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徐老

十月上頭，天氣漸漸變涼。

北京的天氣，半天一陣沙，半天一陣霾。再怎麽燦爛的陽光，也刺不透厚厚的雲層，只把斑駁的光點灑在無人問津的小道上。姜怡此時此刻就走在這樣一條小道上，阿窦在為她排隊報名《武林風》的比賽。已經去了小半日。

當阿窦回來的時候，告訴她：報名是報名好了。不過要得到正式的參賽資格，必須找到一位具有職業武師教練資格的人推薦才可以。在這個世界上，獲得一個證書并不難。但是做到教練級別的人，很少。

她點了點頭，道：“那就去找徐玖暮吧，反正北京這邊沒幾個有這個資格的了。”

重要的是，她可不想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錯過了這麽一檔子對胃口的比賽。

阿窦也有這個打算。但很不巧的是，豔——門照那檔子事情爆發之後，天宇将所有藝人的手機都換了個牌子。說是一旦手機丢失，可以智能鎖死，防止隐私洩密等等。所以徐玖暮的號碼已經更改，但是他們兩個不知道他的新號碼是啥。

“要不然我們去找徐玖暮談談吧！”姜怡嘆了口氣。

“老板現在大概在天宇的北京分公司。但是見到他也不太容易。”阿窦抽了一支煙：“伊伊，咱們這麽麻煩人家不太夠意思。”

她也覺得不太好意思。因為登記比賽的時候，保薦人和參賽者要一起去辦理手續。這一辦理就是一周的時間。等于說，如果徐玖暮要保薦她，先要在北京這邊登記。然後再浪費一周的時間，陪她去wlf（世界自由搏擊理事會）所在地美國內華達州正式報名。一來二去的，差不多十來天。要徐玖暮是個平常人還好，一個大忙人影帝陪她去北半球辦個證？簡直天方夜譚。

不過臨近武林風比賽開始，全國有這個教練資格的人，基本都保薦了選手。北京當地的五個教練手下都有了名額。這不，實在沒辦法，才會想到徐玖暮。

她沒轍了：“那怎麽辦？要不然我們塞點錢給他？”

“老板的時間哪裏是我們買的起的。何況還是十來天。把你參加節目和拍片子的片酬加在一起，也不夠買老板十天的時間。”

“不然，再找一個教練吧。哪怕遲點報名也行。”她提議。

阿窦擺了擺手：“伊伊，這件事耽誤不得。我看還是去找老板商量一下，錢不錢的，老板估計看不上。但是你賣他個人情，或許可以。”

說的好像徐玖暮很買她的賬一樣。姜怡撕開一包樂事薯片，吃走所有的煩惱。

但是五天後，阿窦真的通知她去會見徐玖暮。正好，當天《俠女神經記》正式在優酷土豆平臺上線。據說第一集反響就不錯，她也拿到了片酬。整整五十萬，分文不少地打入了她的卡上。她就揣着卡，去見面。

不過見到徐玖暮之後，他卻半句也沒有提到錢的事情。只是說，自己無法抽出十天的時間幫她這個忙。北京這邊的官司走不開。

姜怡嘆了一口氣，就知道沒這麽容易。眼看就要失望了，徐玖暮又道：“不過我可以推薦一個人給你們，他可以保薦你去參加比賽。”

她眼睛一亮：“誰？”

徐玖暮說出了一個名字，阿窦愣在當場。許久才反應過來：“老板，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預約他可以，但事情成不成，看你們自己的努力。”

徐玖暮丢了這麽一句，便結束了這次短暫的會面。

回去的路上，阿窦抽着煙，一言不發。她看他還呈現癡呆狀，只能小心翼翼問道：“哥，那個徐邵琦是什麽人？”

“老板他老子。”

“哦。”她點了點頭，想老子是什麽東西。後知後覺，老子是爹的意思。這麽說，徐玖暮推薦的保薦人，是他自己的爹？！

“他老子是個什麽人？”

阿窦又抽了一口煙：“徐氏散打的掌門人，亞洲自由搏擊冠軍、美國空手道黑帶、日本合氣道黑帶，世界拳王金腰帶。”

“聽起來很牛？”

“豈止是牛，是非常非常牛。這次老板肯讓自己的老子出面幫你，這個人情太大了。伊伊，雖然哥哥知道你孤身一人來上海混，很不容易。但是你這運氣的确很爆棚啊。”

“這個人情我記下了。”她又問道：“那你發愁什麽？”

“老爺子的脾氣……咳咳，聽說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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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a小區

當來來往往的車輛駛過這個小區的時候，他們并不知道這個小區住着什麽人。曾經，不少明星，政要，以及一些各個領域出類拔萃的人氏，在此定居。這裏的房價，比上海徐家彙還要高出三倍，這裏的居民，都有一個身份——名流。

當黑夜再一次籠罩了繁忙的大都市，有的人回家，有的人離家。一輛蘭博基尼停在這個小區的前面，他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徐玖暮還記得，這是三年來第一次這麽早回家。小區門前的保安通過指紋認證，放了行。車輛駛入，每個轉角都有24小時全程監控的攝像頭。

