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探病
胤禛微微颔首,“不錯。頗有《清明上河圖》之韻。畫完之後可以在萬壽節時獻給皇阿瑪,他老人家一定高興。”
其實玉齡的畫工只算是一般,只有形少有韻,但是對閨閣女子來說已經算是不錯,加上立意好,自然讨巧。
不過,聽到胤禛這麽說,玉齡仍舊覺得鴨梨山大,“這恐怕要畫上好些年呢。何況有些地方,我也不方便去,怕是畫不出來。”
“無妨。”胤禛道,“下回想去看哪裏,爺帶你去就是了。”別家福晉不是忙着宅鬥,就是忙着攬權,相較之下,他的府裏已經算是十分安寧了。福晉只有這麽一個愛好,還這般風雅有面子,他自然會支持。
這時候胤禛選擇性的忽略了,他的府裏這麽安寧,歸根結底也是因為福晉比別人家的都善妒,而他妥協了。
一開始時胤禛心中自然也是十分不滿的,但不曉得是不是時間長了沒有這樣的心力了,他覺得現在這樣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不必每日回來之後,還要面對妻妾之間的勾心鬥角,令人煩心。
像現在這樣子,同福晉談詩論畫,放松心情,豈不更好?
他也沒忘記玉齡一開始的問題,低頭想了想,才道,“若是要送給皇阿瑪,怕是不方便題詩了。不如到時候,請皇阿瑪在上面題詩,也替你長長臉。”
“只怕我沒有這個榮幸。”玉齡笑着将畫卷收起,讓人上了茶水點心,同胤禛在炕桌兩邊坐下,才又低聲道,“今兒去請安的時候,聽說貴妃娘娘病了,我想着明兒去看看,爺可有要交代的?”
貴妃鈕钴祿氏,是康熙初年輔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兒,孝昭仁皇後的妹妹,如今後宮中位分最高的女人,十阿哥胤的生母。
自從進入康熙三十三年,貴妃的身體就一直時好時壞,入秋後更是染上了咳疾,久治不愈。實際上玉齡從德妃的态度裏推斷,鈕钴祿氏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所以才想着前去探望。
胤禛聞言皺了皺眉,想到十阿哥最近似乎精神十分糟糕,便道,“這般嚴重?那你就去吧,多帶些好藥材,也算是盡了心。”
“其實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玉齡斟酌着措辭道,“爺也知道,李格格那裏的東西都是好的,所以妾身想着,莫不如送一點過去。只是這入口的東西不比其他,縱然我們送了,貴妃娘娘怕是也未必會吃。”
“送一點過去吧。”胤禛想了想,道,“也算是我們盡了心意。”至于她吃不吃,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反正胤禛根本不覺得吃了李氏的東西,貴妃就會好起來。
玉齡心想如果李欣雅空間裏有泉水,說不得還真有些用處。
當然,玉齡這樣做,絕不是因為好心,只不過是……想找個人試藥罷了。
李氏的那些東西,究竟有沒有效果,有多大的效果?她不可能随便找人的試驗,而這位歷史上的溫僖貴妃本來是活不過這個冬天的,試一試沒準就治好了呢?就算治不好,能多活一段時間也算不錯。
除了藥性之外,另一個要試驗的,就是歷史了。如果鈕钴祿氏活了下來,那是不是說明,歷史果然是可以更改的呢?
玉齡不知道李欣雅空間裏有沒有泉水,不過她打算試試看。如果李欣雅真的有的話,那她自己平時肯定也會喝,水果都是随便擺在屋裏,泉水說不定也直接裝在茶壺裏。
于是趁着李氏請安的時候,玉齡讓烏嬷嬷設法将李欣雅屋裏的茶壺換了出來。她自己嘗了一口,覺得果然甘甜無比,即便不是泉水,肯定也兌了泉水在裏面。
當然玉齡不可能直接把一壺水送過去,因此便用這一壺水,加上些人參靈芝之類的藥材,弄了好幾丸藥,用上好的玉瓶裝起來,然後才帶着玉瓶去了貴妃所住的儲秀宮。
玉齡之前只見過鈕钴祿氏幾次,都是在家宴上或是在太後的仁壽宮,只能遠遠的看一眼,沒有機會說話。
這位貴妃生得十分的……端莊。相較于明豔的宜妃,溫婉的德妃,精致的榮妃還有最早入宮的惠妃,以及其他年輕貌美,各擅勝場的低位嫔妃,她的容貌顯得毫不出色。
如果不是因為宣爀的家世和尊貴的位分,這紫禁城裏恐怕根本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但玉齡卻很喜歡她,因為她身上有一股寵辱不驚的氣度,跟皇太後十分相似。所以看到她現在面無血色的躺在床榻上,連貴妃常服都撐不起來的樣子,不免生出幾分心酸。
“原本該時常過來探望的,只是怕貴妃娘娘拘禮,每每來一個人就要起來換一身衣裳,沒得折騰,便也不敢來。娘娘還是放寬了心,好生養着才是。十阿哥才十歲出頭,事事都還要娘娘替他打算呢。”玉齡忍不住道。
這時候內外之分很嚴,見客的話一定要換上正式的衣裳,在皇家就更是繁瑣,換一個客人就要換一身衣裳,就算身強體健的人也受不住這麽折騰,何況是病人?
玉齡這話其實有些交淺言深,讓躺着的鈕钴祿氏都忍不住有些詫異。只是見她神色誠懇,想必這些話都發自肺腑,又有幾分感嘆。
她入宮那麽多年,到現在連個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到最後竟是八竿子打不着關系的四福晉來安慰她,說來真是令人唏噓。
“多謝四福晉,這些我都省得。你在宮裏可還習慣?聽說老四如今也出息了,在朝中當差,你的好日子應該也不遠了。”她輕聲道。
玉齡道,“多承娘娘吉言。”
又寒暄了幾句,見鈕钴祿氏面露疲色,她才拿出玉瓶,道,“這是我在娘家時得來的丸藥,最是養身補氣,名曰參芝養血丸,對女子最好不過,聽聞娘娘是生十阿哥時落下的毛病,興許可以用這藥調理,便帶了來,娘娘別嫌棄。”
鈕钴祿氏讓身邊嬷嬷接了藥,玉齡便告辭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鈕钴祿氏擡手揉了揉額角,忽然道,“把那藥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