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朵珂點開墨菲教授的郵件，對方關切地詢問了她的近況，在附件中将她要的東西發給了她，朵珂立即下載并保存。

朵珂一早就加了個專門承接文案設計的小哥的微信，她将所有整理好的資料打包發給了那個小哥，留言請他制作一個長文字澄清，随後朵珂登錄“人形照相機”的哔站和微博。

哔站和微博的粉絲漲勢相當快，消息快爆炸了。

朵珂點擊微博私信，有很多來約稿的，但有一條格外突兀而醒目。

@桑達克：呵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黑歷史，想換個馬甲在畫手圈上位，你做夢。

朵珂回了個問號，卻發現對方把她拉黑了。

……這種跑來挑釁又拉黑不讓回的，都是憨憨。

朵珂查看對方主頁，發現簡介裏就職一欄赫然寫着斯革公司，關注列表裏躺着一個叫sarasu的。

真是沒有一點驚喜可言。不過看來魚是上鈎了。

朵珂想了想，将先前的一幅存稿直接發了出去，那是一張同人插圖，貼合時下正在熱映的一個非常火爆的電影IP，将其中不幸死去的主角複活，讓他和最愛的人在平行時空重逢，構圖飽滿光影溫暖動人，仿佛直接将現實生活場景定格在紙上，細節處處是彩蛋。

她很認真地做足了功課，即使蹭電影IP的熱度，也要蹭得足夠尊重。

由于使用了人形照相機這一金手指，這幅圖對看過電影的人造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瞬間，新發微博的轉發和評論量就上了幾百，因為帶了話題，她的這條微博很快飄到關鍵詞廣場，一石激起千層浪，在粉絲圈和同人圈快速擴散。

轉發裏的人都被這張圖治愈得嗷嗷叫，嚷嚷着看完電影的內傷被治好了，終于回血了雲雲。熱一只有三個字“謝謝你[心]”，樓中樓全部是格式統一的謝謝你加愛心。

“不用謝啊。”朵珂笑了，回了對方一個抱拳的表情，如果不是做功課的時候被粉絲們的圖文感染，她也畫不出來這種氛圍。

第二天，朵珂一早起來，小高接走了寶寶，她搭乘輕軌地鐵趕往雲上，路上她打開手機，發現昨晚發的微博已經突破萬轉，艾特她的人不斷上升。

朵珂定睛一看，電影官博竟然參與了轉發！這一下她的粉絲量又增加了好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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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訝地笑了，情況比預想的更好，某些人看了絕對坐不住。

當朵珂抵達雲上時，微信跳出新消息，居然是蕭鳴。

蕭鳴：“朵珂，你直接到會議室來，早會九點開始，老大會把你介紹給大家認識。”

朵珂立即回複：“好的。”

她以為自己是先去岑徹辦公室報道，結果居然要去參加早會？天啊，有點小激動。

朵珂忍不住戳開昨天晚上加的岑徹的微信。

岑徹的微信頭像是深灰岩石質感純色圖片，一看就讓人望而生畏，朵珂點進他朋友圈，發現裏邊什麽都沒有，個人主頁的相冊封面是一張一看就相當專業的深空探測器拍攝的宇宙天體，非常瑰麗的星雲。

這是什麽意思？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和大海？

朵珂猶豫半天，還是沒敢發消息。

算了，她和大佬還不熟，大佬的朋友圈都對她不可見，還是不要随便打擾讨嫌。

她收起手機，踩上路邊停靠的公用平衡車，姿勢熟練化身感嘆號掠了出去，沿着蕭鳴發的自動定位小程序一路往前，抵達了岑徹辦公室所在的大廈。

說是大廈，其實只有五層，是相當未來感的單體建築，朵珂跳下平衡車，暢通無阻進入電梯，按下樓層號，和她同乘電梯的三個人從鏡面牆壁裏打量她。

朵珂在鏡子裏和他們對上視線，笑了笑，對方也朝她笑了。

到了最高層，朵珂快步走出電梯，朝盡頭最大的會議室走，看了看表，還有五分鐘到九點！

她老遠就看到了會議室玻璃牆，牆面被調成了磨砂質感，看不清裏邊情況如何，朵珂小跑到門口站定，輕輕吸了口氣，伸手推開會議室大門。

猝不及防的，她差點和一個高大身影撞上。

朵珂愕然擡頭，岑徹那張冷漠的臉映入視野。

他今天換了身較為正式但一點不沉悶的西服，頭發梳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鮮明五官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沖擊力驚人，任是閱遍無數男女美人的朵珂也目眩了一瞬，加上她離得近，一下子聞到了他身上清淡的木質香水調，下意識屏住呼吸。

