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最後那句話落下的尾音上揚, 是趙靈星說話的習慣, 又輕又甜, 似飲了蜜般,在人耳畔說話時,餘音經久不散,宛若還在盤旋。
楚韞眸底的幽暗覆了上來, 笑聲似在喉間低啞的滾過,薄唇輕啓,“別鬧。”
趙靈星哦了一聲。
她又沒說錯。
等兩人用完膳,楚母也正好回了府。
楚母是個氣質溫婉的美人,舉止之間都能瞧出的端莊優雅。
若不是趙靈星知曉楚家狀況,斷是想不到,這偌大的京都商圈, 大半都交付在這個女子手上。
“公主今日怎得閑了?”楚母大老遠的瞧見趙靈星,歡喜的打着招呼。
她算是看着趙靈星長大的, 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孩子。
“昨日知曉哥哥病了,來瞧瞧他。”趙靈星笑着問, “楚姨這是去了何處,怎麽這個時辰才回?”
楚母也不藏着掖着,“東郊的酒樓開張,要忙的事情便多了些。阿韞病了?怎麽不托人來說一聲。”
“小病。”楚韞平靜道, 似是早已習慣。
楚母拉着楚韞看了兩圈,又探了探他額間的溫度,“身子不适要說, 娘親真是拿你這性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也就是趙靈星,楚韞才會和她說些自己的事。
楚母想在等上些時日,等楚韞弱冠了,給他尋一個想好的人家。有個人陪在身邊,這性子定會改了不少。
想到這,楚母越發覺着有這個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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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楚母朝着趙靈星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趙靈星先是看了一眼楚韞,收到他的示意,才行到楚母的身邊,“楚姨,怎麽了?”
楚母附耳,在趙靈星的耳邊低聲說話。
楚韞站得遠,聽不清她們說的是什麽。只瞧見趙靈星的眼前又莫名亮了一下,有些興奮。
“楚韞楚韞。”趙靈星喚道。
是興奮無誤了,這小姑娘一興奮的時候,喚人就喜多說一遍。
楚韞,“嗯?”
“我與楚姨去商讨正事,你自己注意些,別動刀動劍的。”趙靈星還不囑咐他。
楚韞還未反應過來,楚母就把趙靈星帶走了。
他微蹙了眉。
若說是他娘親有什麽正事,他還是相信的。但帶上趙靈星,能有什麽正事。
——
房內。
趙靈星坐在椅上,“楚姨快說,有什麽漂亮的小姑娘。”
“公主莫急。”楚母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冊,疊起來有一小螺,放到桌案上,有些得意,“這些都是媒婆送來的,阿韞在京都可是出名了,好多小姑娘家都想嫁他。”
趙靈星贊同的點點頭,“上回我去貴女的茶宴,她們都說哥哥是京都第一美男,還有些別的,總之都是些誇贊的話。”
誇的是自家的孩子,楚母喜上眉梢,“那是自然的。我瞧着我們公主也是極美的,這京都第一美人的稱呼,莫不是公主的?”
這趙靈星倒未去在意過。
趙靈星飲了口清茶,頗為無所謂,“京都第一惡人倒是有。”
楚母被趙靈星逗笑了,“傻孩子,哪有這樣說自己的。公主是美的,那些惡言是嫉妒公主的美貌。”
趙靈星沒放在心上,“楚姨還是快些,我都等不及了。”
“哦對。”楚母恍然大悟似的,坐在宋玉笙的身邊,兩人靠到一塊去,打開了其中一個小冊子。
“楚姨為何要這麽早給哥哥選夫人?”趙靈星疑惑的問。
趙靈星習慣在楚家人面前,喚楚韞哥哥。
“公主的年紀小些,阿韞的年紀可不小了。”楚母擔心的也是這點,“莫看阿韞在貴女中如此受歡迎,真要看起來,他身邊除了公主,可未有旁的姑娘家了。若是我再不替他費心選着,依他的性子,才不會将這事放在心上。”
“是嗎?”趙靈星眨了眨眸子。
她上回在避暑山莊瞧着楚韞的意思,也不像是沒有尋夫人的意願啊。
楚母是拉着趙靈星,來幫着楚韞挑夫人的。
她想着,趙靈星是和楚韞一同長大的,定要比她看得更準些。
第一位出來的是位紅衣女子,相貌中等,但讓人看上去很舒服,旁白注釋,家世也是中等。
“這個如何?”楚母問。
趙靈星想了一下,分析道,“家世差了些,倒不是說偏見。難免眼界跟不上哥哥,若是結成了夫妻,會有些摩擦,不适合。”
“言之有理。”楚母點點頭,翻了下一頁,“這個呢?”
