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北疆侯

北疆侯蕭撷,京城人誇其風姿卓然如玉如珠,年少之時便被被稱為白玉公子,後繼承爵位成為侯爺後,還被人稱為玉侯。

雖然年已近四十,卻依然風度翩翩,因為歲月的沉澱,那極為出衆的相貌上添了一種成熟穩重,如同陳年的老酒一般醇厚悠長,讓人一見之下不覺便生了好感。

蕭淩風卻本能的覺得排斥,并非阿摩說的那些往事讓她對這個人起了的厭惡之心,而是在他那和煦笑容下面的打量和算計,讓她覺得惡心。

從小和獸長大,又是在山谷那種環境,她的确天真,但是她卻能本能的能察覺到惡意,就如同祭地裏大祭師和長老們,就如最開始相識的寒光,就如帶着他們第一次巡邏的慶淩,就如現在面前這人。

“我跟聖上求了很久,才得來這道旨意,”将茶碗輕輕放下,蕭撷看着低頭不語的蕭淩風,柔聲道:“蕭珑給我說過,祭地裏面那幫人不願意我們蕭家勢力過大,一直對你多加刁難,現在好了,聖旨已下,你以後就是北疆城守将,一城之統領,祭地也無法壓過你去。”

見對面的女孩依然看着地下,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蕭撷臉上掠過一絲不悅,轉念想起剛進城之時,這個女孩子帶着一大群男人在圍着城裏的街道跑步,笑面如花,英姿飒爽,讓他那一瞬間似乎時光倒流,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女人,面色又和緩下來。

不管怎麽說,她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他自幼美貌,素有才名,聲名最盛之時,大半個京城的少女都喜歡着他,有好些高門小姐甚至只求跟他一夜偷歡,連自己的名聲和未來都不要了。

可是,唯有那個女人,那個長相粗魯行為粗魯,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的女人,居然對他的追求嗤之以鼻,拒絕得幹脆利落。

她說,她喜歡的是強壯有力的戰士,像他這種銀樣镴槍頭給她提鞋都不要。

所以一氣之下他給他們下了藥,然後……成就了好事。

可是,在回京城的途中,她卻跑了,大着肚子不管不顧的跳下車就跑,他本欲追上去,那林間卻忽然多了好幾只白斑虎,将他吓退了回去。

原以為她肯定已經死在那些老虎嘴裏,當初心裏還是有過那麽一絲嘆息,只是随着回到京城,那點子嘆息也沒有了,若不是因為蕭珑,因為要穩住蕭珑,他都不會記得曾經有那麽一個女人。

誰知,大前年蕭珑卻來信,她是死了,可是她的女兒卻活着,不光活着,還成為了祭地的祭女。

祭地三大家族,鬥師出自蕭家為多,所以防守北疆城的任務和職責也歸于蕭家,但是北疆城畢竟一直附屬于祭地,就算守将一職在蕭家手中,也要被祭地壓制。

而京城蕭家,卻是因為能控制住北疆城才存在的,而其實自從和祭地蕭家在百年之前的那件事情後,京城蕭家和祭地蕭家便早已經屬于分離狀态,只是維持着表面的同宗關系而已。

這也是他一定要控制住蕭珑的原因。

可是現在祭女也出自蕭家,蕭珑更是将北疆城裏其他勢力給直接剝離了出去,不過,那家夥也開始隔斷北疆城和他的聯系,而沒有北疆城的支援,他就是空頭的北疆候,眼見着現在京城開始為皇位繼承人争奪預熱,但是他卻沒有任何砝碼。

不過,蕭珑死了!蕭淩風年幼,而且,再怎麽說她都是自己女兒,北疆城,跑不了的是他的了。

更何況,蕭撷擡起頭,看向踏着陽光走進來的少年。

那與自己有着七分相像,卻更加俊美帶了勃勃英姿凜然戰氣的少年。

韓子墨……

“子墨!”蕭淩風高興的跳了起來,跑上前去拉了他手道:“你回來了!”

“嗯。”韓子墨寵溺的拍了拍她手,轉頭之時已經一本正經,恭恭敬敬的施了個全禮,道:“韓子墨見過舅父大人。”

舅父?蕭淩風驚訝的看着韓子墨。

不等蕭撷回答,韓子墨站直身體,手自然的握住了蕭淩風的手,輕輕握了一下。

蕭撷的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子墨,長大了啊。”

“淩風,新來了一批肅禛族戰士,子衿要你去下。”韓子墨側頭說了一句,看着蕭淩風歡快的跑走,再轉回頭,神色便淡了下來。

名義上,他是蕭撷親妹妹的孩子,韓家的嫡子,但是韓子墨知道自己并非蕭夫人所生,所以連蕭撷都出手幫他妹妹解決自己,不過,看在他是蕭淩風的親身父親份上,這仇,他準備忘掉。

