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嶺之花梁言言（修）
梁言雖然覺得這個Omega奇怪了些，不過到底沒放在心上，更沒指着那人會來還自己阻隔劑。
周五下課，梁言回宿舍放好了書，又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大三前學校強制要求住宿，除了第一性別的區分，在第二性別上，Beta可以選擇與三種性別同住，宿舍安排有A-B寝、B-O寝，以及同類的B-B寝、A-A寝和O-O寝。梁言跟尹同光大一就認識了，關系也不錯，便理所應當地選擇了B-O寝。
梁言家在本市，每個月大概回一兩次，倒沒有別的原因，純粹是因為他比較懶，一到周末沒什麽安排就不想動。
今天父親給他打了電話，說母親在家裏念叨了他好久，又買到了很新鮮的食材，讓他務必回來吃飯，梁言算了算自己也快三周沒回家，沒推辭，點頭應下。
沒讓人來接，梁言手機跟尹同光說了聲，便自己出了學校，輕車熟路地地鐵換乘公交，慢慢悠悠晃了一個小時才回到家。
還沒進門，就聞到了熟悉的飯菜香。
他心裏不禁軟了一些，眉目也不經意地柔和下來，剛要開門，手堪堪放到門上，密碼還沒輸，只聽面前傳來輕響，鎖眼一動，門從裏面打開了。
“梁老師，那我幫您——”
梁言剛一擡頭，便撞上個人。
那人正朝着客廳說話，手搭在裏面的門把上，想往外走，結果沒想到外面會有人，伸出門檻的腳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來。
梁言眉頭一皺，伸手扶住了他。
穩穩站好的人這才回過頭：“啊，是你！”
是季秋。
他今天穿得也很簡單，依舊是那副笑得肆意的臉，此時正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梁言把手松開，重新揣回口袋，眉頭皺得更深了：“你？”
“對對，是我，剛才謝謝你扶我一把呀，不然可能得摔倒。”
大概是之前下的定義太有分量，現在梁言一聽到他的名字或者看到他的臉，腦海裏就開始自動浮現一行“西南憨批”的字。
地圖炮是不好的，所以梁言決定收起偏見。
但他的嘴沒有。
他涼涼地道：“我家的門檻這麽高的嗎？”
季秋還沒說話，屋裏傳來梁院長的聲音：“小季，怎麽了？”
“爸，是我。”梁言稍微提高了點音量，對裏面喊道。
“言言回來了？”梁宸走了過來，順手給他介紹剛剛自己撞上的人，“這是小季，季秋，我學生——你們認識？”
梁言：“……不算認識。”
梁宸拍了拍季秋的肩，道：“你倆同年級的，今天他幫我收集數據弄晚了，我想着今晚你也要來，幹脆就把他一起叫回來了。”
“謝謝梁老師，我去幫您拿快遞！”季秋彎起眼睛，笑得人畜無害。
“哎，說了不用，你不認路，可能找不到位置。”梁宸擺擺手，“快坐快坐，你師母馬上做好飯了。”
梁言站在門邊，還沒換鞋，聞言擡起眼看過去，眉目看上去很淡，帶了點漫不經心的味道：“爸，那你把快遞信息發我，我去幫您拿。”
“行。”梁宸點頭照做，剛想把季秋招呼回來，就看見自己心愛的學生跟在自己的寶貝兒子後面出了門：“那梁老師，我也跟着去，認認路，順便交流交流。”
梁院長喜不自勝；“好好好，那言言，你倆正好多聊聊，增進一下感情。”
“……”
梁言抿着嘴關上了門，對身後的人禮貌性地颔首示意：“走吧。”
季秋倒是很聽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後面。
……還不時找他搭讪。
直到兩人拿了快遞往回走，進了電梯，季秋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
除去一些介紹和敷衍的廢話，季秋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對了，梁言，你喜歡什麽味兒的阻隔劑？上次你給了我一瓶，還沒還給你呢。”
梁言面上不着痕跡地僵了一下：“……不用了。”
他始終沒有搞懂為什麽會有人喜歡收集阻隔劑。
但他也沒興趣知道，只是默默按了電梯樓層，自己往角落一站，一副“別cue我”的模樣。
