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胡謅

昨兒傅敏初問起此事時傅萦尚且有疑慮,更何況是從前毫無交集的陌生人?趙子瀾端正的面容挂着個親切的笑,讓傅萦怎麽都能從中瞧出算計。

傅萦便擡眸看向端坐首位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一面由蔣嬷嬷伺候着吃茶,一面把玩着手中的檀木佛珠,根本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可眼中卻是閃着好奇。

她就說老太太平日裏恨不得不見她,見了她也一副牙疼的模樣,怎麽今兒個轉了性情,竟然獨留下她。原來竟是在這裏等着呢!

作為祖母,若想問什麽便直接問就是了。她偏要利用旁人!擺出一副即便知道了什麽也不是她詢問的模樣。

做祖母的不但如皮條客一般将個外男安排來晨昏定省,還冷眼看着他問這種交淺言深的問題,即便急于促成她與趙家人的婚事,老太太做事未免也太沒章法了。

難道她就忘了,自己不但是趙家的女兒,更是傅家的媳婦?

喵了個汪的,她看起來就真的如此軟弱可欺嗎!?

傅萦只覺一股怒氣頂了上來!

諷道:“瀾表哥也真是個人才。”

她搖着纨扇,扇面上憨态可掬的小白貓毛發中點點銀絲泛着光,襯得她嬌顏賽雪、秀致無雙,就連唇角淡淡的諷笑,在她杏眼一輪輕蔑看來時都透着勾人的潋滟,純澈可愛之中矛盾的并存了妩媚。

這樣的妙人,再過幾年長開些還指不定是怎樣傾人城國的尤物。趙子瀾喉結滾動,故意忽略了傅萦言語中的機鋒,笑道:“七表妹過譽了。”

“別誤會,我可不是贊你。”

呃……

“我是覺得好奇,你到底是以什麽立場覺得自個兒已經跟我熟到可以問這個問題了?”語音溫軟如常,可言語尖刺更甚。

方才生的绮念還沒等仔細體會,就被她羞臊的無地自容,趙子瀾臉上不大好看,話在喉嚨裏打轉,險些将自己噎死,“不過是擔憂七表妹罷了,你何須如此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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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兒說的,若是有陌生人問你你娘和你老娘貴姓,難道你能平靜作答?”

“我……”趙子瀾覺得胃疼。

這真的是傳說中端莊賢淑的那個人麽?

給人點臺階下會死嗎?會死嗎?!

他來的時候父親和大伯還說七小姐性情溫柔腼腆,但凡連高聲說話都做不到。

如今看來她也的确不會高聲說話,可是她話語中的尖銳和任性,卻是等閑人做不到的。

大丈夫能伸能縮,現在若鬧出矛盾來,将來她豈非有借口否決他?那麽他還如何做沐恩伯,拿什麽去與族中的同輩人争奪家主之位?

“到底是我冒撞了,七表妹若不想回答也就罷了。”趙子瀾賠笑,十分大度溫柔,仿佛不與刻薄的小女子計較。

而老太太在一旁吃着茶看着二人,立即覺着傅萦這般說話着實太不給她面子。

“七丫頭!”老太太頓下茶碗,不悅道:“你表哥既然問了,你快些說就是,又沒有外人。”

傅萦翻了下眼睛,暗道老太太總算接了話茬了。

就如同老太太橫豎瞧不上她,她也不會對一個只知吞剝長子連表面公平都懶得維護的老太婆抱多大的希望。

老太太所做之事,早已經超出她對親情的認知以及原諒的範疇了。

老太太這廂只強勢的問:“還不快說?我也很好奇老大都寫了什麽。”

傅萦欲言又止,為難的看了看趙子瀾和蔣嬷嬷。

衆人就都會意,明白她是單獨要與老太太說話。

趙子瀾心內澎湃又激動,他自趙家來統共就兩個任務,一是定下與傅萦的親事,二是大伯父吩咐的,要打聽出遺書的內容。而老太太如今對他很是喜歡,傅萦若是将事與老太太說了,回頭他再問也是一樣。

趙子瀾就站起身行了禮,先告辭了。

蔣嬷嬷見狀也順勢跟着退下。

正廳內只剩下傅萦與老太太。

沒了旁人,老太太連方才挂在唇邊的假笑都懶得做,不耐煩的道:“好了,這會子也沒有別人在,你還不快告訴我?”

傅萦對這樣的人也犯不上憐惜,更沒有昨日面對五哥時的猶豫。

這種時候不利用老太太,她還利用誰?

傅萦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祖母,其實這件事我是不預備與人說的,我爹留下的根本不是遺書,而是一封遺囑。”

“遺囑?”老太太前傾身子,緊張之下攥緊了佛珠。

本朝遺囑是起效的,若是真有這遺囑,加上傅剛如今在皇帝以及周朝人眼裏的地位,她還真就不能違拗。

傅萦明媚的眼中含了水光,仿佛一泓清澈見底的山泉:“父親的遺囑上,是說将來我出閣之時要将他所有産業的六成交給我做陪嫁。”

“六成?你,你沒記錯?”

“是六成。包括我爹的田産地産商鋪,但凡能算得上産業的到時候都要這樣分。”

老太太抿着唇,疑惑的望着傅萦。

傅萦也用清澈的小眼神毫不閃躲的與她對視。老太太是鑽進錢眼兒裏的人,就不信這會子她能毫不在意。

果然,傅萦成功的瞧見老太太臉色漲紅,氣的拍桌子:“孽障,孽障!糊塗啊!”

六成的産業給一個嫡女做嫁妝用,誰娶了她誰還不跟着衣食無憂?她是好了,婆家滿意了會對她好。可他們剩下的這些人呢?

只剩下四成,他們要怎麽分?

再者說,老太太即便一顆心為了趙家謀算,但到底也是傅家婦。她可以少量的給趙家一些利益,卻不可能将自己家裏搬空都給了人。

傅萦與趙子瀾的事若真的撮合成功,屆時她只要拿出傅剛的遺書便可奏效。剩下的一大家子在餘下的四成財産中撈,還撈得上來什麽?!豈不是都便宜趙子瀾了!

老太太心內百轉千回,恨不能将長子從墳裏挖出來好生抽兩巴掌。怎麽就敢這樣立遺囑!

“七丫頭,你說的遺囑現在在哪兒呢?拿來給我瞧瞧。”

傅萦早已欣賞老太太變色龍似的臉色許久,聞言道:“那遺書,我與我娘藏在一個妥帖的地方。因事關重大,我是絕不會先拿了出來的。”随即體貼的笑着,一副我很懂你的模樣:“祖母莫擔憂,将來我若出閣,好歹也會撿着一些好的商鋪田地帶走的,我會對自己好,定不會叫祖母惦念。”

惦念?她哪只眼睛瞧見她惦念她了?老太太這會兒恨不能掐死她!

高聲吩咐道:“去将宋氏叫來,我倒要問問她是否确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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