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

一具具的骨頭架子、腐爛的屍體……從夾層密室中搬了出來。

夾層的密室在三樓與四樓中間，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剛剛好被艾瑪的客房，與哈羅德夫人的古堡主卧夾在其中。

因為由卷毛先生發現的正常途徑進入密室的密道十分狹窄，所以警方撬開了哈羅德夫人主卧的地板，小心地把磚頭搬開不破壞現場，放下梯子，從近路進入現場，搬動裏面的犯罪證據。

警員們的面色都不大好，這些屍體并沒有經過任何處理，放血之後，若是死了，便都堆砌在密室的角落。

腐爛的氣味，湧動的蛆……所有的一切都在挑戰人心理的下限。

而在死者死之前，還經過一段時間的“圈養”，因此而産生的新陳代謝排洩物，雖然有一個簡陋的茅房收集，可以及長時間沒有清潔留下的難聞的氣味，經久不散……

這樣看來，兇手的心可真大。

因為根據最久的一具屍體來判斷，這種行為，至少已經持續了一二十年，在這麽長的時間中，兇手便是在這樣惡心的場所“工作”的。

總之，那密室中便是稱為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哈羅德夫人麻木地看着警方人員來來回回地進出，一張保養得宜的臉，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僵着，只餘下眼珠子來回掃動，跟随着那一個個裝屍體的袋子最終落到院子中。

不知道此時，她有沒有後悔自己不擇手段，以偷蒙拐騙的方式從威廉·斯圖爾特手中騙到了這座古堡？

據說自從買下了古堡，哈羅德夫人幾乎天天住在這裏。

不知道她對自己每天一大堆的屍體上方入眠，此時作何感想？

看她如今雙手發顫，雙眼發直，大概感覺并不是太好吧。

大理石的地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群人在歐文管家的帶領下魚貫而入，排成了三行，站在艾瑪和夏洛克面前。

“管家先生，請問古堡中所有的仆人和員工都在這了嗎？”艾瑪禮貌地向走進來的歐文管家點點頭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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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羅蘭女士，按你的吩咐，所有古堡中的工作人員都在這裏了。”滿頭銀發，面容嚴肅的歐文管家，恭敬地道。

這個十分沒有存在感的管家，即使在此時此刻，衆人的焦點都放在他身上時，也依舊沉着淡定。

他的容貌普通，若不是身上服帖的西服和滿頭銀發過于顯眼，也許并不能看出他是這城堡中的管家，即使站在所有仆人的最前方，他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不知為何，接近于虛無，如今所有人盯着他看，卻發現依舊一不注意，便會忽視他。

卷毛偵探的打量了歐文管家一眼，卻并未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越過他向後看去。

幾乎在每一位仆人身上，他都會稍作停留。

但有的只不過看了幾秒，有的卻超過了十幾秒……

他銳利的眼神最終落在一位穿着帶有些許污漬的廚師服，體型肥胖，臉上堆滿橫肉的一位男廚師的身上。

卷毛先生邁開步伐，走到廚師身邊，潇灑地向左右分別揮了揮手。

其他的仆人便很有眼色地散開來，看上去如同一曲優雅的小提琴協奏曲般利落，十幾秒鐘過後，原地只留下這位肥胖禿頂的男廚師。

男廚師年約50歲，也許因為營養豐盛，臉上滿是油光，胖胖的手上還沾着沒洗幹淨的面粉，看上去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廚師了。

此情此景，令他表情有些緊張起來，他惴惴不安地看向夏洛克。

“嗯，看來今天的早餐有培根、煎香腸、煎魚蛋燴飯、烤土司，煙熏鲱魚，炖豆、土司、炸番茄和炸蘑菇……真是令人期待。”卷毛先生瞬間從圍裙上的污漬看出了十幾種的菜色，他的語氣似乎真的充滿期待。

