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舒窈坐在床上看着他們笑意漸漸淡下去,慢慢點了點頭,心裏卻莫名的有些發慌,就好像是預感到有什麽事會與自己有了牽扯一般。
“請跟我們走一趟。”領頭的一位男人亮出證件,安舒窈才知道他們是公安局的,她還弄不懂出了什麽事,行動上就下意識的開始配合。
顏城帶着清粥小菜回來之後,辦公室裏已空無一人,想到她中暑剛好一點兒就胡亂的跑,顏城的眉頭不禁鎖起來,摸出手機打電話,又發現沒有她的號碼。
放下打包回來的早餐,顏城感到莫名的郁悶,他望着尚有女孩子餘溫的床埋頭沉思,門外在這時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廖秋水慌張的聲音緊跟其後。
“顏醫生,舒窈為什麽被警察帶走了?”
廖秋水開了門卻沒有進來,她話音方落顏城就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表情一冷問:“你說什麽?”
見到顏城是這樣的反應,秋水不解的看他,慢慢說道:“這件事,你不知道嗎?”
廖秋水也是在樓下見到的,可她還沒來得及追上去詢問出了什麽事,人已被帶走,她以為顏城清楚,情急之下這才一口氣跑上了六樓。
原來她并不是亂跑出去玩了,顏城思索着顧不上考慮更多,拿起桌上的車鑰匙便往外走,秋水知道顏城可能是要跟着過去,在後面急急喊:“顏醫生帶我一起去吧。”
廖秋水說完腳下雖然一直跟着跑,可追到了停車場時顏城根本沒等她,遠遠地秋水只看到那輛車子速度極快,一陣風般駛出了她的視線。
顏城開着車心思雜亂,今天這事讓他回憶起了上一次,她在會館裏誤以為自己殺了人,從而抱着他哆哆嗦嗦的哭,明顯是害怕極了的樣子。
安舒窈被帶走,路上她沒聽警察說過話,一直到下車後被領進一間房,當下她便覺得有無與倫比的壓迫力。
房間很狹小,陳設也極其簡單,只有三把椅子與一張桌子,四面都是空空的牆,安舒窈被安置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對面也同時落座了一長一少兩位男人。
安舒窈坐下後不曾開口說話,倒是年輕些的那位警察先拿出一張照片放在她眼前,問:“照片上的人安小姐認識嗎?”
舒窈聽了話自然而言的垂眸看下去,而看清那張照片後她神色中掠過一絲絲訝異,随後點點頭。
照片上的人是漫畫家輕語,與她同一個網站,人也住在a市,因為之前網站上舉辦過不少活動,再加上生活中的偶然相遇,所以兩人不止一次見過。
“據悉,輕語因為長久以來人氣久居第一,所以安小姐與她的關系不太好?”那名年輕警察見她點頭又問,只是語調比一開始重了些。
舒窈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而聽着警察的話她也有點兒猶豫,跟輕語的關系的确不太好,可原因卻不是因為老輸給她。
輕語性格驕傲,又總針對她,每次有活動她總千方百計的找她難堪,這樣品行的人她不喜歡,只是……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她們關系不好卻是事實,所以舒窈又誠實點了點頭。
嫌疑人自始至終不說話,兩名警察互看一眼,其中瞧起來較為資深的那位站起來,慢慢踱步到安舒窈身邊,一張口卻仿佛給她盼了死刑。
“這位作家十天前死在了南郊,根據調查,十天前的下午安小姐也到過南郊,時間地點都吻合,我們還在案發現場附近發現了這條鏈子。”
話說着一道銀光閃下來,舒窈看清了那條鏈子,的确是自己的。大學畢業那一年,母親為她設計定做的,所以不會有第二份,只是什麽時候丢了,她竟一點兒也沒有發覺。
警察話中的意思昭然若揭,安舒窈理清腦海中的亂麻之後臉一點點白了,她只覺事發突然又無法相信,再去看桌上的那張照片與銀鏈,突然深深後怕起來,就好似察覺到自己在無聲無息中卷入了一個陰謀內,那陰謀像面網,她掙脫不開。
“出于對輕語漫畫家的嫉妒與怨念,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殺了她。”兩名警察振振有詞,在陳述的事宛如自己親眼見到的事實。
……
顏城驅車到時,安舒窈還在審訊室裏沒有出來,他找到顏如玉詢問事發原因,顏如玉望着動怒的弟弟一五一十相告,可顯然來人對她的話絲毫不信。
警察問審一般沒有那麽快結束,可因安舒窈一直不說話,兩名警察也拿她沒有辦法。
“犯罪嫌疑人在裏面一個字都不肯吐。”
