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86.魚死網破2(靈心9朵鮮花加更)
這一次,我昏睡得很沉。
然後,我做了一個美夢。夢裏是一片繁花盛開的野外,溫暖的陽光灑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媽媽和爸爸正坐在野餐墊上,朝我揮手微笑。
他們相親相愛,手牽着手互相喂食。
原來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全都是一個噩夢而已。夢裏并沒有什麽詹佑成,沒有梁浩然,也沒有利用和綁架。
媽媽并沒有死,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很幸福。我笑着往媽媽的方向跑過去,想要像小時候那樣撲在她的懷中撒嬌。
可是很奇怪,明明只有幾百米的距離,我卻怎麽也跑不到盡頭。突然間,媽媽站起身背對着我往前行,與爸爸一起往反方向走。我急了,可是無論怎麽嘶吼都發不出聲來。
“媽媽……媽媽……”我從夢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大床上,頭頂亮着一盞水晶吊燈。額頭處傳來一陣劇痛,我艱難地爬起來,發現身上穿着寬大的黑色襯衣。
衣服散發着淡淡的煙草味,猜得出來,這是詹佑成的衣服。
不知是誰幫我挂了點滴,因為點滴打完了的緣故,血液正從針口出回流,滲到管子裏。
四周環顧了一圈,我發現自己正躺在裝修奢華的卧室裏。落地玻璃窗只拉着薄紗窗簾,淡淡的月光傾灑進來,偶爾傳來蟋蟀的叫聲。
我剛想下床,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身穿白色護士服的中年女子正捧着托盤走了進來。
“林小姐,你終于醒了?”護士小心把托盤擺在床頭櫃上,目光掃過我的手腕,吓得驚叫了一聲說:“糟糕,我下去準備食物的時候,沒留意到點滴快挂完了。”
“是你幫我包紮傷口?”我掃了一眼護士胸前的金屬挂牌,原來她叫張笑。
張笑尴尬地笑了笑,解釋說:“林小姐真的很抱歉,我忘了把點滴的速度調慢才離開,我現在就幫你止血。”
茶幾上擺放着小小的藥箱,張笑熟練地拿出棉花球按在我的傷口上,把針筒抽出提醒說:“先按一會兒,血止住了才把棉花球拿開。”
“謝謝。”我的喉嚨幹澀得很,說話的時候拼命咳嗽。傷口很痛,腦袋也有些昏沉。“我要走了,麻煩你幫我把衣服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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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笑愣了愣,無奈地提醒說:“衣服都沾上了血跡,我拿去扔了,明天給你買新的。”
我直接扔掉棉花球光着腳跳下床,可是還沒站穩,身體晃了幾下就要倒下。張笑上前扶住我,關切地問道:“別亂動,你有點發燒。”
“發燒?”
“嗯,你的身上的舊還沒好,是發炎引起的。”張笑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到床邊坐下來,挼了挼被角安撫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我給熬了燕窩粥。”
“我不吃,現在就要離開。”我固執想要下床,無奈發現四肢酸軟得很。病來如山倒,我總算體會到這種感覺。
張笑的聲音很溫柔,有種能安撫我心靈的柔軟。“林小姐,要離開也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這裏攔不到出租車,要走路出去少說也要一個多小時。”
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張笑的話并沒錯。早上被詹佑成這麽折騰我早已累得不行,更何況我的身上還帶着傷,現在離開真有點不切實際。
“嗯,我知道了。”我合上眼,呼吸也有些困難。“詹佑成呢?”
“詹總一小時前出去了,說晚點會回來。其實他很關心你,你們就別置氣了,有什麽事留在身體養好了以後再說吧。”張笑大概不清楚我與詹佑成的關系,誤會我們是因為争吵而弄傷的兩小口吧。
我搖了搖頭,視線也變得模糊。
反反複複地糾纏,我與詹佑成似乎又回到了原點上。張笑細心地把水杯遞過來,輕聲提醒說:“剛醒來,先喝點水再喝粥吧。”
我接過水,仰頭一飲而盡。大概喝得太急,我差點被嗆到。“咳咳……”
“小心點。”張笑伸手輕輕掃過我的背後,直到我平和下來,才嘆氣說:“如果你不喜歡吃燕窩粥,我再給你準備其它。”
“不用,把粥拿過來吧。”垂下頭,深灰色的床單讓我有種冷到極點的錯覺。這間房間看得出來是詹佑成的,空氣中彌散着熟悉的煙草味。靠近角落的位置擺放着辦公桌,兩米多高的書架鑲到牆壁裏,滿滿都是書籍。
可是張笑不讓我動手,拿起碗就要喂我。“頭還疼嗎?你的傷口有點深,我擔心會留下疤痕。”
疤痕?我的身上哪裏不是疤痕,多一道又如何?