聽他這麽一說，艾瑪的肚子都餓了起來。

“是的，今天的食物都很新鮮，不知道您是否滿意？我去廚房看看，是否還有需要增加的……”胖廚師惶恐道，他的腳來回點着地上，似乎想要退出大廳。

卷毛偵探卻忽然一下沖上去，潇灑利落地幾個動作擰住了胖廚師的手臂，膝蓋一頂，便把他按在了地上。

大家吓了一跳，都愣住了。

“快去抓住他，這是兇手。”艾瑪輕聲提醒一旁似乎已經傻掉了的警探，此時兩個警員才大夢初醒般撲上去，把地上的胖廚師按住了。

這位警探與警員們都是當地警局的，對卷毛先生這種喜歡戲劇化抓捕劇情的嗜好，還不大能理解。

雖然制服了胖廚師，但是臉上卻都盯着疑惑的表情，望着艾瑪和夏洛克。

此時，華生風塵仆仆地從門外跑了進來。

他滿眼血絲，一看就是一夜未睡。

再看看精神奕奕的卷毛偵探和艾瑪兩人，華生心中不由得生出些心塞的感覺。

萬惡的資産階級~

“約翰~”夏洛克愉悅地打着招呼，他拉過這位形象狼狽的胖廚師，向華生鄭重介紹道，“這位便是亞伯·凱爾文，現當代作品的平均成交價格最高的畫家，已經失蹤了二十多年。”

華生愣了一下，面色奇異地打量着這位手指粗胖，眼神渾濁，體型癡肥的胖廚師。

這不管再怎麽看，都不像是一位畫家吧？

“嗯，你好凱爾文先生。”華生還是勾起了笑容，沖他點點頭。

胖廚師激烈地掙紮着，眼神惡狠狠地盯着夏洛克，口中發出粗重的嘶吼和喘息聲。

“這不可能！你怎麽會知道我是……我在那之後，再沒有畫過一幅畫，再沒有以畫家的身份存在過！”胖廚師的神色偏執而狂亂，夾雜着困惑、憤怒、怨恨、不甘。

“約翰，我讓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嗎？”卷毛先生并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回過頭來溫和地問着華生。

華生點點頭，他如今對夏洛克料事如神的技能已經提不起驚訝的感覺了。

“莊園的前任主人，路易斯·斯圖爾特伯爵，是在一場火災的意外中去世的，在那之後，伯爵的女兒瑪姬，因為先天的心髒病，承受不住打擊也去世了，但是地下墓穴中，瑪姬的棺木中确實空着的，不過我在花園中找了一整晚也沒找到。”華生略有些遺憾地回答道。

他褲腿上，袖口上全是泥土，身上還占滿了花草的碎屑，看上去如同在雜草叢中打了個滾一般。

卷毛偵探點點頭，看向一直面不改色，沉着冷靜的歐文管家。

“歐文管家，這事情的始末，是你來解釋下呢？還是我來幫你說呢？”夏洛克語氣帶着嘲諷，戲谑地道，但他沒等歐文管家開口，自己便回答了自己的問題，“還是我來說吧，我盡量表述得簡潔些~”

已經打算開口說話的管家一口氣憋在胸口，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艾瑪同情地望了歐文管家一眼。

可憐的孩子~

看來是今天才知道卷毛星人總是這麽任性，從來不按牌理出牌。

“簡單的來說，在二十多年前，窮苦的畫家受古堡的主人邀請，來到了朱利葉斯城堡，原本的用意是讓你來畫上幾幅畫，可是畫家卻對古堡主人的女兒瑪姬小姐産生了情愫。

畫家對瑪姬小姐展開了激烈卻隐晦的追求，因為以伯爵的地位，是絕對看不上畫家做自己的女婿的，而此時古堡中卻來了一位貴族軍官，這位軍官很受伯爵老爺的喜歡，看樣子是想把家裏的女兒許配給這位貴族軍官。