這位姑娘長相上乘,家世也比方才的那個好。
“不行。”趙靈星只看了一眼,想都未想便拒了,“這姑娘我識的,大理寺卿的女兒,為人蠻橫刁鑽,還極為小氣。”
“那這個呢?”
“……”
兩人從晨間挑到正午,完全不知疲倦似的,還是卷碧進來喚。
“公主,該回宮了。”
趙靈星略顯疲憊的揉了揉後頸,“楚姨,今日便先到這吧。”
她也給楚韞選了幾個好看的姑娘家了,都是她精挑細選的,想來總有一個能合上楚韞的心意。
“好,恭送公主。”楚母道。
兩人剛踏出房門,就瞧見在一旁等着的楚韞,他目光有些冷意,對到楚母的視線,楚母一下就移開了,仿佛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走吧,我送公主。”楚韞道。
“我可自己回宮的。”趙靈星還記挂着他身上的傷。
“送你。”楚韞語氣堅決。
“那……好吧。”趙靈星對着身旁的楚母說話,“楚姨,改日再見。”
“恭送公主。”楚母道。
楚母目送着兩人離開,從背影來看都是極為相配的,她微微嘆了口氣。
若是這兩人能成了,那也是極好的。這最頭疼的便是,兩人是單純的青梅竹馬,如同兄妹般的感情。
——
趙靈星有些不解的看着,跟她一同進了馬車的楚韞,“怎麽了這是?”
往日不都是策馬的嗎?
“不便。”楚韞蹙了眉,“她方才和你說了什麽?”
趙靈星也沒想着對楚韞隐藏,她對他向來都沒有什麽秘密,“楚姨讓我給你選夫人。”
她補充,“我有仔細的看着,選了好幾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應是你會喜歡的。”
等了半晌,不見楚韞回話。
身邊的低氣壓越來越重,似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天色都在一瞬要暗下來了。
“你給我選夫人?”楚韞聲音有些啞。
“嗯,我親自給你把關的。”趙靈星眨着眼眸,眼尾上揚,是在請求誇贊一般。
楚韞被氣笑了,“我是不是還要,謝謝公主?”
“那倒不必,反正也是先選着的,倒是你們若成了,再謝也不遲。”趙靈星慢條斯理的說着。
成了?
還要等他們成了?
楚韞舌尖頂了頂腮幫,眸色有些冷了,“安樂。”
他只要一這麽喚她,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趙靈星下意識的往馬車邊角的位置縮了縮,“怎麽了?”
“你很希望我們能成?”他咬牙切齒的說話。
“也不是。”趙靈星輕聲道,兩人形成濃烈的對比,“若是能成便是好的,不能成也可再等等,反正有許多的世家小姐瞧上你了。”
她話裏分明說着,能成便是好。
成——
楚韞面色越來越暗,伸手撐在馬車內壁的一邊,将趙靈星鎖在一方小角落裏,他垂下了眉眼,“安樂。”
趙靈星被吓了一跳,身子微顫,她滿含情意的眸子都是不解,“你生氣了?”
楚韞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兩人的距離拉的更近了些,語氣裏有些不耐,“你說呢?”
