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導演你是魔鬼嗎？
在其他人的眼中：
蛇應該是有着冰冷的眼睛, 鋒利的獠牙，生氣時發出令人膽寒的嘶嘶聲，平時還一下一下吞吐着長長又分叉的蛇信子, 身體潮濕陰冷, 性格殘忍無情, 極為可怖。
然而，在薩米的眼中：
蛇的眼睛是圓圓小小的, 牙齒是那種尖尖少少的, 嘴巴是扁扁的, 渾身上下捏起來，唔，軟趴趴、胖乎乎的，至于性格……嗯, 很乖巧, 怎麽玩都不生氣, 身體也滑溜溜, 夏天抓着挺解暑。
于是……
在馴獸師一臉懷疑人生的注視下, 他把人家的那條叫娜娜的蛇直接拿走玩了。
娜娜真是太乖了。
薩米都不用抓它，就自動自發地把頭搭在了人類脖子的一邊，同時尾部垂了下去, 還自然地纏繞着人類的身體。
然後，它就又不動了。
整體看起來不像是活的, 反而像是個酷炫的蛇紋裝飾品。
但等到了拍攝現場，知道這是真蛇後，這一幕簡直是人見人驚！
羅西也是一臉驚恐。
但他一直努力讓自己被吓跑的智商趕快回歸, 還勇敢地提出了種種疑點：“這不對啊，蛇不該是這麽溫馴的。再說, 你以前也沒養過它，沒什麽感情，它為什麽這麽聽話？不對勁兒，不對勁兒！為什麽它們在你手裏能這麽乖？你到底做了什麽？是不是身上戴了什麽讓蛇害怕的東西？”
這麽一說的話……
好像确實乖得不像話。
薩米不禁有點兒疑惑地摸了摸脖子旁邊的蛇頭，低頭想了一會兒，表情漸漸若有所思起來。
然後，在羅西急于尋求答案的目光下……
他用力一擊掌：“我知道了！”
“什麽原因？”羅西忙追問。
——當然是屠龍勇士家族血脈影響啊！
——你想想吧，我們家祖上連巨龍都屠過，何況小小的蛇了。
羅西：……
羅西：好有道理，我，我竟然都快信了。
薩米似乎真的找到了證據！
他為此興奮地拿出手機，給自己和蛇來了個親密三聯拍，然後，果斷發送到自家的群組中炫耀：[看！看看！我就說咱們家是屠龍勇士的傳人，你們還不信！蛇在我身邊都乖乖的不敢動！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力量嗎？這就是血脈的力量！]
他爹震驚：[……]
他媽擔憂：[寶貝兒，你，你把那玩意兒拿遠點兒，媽媽害怕。]
薩米忙安慰：[媽媽你別怕，雖然你不是屠龍勇士家族的血脈，但爸爸會保護你的。]
他爹虛弱地回答：[不好意思，兒子，我也有點兒怕。]
他的哥哥們：！！？？
他的爺爺奶奶迷茫：……
（我們快回去翻翻祖譜，以前編的故事竟然成真了？）
但薩米自覺揚眉吐氣。
曾經總被說胡思亂想的心酸全都一掃而空。
為了分享這份喜悅。
他又發了幾張照片到推特上，照舊是符合他審美的蟒蛇大特寫。
繼上次瘋狂掉粉後……
又稀稀落落加上的新粉們就這麽倒黴地撞到了槍口上。
剛剛一刷新，撲面而來就是一張血盆大口的蟒蛇圖：[卧卧卧卧卧卧卧槽——！！！薩米格裏芬你這個王八蛋！]
這人簡直有毒！
別和他廢話了。
取關！
拉黑！
薩米不是演員，對粉絲的來來去去根本不關心。
他美滋滋地戴起墨鏡，昂首挺胸，又和娜娜一起擺拍了好幾張照片。
娜娜全程都乖乖的，配合度高得根本不像一條蛇。
然後，薩米又一次把照片發到了網絡上，搭配嘚瑟文字：[哈哈哈哈酷吧？！]
不得不說，當蛇單獨、還特別猙獰出現的時候，是挺吓人的。
可如果蛇纏繞在人的身體上，作為裝飾出現的時候，卻會有一種別樣的性感。
薩米長得不醜，只是天生娃娃臉，個子又矮，看起來不太符合大衆認知中的英俊。
但此時，冷冰冰的蛇身靜靜地纏繞在他的上半身，蛇頭則和他一起面無表情（裝酷）地凝視着手機鏡頭，反而有了一種異樣美感。
剛剛脫的粉，忍氣吞聲地就又默默加了回去。
只是大家不太想說話，只想當個假粉，并不想助長這讨厭人的嚣張氣焰。
最後，只有一個ID是火焰巨龍的人在底下給出了評論：
[一腳就能踩死的破玩意兒居然也纏身上，快扔了！鱗片黑漆漆沒光澤，長得還畸形，肉也不好吃，根本沒什麽收藏價值！]
薩米護短地不愛聽這話。
他一邊尋思着‘我這是也有黑粉了嗎’，一邊連回複都不回複地就直接把這個ID給拉黑了。
酷炫的導演人生不需要粉絲。
黑的白的都不要！
總之，這麽炫耀、得瑟了一輪後……
劇組那邊也差不多準備就緒，可以開拍了。
薩米立刻收回所有心思，重新進入到導演的狀态中。
只要不涉及什麽屠龍的問題。
這位導演還是很靠譜，甚至稱得上心細如發，值得所有演員們信任的。
他在正式開拍的前一晚，提前給劇組的全體員工發出一份拍攝日程表。
正常來說，這是助理導演的活兒。
可劇組窮，也沒錢給他聘助理。
薩米就勤勞地主動去做了一份。
基本上是詳細地列出當天要拍攝的內容
大致是這樣：場景——雷納德警長辦公室；演員——赫伯特，警員若幹；要求報到時間——XXX；開拍時間——XXX；劇組休息和用餐時間——XXX；預計工作結束時間——XXX等等。
除此以外，在拍攝日程表的正下方。
