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親手捧月亮.

傍晚金砂岩,海風吹過來一股鹹腥氣味,破敗的廠房上爬滿了藤植,到處都是一股老舊氣息。

陸銜洲把車停在很遠的地方,只身下車走近廠房,突然被一個巨大的油桶滾過來擋住了去路。

他往一邊偏了下身子,繞過結了冰的水坑,從擁擠的廠房和破舊堆積的輪胎之間走過去,到達一個鐵皮舊倉庫。

倉庫裏落了厚厚一層灰,充斥着腐朽的異味,但不遠處扔了一些酒瓶和快餐包裝盒,證明這裏有人居住。

他擡眸掃了一眼。

“出來吧。”

一個男人從鐵皮集裝箱後走出來,衣服雖然很髒但是仍舊能看的出曾經價值不菲,他從高處跳下來,和陸銜洲四目相對。

陸銜洲站在門口,背着光。

他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忽然笑了,“你還真敢一個人來?你就不怕我是騙你來弄死你的,你仇家這麽多呢。”

陸銜洲說:“你不會。”

“怎麽不會。”男人随意的坐在一個石臺子上,沒有了往日的驕傲,也沒必要端着往日的架子。

陸銜洲說:“稍微有點腦子,也知道現在去作僞證會讓我死的更慘,沒必要把我騙來這裏殺我,吃力不讨好,何況殺人犯法。”

“你倒是理智,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孫康華的死肯定不是自殺,我需要知道誰是兇手。”

陸銜洲說:“這你需要去問警方,我不會破案。”

“那我不管,你不幫我查出來誰是殺他的人,那下一個死的就是我。”男人伸直雙手原地轉了一圈,說:“我沒有選擇,你也沒有。”

“黃孟,孫康華的得力助手,兩人當年在國外,一黑一白,你只在暗處從不露面,孫康華年齡越大越沒膽魄,做的都是明面兒上不大賺錢的生意,甚至在暗地裏拔除你的勢力,當年造成陸平言出事的那樁車禍,是你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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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孟一愣,“你,你怎麽知道!”

陸銜洲仍舊站着,背對着倉庫口的陽光投下一片陰影,繼續說:“我說過,我們之間沒有交易,是我救你。”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來!”黃孟頭一回真切的感受到陸銜洲的可怕,恐懼頓時席卷上心頭,“你想給你哥報仇?”

“不。”陸銜洲壓抑着咳嗽,被海風一吹,感冒好像更加嚴重了,他或許應該聽聽喬燼的,挂點水。

黃孟等了一會,他還是不說話,大聲吼道:“你是不是報了警!”

陸銜洲道:“我如果報警,就不必親自過來,陸平言的車禍不需要我來報仇,孫康華的死因不是你。我來,是想知道另一件事。”

半小時後,警方趕到金砂岩抓到了黃孟,同時救出了一身是血的陸銜洲。

喬燼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了一個多小時才醒,輕輕地咳了一聲,因為疼又忍住了。

他側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黑下去了。

“師兄。”一道微弱的嗓音響起來,可憐兮兮的像是個被抛棄的小奶狗。

喬燼兩只眼睛都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趴在病床邊也不知睡了沒睡。

陸銜洲盡量在不扯動胸前傷口的狀況下笑了下,說:“我沒事,你怎麽沒回家,明天不用上課了?”

“你疼不疼?”

“不疼。”陸銜洲艱難的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眼睛,卻在碰到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收回來說:“我有點渴了,能給我一杯水嗎?”

喬燼猛點頭,從床頭櫃上拿過水遞給他,陸銜洲接過來強撐着喝了一口,扯動了胸前的傷,疼的倒吸了口涼氣,額頭瞬間布滿冷汗。

喬燼接過水杯看他喘着粗氣躺在床上,繃帶上又開始滲血,聲音發顫的問他:“你為什麽受傷了。”

喬燼心裏害怕,被寧藍接到醫院的時候看到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的他,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不礙事的,別哭。”陸銜洲伸手摸摸他的臉,問:“對了,寧藍呢?”