21棟901室。這是他家的門牌號。當年買房的時候，原本想為腿腳不便的母親買比較方便的底層房。但是房子剛選好，母親去世了，父親不要住在底層，于是選了9樓。高，也高不到哪裏去。正好可以在黎明時分，遙望那邊廣場上的升旗儀式。

他按了門鈴，迎接他的老人，頭上生了些許白發，但是精神奕奕。

“爸。”

“回來了？今天怎麽有空？”

“這邊有個案子，比較棘手。這幾天都會在北京呆着。”

“晚飯沒燒，你要是餓的話，出門去吃點。鑰匙給你，什麽時候回家随便。”老人不鹹不淡幾句招呼，然後就轉過了身。徐玖暮這才走進了家——桌上還有殘羹剩炙，是速凍的水餃。山西産的，正是父親愛吃的三鮮口味。

“保姆人呢？”

“我讓她中午回去了，家裏多一個人，不清淨。”

“爸。你這樣一個人在家，不安全。”

“有什麽不安全？！就是幾個賊來偷竊，你老子我還治不了他們？！”老人還絮絮叨叨着：“至于中風，腦血栓，我沒那個毛病。就你們小年輕人，看不起老人。以為都是要人喂吃喂喝？真要癱在床上了，這口氣我也不要了。”

他嘆了一口氣：“爸，話不能這麽說。”

“你回家來還有什麽事？不說我就去睡了。”

“有個朋友，想去參加武林風比賽，找不到保薦人。”

“武林風？這比賽還有？都舉行三四十年了吧。你有什麽朋友，身手這麽好還去比賽？要是個愣頭青不知道輕重，上去就被人打殘了。”

“一個小姑娘，十五歲。武術不錯。”

老人家停住了去往卧室的腳步，半晌才回頭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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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姜怡就見到了徐玖暮他爹——著名的亞洲拳王徐邵琦。三十年前，徐邵琦就是自由搏擊冠軍、空手道黑帶、合氣道黑帶，世界拳王金腰帶。說到資格一項上，全國也找不出幾個比他還有資格的人。

見面地點在一家商務會所。面前的老人，穿着唐裝，身材魁偉。方方正正的臉，找不出一絲徐玖暮那樣子的俊美。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一雙眼睛賊精，不用拐杖，不帶老花鏡，全身上下都有一種氣質——不服老。

姜怡看了他半晌，也不能把這個山一樣的老人和徐玖暮聯系起來。又想起阿窦說過，徐玖暮是中美混血，面孔上有二分之一的歐洲特征。想必在外表這一項上，徐玖暮比較像他媽媽。否則，也不會帥成少女殺手了。

“咳咳。”阿窦比她還不自在，但是出于禮貌，先把一支煙送了過去：“徐老。中南海牌子的，請您指指點點江山。”

“我不抽煙！”

阿窦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了回來。好像連手都不知道怎麽放了。倒是姜怡比他淡定多了：“久聞大名，徐老先生。”

徐老咳嗽一聲，端起了茶，用眼角的餘光看着她。放下茶，聲音洪重得像是從胸口發出來的：“你就是那個不怕死的小姑娘，想去參加武林風比賽？”

聽到這句話，阿窦忽然感覺頭一昏。不過說話，徐老就使出了幾分內力，叩震人的五髒六腑。像他這種沒有底子的普通人，一時間血液上湧，居然有些撐不住。但是姜怡的面色如故：“是。不過對我來說，死也是可怕的。我參加比賽，不是去送死。”

她伸出一只手：“徐老先生，我不會打無準備的仗。”

徐邵琦也伸出了手。他本想看看，兒子口中武術不錯的姑娘是個什麽名堂，居然十五歲的年紀就去參加世界級的武術比賽？去送死還差不多！還讓他保薦？！簡直笑話。他徐邵琦雖然是快進土的人了，還不至于這麽不愛惜身後名。

這姑娘伸出來的手——白淨，纖細，一看就知道是嬌滴滴被寵大的孩子。他握住了她的手——好讓她知道知道自己在異想天開什麽。

但是……雙手一握住，不等他發力。對方已經把他的手緊緊桎梏住。然後，紋絲不動。徐邵琦大吃一驚，立即鼓起丹田的真氣，拼命想要反轉局勢。但是這只手還是板上釘釘般的不動。而且，少女的身體位置連變都沒變。

她的坐姿，并不适合發力。左手還平放在膝上，并沒有握成拳。等于說，她只是随随便便這麽一握手，就能把他給桎梏死！

運氣，發力，無論他怎麽掙紮，這小小的手，仿佛有千斤重。把他鉗得死死地。就在他幾乎脫力的時候，對方的真氣源源不斷地流入他的丹田——平和，綿長。但是十分深厚。憑借他幾十年上道的經驗，這是個武學大家！

徐邵琦蒼白了臉色：這世道怎麽了，這麽小年紀的女孩，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實力？！

良久，他才放棄了掙紮，冷冷盯住姜怡：“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