一般人被這麽冷冷的拒絕幾次也就知難而退了，尤其是那些心高氣傲的Alpha。
但眼前這位好像不是這樣的。
不僅不是這樣，還在不停地找話題。
其實梁言對Omega還是比較友好的，但遇上這樣話痨又自來熟的人還是不多，一時間也只知道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季秋似乎不介意，梁言最後也由着他去。
于是西南憨批上面又加了一層定義。
自來熟又話痨，且沒有眼力見的西南憨批。
梁言垂下眼，抱着快遞這麽想着。
電梯緩緩上行，似乎比平時要慢了一些。
然而兩人都沒注意到這一點，季秋正打要上前一步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拿——”
話還沒說話，電梯轎廂突然猛地振動了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梁言心裏驚了一下，不過很快恢複正常。
這部電梯偶爾會出點故障，每次找人檢修，好了沒多少時間又會重新犯毛病，業主們頭疼不已，梁言這次回家還以為修好了，現在看來，果然又出問題了。
“啊——”
然而沒等他繼續分析，身旁的另一個人忽然叫了起來，然後兩步跨到自己身旁來，繼續受驚似的出聲。
“怎麽回事啊！！我好怕！！嗚嗚嗚嗚我們會不會被困在這裏！？電梯應急電話能有用麽！！我手機好像沒有信號！！”
梁言一臉冷漠地看着那個差點跳到自己懷裏來的人，不着痕跡地退了半步，手指點了點關門鍵，電梯門在一開一合後重新恢複了正常，繼續上行。
然而此時那名柔弱的Omega正捂着耳朵，雙眼緊閉，似乎是被吓壞了。
梁言忍住用腳尖踢他的沖動，改成了用手肘碰他：“喂。”
季秋哆哆嗦嗦睜開眼，然而眼底沒有任何泛紅的跡象，手不顫腳不抖。
梁言突然覺得自己剛才那一絲擔憂就應該拿去喂狗：“別演了。已經在往上了。”
季秋這才收起動作，但嘴裏還在不間斷地輸出彩虹屁，絲毫不掩蓋崇拜之意：“嗚嗚嗚你太厲害了！剛才我差點被吓死！！你都不怕的嗎？！天了嚕你是什麽絕世Omega！我到現在心髒還在狂跳，不信你摸摸！”
“……”
梁言覺得自己手很穩。
要是不穩的話，手裏的快遞可能會不小心落在季秋身上。
而那句“不摸，滾”在他的嘴邊轉了兩圈，優秀的教養使他忍住了沒說出來。
然後沒再理他，敬而遠之地連眼神也沒投過去。
撇開電梯短暫發生的小烏龍不談，兩人回了家，梁院長十分熱情地接待了季秋。
梁言一家算是外人眼裏的模範家庭，梁宸是一位非常優秀的Alpha，年紀輕輕學有所成，脾氣溫和開明，還十分專情，因為自己妻子的緣故，支持O權運動，鼓勵Omega獨立自主，因此在聽說梁言想跟自己一樣從事醫學，且主攻外科時，并不像其他家長那樣反對。
這麽一想，梁言覺得自己父親會對季秋格外優待，也并不意外了。
這是梁院長第一次帶自己的學生來回家吃飯，言辭間多有照顧，而季秋本人也十分乖巧，絲毫看不出這人十分鐘前還在電梯裏受驚尖叫的模樣。
而梁宸還一直明裏暗裏向梁言表示，他跟季秋，兩人可以多接觸。
要不是知道對方也是個Omega，梁言甚至有種自己在被相親的錯覺。
但一分為二的說，能進S班的Omega，确實不容小觑。
“小季也住校對吧，住哪棟，室友怎麽樣？”梁宸把盤子裏的螃蟹推到季秋面前，問道。
“嗯，”季秋禮貌地接過來，“住的五棟，不過分宿舍的時候S班就我一個Omega，所以一個人住。”
梁宸又關切地問了點別的，季秋也都一一答了，而梁言則一如既往地沉默吃飯，對什麽事似乎态度都淡淡的。
梁院長實在是喜歡跟着自己做實驗的這個本科Omega，一想到自己兒子的性格，忍不住想讓季秋多帶着梁言一些，便對他介紹道，“言言跟你是同級的，他就是性子冷了點，其實很好相處的。”
梁言咀嚼的動作停了一瞬：……
能看得出來自己父親對季秋的喜愛了，畢竟連“自己好相處”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季秋倒是沒什麽，聞言很開心地點點頭：“好的梁老師，我會好好照顧言言的！”
好的，果然自來熟，連姓都不叫了。
