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曬三竿,孟秋成拉開門,伸了個懶腰。門口立着一打掃小厮,看見孟秋成出來連忙點頭哈腰的讨好道,“孟大人好體力,昨夜辛苦了吧!”
孟秋成看這小厮眼中的那份精光,丢了塊銀錠子給他。一手在那小厮的胸口輕輕拍了拍,“呵呵,鬧騰了一夜。這女人啊,不給她點顏色,都不知道好歹的!”
前頭鳳三倚正在欄杆處,斜眼睨着她,聽着她臉不紅心不跳的吹牛。
孟秋成也注意到了鳳三,故意高聲喊道,“鳳姐姐,莫不是吃醋了吧!這大清早的就來這裏興師問罪了?”
那小厮也是識趣的人,拿了銀子,立刻陪着笑離開了。
“壞胚子,誰吃醋了!哼,倒是孟大人,昨晚可是舒坦了?”
孟秋成搖搖頭,“哪裏能舒坦?裏面那個,潑辣着!”孟秋成指着身後緊閉的房門,“一會兒有人伺候嗎?”
鳳三大抵是明白了,昨晚錦汐一定不好過。
孟秋成既然這樣問了,那一定是做了什麽過分的舉動。這裏面啊,指不定是什麽光景呢!怕是有外人看見,當下就故意提高了聲音回道,“這事就不勞大人操心了,錦汐姑娘身邊有一同跟着的裕兒丫頭伺候,貼心着呢!”
孟秋成微微一笑,“鳳姐姐這還不是吃醋?”
鳳三轉過身冷哼一聲,“都說這歡場戲子薄情郎,今兒鳳三我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怪只怪鳳三錯拿了真心換假意罷了!”
她這話說的要多酸有多酸,引得不少剛剛起床出門的人朝她看來。
孟秋成心中暗喜,她和鳳三這些年的默契果然無人能及。就連這酸溜溜的表情都十足到位,與她這個讓人生厭的貪官污吏實在是相配極了。
孟秋成望着鳳三離開,就從後院入了前廳。
拱手對着一個剛從客房出來的老男人笑道,“喲,這不是王員外嘛!多日不見,您這可是又精神了不少啊!”目光從王員外身上轉到他身後的女人,湊到王員外耳邊調笑道,“我說昨夜都驚到後院的叫喊聲聽着怎麽那麽耳熟呢!原來是菊好姑娘啊!王員外昨晚還真是賣力啊!”
王員外是這長安城的大財主,背地裏做了不少缺德事。為此孟秋成沒少在他身上賺銀子!
此刻聽孟秋成這樣說,臉上藏不住的興奮勁,嘿嘿一笑,“孟大人昨晚的動靜也不小啊!聽說後院的幾位花魁似乎還為這事不高興了一晚上呢!孟大人,您這豔福,才真是不淺呢!”他說着,豎起了大拇指。
孟秋成面色忽而嚴肅的盯着王員外,王員外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楞在當場。
都說這伴君如伴虎,而這有錢的到底是惹不起當官的。王員外局促不安的看着孟秋成,急的都快要跺腳了,就怕惹惱了他,日後萬一出事,故意刁難。
不料片刻之後孟秋成卻猛然大笑着湊近他耳邊,“這女人就是麻煩不是!”
那王員外聽罷這才松了一口氣,似乎也很明白的跟着大笑起來。“對對對,這女人啊,就是麻煩!呵呵,看來昨晚上,那錦汐姑娘正合孟大人的心意了。”
孟秋成點頭一笑,大搖大擺的出了煙雨樓。
一夜過來,窗外又開始下雪,冷風魚貫而入,将屋裏的炭火吹的忽明忽暗。
裕兒上前将窗戶半掩上,打了熱水進來給錦汐擦臉。
她今天早來進來的時候着實吓了一大跳,錦汐被人綁在了椅子上,口中還塞着一團卷帕。還以為她們的事情敗露,心驚了好一會兒。
後來才知道,昨晚,是被那狗官給耍了!
此刻錦汐坐在桌前,兩眼望着窗口,突然多了幾分愁緒。低眸手上的紅痕還十分清晰,昨晚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她恨恨的一拳重重落在了桌上。
“狗官!”
裕兒将熱毛巾遞給錦汐,“既然他不知道我們的目的,該不會輕舉妄動的。姑娘,這裏要是不行,咱們還是趁早離開,想想其他法子吧!”
錦汐挑眉看向裕兒,臉上不易察覺的閃過一抹恨意,“眼看着就要成功,怎麽能輕易放棄!”
“可是這個孟秋成不簡單,他背後有什麽人我們都不知道。裕兒怕咱們還沒有機會混進輔成王府就暴露了身份。姑娘,我們鬥不過貪官的!”