他的心上人,讓他與別的女子能成。
他能不氣嗎。
楚韞指尖的溫度很涼,粗粝的指腹摩挲在她下巴上,是用了力道的。
趙靈星覺得有些疼,想躲,偏的楚韞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無緣無故的,你生什麽氣?”趙靈星的脾氣的也上來了,瞪着眸子質問他。
楚韞對着她微怒的眸子,沒說話。
那一點的憤怒,就像是引爆問題的導火線,越燃越旺。
楚韞眉頭越擰越深,視線下移到小姑娘的櫻唇上,嬌豔欲滴,像盛放的玫瑰一般。
想深吻下去,堵住她所有的胡言亂語。
楚韞對視上她的眸子,右眼下的淚痣仿佛泛着瑩晃。
終是放開了她,沒多言。
趙靈星的心裏憋着氣。
這一日一日的,楚韞這狗脾氣的,真是越來越混蛋了。
今日都能對着她動手發怒了。
方才被他捏過的地方,疼痛似加倍的傳到心裏。
她眼睛裏起了一陣的水霧,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又沒做錯什麽。
憑什麽呀。
趙靈星轉過了臉,不想看着他,“下去。”
楚韞也是壓着火,“下去哪?”
“這是我的馬車,你下去,不想看見你。”趙靈星聲音說的有些慢,極力着掩飾着自己的哭腔,聲音都尖了,“下去!”
——
傾雲宮。
趙靈星在殿內發了一通的脾氣,砸了好些東西,手背還被砸下的碎花瓶劃出了一道血痕,豆大的血珠滴下來,也未引起她怒火消減半分。
殿內噼裏啪啦的聲響,就未停下過。
卷碧和盡緋對視了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底下的宮人更是不敢上去勸,只好把頭埋的更低,裝作無事發生。
卷碧攔住趙靈星,拿下趙靈星手中的花瓶,高聲道,“公主,公主息怒啊!”
盡緋動作極快的接過卷碧手中的花瓶,在手中細看了一番,這是皇上的禦賜之物,不能摔壞了。
“你們攔着我作何?”趙靈星氣呼呼的坐在床榻上,看着這一屋子的狼藉,她心裏的怒火反而越來越旺盛。
她哪裏又錯了。
楚韞每次都是這樣。
什麽都不說,一個人發悶火。
連着她都要生氣。
“公主注意些身子,可別氣傷了自己。”卷碧勸道。
卷碧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看楚韞當時下馬車的時候,面上都是隐忍着怒火,卷碧從未見過溫潤如玉的楚韞,氣成這個樣子。
趙靈星也是,不知已有幾年,她未如此發過大火了。
“卷碧!”趙靈星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問題,她需要抓個人來告訴自己的,她是沒有問題的。
趙靈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番:“你說說我可做錯了?”
卷碧心思通透些,趙靈星信她。
卷碧把事情的起始經過都聽完,頓了一會才開始分析,“若是公主要嫁人,楚侯爺來插手公主的親事,公主覺得如何?”
趙靈星很是鄭重的回答,“就,還行?”
她對婚約之事尚在懵懂,但是若有個熟人相看,總比一人看着好些的。
卷碧見這條路走不通,換了個說法,“楚侯爺和公主的性子不同,楚侯爺身邊之物,是不願意讓旁人近身的。公主不問侯爺的意見,想給侯爺尋個夫人,他若是氣了,也在情理之中。”
說完這一大段話,卷碧試探的瞧了一眼趙靈星的臉色。
趙靈星緩了一下,在腦海裏梳理完卷碧這段話的邏輯。
說實話,她是不認同的。
就算是她好心辦錯了事,她也沒有把人往楚韞的面前帶,按着楚韞說:這是你未來媳婦兒,你們一定要在一起。
她不過就是提了一下,說是希望便可。
但是楚韞這個狗脾氣,并不能用她常人的思想來解讀。
就像是前人所編著的詩句,用的是前人的文字,她卻企圖用現下的文字來看,這定是行不通的。
罷了,反正不是她的錯處,她為何要放在心上。
趙靈星鬧了一頓,便想通了,擦拭掉眼角的淚,“卷碧,把這一地破爛收拾了,看着心煩。”
卷碧松了一口氣,“是,公主。”
——
三日後。
太子的人馬回了京都,帶回了大捷的好消息,趙帝歡喜極了,設宴在宮中款待,請了許多大臣和皇子公主出席,美名其曰接風宴。
趙靈星提不起多大的興致,臉色還有些慘白,這幾日都未睡好,也沒有什麽胃口用膳,本就纖細的身形更顯消減。
“公主,段公公來催了,說是皇上讓您一定要過去。”盡緋進來道。
卷碧加快了給趙靈星梳妝的動作,她氣色太差了些,還需點上粉黛。
趙靈星推開了卷碧的手,“不必了,煩。”
卷碧把桌案上的頭面收拾好,選了套張揚的頭面,“公主,這個如何?”
