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Alpha是這家私人醫院最大的資方之一,他放了話,其他人不敢不從,麻利地将小嬌妻請出了醫院大樓。

臉上還很痛,小嬌妻望着亮着燈的大樓,腦中混亂。

被Alpha誤會的事和老爺子的身體情況像兩把尖刀,懸在他心頭。

隆冬臘月,小嬌妻穿得厚厚的,也不可避免打了個寒戰。

老爺子尚且情況不明,他沒有走,也進不去,卻被保安攔着,擔心寶寶,又不好強闖,又氣又急,站在大樓下,望着那層樓。

照片是怎麽回事,他基本猜到了。

可不管怎麽樣,得先等老爺子穩定下來。

他還想告訴老爺子肚子裏的寶寶,想和老爺子說的一樣,和Alpha将一切都攤開說明。

只要等老爺子醒來。

小嬌妻出來沒帶手機和錢包,這裏離家裏和醫生家都太遠,他去不了別的地方等,保安虎視眈眈,将老板的命令當成禁止小嬌妻去任何一間屋子。他生怕錯過消息,便蹲在大樓前,往手裏哈着熱氣,暖暖冰涼的手指。

偶有醫護人員出來,小嬌妻就跑過去問。

自從老爺子生病後,Alpha工作愈加繁忙,擠時間才能一周來一兩趟,他幾乎天天來醫院,醫護人員倒是多半眼熟這個溫柔和氣的Omega,告訴他老爺子還在搶救,又勸他回家:“外面這麽冷,你穿得再厚也捱不住啊。和那位先生吵架了嗎?等他消消氣再回來吧,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住的。”

小嬌妻搖搖頭,繼續蹲在樓下等着。

和他們說的一樣,衣服再厚,一直待在外面也會冷,何況這是最冷的夜晚。

小嬌妻渾身都凍木了,手指發僵,腳趾被凍得發痛。他哈着氣,不敢再一直維持一個姿勢不動,在樓下來回踱步,将地上的雪踩得咯吱咯吱響。

他眼底泊着層淺淺淚光,仰望着老爺子病房的那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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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就在裏面,對他的哀求毫不心軟,不準他進去。

……就像他們之間的感情,總是高高在上。

小嬌妻被凍得有點迷糊,煎熬地從深夜等到了天光微亮,靠在牆邊,差點站着睡過去。

模模糊糊時,他聽到腳步聲傳來,略帶茫然地擡起頭,是Alpha。

高大的Alpha眼眶發着紅,熬出了紅血絲,似乎哭過。他盯着小嬌妻,好半晌,低啞的聲音才響起:“你怎麽還在這裏。”

小嬌妻動了動凍僵的腳。

Alpha沉默了一下,聲音更澀:“老爺子……走了。”

後半夜老爺子的情況急轉直下,醫生拼盡全力搶救,也沒留下他。

小嬌妻腦子一空。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這凍天寒的外面站久了,他腳下一軟,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唯一惦念着他,寵着他的親人走了。

因為Alpha蠻橫的脾氣,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見老爺子最後一面,告訴他寶寶的事,就那樣讓他帶着遺憾走了。

為什麽要猶豫,為什麽要瞞着老爺子?

他再也不能告訴老爺子這件事,看到老爺子欣慰的笑臉了,是那種觸不到,碰不到,看不到,再也無法聊天,無法靠近的失去。

意識到這點,小嬌妻眼眶一紅,他無比痛恨自己,連帶着,也對Alpha産生了幾分怨恨。

他本來是有機會說出來的,可是這個機會被Alpha蠻橫地破壞掉了。

他狠狠推開Alpha猶豫着扶來的手,渾身上下都很痛,錐心的,冰寒入骨的,侵略到心口間,和着股血腥氣。他邊哭邊痛苦地幹嘔,哭得渾身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掉下來的淚珠都像是冰珠子。

耳邊卻嗡嗡響着,Alpha似乎在說什麽,他卻什麽都聽不清。

完了。都完了。

雖然老爺子将Alpha一手帶大,但兩人的關系并不親昵,正如老爺子所說,Alpha死要面子,是個狗脾氣,和他爹一樣,目空一切,高傲狂妄,還有點天真……要數缺點,十根手指都數不完。