輕笑一聲,蕭撷站起身,道:“聽說蕭珑的部下你都已經收攏過來,鬥師現在也只聽你的,不再聽從祭地的吩咐,做的不錯。”

韓子墨嘴角閃過譏諷,轉眼就恢複了一派恭敬的模樣,道:“不管是北疆城還是祭地,都要以祭女為首,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蕭撷颔首道:“說的不錯,這次我來之前,已經得到聖上首肯,北疆城可以增加兵力,擁有三萬駐軍權,不光是防守北海部衆,也可以翻越絕望之嶺攻擊東帳匈奴,這次回去,我會湊請聖上,北疆城不光守将的職位要提高,你們也要有職位,嗯,我想想,你現在年紀不大,游騎将軍,如何?”

韓子墨一怔,北疆城原來的軍力配備人數不超過一萬,因為以前用的都是犯人為多,基本上也就五千不到的人,就算現在開始征召北疆本地戰士,也不到一萬,一下擴張到三萬,蕭撷是想幹嘛?

“子墨,這幾年你都是蕭珑的助手,那你,應該知道赤坑吧?”轉頭,看着韓子墨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愕,還有随後而來的沉凝,蕭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十年前,蕭珑就發現了那個金礦,那樣好品質的金礦,整個大燕都沒有,像蕭珑那樣偷偷摸摸的開采能有多少出來?我要了駐軍權,再從中原送勞工過來,如何?”

韓子墨沉默不答,赤坑的金礦他當然知道,那裏這些年出來的金子蕭珑全部藏了起來,說是以後給蕭淩風做嫁妝,不光是赤坑的金礦,芒野和湯原還有寶石礦,蕭珑統統都隐瞞下來,可是蕭撷居然知道金礦?誰說的?

“子墨,你在北疆呆了這麽多年,難道想讓淩風也一輩子呆在這裏做一輩子祭女?我的女兒,擁有的應該是另外一種生活。”站在門口,看着那傾瀉而下的燦爛陽光,蕭撷道:“她,不應該生活在這裏,每日和一群大老爺們一起,和那些蠻人那些野獸拼殺,她見的不應該是血,她應該有最尊貴的地位。”

看着他的背影,聽着他帶着極富感染力的聲音,韓子墨淡淡而笑,兵權他自然是要的,大規模開采出來的黃金自然也是要的,但是那些都不會成為你的東西。

“何況子墨,難道你願意沉寂在這個地方?你應該擁有更加廣闊的天地,你的舞臺,絕對不在這裏,”蕭撷回頭,看着韓子墨眼中跳動的火焰,陽光從他身後照了過來,在他那菱角分明的臉上留下了一片陰影,他在那陰影裏用清朗的聲音笑道:“京城,你不想回去嗎?入秋後,北疆城的事也少了,那時候聖上的旨意應該也能下了,你去領旨,再說,京城有你想見的人,也有想見你的人。”

“如此,子墨聽侯爺的。”躬身一禮,韓子墨告辭道:“外面還有新兵要來,子墨先告辭。”

待韓子墨那挺拔如松的身形走出門檻,蕭撷道:“子墨,雖然我不希望淩風一直過這種生活,但是現在,她必須是祭女。”

韓子墨腳步微微一頓,然後走了出去。

說到底,你還是把她當成自己謀取權利的工具,韓子墨微微擡頭,迎着那夏日燦爛的陽光讓譏笑消失在嘴角,我會去做的,蕭撷,只要能為淩風帶來利益,我都會去做,但是,我也不會讓你做了那黃雀。

蕭撷只呆了一天便回了京城,八月,北疆秋風剛起,新的聖旨到了北疆城,封蕭淩風為五品定遠将軍,領軍三萬,其副将韓子墨為游騎将軍,柏子衿封為昭武校尉,同時來的使者也帶來了蕭撷的口信,要韓子墨代表北疆城回京謝恩。

忽然從五千人擴張到三萬,蕭淩風不管事,現在韓子墨又要去謝恩,只是愁死了柏子衿,只能将阿肯給叫了過來幫忙。

和阿肯嘀咕了半天,出來送行的柏子衿一臉歡喜,這些日子看到自己就散發出來的怨怒也完全沒有,韓子墨本能覺得脊背發涼。

“只是去謝恩,三兩天就完事,我一定趕在二十號前回來。”拖着蕭淩風再三說着,韓子墨依依不舍,卻也只能上路。

秋風微拂,黃葉飄然中,韓子墨回頭,看着那在城門口揮舞着手臂的紅色身影,心裏不覺有些莫名發澀,然後下了狠心掉頭往京城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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