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4
陳旸拿鑰匙開了501室的門，進去後反手要關門，紀晴天趕緊上前兩步，“诶，等等。”
“呯！”
門就這樣當着她的面關上了。
“……”
陳旸他是瞎嗎？！
無奈，紀晴天又摁了門鈴，很快門又打開了，這次是她媽媽，方茹。
“晴晴也回來了，你是和旸旸一起回來的嗎？你們已經認識了？”
“誰……”想和他認識！
紀晴天剛想跟媽媽吐槽，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從裏面房間出來了。
他個子也很高，身材保持的很好，有着他這個年紀少有的，屬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正是陳叔叔，陳沛。
原來紀晴天只是覺得陳叔叔是挺帥氣的，現在他拉着陳旸站在一起，父子倆看起來長得還真是挺像的。
“晴晴回來了，來，我正式給你介紹一下我兒子，陳旸。”他笑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你說我和你媽媽一見如故，都還沒來得及讓你們兩個孩子先好好認識一下。”
他拍拍陳旸的肩膀，又說：“不過我這兒子還算乖。你別看這小子現在很安靜，他可是跆拳道黑帶，你要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來，就跟他說，他比你大半歲，是哥哥了！”
哥哥妹妹什麽的，紀晴天只覺得這樣叫尴尬極了，“陳叔叔，其實……我和陳旸同班，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了。”
“哦？你們同班嗎？竟然這麽巧？那可太好了！你說我們是不是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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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手攬着陳旸的肩膀，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腦袋轉過來，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是在确認，他在聽自己說話，“旸旸，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方阿姨家的女兒，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是她哥哥了，我們跟跟妹妹打個招呼好嗎？”
聽了爸爸的話，陳旸轉過頭，看向紀晴天。
認真地看着她。
爸爸跟他說過跟方茹阿姨的事情，也提到過她家還有一個女兒，跟自己差不多大，但是沒有說過要自己做她的哥哥，現在還要打招呼。
哥哥和妹妹是怎麽打招呼的？
陳旸不知道，漸漸有點着急。
今天是爸爸第一次帶方茹阿姨回家，他不能做錯。
陳旸急速的思考，突然想到前兩天在網上找資料時，偶然看見的一條廣告小視頻，裏面有個小男孩，他正彎腰看着小搖籃裏的小娃娃，他爸爸說：“哥哥，你第一次看見妹妹，和她打個招呼吧。”
然後那小男孩就伸手捏了捏小娃娃的臉蛋，“你好啊，小可愛！”
陳旸悄悄松了口氣。
陳旸思考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紀晴天看，很久都沒有回應。
陳沛見兒子停頓的時間太長了，怕他又是因為思想又太集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大家還在等着他！
正想要提醒他，就見陳旸伸手，捏起紀晴天白嫩的臉蛋。
“你好啊，小可愛！”
“……”
三人都愣了。
方茹最先反應過來，她一把将紀晴天拉到自己身後，怒道：“陳沛！……”
陳沛趕緊擡手，示意她先別生氣，“對不起對不起，請先別生氣，我一會兒跟你們解釋。”
說完，陳沛拉着陳旸到一旁。
陳旸被陳沛拽着手臂朝客廳的另一邊走去。
他邊走，邊回頭看向紀晴天。
只見她站在方茹的身後，探出腦袋看他，目光中有驚訝。
而方茹在生氣。
“爸爸，我是不是又沒做對？”
陳沛看着眼前比他還要高上半個頭的兒子，心中澀然。
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卻依然像個孩童一般懵懂。
如果……他沒有那個病，該多好啊！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他已經做的夠好的了。
陳沛摟着陳旸，說：“旸旸，你是男孩子，像剛才那樣捏紀晴天的臉蛋，是不太好的，下次不要這樣了。你只要跟她說個你好，就行了。”
陳旸不明白為什麽他是男孩子，就不能捏紀晴天的臉蛋，明明那個視頻裏，也是個男孩子啊！不過他覺得陳沛不是很開心，也就不願多問，只說了一個好字。
陳沛想了想，又說：“旸旸，方茹阿姨嫁給爸爸，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爸爸想把你的病，跟阿姨和晴晴說一下，免得今後再有像今天這樣的誤會，可以嗎？”
陳旸沒有吭聲。
他不想告訴別人他有病，他害怕看見別人異樣的眼神。