勺子遞到嘴邊,我卻一點兒胃口也沒有,輕輕搖頭說:“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盡量吃一點吧,沒營養怎能養好身體?”張笑耐着性子,像哄小孩子般安撫說:“是出汗了,身上黏糊難受嗎?等會兒我幫你擦身體。”
我搖了搖頭,右手無力地撐起額頭,只感到腦袋有種随時爆炸的刺痛。
恍惚中,高大而熟悉的人影走進了卧室。張笑連忙站起來,把椅子讓給了詹佑成。
“詹先生,林小姐的精神不太好,沒胃口。”張笑垂頭解釋說。
詹佑成伸出右手,冷聲吩咐說:“把碗給我,你可以離開了。”
張笑照着做,唯唯諾諾地離開了卧室。幽暗密封的空間只剩下我和詹佑成,就連空氣也變得壓抑。
“你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沒胃口也吃幾口。”詹佑成揮動勺子,放置在唇邊吹了吹,才遞到我的嘴邊吩咐說:“張嘴!”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擡頭看他,一動也不動地盯着手中的的被單發呆。
“傷口不算大,愈合以後劉海遮住應該看不出來。”詹佑成看我不說話,把勺子放回碗裏,伸手把我散落在耳邊的長發繞道耳後,語氣也緩和了幾分。“要是你介意,傷口愈合後我帶你去做整容,不會留下疤痕。”
我在心裏冷笑了幾聲,徐徐擡頭對上詹佑成幽深烏黑的眸子。我抽了抽嘴角,冷笑說:“夠了嗎?”
“喜歡這裏嗎?”詹佑成的大手落在我的下巴上,大拇指輕輕掃過我嘴角的濕潤。“喜歡就住下來,我給你一張附屬卡,喜歡怎麽花就怎麽花。這裏離市區有點遠,你喜歡請司機,還是自己開車都行。”
如果不是經歷了那麽多的慘痛,我會有種錯覺,深信詹佑成說這番話的目的,是為了把我留下來。
可是,我很天真,卻不傻。
“然後呢?”我努力壓抑內心的怒火,好不容易才扯出一絲笑容說。“我要什麽都給我嗎?”
詹佑成坐到床邊,輕輕摟住了我的腰,在額頭的傷口處輕輕印下一吻。“嗯,只要我能給的都可以。”
他的衣服有種很淡的薰衣草味,這是我喜歡的味道。以前與他住在一起的時候,我尤其喜歡用薰衣草的洗衣液。他的每一件襯衣,都是我親自手洗然後燙好的。
那時候我無論做什麽都甘之如饴,為他準備晚飯,洗衣服,陪她工作到深夜,甚至半夜睡着了只要他有需要,我都會爬起來滿足他。
我想,那就是我的全部愛情。我會心甘情願為所愛的男人,做任何事。只要他願意,只要我力所能及,沒有我做不到的。
甚至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以後,我都會選擇原諒。愛一個人,就該徹底和竭斯底裏,不是嗎?
“包括愛情嗎?”我輕輕抱住詹佑成的腰,把頭擱放在他的肩膀上。我真的累了,累得整個人就像放空了一般,多想找個一個結實的肩膀可以依靠。
明顯感到詹佑成摟在我腰上的手在一點點地收緊,他緊緊把我按在胸前,起伏不斷的心跳聲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裏。
“嗯……”詹佑成輕聲應了一句,聲音小得幾乎只有我們可以聽到。他忽然低頭賭上了我的嘴唇,輕輕地啜咬,溫柔得幾乎要把我的骨頭融化。
“真的嗎?”我輕聲問道,心髒的位置卻痛得難受。
“可以。”
“那麽婚姻呢?”我推開詹佑成,讓他的兩手支撐在我的身上,隔着兩個拳頭的距離對望。借着昏暗的燈光,我清晰地捕捉到他臉上溫柔,正被黑暗一點點地吞噬。“你會與我結婚嗎?”