梁言的媽媽還算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責怪地看了梁宸一眼：“孩子們自己會熟絡起來的，你別瞎操心。”
被妻子這麽一說，梁宸這才停了下來，沒再多說。
晚飯吃完，季秋還十分主動地跟着梁宸進廚房洗碗，不過當然最後被他趕了出來。梁言坐在沙發上斜睨着他，面無表情。
怎麽說呢，還算是個特別的Omega吧。
一般第二性別會在16-19歲之間開始分化，梁言是在高考完之後才分化成了Omega，不過那時候志願已經提交了，在梁宸認真問過自己幾次後見他自己執意要繼續上這所大學，沒有阻止，只是沉吟了一會兒說了一句，“也許會很辛苦”，見梁言不為所動，也不多勸導。
上了大學後梁言果不其然因為自己的身份和外表受到了不少關注，起先梁宸還擔心了一陣自己兒子會不會被一些輕浮小A給拐跑，結果看他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Alpha接近多次後基本都碰了壁敬而遠之，漸漸的，大家在聽過他的傳言後自讨沒趣的也越來越少，他自己倒也樂得清靜。
祁城醫科大的Omega很少，因此Omega自發地形成了一個小圈子，互相之間會有照拂，然而因為梁言實在不夠平易近人，身份也稍稍特殊，沒能進入這個圈子。
至于季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梁言也不知道他進沒進。
時間還早，梁言打算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忽然想起自己走得有點急，翻了翻包裏，原本想要帶回來寫的報告落在了宿舍。
他在心裏懊惱了兩秒自己的記性，他不太喜歡拖延，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拿，就聽見季秋在向自己父親道別。
“梁老師，您的數據等我回去再核對一下，周一的時候發給您，我就先走了。”
“好，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梁宸向客廳看了一眼，見自己兒子還在沙發上發呆，順口喊了一句：“言言，小季要走了，你不過來送送人家？”
梁宸本就随意這麽一說，他也沒指望梁言會回應，可沒想到，兩秒後他看見梁言站了起來，走到玄關處換了鞋，冷着臉：“好啊，我送。”
這下不止季秋，梁院長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為自己兒子的熱情感到開心：“言言，那小季就交給你了。”
梁言的眉梢不經意跳了跳，畢竟父親的用詞有些微妙：“好，那我保證把他送回學校——我今晚就不回來睡了。”
梁宸以為自己兒子是由于自己太熱情了跟自己置氣，但無奈話都說出來了總不能收回，只能順着梁言道：“也行，那你倆路上小心，兩人結伴，我也放心些。”
結果，梁言還沒來得及點頭，就發現手臂被人抓住了。
季秋似乎只是吃驚了一秒，很快就恢複了原樣。他先是朝梁院長道了謝，然後轉過頭，十分認真地看着梁言。
不僅如此，他還主動勾住了梁言的手，晃了晃，眼前人冷着的臉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明亮的眼睛眨了兩下，睫毛很長，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可以說是可憐而欣喜的，像是原本害怕一個人回家的嬌弱Omega找到了能陪自己一起走回去的夥伴，感激又慶幸：“那，謝謝言言呀。”
梁言：“……”
內心：地鐵老頭看手機。
他，梁言，臨床A班，大二學生，院內知名高嶺之花，此刻，正被一個Omega抱着手撒嬌。
而關鍵是……從來沒有這種經驗的他，現在不知道要怎麽處理了。
于是內心慌得一批的梁言冷漠地關上了門：“走吧。”
“好的言言！”
這位Omega聞言歡快無比，聲音裏也帶着點雀躍的味道，莫名讓人想到他身上焦糖牛奶味兒的信息素。
“……”梁言深吸一口氣，把抓住自己手的人甩開，說道。
“讓我好好送、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