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098.浮生若夢1

一張通往新加坡的機票,改變了我的一生。

老秦把我送到新加坡的分公司培訓,雖說是培訓,但他卻制定了魔鬼訓練,給我聘請了金融大學的專業講師授課。

在新加坡培訓的十個月裏,我就像上了發條的吊鐘,每天不停地轉呀轉,不能停歇,也不能抱怨。

每天早上六點,我會準時起床到公寓附近的小公寓慢跑。七點整吃過早餐,走路到導師的家裏上課。下午一點開始,是英語口語課程和社交禮儀課程。

晚上吃飯前,我還得到小區的健身室做半小時的有氧運動。

用老秦的話來說,最快捷的能遺忘過去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忙碌起來。忙得不可開交,忙得沒有時間去想過去的任何事。

慢慢地,我開始體諒老秦的這種用心良苦。事實上我在新加坡的生活節奏太快,太過于忙碌,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去想任何關于海市的事情。

包括詹佑成,梁浩然,以及我在那棟別墅曾經受過的傷害。

有時候我也會迷茫這種生活,不明白為何老秦會主動幫我。他每次都會淡然一笑,解釋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相信假以時日你會是我手中最強的兵将。”

雖然我對老秦高深莫測的說話感到費解,可是我相信他,沒有緣由地選擇相信。

答應老秦到新加坡進行培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張欣也在這裏。接近張欣預産期的那個星期,我直接搬到她的公寓照顧她,陪她一起迎接寶寶的到來。

迎接新生命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就像任何經歷過的痛苦和傷心,都會因為嬰兒的第一聲哭啼而消除。

我來到新加坡第二個月,張欣的寶寶出生了,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夥子。她生産的時候只有我陪在産房外面,周進軒因為工作忙并沒有趕過來。

寶寶出生的時候,我看到張欣喜極而泣的淚水。她抱住寶寶,臉上流露出的柔情和專屬于母性的光輝,讓我有種莫名的感動。

我曾經問過她,後悔背井離鄉來到陌生的國度,為周進軒生下兒子嗎?

張欣說:“我不後悔,因為深愛着這個男人,我願意為做任何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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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佩服張欣的這種孤勇,可以愛一個男人入心入肺。如果是我,大概一輩子都無法為愛情傾心付出。

有時我會問自己,當日決定離開海市到新加坡,是否因為愛得不夠深?坦白說,在簽約的那天,我曾掙紮過猶豫過。

可是詹佑成簽下的那份合同,永遠是我心中的傷痛。在利益和愛情面前,他選擇了前者。也許對于他來說,由始至終我都不是适合的人。

老秦說得沒錯,我和詹佑成都不是彼此的良配。如果我繼續留在他的身邊,永遠只會從身後仰望,擡頭觀看。

我們從開始已經不在同一地平線上,這輩子注定不能肩并肩站在一起。

其實只要下定決心改變,很多曾經以為不可能的事,最終都會變成可能。

在跟導師學習的那段時間,我幾乎不眠不休、廢寝忘餐,就連吃飯和坐車都捧着專業書本惡補。我知道自己曾失去過五年的光陰,在原本人生最美好的歲月被困在監獄裏喪失了自由。

在那些沒日沒夜瘋狂學習和充電的日子裏,我逐漸找回了昔日的自信和人生的方向。也許因為身處異國,沒有人知曉我的過去和傷疤,所以在做任何的決定時,都能毫無顧忌地釋放自己的潛能。

我承認自己是幸運的,在詹佑成這個泥潭中深陷的時候,有人主動拉我一把。

那個人,便是老秦。直到現在,我依然不明白在茫茫人海中,老秦為什麽選擇了我。

可是慢慢地我不再糾結老秦為什麽會幫自己,活在當下,珍惜眼前,是我在這段日子裏學到的最深刻的道理。

傷口好了,額頭卻留下傷疤。雖然劉海遮住不,沒有細看是不會留意的,但我卻狠下心到醫院進行了激光微整形,消除了那到疤痕。

我告訴自己,沒有傷口是不能徹底愈合的。而我,需要的只是時間。

我換了電話號碼,徹底與海市斷了聯系。偶爾心血來潮會上wechat,發現幾乎每一天徐成亮都會給我留言。

而詹佑成,卻從來沒有。

在新加坡培訓的第九個月,我陪張欣和寶寶到醫院進行例行體檢的時候,遇到了熟悉的故人。

是他,葉敬良。

重遇葉敬良的那天,是在醫院的草坪上。他穿着病號服,拄着拐杖一個人在草坪上閑逛。我幾乎認不出他,愣了很久才上前打招呼。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盯着葉敬良的雙腿,發現他走路的時候一拐一拐的并不利索。

他看到我也露出意外的神色,消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問道:“在新加坡也能遇上,你好意思不請我喝啤酒喝慶祝嗎?”