岑徹開口：“再遲到一會兒，你今天就不用來了。”

朵珂：“……”

她立馬低頭認錯：“非常抱歉，徹總早上好。”

瑪德，這兩句連起來好沒頭沒尾。好卑微啊。朵珂反思腹诽。

你又沒提前通知我！

岑徹低磁但冷淡的聲音重又在頭頂響起：“以後開會提前十分鐘到，下不為例。”

“好的，徹總。”朵珂恭敬應是，然後就看到岑徹背後會議桌一圈全是人，全部轉頭的轉頭，擡頭的擡頭，紛紛對她引頸而望。

這些人一看氣場就知道全是精英，目光成熟中帶着探究，朵珂一個人都不認識，慌亂了一秒，不知該往哪個位置走。

岑徹回到會議桌最前邊坐下，對朵珂道：“你坐我旁邊。”

朵珂有些僵硬地迎着衆人視線，走過去坐下了，不忘謙虛地對其他人點了點頭，面對将近二十個陌生人毫不遮掩的打量，表面戰術性鎮定，內心頗為尴尬。

偏偏她就坐在岑徹座位旁邊，避無可避，又不能低頭看手機，只好保持着脊背挺直的坐姿，接受精英們的目光洗禮。

忽然，朵珂瞥到了一張熟面孔，蕭鳴蕭主任。

蕭鳴和朵珂視線交接，平和地沖她點了點頭，朵珂看到熟人放心了不少，回以輕輕的點頭，做了個“蕭主任”的口型。

他們這點微小的互動沒有被在場其他人忽略，衆人頭頂無形的天線嘀嘀嘀地伸了出來。

蕭鳴是雲上核心技術研發實驗室的主管，是岑徹身邊價值最高的功臣，就是那種競争對手不計一切想砸重金挖走但絕對挖不走的天才，內部話語權非常重，他對誰是什麽态度，就代表了那個人在岑徹那裏的基本印象。

在各團隊私下的小群裏，提到蕭鳴，總是用“首輔”來指代。

衆所周知，蕭鳴從來不跟誰拉關系，連股東的面子都敢不給，整個雲上，只有岑徹能使喚得動他，他也只服岑徹。

從來沒有聽說過，蕭鳴對誰誰誰的态度和客氣沾邊。

這樣的蕭大主任，居然能主動對一個本科生一樣資歷頗淺的年輕女孩點頭，本身非常不可思議。

這女孩長得再漂亮，也只是個角色原型罷了，蕭主任對她主動打招呼，背後必有深意，信號值得深入解讀。

短短幾分鐘，團隊精英們腦補無數有理有據的內容，各自經過深思得出結論，微妙地收回了直直望向朵珂的目光。

朵珂：“……”總覺得他們雖然不看自己，氣氛卻更奇怪了怎麽回事。

岑徹：“周朗，可以開始了。”

“是，徹總。”一個看起來總監模樣的男人起身走到展示大屏幕，操作了幾下，調出一排排文字和立體動态圖表：“大家請看，這是截至今天早上為止，咨詢部發來的雲上在游戲市場的綜合數據報告，……”

