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茶花
胤禛這一怒非同小可,直接領着人去了書房,連玉齡的屋子都不進了。
烏嬷嬷當時正忙,也不知道下頭的人怎麽回的,等聽到消息時,胤禛都已經走遠了,只能責備了下頭的人幾句。光是說福晉正躺着,總要說說原因啊,福晉又不是偷懶,是身子不适罷了!
不過烏嬷嬷不知道,胤禛雖然生氣,但還是讓蘇培盛去打聽了一下是怎麽回事。結果這一打聽,更加生氣。他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來的幾只西瓜,都被福晉給分了,半個都沒給他剩下。福晉自己更是吃掉了整整一個,這才會腸胃不适躺在床上起不來!
吃了他的東西,結果對他還是這麽不上心!看來是讓她獨自在宮裏悠閑的時間太長了些,都不記得她如今擁有的這一切究竟是誰給她的了!
胤禛此刻對于自己硬着頭皮在外頭住了将近一個月這件事悔之不疊。本來是想給福晉一個教訓,結果她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心廣體胖,反倒是自己在外頭吃苦,曬黑了不少,也清減了不少。
他是真的曬害了許多。
身為皇子,平日裏雖然讀書上朝辛苦,但是酷暑炎熱卻是沒怎麽受過的。畢竟宮裏冬天有火龍,夏日有冰盆,就算練習騎射,也不會盯着烈日,自然養得人人都肌膚白皙。
結果胤禛出去這一趟,整整曬了将近一個月,皮膚都曬成了健康的麥色,跟其他人站在一塊兒,實在是太明顯了。去各宮請安的時候,都不免被追問打趣一番。
玉齡看到他的時候,也有點兒意外。她還以為胤禛說是去辦差,其實就是怄氣呢,斷沒想到他還真的去辦事了。
其實四爺也不想的。那麽多官員看着,自己一直不願走,總不可能每天躲在屋裏吧?總要做點事,這做着做着……事情就越來越多,到最後別的都顧不上了,先忙完再說。等忙完一看,已經這樣了。
一張黑面,再加上他不管什麽時候都板着臉,面無表情,看起來活脫脫就像個黑臉包公再世。
“爺清減了不少。”玉齡竭力忍住笑出來的沖動,憋出了這麽一句話。
胤禛哼了一聲,“爺瞧着福晉倒是圓潤了不少。”
這就是對自己不滿了。不過玉齡如今想開了,也不再小心翼翼讨好他了,做好自己的本分,誰也不能說什麽,遂道,“是皇瑪嬷那裏的點心好,妾身近來無事,便時常往仁壽宮走動,太後偏愛,賞賜了許多美味的點心。”
胤禛聽她竟然承認了,心裏更加不高興。但是他是個大男子主義,平日裏喜歡自己的女人奉承着,這種時候也沒辦法對玉齡發脾氣,所以只好自己憋着。
玉齡想了想,又道,“爺送回來的西瓜極好,不知道是在哪裏買的?臣妾想着,多買一些,也可以孝敬各宮長輩們。爺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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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你去問蘇培盛便是。”胤禛有些不耐。自己坐了那麽會兒了,福晉為何就不問問自在外頭過得如何,是否吃了苦?做妻子的,就是這麽對自己的丈夫的?
才這麽想着,玉齡就問了,“爺這次出門時間有些長,不知在外頭照顧的人是否盡心?”
“出門在外,自然一切從簡,哪能如宮中這般?”胤禛不悅的瞥了她一眼。
“爺說得是。”玉齡道,“只是妾身心裏總是放不下,擔憂得很。如今爺平安歸來,妾身就放心了。”
胤禛聽了這句話,總算通體舒泰,心中哼了一聲,臉上越發擺出嚴厲的神色來。
這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玉齡歇了一天,氣色倒是還好,雖然臉色還有些發白,但自覺好多了。所以就一直坐着跟胤禛說話,之後又一同用了晚膳。
胤禛心裏還想着,這回福晉總會主動提出讓他留下了,誰知玉齡奉了茶之後便道,“爺才回來,妾身本該親自伺候,只是今日身上不爽利,恐怕有些不便。爺看……”
不等她把話說完,胤禛已經皺着眉頭站起身,一徑兒走了。
玉齡舒了一口氣,目送他出了房門,便自己回了內室,吩咐烏嬷嬷鋪開紙筆,她要作畫。
胤禛這裏越想越氣,出了門本來是要往書房去的,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來,擡腳就将旁邊擺放着的一盆花給踢翻了。
蘇培盛在後頭瞧着,那仿佛是福晉最喜歡的一盆花,爺當初也是花了心思弄來的,這會兒說砸就砸了。看來是氣得不輕。
說來也巧,這邊花盆打翻,發出“嘭”的一聲,那邊黑夜之中便有個柔柔的女聲問道,“是誰在那裏?”
蘇培盛擡眼看去,便見東院的李格格慢慢從黑暗之中走出來。她本就生得美,今兒穿了一身淡藍的旗袍,上面繡着淡雅的山茶花,頭上只簪了兩只玉釵,又素靜又娴雅,就仿佛從夜色裏走出來的一朵花兒,令人無比驚豔。
李欣雅已經看到了胤禛,忙上前盈盈福禮,“婢妾李氏,給爺請安。”擡頭時還不經意的往這邊遞了一個眼神,秋波如水,脈脈含情。
蘇培盛偷眼看了看自家爺的臉色,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贊嘆,心中不由替福晉不值。何必鬧這麽一場呢?到了還是便宜了這個李氏。
蘇公公在宮中沉浮多年,哪裏還會看不清?說李氏是巧合出現在這裏,他半個字都不信!
只嘆福晉偏偏跟爺擰着來,爺又如何是肯讓人的?這兩人都擰着,反倒白白讓人鑽了空子。今兒只要是爺去了東院,這個李格格便算是起來了。姿色有,手段有,也不乏聰明,假以時日,跟福晉分庭抗禮,也未可知。
“李格格怎麽在這裏?”胤禛也開口問道。當然他不是真的關心李氏為什麽到這裏來,不過是找個話題罷了。
李欣雅面上一喜,連忙道,“婢妾用過晚膳之後,便想着出來走走。不想驚擾了四爺,是婢妾的不是。”
“罷了,你就在這院子裏走,哪來的不是?”胤禛走到李欣雅面前,“進府之後可還習慣?”
李欣雅含羞帶怯的低下頭去,“福晉仁厚,婢妾自然過得極好,只是平日裏不好出門走動,有些無聊罷了。不過繡花讀書,也可打發時間。”
“哦?你會讀書?”
“是,婢妾的父親從小便教婢妾讀書,說是讀書明智,也能懂得道理。”李欣雅道。
胤禛連連點頭。
于是說着說着,不免就要注意到李欣雅衣衫單薄,然後順理成章的送她回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