“不必了。”趙靈星提不起多大的興致,随手拿了一柄珠釵,也未細看是什麽,遞給卷碧,“這個便可。”
卷碧應是,小心的給趙靈星戴好了珠釵。
這回宴會趙靈星來的要比往常早許多,太子都還未到。
主角還未到,宴會上也聊不出多大的風波來。
趙靈星一眼瞧見端坐在那的楚韞,身姿挺拔,溫潤的氣質引的其他女子頻頻回首。
趙靈星莫名心跳的厲害,跟那股心煩混雜在一起,撲騰的她難受極了。
她坐在位置上,飲下了一大杯的清酒,辛辣的酒味入了喉,一陣火燒火燎,她總算是精神了些。
楚韞看着她的動作,微蹙了眉,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點,“別貪多。”
趙靈星充耳不聞,又倒了一杯。
好在她只是用了一杯,她知曉今日是什麽場合,心裏有分寸。
等了一會,酒的微醺融合了心底的煩躁。
“你不氣了?”趙靈星問他。
楚韞擡了擡眸,沒說話。
他能氣誰,左右是氣的還是自己罷了。
趙靈星見到他不說話的模樣,就心聲煩厭。她伸出右手,手剛碰到酒杯,就被他擒住。
她掙紮了兩下,沒掙脫開來,她壓着火,“作何?”
“手怎麽傷了?”楚韞的指腹撫過她的傷痕,疤痕有些長,正好在手背的一寸,是新傷。
這小姑娘的肌膚嬌嫩的很,連着蚊子咬的傷痕都能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更別說這明晃晃的劃傷疤痕了。
趙靈星掙脫無果,索性也不和他鬧,反手牽住他,“跟我過來。”
周圍無人瞧過來。
楚韞沒反抗,跟着她起身離開了宴席。
趙靈星嫌棄那宴會上人多眼雜,說話都不方便,她帶着楚韞到了一處宮殿後,身後是一片樹林,天色暗了下來,也看不見什麽。
楚韞握住她的手腕,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怕傷了她,又問了一遍,“手怎麽了?”
聞言,趙靈星擡手看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手上有傷,她滿不在乎的回答,“劃傷了。”
楚韞很快明白過來,“又砸東西了?”
被戳破事實,趙靈星的面頰微紅,“才沒有,是被你氣的。”
她也沒說錯,确實是被氣的。
“上藥了?”楚韞拉着她的手,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着,指腹在疤痕上輕撫過。
到底是不忍心她受一點傷,楚韞低聲說話,“一個小姑娘家,整日胡亂來。你若是落下了傷疤,又要鬧了。”
趙靈星撇了撇嘴,“才不會。”
楚韞放下她的手,“明日我讓人送些藥膏過去,讓卷碧一日兩次的用。”
多虧了趙靈星這頑劣的性子,跟着她從小到大,楚韞也懂得了不少藥理學識。
趙靈星後知後覺的反應,“你這是不生氣了?”
“沒生氣。”楚韞垂眸道。
他在躲避她的視線。
兩人之間向來如此,摩擦來的快,去得也快。
趙靈星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雖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是楚韞這狗脾氣,還是要她哄着才行。
看在他今日态度還算好,她便再哄他一會。
趙靈星踮起了腳尖,小手捏着他的面頰,在他面頰的位置戳了戳。
“作何?”楚韞任着她動作,能感受到她柔弱無骨般的小手,以及兩人之間近了的距離。
她好像一直都在他身邊。
趙靈星點了點,甜軟出聲,“是在這嗎?”
“什麽?”
“酒窩。”趙靈星稍稍用力,捏着他的臉。
不到一會,小姑娘有些喪氣了,皺着柳葉眉,桃花眸裏映着他,“楚韞,你笑笑呀。”
“我找不到你的酒窩了。”
t222.x000zl: 今天還有一更,在中午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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