朵珂努力集中精神，三分鐘後，不可避免地滑入神游狀态。

岑徹袖子上是什麽？天，這種袖扣她認識，七位數起價，damn真是太有錢了……

西裝和皮鞋一看就是在國外手工量身定制，就一個字，奢。

朵珂無意識地用餘光打量岑徹。

岑徹側臉就像阿波羅一樣，挑不出一點瑕疵，人類的容貌真的能長成這樣麽。

他聽得十分專心，還會時不時打斷，問一些在朵珂聽來很深奧的問題，那個彙報的總監居然馬上就能回答，應付得很從容自如，肯定做了充分準備。

很快，岑徹提出兩個新的問題，那人的解讀似乎不太完美，岑徹明顯不滿意，語氣冷淡地指出了他的不足和疏漏，那人嚴肅點頭，立馬開始現查數據進行補救，她在旁邊光是看着就感覺要窒息。

一絲錯誤都不容犯，在大佬手下工作壓力好大。

一個不是專業的門外漢為什麽要坐在這裏，開會的意義是什麽，門外漢在旁邊陪着聽的意義又是什麽。她為什麽要硬加入他們的世界。

朵珂滿腦子不知所雲，神态依舊是洗耳恭聽狀，只是目光微微渙散。

“波嘤！波嘤！波嘤！”滑稽聒噪的彈簧鈴聲響起，朵珂放在會議桌下置物板上的手機振動起來，響徹會議間。

朵珂眼睛瞬間睜大，閃電般伸手去夠手機，太慌了動作過大，手機滑跳出來摔在地上，滾到了另一邊。

朵珂不敢看岑徹臉色，滿腦子大寫加粗加紅的“完蛋”，慌忙離開座位要去撿，岑徹已經低了下身，将她手機撿起并按掉鬧鐘，世界瞬間清靜。

會議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着他們。

朵珂站在原地，滿臉通紅，等着被罵。

岑徹臉色如常地把手機放回她面前桌子上，對停下彙報的周朗說：“繼續。”

周朗：“……”他馬上調出下一頁報告，提高聲音繼續分析。

團隊衆人：“！！！”

他們機械轉回周朗那邊，狀似無波的神色下，掩藏着內心的驚濤洶湧。

要知道，上一個手機在會議上沒有調成靜音模式的高管，當場就被岑徹一個靜靜的眼神趕出了會議室，接受人事部警告，扣了兩個月獎金，事後還寫了三千字檢讨在會上公開朗讀，當衆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而剛才，岑徹不僅沒有表示出任何一點情緒，還毫無殺氣地幫人撿起了手機。

還叫周朗繼續，繼續……

朵珂自然不知道衆人內心的激烈感情，她直接将手機摁關機了，腦海空白地坐着，像只驚吓過猛陷入短暫失憶的兔子。

朵珂餘光望着岑徹的側臉，看到岑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邊，思維終于松動了一下，剛剛她是不是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大佬是不是在等會議結束後算賬？大佬越平靜，越令人害怕啊！完了完了，她是不是已經被扣分了？考核期要通不過了，她怎麽就忘了關之前的鬧鐘呢……

朵珂如坐針氈一分一秒煎熬，周朗的彙報終于做完，蕭鳴起身站了上去。

“在開始之前，我想先為大家介紹一下，我們團隊的新成員，朵珂。”蕭鳴對衆人說，大家目光齊刷刷投向朵珂。蕭鳴朝朵珂點頭示意。

朵珂沒想到蕭鳴會cue自己，鎮定起身笑着朝衆人打了個招呼：“大家好。”

她坐下後，衆人鼓起了掌，掌聲響亮得體，許多人對她回以笑容。

朵珂這時才頓生一種自己真正加入了他們的感覺，視線和很多成員逐一接觸，彎起眼睛。

蕭鳴繼續道：“你們都知道朵珂會擔任游戲第一NPC的角色原型，鑒于游戲玩法的特殊性，朵珂不僅會扮演小亂，也将承擔後臺管理的職責，在這裏要告訴大家一件事，朵珂在鴻蒙的後臺權限将是四級，僅次于徹總、堯，與我平齊。”

衆精英面露震驚，和蕭首輔平齊？！

他們下意識看向岑徹，發現岑徹看着蕭鳴，沒有多餘的反應，說明是真的。

朵珂再度接受了一波強烈的目光洗禮，雖然不懂具體是怎麽回事，但她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新人居然和蕭鳴同等級權限，她現在很懵。