錦汐聽到這話,心底有些酸澀。
是啊,這天下的貪官污吏一般黑,俱都是官官相護的。如今她惹了孟秋成這個大貪官,她們接下來的事情就越發顯得艱難。她現在甚至有些後悔,後悔昨晚為什麽不順從一些。至少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了。
不過她實在沒有想到,這狗官竟然會功夫,而且功夫還在她之上。現在想來,她還有些後怕,若是昨晚那狗官乘人之危,自己如今許是名節不保了。
“這狗官已經知道我不是劉子瑜之女,所以故意刁難。但我看他并沒有要抓我的意思,可他說了一句話!”
裕兒幾步走到錦汐身邊,“什麽話?”
“他說,輔成王絕不是合适的目标,眼光要向上看。”
裕兒一驚,急忙将半掩着的窗戶拉下,一手拍着心口,“姑娘,那狗官知道了?怎麽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不清楚!那個人我看不透!可若真是如他所說,輔成王不是合适的目标,再往上的話,那就只有……”
錦汐一句話頓再喉頭,久久沒有出聲。
裕兒細細回味着錦汐的話,忽而瞪大了水靈的眸子,兩手緊張的捏着拳頭,“能在輔成王上面的,那豈不是當今聖上了!咱們這樣的身份,怎麽能入宮呢!那狗官莫不是在戲弄姑娘吧!”
“未必就是戲弄!別忘了,這煙雨樓每逢三年的百花榜榜首都能夠入宮為皇上獻舞,那就是我們的時機。
其實仔細想想,與其迂回的找輔成王,直接面聖的确更好。只是百花榜的榜首,又豈是那般容易的。這一次能夠僥幸得了花魁之選,全都仰仗了梁王。下一次,我們還能仰仗誰呢?”
一想到昨日梁王離開之時,頭都未回,她心底忽的就生出了幾分落寞。那份悄然而至的悸動也因為昨晚的事情,冷了下去。
前路未知,兒女情長之事在她的心頭,不過是不經意的遇見了,又不經意的轉身而去,似無半點痕跡。
出了煙雨樓的孟秋成不似錦汐,她的心情大好。雖說那女人的目的她尚不清楚,可她覺得這女人很有意思。
她就算不是劉子瑜的女兒,可她昨晚一直都在引起一個人的注意,梁王!梁王雖說及冠之年就被封了王爵,但手裏沒有任何實權。
真正有實權的人,是他的父親,輔成王!
如果這女人是想要攀龍附鳳,大可不必這樣大費周章,非要奪下花魁之位,下嫁梁王。可昨天那麽多顯貴之人,她獨獨還是看中了梁王!
梁王雖常常留戀煙花之地,不過也只是與那些有學識的女子一起品詩論典,從無越舉行為。是以梁王的好名聲就在這煙花巷柳之地傳開了。
但梁王半年前去了邊疆磨練,上周才回了長安城。這些日子不是在宮中應酬就是在王府之中陪伴自己母妃,從未踏足這些地方。
那麽一個上個月才來了長安城的人,又怎麽會認識梁王呢!
孟秋成仰頭看着細碎的白雪,緊了緊身上的狐裘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這女人一定早就打探過了!
或許,她的确是個不錯的人選。
回到縣衙,已是辰時。
一夜沒有睡覺,這會兒孟秋成眼皮子直打架。
本想回去好好睡一覺,但是一想今日上面有人來巡視,她不得不強撐着疲憊過來。
一到衙門口,周師爺就拿着官服遞給他,一臉着急的模樣。
周師爺名廉,字鏡之。幾次科舉不得志,後來就來了縣衙做了師爺。這人可是個精明的主兒,人呢倒是不壞,就是十分的小氣。想從他身上占半點的便宜,都是難如登天。
孟秋成之所以留着他,一來這人雖然小氣,可卻十分義氣。如果他日出了事,至少這人不會落井下石。
“大人,您怎麽才回來?”周師爺一邊将官服套在了孟秋成身上,一邊有些着急的問道。
“嗨,昨兒煙雨樓選花魁,耽擱了!”
周師爺臉色一沉,“大人,您上個月可還欠了卑職三十兩銀錢沒有還呢!大人現在又有錢去喝花酒了?”
孟秋成拉過周師爺的衣領子,笑道,“你小點兒聲,別讓人聽了去了。再說了,我什麽時候欠了你三十兩這麽多?”
“大人忘了?上個月您去翠月樓吃飯,沒有帶銀錢,是卑職給的。大人點的全是翠月樓的名菜,三十兩不算多了!”
孟秋成帶上官帽,笑道,“行了,欠你的銀子少不了,這個月領到月俸還你就是了。”
孟秋成朝門裏看了一眼,“人到哪兒了?”
“衙門裏候着呢!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這會兒氣性大着呢!大人還是自求多福吧!”周師爺縮着兩條胳膊,目光對門裏面撇了撇。
孟秋成整理了下官袍,笑着走進了大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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