“寧藍姐姐出去打電話了。”

喬燼話音一落,病房門就被推開了,陸陽晖和周婉容先後進來,後面則跟着推着陸平言的牧霜岚。

喬燼局促的站起來,腳腕一疼又跌坐回椅子上。

周婉容快步走過來将喬燼往旁邊一扯,裝飾漂亮的指甲掐在他的手上,劃了一道痕子,疼的厲害。

“銜洲,你怎麽傷成這樣!”

周婉容紅着眼睛也不知道真心還是假意,“做什麽事情之前難道就不考慮爸媽的感受嗎!你自己一個人去冒險,難道我們就不擔心嗎!”

陸銜洲聞言輕笑了下,嗓音沙啞的說:“你們會嗎。”

周婉容一僵,随即道:“當然!你是我的兒子,我不心疼你誰心疼你,我恨不得受傷的人是我!”

陸陽晖站了一會,沒有像周婉容一樣激動,但也一樣懷了心思:“冒險之前,做過權衡嗎?”

“陸老,我現在這種處境,你覺得我還有資格權衡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陸平言眉梢一挑,側頭看了眼牧霜岚,見他垂頭不語,也沒說話。

陸陽晖道:“你也不用這麽尖銳,你有今天的結果完全都是因為自己做事不留餘地,商場如官場,樹敵太多有害無益。”

“說的是。”

陸陽晖攥緊手中的拐杖,不想跟他多說廢話,走過來看着他:“說吧,你讓寧藍找我來幹什麽。”

陸銜洲說:“退位讓賢。”

陸陽晖一愣,看着陸銜洲蒼白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錯愕,他在這個角逐裏認輸了?

不可能。

“你又耍什麽花招。”

“陸老未免太看得起我,我能耍什麽花招,我受了傷少說有三個月不能主事,公司不能一日無主,既然大哥回來了,就麻煩大哥接這個爛攤子了。”

周婉容一聽,立刻反駁:“我不答應!”

她花了很多年才把陸銜洲培養的這麽優秀,現在沒了公司,她豈不是要看着陸平言的臉色說話?

“平言這麽久沒有管過公司,讓他一下子接手對公司也不好吧,萬一董事不服或者是決策出錯怎麽辦。”

陸銜洲說:“不會,我相信大哥能把一切都處理的很好。”說着擡眸看向門口的陸平言,“大哥,你該不會不願意接吧。”

陸平言停頓兩秒,晦澀一笑,“我們是一家人,你受了傷就安心養病,公司的事有我跟霜岚,等你好了,公司還還給你。”

陸銜洲沒接這句話,只道:“後續工作我讓寧藍配合你。”

“這個自然。”陸平言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過會又說:“默默快放假了,讓他過來陪你?”

他說完,看見牧霜岚手指一緊,嘴角勾了點笑說,“他喜歡你,都勝過我這個爸爸了,真是讓人頭疼。”

陸銜洲也一笑,“我幫你帶孩子,發我工資嗎?”

“不發。”

“不發那誰願意帶,是不是啊喬喬。”陸銜洲忽然握住喬燼的手,把他吓了一跳。

“啊?”

“沒事。”陸銜洲看着各懷鬼胎的幾個人,輕輕呼出一口氣,笑道:“瞧瞧,家裏頭還有個更傻的小孩,我精力有限,帶不了兩個。”

周婉容一聽他提起喬燼忽然想起什麽來,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後招打算,這是設的計對不對!”

陸銜洲也壓低聲音,看着近在咫尺的母親,似笑非笑的冷諷:“我也是人,受了傷也需要時間休養,沒有那麽多計謀。”

周婉容擰眉,“你不是說不會把公司拱手還給陸平言嗎?那你現在……”

陸銜洲道:“現在我受了傷,沒有辦法了,人得學會服輸。”

周婉容側頭看了一眼喬燼,壓抑着怒氣道:“我早說了你就不該娶這個賠錢貨,如果你當時娶的是方家三小姐,現在哪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她的家世地位……”

“好了,既然大哥已經答應了,我就卸下這個擔子了,不送。”

周婉容還想說什麽,但看陸銜洲的臉色只能咽了下去,惡狠狠的剜了一眼喬燼,率先出了門。

牧霜岚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只在推着陸平言出門的時候擡起頭看了陸銜洲一眼,略微颔首。

陸陽晖回過頭看他。

他所認識的陸銜洲做事不留一絲餘地,對自己遠比對別人更狠,怎麽可能這麽簡單的認輸。

他唆使人在貨裏放了海洛因,黃孟被抓,他該不會已經知道了,來試探他的?