當然，無論是畫家還是軍官，最終都沒成功抱得美人歸，因為一場大火，不但燒死了伯爵，還讓瑪姬小姐也香消玉殒。

可這意外而來的大火，可算不上是真的意外……”卷毛先生語調平淡的敘述着故事。

這事情同麗貝卡也有着不小的關系。

當時在古堡中的人，還有任務在身，要接近伯爵拿到有關國家機密的秘密日記，還有查明寶藏的內容的麗貝卡，她的任務完成得幹淨利落，即将得手的時候，卻發現了同她目标相同的蘇聯卧底。

這位蘇聯卧底，便是這位僞裝成貴族軍官的人。

于是麗貝卡略施小計，憑借着高超的演技，與設計精巧的謠言，把這蘇聯卧底的視線從伯爵老爺身上轉移開，誘導他從生病的瑪姬小姐身上入手，間諜信以為真，最終麗貝卡捷足先登，得到了日記和寶藏的消息，并僅僅在一周後便順利脫身。

不得不說，大美人麗貝卡實在是間諜卧底中的無冕之王。

這事情在麗貝卡看來只是卧底之間的博弈，可是在畫家，與蘇聯卧底眼中卻不是這樣。

畫家因為愛慕瑪姬小姐，又因為情敵貴族軍官強大的背景家世，陷入了一場苦練中。

而那蘇聯卧底則勤勤懇懇地不斷接近，引誘着瑪姬小姐，目的是為了任務，可是最終卻假戲真做，與瑪姬情投意合，互相愛慕，甚至萌生了抛棄卧底的身份的念頭。

若這是一部描述坎坷而危險的愛情的電影，此時便差不多能以大團圓結局收尾了。

可惜一場大火，讓一切都戛然而止。

火是畫家放的，他的目的很單純，只是想要上演一出英雄踏月而來，挽救了火場中的伯爵老爺，好以救命之恩為由，把瑪姬小姐許配給他。

可是最後卻陰錯陽差，不但把伯爵還把瑪姬也害死了。

畫家悔恨萬分，心裏已經因此而瘋狂了，他從某個地方得到了關于複活的秘術，便隐姓埋名，以廚師的身份混入古堡，還偷走了瑪姬的屍體，他在密室中制造了血池，刻畫上符咒，之後的二十年，無時無刻不在為這個目标而奮鬥。

而那卧底，在愛人意外慘死後也心灰意冷，他調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但也知道瑪姬死亡的原因是心髒病，至于畫家，不用他來複仇，自己便已經自責地發瘋了，他心中矛盾萬分。

當時，主人意外身亡，大小姐意外身亡，整個古堡唯一的繼承人，便是當時僅不到1歲的威廉·斯圖爾特，而他身邊，在沒有旁人和親戚能夠幫忙料理了。

可想而知，一個小嬰兒繼承人，該是如何地凄慘。

恰逢當時蘇聯解體，那卧底失業了，這個小嬰兒是他愛的女人的唯一的親人了，他便萌生出要守護住這個古堡的念頭。

“歐文管家，我說的對嗎？當時古堡的管家伍爾夫，是這莊園中唯一對小嬰兒忠誠的人，可他這一位行将就木的老管家，哪裏能抵擋得住各方勢力想要瓜分這城堡和領地的壓力？所以你便出手幫忙，這一幫，便是那麽多年過去了……老管家死後，你就順理成章地繼任了管家的職位。”夏洛克總結道。

已然滿頭銀發的管家，表情肅穆，他看着卷毛先生，緩緩地點點頭。

而那廚師則受驚過度，望着管家，望着夏洛克，一臉得難以置信，打擊過度……看來他并不知道關于卧底的內情。

管家淡淡地望了哈羅德夫人一眼，道：“幾個月前，威廉用古堡的産業作抵押，被這個女人騙走了古堡……我便将計就計，如果不是昨晚，這位華生醫生一晚守在她卧室的門口，如今你們見到的，怕只會是這女人的屍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