這是老爺子私底下偷偷跟小嬌妻說的,他總是笑眯眯的:“但是和你中和一下,就會好了,我們家的傳統可是寵老婆呢。”

老爺子很想要個Omega後代,将小嬌妻接回來後,就将他當做親孫子對待。

生病以後,他以前很少談到死亡,但和小嬌妻說過,走到最後一程時,一定要他和Alpha在旁邊陪着,否則他不放心離開。

走進病房,望着被白布覆着的老人,小嬌妻腦中反反複複響着那些話,浮現着老爺子慈和的臉,一切的一切……就這樣錯過,像一團拉扯散的雲,散去了。

他嘶聲叫:“爺爺。”

對不起。

背對着Alpha,他擦着通紅的眼,想,我要食言了。

一連幾天,小嬌妻的神思都是恍惚的。老爺子的死像是一盤打翻的灰色顏料,将他原本要展露給Alpha看的鮮麗顏色都蓋了回去,整個世界都灰了。

他不想再和Alpha解釋什麽了。

他看着Alpha主持老爺子的葬禮,安靜地立在一旁,醫生也來了,擔憂地看着他無神的眼,小聲問他怎麽回事。

小嬌妻望向殡儀館的來客——老爺子生前很有名,來了很多人憑吊,那些人裝出傷心的表情,像在演一出浮誇虛假的戲劇。

大明星也來了。

他和他的表哥過來,敏感地嗅到小嬌妻和Alpha之間徹底僵凍的氣氛,遠遠地朝小嬌妻露出個笑。

嘲諷的,些許憐憫的。

他在笑他和Alpha之間的信任薄得像一層紙,外人輕輕一戳,就破了。

小嬌妻清楚地意識到,他和Alpha之間的問題太多太多了,多到這段婚姻讓彼此都疲憊痛苦,而能支撐他去解決這些問題的,是老爺子和Alpha的感情。

可是老爺子走了,Alpha對他沒有感情。

守了那麽多年,Alpha也沒有如同期盼渴望的那樣,對他施舍憐惜的目光。

他空對着牆喊了千萬遍,沒有回音。

給你吧。

小嬌妻閉了閉眼,想,我不要了。

老爺子下葬那天,小嬌妻給老爺子獻了花,望了眼Alpha,先獨自離開了墓園。

他知道Alpha還要晚上才能回來,坐車回到市區,便靠雙腿慢慢走回家。

走到半路,他遇上了出差回來的學長。

學長看着他的樣子,吃了一驚:“發生什麽了?”

才多久不見,小嬌妻看起來又瘦了許多。

更讓他驚訝的是,小嬌妻身上若有若無的味道。

即使很淡,他也能嗅出,那是懷孕的Omega散發出來的,讓陌生Alpha禮貌避退、向自己的Alpha尋求保護的氣息。

那種味道抗拒着外人,只有腹中骨肉的親生父親才能得到接納。

小嬌妻回過神。

今天該吃藥,他忘記了。

“我聽說了你們離婚的傳言,”學長皺着眉,忍着怒氣,“你懷孕了,他居然要離婚?”

小嬌妻不可抑制地感到恐懼。

萬一大明星的話有那麽一兩分真呢?

他要和Alpha離婚了,Alpha會甘願因為孩子被他捆到孩子出生、清洗标記?

現在老爺子走了,沒人能管住Alpha,萬一他知道……

之前嘗試的念頭全被打回,他不敢讓他知道了。

小嬌妻打了個寒顫,澀聲道:“學長,我想……求你一件事。”他輕吸了口氣,“求您,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學長都做好了和Alpha硬碰硬的心理準備,沒料到他居然提的是這個,愣了下,心裏湧出股說不出的滋味。

他以為是Alpha命令小嬌妻不準說出懷孕的事,好順利離婚,臉色愈加難看,越想越覺得不值:“你怎麽會遇上這種事……需要我的幫助嗎?”

小嬌妻微微笑笑拒絕,低聲道:“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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