不應該啊,這件事沒有通過黃孟。

陸陽晖皺眉看着陸銜洲,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明白他,自己突然從主動變得被動起來,不由自主的懷疑陸銜洲別有目的。

可他一時也看不出端倪,想了想道:“你始終是我的兒子,我雖然對你嚴厲,也是希望你好,以後想回公司,平言不會虧待你。”

陸銜洲似笑非笑,“多謝陸老。”

病房裏又恢複安靜,喬燼雖然看不明白底下的暗潮洶湧,但也感覺到了這些人進來之後,一句也沒有關心過陸銜洲的傷,問他痛不痛。

周婉容說的方家三小姐,是方芮嗎?

“喬喬,想什麽呢。”

喬燼垂頭沮喪,“我、我幫不了你,如果我能再能幹一點就好了。”

陸銜洲強撐着氣,低喘着說:“喬喬本來就很能幹,會跳舞會雕木偶,比很多人都優秀。”

“那些都沒有用。”喬燼搖着頭,又要掉下眼淚來,顫着聲音說:“對不起。”

“那我們說點有用的,我現在連水都喝不了了,你會不管我嗎?”

喬燼忙不疊搖頭。

陸銜洲又說,“那現在我沒有工作了,以後要靠喬喬養家了。”

“我、我養你!”

陸銜洲心頭發軟,笑了聲說:“我吃的很多,可能會把你的積蓄全花完,也可以嗎?”

喬燼用力點頭,然後跟他算起賬來,“我一個私偶能賣差不多一萬,去掉材料費和工期,一個月五千行嗎?”

再多他就養不起了。

陸銜洲沒想到他真能開始算賬,失笑道:“可以,我少花一些,說不定還能給你每個月省幾個草莓蛋糕。”

喬燼忙搖頭,“我不吃蛋糕也可以!”

“嗯,那麽現在喬喬能給我點水喝嗎?”

喬燼端着杯子,可因為躺着怎麽也喂不好,一傾杯子就淌到脖子上。

他有些着急的找勺子,但是病房裏哪兒也沒有,無措的看着他。

陸銜洲伸手指指電視。

喬燼跟着他的手一看,臉頓時紅了,電視裏正在播一個武俠劇,男主人公受傷昏迷,女主角以嘴為他渡了半碗水。

他也要、也要這麽喂嗎?

陸銜洲聞到他身上信息素的氣味,知道他在緊張,于是笑了下說,“逗你玩的,我過會自己喝就行了,擱着吧。”

喬燼回過頭來看他嘴唇幹裂,嗓音也沙啞的不像話,一咬牙喝了口水,低頭覆在了他的唇上,小心翼翼的渡給他。

陸銜洲也是一愣,呆了半秒将水取走,喬燼又喝了一口,直到把大半杯水全喂完,病房裏的信息素已經不能再多了。

陸銜洲被信息素勾的心潮翻湧,忍不住擡手扣住他的後頸,吸吮了下柔軟的唇舌加深了這個吻。

喬燼下意識掙紮,陸銜洲見好就收順勢将他松開,伸手抹去他唇上的水痕,又指指電視,“喬喬,你看。”

電視上男女主兩人深深吻在一起,隐約可見舌尖相抵,喬燼臉色越來越紅,不敢再看。

寧藍辦完事,順便拎着晚餐從外面進來,說:“一個月五千,我看還是先治治腦子吧,一對傻子。”

陸銜洲倒沒生氣,好整以暇的接受喬燼給他擦額頭上的汗,抽空掃了她一眼。

寧藍挨個兒瞪了兩人一人一眼,沒好氣的說:“一個差點讓人砍死,一個差點把自己折騰死,沒一個省心的,我再當你助理遲早猝死。”

“什麽意思?”

寧藍指指喬燼,“自己問他。”

陸銜洲這才發現他一直坐着沒有起來過,發覺不對要起身,一動便扯動了傷口疼得一頭冷汗,嘴唇又白了幾個度,聲音不自覺嚴厲了一些:“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就是個小甜餅,沒有啥商戰的戲份,一切為了發糖就完事兒了,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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