「不要……咳……不要亂說……」她慌亂得咳嗽加劇。
「也許男主角就是因為發現你的心情,才敢這麽做的。」
樓臨意渾身一僵,「他、他發現了嗎?」原來她早被看穿了。
「嘿……」元傲伶唇邊笑容更得意張狂,「小笨蛋就是小笨蛋,三言兩語就被我套出來了。」
「傲伶!」樓臨意氣急敗壞的喊。
元傲伶拍了下手,「那兩個人都不是好人,早告訴你別混進去蹚渾水,看看你現在的狼狽樣,弄個不好,你自己辭職就算,公司聲譽都要受損的!」
「我已經受到教訓了。」悔不當初啊!
「知道就好。」元傲伶環上她的肩,故意笑道:「他是這樣抱你的嗎?」
「不要取笑我啦!」她是在感情被知情的狀态下被利用,已夠難過了,就別讓她想起那令人難堪的場景吧。
「我開玩笑的。」元傲伶收回手,插入她的臂彎。
樓臨意輕瞪她一眼。
「到家了。」元傲伶将她推向宿舍樓下大門,「快回去休息吧。」
「嗯,謝謝你送我回來。」樓臨意點點頭,走進社區,搭乘電梯回到四人合住的宿舍。
換了睡衣躺在床上,她卻是怎麽也睡不着。
今天發生好多事,讓她的腦袋十分混亂。
這一切,都在嚴竟樓的計畫之中。
他昨晚故意親近她,就是為了确定她的感情吧,知道她是枚可用的棋,就先收着,等着時機到來時,來個一擊必殺。
她好蠢,在渾然未覺的情況下成了犧牲品,一頭熱的往前沖,卻不知早就掉進陷阱裏,沖撞得滿身是傷。
拉起被子,蓋住頭臉,她告訴自己,別再多管閑事了,以後的以後,都不準再雞婆了!
她只是個普通的路人甲,不可再做超過能力範圍的事。
樓臨意狠狠的咬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