詹佑成的臉色最終還是陰沉下來,就連呼吸聲都變得急促。他噴灑在我臉上的熱氣,如火燒過般灼熱。
“唯獨婚姻不可以。”詹佑成的眸光微斂,宛如一潭幽深的湖水,讓我看不清底部。包括他的心,我也從來沒有看透過。
一個男人說能給你所有,包括愛情,證明他真的喜歡你;可是他不承諾給你婚姻,證明這并不是愛情。
“為什麽?”我繼續追問。
詹佑成明顯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剛想要撐起身體離開,我卻用力按住了他的手腕,再次問道:“為什麽願意給我想要的一切,卻不能娶我?”
頓了頓,詹佑成才勾唇笑說:“這個問題很簡單,你不是已經看透了嗎?”
“我看不透,只要你親口回答我!”我翻身把他壓在身下,冰涼的手指劃過他溫熱的嘴唇。
“如果你願意,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只要你安于本分,我保證她不會再來找你。”詹佑成微微嘆了一口氣,語氣飽含無奈,以及苦澀。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感性的他,有那麽一刻我的心突然感到很痛,很痛……
直到這一刻,我終于明白原來自己很天真,也很傻。
曾經我以為自己對于詹佑成來說很特別,至少以他暴躁的性格能一次又一次地包容我,已經很不容易。可是到頭來,他的目的清晰可知。
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是所有男人都期待的生活嗎?
“如果這樣,我會選擇拒絕。”我閉上眼,把眼淚忍了回去,鄭重地說:“詹佑成,其實你很自私。你不希望傷害程思雅,也不想我離開,世界上會有這麽兩全的事嗎?”
苦澀挂在唇邊,詹佑成的語氣含着幾分痛心。“我的家族,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抛開這些不計,你認為我媽能同意你進門嗎?林夕夢,難道你不能懷着最初的純粹留在我的身邊嗎?”
我搖搖頭,眼淚最終還是忍不住湧出。詹佑成慌忙抱住我,嘴唇貼住我的眼角,輕輕地啜去溫熱的淚水。
“別哭了,好嗎?以後吵架我都會讓着你,好不好?”詹佑成的語氣帶着幾分心酸,緊緊抱住我,像哄小孩子般輕拍我的後背說:“乖,別哭了。”
換作其她女人,也許會對這種條件心動不已。
可是,我不會。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會再相信詹佑成了。
哭完了,詹佑成把我扶起來,坐在一旁準備喂我吃粥。好像認識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姿态會如此放低。
他的雙眼流露出滿滿的寵溺和心疼,這種眼神我并不感到陌生,因為前幾天從徐成亮的眼中,我也曾看過。
“我不想吃。”我推開了詹佑成的手,冷笑說:“徐成亮說萬利的合同還沒簽下,是因為老秦指名道姓讓我出席。做事要有始有終,這個膚淺的道理我也明白。過幾天合同修改好,我跟你們一起過去。”
我一口氣說完,才感到胸口處傳來一陣悶痛。“你說我想要什麽都願意給,是嗎?“
詹佑成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盯着我,眸中閃過一絲怒意:“嗯,除了婚姻。”
“萬利的合同簽下來以後,放我走,這輩子都別來找我!”我裂開嘴笑了,如果給我一面鏡子,一定可以看到面目猙獰的女人,臉上寫滿了怨憤。
“你還是死了這條心!”詹佑成脾氣暴躁地甩掉手中的碗,粥濺了一地。他臉容扭曲地盯着我,威脅說:“要讓你留下來,我有千百種方法。好,竟然你敬酒不喝喝罰酒,也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這句話,詹佑成踢翻了身後的茶幾和落地臺燈。玻璃碎了了一地,發出了“嘩嘩”的聲音。
“林夕夢,除非我死了,否則別奢望會放你走!”詹佑成扔下這句話,怒氣沖沖地摔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