這些話自然是向顏如玉轉述的,顏城見到他們出來,幾大步跨到審訊室門前,在看到安舒窈的第一眼,濃濃自責感鋪天蓋地般向他襲來。
小姑娘獨自一個人低頭坐着,腦袋耷拉雙肩下垂,渾身散發一股孤立無援的無助,顏城無聲看她良久,心疼的一塌糊塗。
安舒窈……舒窈……安安。
熟悉的男性氣息靠的極其近了,安舒窈這才意識到安全肯卸下心防,她緩緩擡頭仰視着顏城,一直隐忍着的眼淚使得她鼻眼通紅。
“不是我……”輕輕地幾乎可以稱得上微弱的聲音。
“我知道。”顏城靜靜回她,眼眸深處斂着的是無盡的珍惜與不舍。
審訊室裏冷氣開的很低,顏城知道這是他們衆多手段中的一種,低頭看着小姑娘而後将人很小心的攬在懷裏,顏城能感受到她微顫的身體,只是她正竭力忍着,跟那一次誤以為自己殺了人後的害怕截然不同。
在外面已經聽顏如玉說過了一個大概,顏城知道現在所有的不利都指向她,可她又怎麽會是兇手呢?明明再簡單單純不過的人,明明之前一門心思放在他身上都還好像不夠使。
“別怕,慢慢告訴我,他們問你的話裏,有哪些是可以反駁的。”輕輕撫着她的背,顏城輕言細語的低哄,他臉上神色雖還冰涼嚴肅,可如煙般輕柔的語氣已跟之前是天差地別。
安舒窈腦袋深深埋在顏城的西裝裏不願意說話,雙手揪住他的衣服下擺握着很緊,渾身更是無法控制的打着寒顫,那種冷已不單單是房內空調溫度過低的緣故,更多的是警察說出的那些證據,她竟覺得即便不是自己,也無從狡辯了的惶恐。
大約猜出了女孩子在怕什麽,顏城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他的下巴擱在安舒窈頭頂蹭了蹭,略帶晦澀問道:“安安已經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嗎?不然怎麽都不願意告訴我,不願意證明自己的清白。”
顏城能說出這種話來,即有激将的成分在裏面,又是他的真心實意,他剛剛才決定以後與她一起天長地久的生活,中間不過發生了一點兒意外,小姑娘便已經不相信自己。
“面對這等嫌疑,怎麽就不能拿出當初追我的時候,那種執着勁頭呢。”
顏城用心良苦,卻也見了成效,安舒窈慢慢開始有了一點兒反應,她從顏城身前擡頭,黑白分明的大眼裏蓄滿了淚,哽咽半響吶吶說:“我擔心,萬一我真的說不清楚被冤死了,會連累到你。”
小姑娘居然消極到了這種程度,顏城又是感動又是好笑,捏捏她的臉頰安慰:“相信我。”
安舒窈自從顏城來後就心安了許多,可眼下這三個字出口,更像是給她打了一針很強的鎮定劑般,讓她毫無道理的相信,相信顏城,也相信自己。
……
其實警察對安舒窈的質問,并非沒有絲毫可以反駁的地方,她沒有說十天之前去南郊不是她自願。
舒窈依稀記得那天去醫院找顏城未果,她乘出租回家的路上睡着了,再醒來後發現已過了三個小時,可事實從醫院到家裏哪裏需要三個小時那麽久,所以她猜着是司機拉她去了一趟南郊。
“顏城,是不是只要找到那個司機,證明我只是在車上睡了一覺,就可以洗脫罪名了?”
安舒窈問的天真,顏城卻是搖頭,哪裏會有這麽簡單。
“你要明白,拉去哪兒不好偏偏是南郊,那裏下了高速就是監控盲區,所以那輛車是特地停在醫院門前等你的。”
顏城說的肯定非常,安舒窈心上一寒,她沒有想到原來陰謀從那時就開始了,又或者……比她想象的更早。
由于之前兩個警察都沒有從安舒窈的口中問出什麽,便換成顏如玉親自審問,而顏城自然不能陪同在裏面,所以被顏如玉請了出去。
審訊室的門再次關起來,安舒窈卻不像第一次那樣陌生慌張了,她只要想到一面牆之外就是顏城,便有無數的勇氣。
“安舒窈,你承不承認因為嫉妒殺害漫畫家輕語?”顏如玉上來便問的一針見血。
安舒窈搖頭,定定回:“我沒有殺害輕語,雖然我不喜歡她,但原因絕不是因為我嫉妒。”
顏如玉美豔的眼睛看着舒窈,在她回答的同時一心二用地想:如果可能,她也希望這個安舒窈不是兇手,畢竟是弟弟難得喜歡上的人,而且她目光端正幹淨,跟那些她見過的真正的兇手不同。
“十天前的監控錄像裏,你上了停在醫院門前的一輛出租車,是那輛出租車帶你去了南郊。”雖然私心裏不希望,但嘴上顏如玉依然不依不饒,事實證據如此,她總要弄得一清二白。
“顏警察,你手下辦事不利。”安舒窈突然答非所問,她說完随後又解釋:“雖然我沒有不在場證據,但我的确是睡着了被司機拉到南郊的,如果要定我的罪,至少要把司機帶到。”
這一件事顏如玉的确不清楚,手下信誓旦旦的将人帶回來,她便以為一切都清楚了,可眼下司機這麽重要的證人沒有證明,再懷疑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