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喜歡玩吞吃蛇嗎
“Are you fucking kidding me？？”
薩米不敢置信地說：“我有生以來第一部 電影首映就搞成這樣？”
洗手間裏, 邁奇龍忍着笑，拿紙巾給自己的人類擦了擦臉。
在剛剛結束的電影首映中，‘熱情’的觀衆們不僅僅是把鞋子砸了過去, 連什麽沒喝完的啤酒、果汁、可樂也全扔過去了……
可憐的新人小導演出師未捷身先死, 被澆了一腦袋亂七八糟的飲料。
大概已經提前預訂好了本屆電影節最倒黴導演的稱號。
而且, 如果不是邁奇龍見勢不妙，單手抱起他就是一個五百米沖刺。
他搞不好還會被一群氣勢洶洶、又義憤填膺的觀衆們給包圍了（觀衆：我們只是想講講道理, 不打人）。
可這能怪誰呢？
誰叫他亂搞虛假廣告騙人, 還把電影拍得那麽吓人。
薩米悶悶不樂地推開了邁奇的手, 默不吭聲地擰開盥洗池上的水龍頭，開始洗臉。
但周身那種沮喪至極的低氣壓，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對觀衆們的反應并非是一點兒都不在意。
邁奇有點兒好笑地望着他，一向活蹦亂跳, 做什麽都精力充沛的人, 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沒人陪着玩的狗子一樣, 耷拉着耳朵, 失落到不行。
“也沒必要和觀衆生氣啊。”他忍不住地出聲安慰：“反正我覺得, 你拍得超好看的。”
“但他們都不喜歡。”薩米很委屈地說。
雖然他不要求所有的人都喜歡，而且，從小到大不被人喜歡的時候太多了, 但是，哪怕背後罵也沒關系, 這樣當面赤裸裸地表現出‘導演你是個混蛋’的場景，還是很傷人自尊的。
尤其是對一個得意洋洋、滿心期待、等着聽表揚的新人導演來說……
也實在是太挫敗了一點兒。
邁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盡管在他看來，自己的人類有自己喜歡就足夠了, 還要那麽多別人喜歡做什麽？但人類卻似乎很為這件事困擾？
“邁奇……也許，也許我真的有點兒……”
薩米吞吞吐吐地說：“但我沒什麽惡意。”
‘哎哎？這是開始反省了嗎？’
邁奇睜大了眼睛, 有點兒新奇地望着眼前的這個小圓臉人類，心想：‘也太難得了吧？平時明明都那麽固執的！’
“我不該賭氣地做什麽虛假廣告，每次都只顧着自己開心，忽略別人……別的想法……雖然電影是我的，觀衆也确實不怎麽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觀衆：……？？）
“但是，如果不是你幫忙的話，我剛才就慘了。你，你總陪着我，還把我從人群中救出來……”
薩米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地擡了擡眼睛，瞥了一下邁奇因為驚訝而沒反應過來的俊臉，有點兒尴尬地磕磕絆絆說：“你幫了我那麽，那麽多，我不該……不該一直忽視你。這真是太不應該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和你道謝……其實，我哥哥以前也說過我，不能總待在自己的世界裏，要看看周圍什麽的……所以，我想說，我真的想說……謝謝你，邁奇。”
他一邊真心實意地道謝，一邊還傻乎乎地望着邁奇。
那樣子實在是太像一只單純又熱情的小狗崽。
眼睛裏是毫無保留的全部信賴，還清清楚楚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未成年小火龍只覺得心髒都快被盯得驟停了。
然後，他被感動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一個大鵬展翅就化作原型，馱着自己的人類直接螺旋式升天。
‘怎麽會有人讨厭這樣的薩米呢？’
涉世未深的小火龍徹底被人類的甜言蜜語迷惑了心智，已經完全忘記了眼前這位可是口口聲聲要‘屠龍’的勇士，反而越來越喜歡這個圓臉小個子人類了。
他甚至忍不住暈乎乎地開始把各種事都往好處想了：“滿腦子奇思妙想好啊，我的人類就是這麽單純天真；古怪到可怕的幽默感好啊，體會到了還挺風趣有趣的哈哈；什麽？屠龍夢想……沒事沒事，我鱗片厚得很，站着不動讓他砍，也砍不動的！反正……反正他就是可愛，可愛到讓龍願意原諒他的一切！”
“邁奇，謝謝你，真高興你能來到我身邊。”薩米還在那邊認真地說。
于是，未成年的小火龍害羞地低下了頭，給出了一個小小聲地回答：“不用，不用謝的，都是我願意做的。”
另一頭，薩米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不怎麽在乎觀衆的情感（觀衆：？？？），卻很在乎身邊朋友的感想。
雖然說，一開始是他收留了‘無家可歸’的邁奇。
可在日常相處中，邁奇确實給了自己太多、太多的支持，這次還冒着‘危險’把自己從人群中救了出來，如果一直裝聾作啞地什麽都不表示，連一個口頭道謝都沒有的話，也太過分了。所以，他才會這麽直接地開口道謝。