這天午後,我和葉敬良并排而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喝起啤酒來。斑駁的陽光落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寧靜而又美好。

這次見面,我發現葉敬良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過去不可一世又嚣張的性子收斂了額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不透的沉穩。

“你的腿……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好奇地問道。

葉敬良摸了摸板寸長的頭發,面無表情地解釋說:“半年前在新加坡旅游的時候遇上車禍,在醫院躺了幾個月。”

“你該不會在飙車吧?”以我對葉敬良的了解,絕對與非法賽車脫不了關系。

提起這個話題,葉敬良的神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沉默許久,才轉過身看着我,眼中含着悔意。

“我們撞上了轉彎的車,與我一起在車裏的那個女人當場死亡。你知道嗎,玻璃插進她的眼睛,血肉模糊的樣子很可怕,骨頭都露出來了。那天下着大雨,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去,也許她并不會死。”

說到這裏,葉敬良垂下頭深呼吸了一下,臉上流露出的孤寂和忏愧讓我感到心痛。在我的記憶中,他是個充滿精力且自信滿滿的男人,還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如此不自信的樣子。

“那個女人其實……只是我在酒吧認識的。我醒來以後,第一時間就是找到那個女人的家屬。我永遠也忘不了她媽媽給我甩的那兩巴掌,說女兒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葉敬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種忍隐的哀痛。

與死神擦身而過,那場車禍對葉敬良的觸動應該很大吧。

“我被禁足在醫院裏,駕照也被沒收了。這幾個月我一直住在這裏進行理療康複,不再蒲酒吧,也不再抽煙……大概,是為了忏悔吧。如果不是我,那個女人就不會死。她才二十一歲,本來應該會有大好人生的……”說到這裏,葉敬良已經說不下去了,目光毫無焦距地落在遠方的草地上,神色呆滞。

我看在心裏,不知覺浮起了一絲苦澀。事實變幻莫測,我們誰也不知道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麽事。活在當下,珍惜眼前,才是唯一能做的。

我故意轉開話題說:“現在身體好起來了嗎?”

“嗯,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雖然吃力,倒也不礙事。”葉敬良抽了抽嘴角,反過來問我:“你怎麽也來了新加坡?”

“培訓。”我實話實說,把手中的啤酒瓶往不遠處一抛,恰好正中垃圾桶。“我來新加坡差不多九個月了,每天忙成狗。不過培訓結束以後,打算在這裏工作和生活下去。”

說真的,除了最初的一個月不太習慣以外,慢慢地我就愛上了這個陽光燦爛,幹淨整潔的城市。

葉敬良笑了笑,打趣說:“舍得離開詹佑成,是好事。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的決定!”

“謝謝。”原來與熟人提及詹佑成的時候,我的心已經沒有以前那麽難受了。

愛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人總要學着前進。就像我,離開了詹佑成以後,我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生活、睡覺、看書,也是一件很自由自在的事。

我清楚自己還沒從心裏地遺忘詹佑成,但是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終有一天當我提及這個傷我最深的男人時,胸口也不會感到疼痛。

“小夢……小夢……”葉敬良推了推我的手臂,笑着問道:“你在想什麽事情,想得那麽入神?”

我這才反應過來,假裝一本正經地問道:“在想如果明天來探望你,該給你準備什麽湯水比較好?”

“你會來探望我嗎?”葉敬良就像小孩子般笑起來,狹長的桃花眼眯成線:“你知道嗎,老頭子請的護工做飯很難吃,不然我抽煙喝酒,這幾個月我都要憋壞了。”

“剛才是誰說戒煙戒酒,以示忏悔的?”我有些哭笑不得。

“哈哈……”葉敬良抓了抓自己的臉頰,小心拄着拐杖站起來,露出痞子似的笑意。“開玩笑的……那個女人沒事,只是毀了容而已。”

我怔了怔,然後拿起葉敬良剛才喝完的啤酒瓶,狠狠往他的身上砸過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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