蕭鳴轉而做起了技術性的分析和報告，朵珂跟聽天書一樣，最後蕭鳴道：“雲上徹底改變了游戲介質，它對每個現代人所謂雲體驗産生的深遠影響，相信大家都都了解過了，坦白說，我們正在創造未來，全世界都在看着我們，如無意外，鴻蒙将在預定日期正式發售，這段時間大家會非常忙，希望大家做好加班加點的心理準備。”

蕭鳴講完後，又有兩個人上去做了番發言，最後岑徹總結并給每個人下達任務，九點四十五，晨間會議結束。

岑徹先起身，朵珂自動跟在他身後，蕭鳴也随之跟上，三人離開了會議室，剩下的衆人這才起身收拾東西，互相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直到下了電梯回到自己辦公區才集體封印解除，迫不及待地一邊驚呼一邊展開交流，各小組微信群開始瘋狂刷屏。

朵珂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始終落後岑徹半步，不讓他注意到自己，三人進了電梯，蕭鳴和岑徹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後問：“現在我是直接帶朵珂去我那邊？”

岑徹：“嗯，十點十五岡格尼爾的人要來，我和湯喬要跟他們開個會，下午再去實驗室。”

蕭鳴：“好的，下午見。”電梯門開了，蕭鳴朝朵珂一招手，讓他跟自己走。

朵珂飛快地：“徹總回見。”顯而易見地長松一口氣，大步跟上蕭鳴。

岑徹：“……”

電梯帶着岑徹進入底下負一層，這裏有他的私人禦用通道，直接通向辦公室，不用經過公共空間。

抵達辦公室，堯的聲音輕快響起：“岑徹你回來了，我聽到你的員工正在八卦你和朵珂的關系。”

加拉哈德帶着高文和貝爾維德過來，穩重地向主人問好，貝爾維德拼命朝岑徹搖尾巴，原本是蹲下的，看到岑徹在高背單人沙發上坐下了，終于忍不住嗚嗚着湊了過去。

邊桌上有個正常人看不懂是碗是盆的藝術品，是從拍賣行拍回來的某雕塑大師遺作，價值連城，目前被用來裝三只圓桌騎士的獎勵性零食。

岑徹撚起一粒零食，用中指和拇指夾着，食指點了點貝爾維德，開始訓練它的精神集中力和對誘惑的抵抗力，貝爾維德非常想吃，但每次稍微昂起腦袋，岑徹的食指就輕輕豎起，貝爾維德低聲嗚了好幾次，終于開始像加拉哈德和高文一樣安靜蹲坐。岑徹拍拍它的腦袋，手送到它鼻子前，貝爾維德獲得允許，興高采烈但克制地将狗糧叼入嘴裏。

堯客觀評價：“你可真是個掌控欲過強的抖S。”

岑徹松了松領帶，用員工絕對聽不到的帶一絲慵懶的冷漠語調道：“說，是哪些人在工作時間八卦？”

堯：“名單我會給你，不過你真像他們說的一樣對朵珂‘雙标’了嗎？”

岑徹：“你會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計較麽。”

堯在透明光屏上具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岑徹嘲諷地嗤了一聲：“我只是不想耽誤時間，犧牲效率。她去了實驗室就知道等着她的工作是什麽，從某種程度上也算懲罰，待會你在實驗室看着她的行動，不準讓她趁蕭鳴不在偷懶。”

堯拟人地嘆了口氣：“身為AI，我很抱歉。我替朵珂人間不值得。”

“別在網上下載亂七八糟的做作話，你會中腦殘病毒。”岑徹冷冷地擺了擺手，光屏隔空感應到他的手勢，跳出好幾個模塊，岑徹随意放大，浏覽查看，堯好奇地自動幫他抓取關鍵信息。

“北美無異常，歐洲無異常，其他地方基本風平浪靜，”堯總結，“果然是大海撈針，我們要釣的東西會出現嗎？”

岑徹目光冷凝，眸子黝黑，沉沉地醞釀着堯無法理解的情緒。

半晌，他極輕地說了幾個字。

“鴻蒙上線後，一定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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