但經過了這番有些直白的對話，
一人一龍對視一眼後，都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別開了頭。
薩米耳尖紅通通地想：“我是不是說得有點兒太煽情了？Gay裏Gay氣的？”
邁奇表面很正經，內心世界中的巨龍原型激動地快把自己扭成麻花了：“人類喜歡我！絕逼喜歡我！他只和我道謝，只和我這麽（紅着耳朵）說話。”
在此之後，《蛇禍》這部影片又放映了一周。
吸取上次差點兒被觀衆群毆的教訓，薩米導演再也沒有去過現場。
他把羅西扔到那裏處理電影的事情，轉而拉着邁奇開始四處看別人的電影了。
羅西有點兒憤憤不平，但他屬于事業心很強的那類人，對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清楚，且毫不含糊，所以，只好不管薩米，專注于處理影片的問題。
不過，神奇的是……
哪怕導演不到場，仇恨依然拉得牢牢的。
每當新觀衆看完《蛇禍》這部片子，第一反應都是捋袖子破口大罵：“導演他媽的腦子進水嗎？這什麽破片子？你把蟒蛇拍得那麽高大炫酷，人拍得垃圾不說，居然還搞團滅？！！！”
于是，關注薩米推特的人數瞬間高漲。
但很不幸，全是黑粉！
更為有趣的是，明明罵聲一片的《蛇禍》，在放映期間，每天上座率卻一點兒都不低。
并且，在電影節結束的時候，這部片子還走狗屎運一般，順順利利地拿下了兩個獎，一個是最佳血腥獎，一個是影評人獎，雖然都不是什麽重要獎項，可對于一名新人導演來說，絕對算是了不起的收獲了。
而且，之前被羅西不知道用什麽方式搭上關系的萊奧蒂尼先生。
也就是這屆電影節評委會中的那位成員專門幫影片寫了一次推薦語，其中，對薩米的導演才華極盡推崇：[一部看起來有點兒惡心和血腥的限制級影片，但處處都充溢着導演天才般的奇思妙想和電光閃爍般的靈感火花。也許它尚有種種不足之處，可作為該導演的處女作，它足以證明一切……先生小姐們，盡情地歡呼吧！毫無疑問，電影界又将迎來一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
但正如有人莫名其妙地就很欣賞一樣，同樣也有人不喜歡這部片子。
著名的影評人鮑比漢斯在看過這部影片後，在網絡上寫了篇評論，對影片大肆鞭撻。
他稱影片為[一出低劣而無聊的鬧劇，劇情冗長地像是狗屎，導演自以為精彩的轉折，其實不過是在自high，根本沒什麽存在的必要，歸根到底，整整快兩小時的劇情，也不過就是一場低智商的吞吃蛇游戲。]
而且，他對影片中的血腥情節也極度不滿：[血漿不要錢嗎？嘩衆取寵！說實話，我确實也被滿屏幕的鮮紅吓到，不，是惡心到了，這真是十分傷害我。]
然後，又有影評人反駁了他的看法，認為這部片子的劇情很有意義：[前半段人類和蛇的勇敢戰鬥，後半段，人類失敗逃亡路上的內鬥，不管是哪個情節，都引人深思，怎麽會是沒有意義的呢？但是……]
他們同樣認為：[如果去掉那些過多、無用的血腥情節，應該會讓影片的主題更深刻。]
然而，薩米并沒有因為自身是新人就對影評家們有一點點兒的容讓。
相反，他在記者問起對類似這些言論有什麽看法時，既沒有站在反對方，也沒有站在贊同方，反而一句話把兩方人全給怼了：[吞吃蛇有什麽不好玩的嗎？還有，恐怖片居然也要開始講人生道理、生命哲學？他們莫不是站出來搞笑的吧？]
——恐怖片難道不應該是，一心一意，專心致志地吓唬人嗎？我喜歡血漿，沒什麽惡心的。
——還有，你們分析的劇情其實只是我和編劇随便商量着改的，我的目的就是想吓人。
——如果說，勵志片主角團隊的表現應該是‘讓我們團結一致，共同戰勝困難吧’。
——那麽，恐怖片中主角團隊的表現本來就該是‘該死就快死，早晚都會死’，反正，早死早安心，晚死哭着熬。死了痛一時，不死痛一世。
——可你們難道不覺得後者會更酷、更有趣嗎？
——沒錯！這就是我的創作理念！
什麽見鬼的創作理念啊！
所以影片中的主角團就這麽團滅了？
突然一下子理解影迷們想打死你的心情了。
采訪他的記者為之瞠目結舌。
但大概好萊塢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麽極具個性、又我行我素的導演了。
媒體們一瞬間都對采訪對象薩米充滿了強烈的興趣。
甚至，他們私底下認為：只要這位年輕的導演只要不半路夭折，将來搞不好又是一個足以養活各大報社的話題人物。
在這樣的情況下，《蛇禍》這樣已經在電影節中揚名的片子自然不可避免地迎來了無數獨立電影發行商的關注。
他們紛紛聯系影片的制片人羅西，想要商談購買的事宜。
事業終于迎來第二春，羅西興奮不已，但也知道是關鍵時刻，所以，依然努力保持冷靜。
他沒有立刻答應任何人，而是精明地等着他們出價。
那段日子真是太爽了。
天生就有着龍族吝啬秉性的邁奇龍後來正色說：“一堆人追在我們的屁股後頭，求着請我們吃早餐、午餐、晚餐、夜宵，想吃什麽吃什麽，随便點，免費！只沖着這一點兒，我就必須要勸薩米他們一定要慎重考慮！最起碼考慮個兩三周，不，兩三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