小的時候他不懂，可是他現在明白那些眼神的意思。
滿滿都是嫌棄。
陳旸看了陳沛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睛。
陳沛見兒子那個樣子，就知道他不願意，他笑笑道：“沒事，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不勉強你。”
陳旸又看了看紀晴天和方茹。
抿了抿唇，“……爸爸，……你說吧，我，沒事。”
陳沛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才帶着陳旸回到方茹母女面前，“來，我們坐下說。”
方茹還在生氣。
她當時認識陳沛，相處一段時間後，覺得他為人不錯，對紀晴天也好。他是說起過他的兒子，有病。方茹本來還有點擔心，可是他帶她見過幾次，男孩個子高高帥帥的，很安靜，很有禮貌，她就沒有了顧慮。
然而，今天兩個孩子第一次見面，剛才陳旸捏臉那一下，方茹真的生氣了。
她的寶貝女兒，跟着她到新家的第一天，就被輕薄了。
也許，再婚這個決定，做的真是太快，太草率了！
方茹特意帶紀晴天坐的離他們兩父子遠遠的。
見她那樣的舉動，陳沛無奈地笑笑。
“首先，對于剛才陳旸的舉動，我很抱歉，晴晴，對不起！不過這些事出有因，你們聽我慢慢說。”
陳沛組織了下語言，開始說道：“我家陳旸，小時候就是個非常安靜，可愛的孩子，最愛玩的玩具是拼圖，他自己坐在那裏，可以拼上一個小時，還喜歡把所有的玩具都按照從小到大，或者是從大到小的順序排列。唯一遺憾的是，他直到三歲，都還不會說話。本來我和他媽媽沒放在心上，老話都說，男孩說話晚，可是有一天，他媽媽發現他把鄰居妹妹家的娃娃，”他拿手比劃了一下，“這麽大的塑料娃娃，頭，身體，四肢全部拆下來，按照順序排列好。那個娃娃是鄰居家的親戚，從國外帶回來的，那時候在雲畫這個小地方買不到，鄰居非常生氣，說了很多……”
陳沛轉頭看看陳旸，才說：“很多不好的話。他媽媽一氣之下，就帶他去醫院檢查，想要證明陳旸沒問題。”
說到這裏，陳沛停了一下，才繼續，“後來，人民醫院的診斷結果是疑似阿斯伯格綜合症，也是……孤獨症的一種。但是這裏的醫院不敢确診，我們又帶着他去了北京和上海，兩個地方最後的診斷，都是阿斯伯格綜合症。”
“小的時候，旸旸很喜歡和小朋友們一起玩，但是因為這個病，他經常不能理解小朋友們的行為和語言，還有他們游戲的內容，就被小朋友們說是……”
陳沛又看了看陳旸。
陳旸低頭坐在他身邊，安靜的看着手指。
陳沛沒再繼續說下去，轉而說：“治療的過程很漫長，費用昂貴，他媽媽終于堅持不住，走了。我……”
紀晴天與方茹雖然不知道阿斯伯格綜合症是種什麽病，但聽說是孤獨症的一種，也大概能猜到是怎麽樣一種情況。
“好了老陳，我們都明白了，”方茹怕陳沛說的太多，又會刺激陳旸，“你別再說了。”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陳旸，不知在想些什麽，然後轉身問紀晴天，“女兒，你和他同班，在班裏面，你願意幫幫陳旸嗎？帶着他多跟同學們接觸接觸，他慢慢大了，之後總要走上社會的，你陳叔叔不能跟着他一輩子。”
紀晴天是班上的學習委員，本來老師也要求她要多多幫助同學，更何況陳旸情況這樣特殊，她當然願意幫助他，于是點點頭說：“願意。”
“好孩子！”
方茹拉着紀晴天，走到陳旸身邊，蹲下，學着剛才陳沛的樣子，“旸旸，旸旸你看着阿姨。”
陳旸慢慢擡起眼睛，看向方茹。
“對不起旸旸，阿姨錯怪你了，你是一個好孩子，從今天開始，我，晴晴，你，還有你爸爸，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在家裏你不用壓抑你自己，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只要不是壞事，都盡管做，要是你做的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我們都會告訴你的，”她又指指紀晴天，“這是我的女兒，叫紀晴天，在外面，晴晴會帶着你，幫你，她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陳旸的視線慢慢落到紀晴天的身上。
“晴晴，來，我們先教小哥哥，朋友之間是怎麽認識的？”
紀晴天笑着伸出手。
陳旸看着伸在自己眼前的手，不知所措。
紀晴天想了想問：“我可以握你的手嗎？”
他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于是，紀晴天握住陳旸的手，上下輕輕搖晃了兩下，笑着說：“陳旸你好，我叫紀晴天，紀律的紀，晴朗的晴，天空的天。今天，很高興能認識你。”
紀晴天的笑容，如這九月的金秋一樣絢爛。
陳旸握着她的手，掌心的那一點溫熱，慢慢地，慢慢地，溫暖了身邊周圍的一切。
他目之所及的那些暗淡無光的灰色，突然出現了裂痕，接着斑駁掉落，一點一點的，露出裏面原本鮮活的顏色。
色彩斑斓的顏色。
良久，陳旸才緩緩的，似嘆息一般，喃喃，“……晴天。”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男主的病征，資料都查詢于網絡，用在本文只為劇情服務，請不要和現實關聯。
下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