他近乎細致入微地給出了幾個标注，分別是：[前往拍攝場地的駕車路線、停車指南以及公交路線圖、着裝建議（根據天氣預報和當天拍攝需要）、劇組24小時可接通的聯系電話、沿途最近警局和醫院的聯系方式和路線圖。]
可以說，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全給列得清清楚楚。
并且，他還特意注明了：[不要求所有的演員都到場報到。]
通常小劇組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不管拍什麽情節，大家都一起上，沒戲也在旁邊幹耗着。
這在薩米看來，很不必要，人多事雜，既浪費時間，也浪這費精力，還浪費劇組提供的每日三餐。
所以，他在拍攝日程表裏，專門用紅筆标注了當天拍攝涉及的演員，要求他們是必須到場。
其他暫時還沒有戲份的演員，靠自己安排，随意即可。
這樣一來，演員們也可以更好的安排自己的時間了。
當時，拍攝日程表一出，果然沒有一個不滿的，紛紛在劇組聊天群中大誇特誇‘導演真好’‘導演棒棒噠’‘愛導演’。
整個聊天群立刻被一股‘猛烈吹捧導演’的歪風邪氣給占領了。
這時候，沃爾夫情真意切地發送信息：[看到薩米導演對我們的體貼和關懷，我就想起了我爸爸。]
這話一出，整個聊天群都為之一寂，無人能與他争鋒。
所有人心想：［比不過，比不過！心服口服，徹底服了！不愧是‘真’抱過導演大腿的人。］
薩米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關懷他了？
他假裝沒看見，一邊繼續玩着蛇，一邊準備接下來的拍攝。
事實上，由于是第一天拍攝。
準備拍的兩段劇情就都很簡單，而且還是室內拍攝。
一段是雷納德警長接到關于‘公園出現蟒蛇’的報警電話，準備帶隊前去查看；
另一段的時間線比較靠後，是講不良少女勞拉在雷納德夫人家做客，這時，警員們敲響了門，告知雷納德夫人一個不幸的消息——雷納德警長失蹤，疑似葬身蛇口，請節哀。
在薩米的預想下……
在這次的拍攝中，扮演雷納德夫人、經驗豐富的娜麗應該是表現最好的一個；
然後，勤奮且多年混在電影圈中的赫伯特算第二名；
最後，才是關系戶勞拉！
但沒想到，拖後腿的人居然是娜麗。
扮演雷納德警長的赫伯特，鏡頭前的表現不出意料，不好不壞，以角色所占劇情比例來說，這個水準可以接受，能過得去；
扮演不良少女勞拉的梅麗莎算是個小驚喜。她應該私底下專門去上了什麽演技類的培訓課程，雖然在鏡頭中能明顯看出稚嫩和笨拙的一面，可一舉一動已經很有章法，還是有模有樣的。
只有娜麗……
雖然她經驗豐富，可長時間在電視劇中出演相似的配角，帶來的壞結果就是演技固化。
簡單來說，她之前機緣巧合演一個家庭主婦出名了，于是，很多劇組都找她去客串家庭主婦。
她就天天演、月月演、年年演，以至于站在鏡頭前，那就是一個賢惠、溫柔的家庭主婦。
也就是說，她在不知不覺間，擁有了一個潛意識自創的、可以被套用到任何劇中的‘家庭主婦’模板。
所以，當她又一次演類似的形象時，不自覺就代入了這個用習慣了的表演模板。
當聽到雷納德警長失蹤、疑似死亡的消息後，她就擺出了模板化的悲痛。
但這種模板，深度不夠，層次感也不豐富，就是淺嘗辄止、浮于表面。
薩米不想要這樣的一個固定模板角色。
他想要的是一種‘鮮活’的感覺。
娜麗自己也有些沮喪。
她難以控制地又懷疑起了自己：‘我真的能拍好電影嗎？’
薩米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動搖。
他想了想，當即朝她招了招手：“娜麗，你過來一下。”
娜麗于是走了過去。
但沒想到，薩米沒給她講角色，也沒給她講劇情，反而問了一句題外話：“你平時化妝的時候，會夾睫毛嗎？”
娜麗疑惑不解地望了過去。
然後，她點了點頭回答說：“有時候會。”
“那你現在閉上眼睛，跟着我一起來想象一下。今天一大早，你化了個美美的妝，每一處都非常的完美無缺。你很高興，然後，你開始對着鏡子做最後一件事，慢慢地用睫毛夾去夾睫毛，你想把睫毛夾得更加卷翹迷人……”
薩米輕聲，一句一句地慢慢給她描述着：“你夾了一下，不夠卷，你再夾一下，還是不夠卷！用力夾一下！嗯，好了……完成了！睫毛全都夾下來啦！”
娜麗聽話地閉目想象那個場景：
——化妝，照鏡子，夾睫毛……
——夾一下，一下，好了，完成了。
她想着那個畫面，唇角都不由得微微翹了起來，還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這時候，耳邊傳來了下一句。
——好了！
——完成了！
——睫毛全都夾下來了！
——等，等等？！
——什麽玩意兒！睫毛全夾下來了！你是不是說錯了？
——啊啊啊啊！！全，全都夾下來了？！！！導演你是魔鬼嗎？
這時候，薩米導演在旁邊意味深長地問：“現在，感受到痛失所愛的情感了嗎？”
娜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