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杯甜奶
失策了
那時候加了大流氓微信,發現他頭像是灰太狼的時候,溫揚自然是想過換個頭像的。
可大概是出于少年人某種莫名不願服輸的心理,大流氓都能把個嚴重不符合人設的灰太狼用得這麽穩,他要是先換了,豈不是很沒面子?
可誰能想到會被李钰山一句話戳出個情侶頭像!
所謂死要面子活受罪,溫揚現在可算是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了!
彌漫了一個上午好不容易有所緩和的尴尬在一瞬間就像是漏了個洞,又重新勢頭更猛地卷土重來。
不過顯然,大流氓暫時沒get到溫揚的尴尬,他的關注點另有所在,語氣幽幽地開口道,“體委,你操誰?”
“阿,”李钰山被問愣了,“我操誰?”
邵寧不說話,依然涼涼看着他。
溫揚還陷在自己的尴尬裏沒注意聽兩人說什麽,花熠聽得是直想捂耳朵!
李钰山認真回憶了兩秒鐘,才想起來自己上句說的什麽,頓時哭笑不得,“不是吧唐神,我操,這就是個語氣詞阿!”
“語氣詞後面是不能加賓語的,”邵寧非常嚴格,“你下次注意一下。”
“阿,”李钰山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學神都這麽嚴格的嗎?”
邵寧繃着臉點頭。
李钰山生無可戀地跑了。
花熠連聲“啧啧”,“你就這點兒出息。”
“是,”邵寧坦誠點頭,“就這點兒出息。”
花熠不想理他了,轉身先往教學樓走。
邵寧跟上去,走了兩步,發現溫揚還在原地站着,才後知後覺發現不對,轉過身倒回去,伸手輕輕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朋友,魂兒被妖怪勾走了?”
溫揚一個激靈,擡頭盯着邵寧看了兩秒,驀地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轉過身繃着身體往教學樓走。
整個人僵的像個上了發條的小機器人。
邵寧嘆口氣,兩步追上去,“小朋友,生氣了?”
“沒有。”溫揚耳朵撲棱兩下,語氣很硬地回一句。
“別氣了,”邵寧摸摸鼻子,“我現在就把頭像換了”
邊說,就摸出手機點了兩下,遞到溫揚眼前,“你看這個怎麽樣”
溫揚壓下眼角掃了一眼,眉頭擰起來,“不怎麽樣。”
“阿,”邵寧收回手機,看着上面純黑色的正方形還覺得有點兒可惜,“不怎麽樣嗎?太黑了是不是,我再找找看有沒有顏色鮮亮點兒的”
“別找了,”溫揚語氣聽着更煩躁了些,“用不着換。”
“嗯?”邵寧從手機上擡起頭看向他,彎了彎嘴角,溫聲道,“沒事兒,我再找找,很快”
“快”字還只出了個k的音,就被溫揚打斷,“說了不用換。”
邵寧握手機的手頓住,很快又反應過來,“意思是我不用換,你自己換嗎?”
“不是,”溫揚緊緊攥着袖口,“我也不換。”
說了這句,溫揚就三步并兩步地沖上樓梯進了教室。
一直到坐在座位上了,看着小朋友紅通通的耳朵尖,邵寧都還沒太能找回自己聲音,“小朋友,真真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你願意跟我用情”
溫揚手裏筆啪嗒一下掉桌子上,猛地把頭扭過來,暴躁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人拖起來直接扔出去。
邵寧立刻轉口,“我閉嘴,我不問了,也不換。”
溫揚盯着他看了兩秒,沒說話,又把頭轉了回去,撿起筆繼續在筆記本上不知道寫些什麽。
一直到上課鈴打響,在邵寧已經以為這個話題結束了,攤開練習冊開始刷題的時候,小朋友卻突然放下筆轉了過來,垂着腦袋沒看他,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多大點事兒,不就用了個,用了個同款頭像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邵寧覺得心髒漏跳了一拍。
可太大不了了。
他當然不至于因為一個頭像就自戀到認為小朋友對他也有好感,可他知道,對于溫揚這樣在人際交往中一直繃着根弦的人來說,不拒絕本身,就是一種接受了。
這麽想着,邵寧的心就更軟乎了些。
他的小朋友,明明就是個溫柔到了骨頭裏的人,總在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方式讓他安心。
歷史老師是在最後一節自習課來的,一起進來的還有麻雀老師。
菜市場又一次瞬間變法庭現場,靜得落針可聞。
“同學們,”麻雀老師站在講臺上,挺正式地清了清嗓子,聲音不急不緩,“占用大家五分鐘自習時間,和大家說個事兒。”
法庭現場開始浮起自以為隐蔽的小躁動。
李星宇戳了戳他同桌的胳膊肘,“要開始了阿!”
他同桌是個白白胖胖很憨厚老實的男生,一雙眼睛還牢牢定在講臺上,伸手抓住了李星宇作亂的手指,語氣緊張得像恐怖片開場前,“別亂動,要開始了!”
溫揚在後面看得既好笑又溫暖。
“之前同學們聯名反映的問題,”麻雀老師還在不緊不慢地講着,“我們都已經收到了,首先,我在這裏先向大家道個歉,作為班主任,沒有自己及時發現問題,而是等你們反映了才知道,這就是我的失職”
下面隐蔽的躁動攤在了明面上。
“馬老師,”孫俊濤帶頭發言,“你不能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阿,你平時已經夠忙的了,這事兒本身就和你沒關系。”
緊接着一個班的人都叫喊着應和。
“怎麽能和我沒關系,”麻雀老師耐心聽着小同學們叫喊完,才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我是你們的班主任,你們受了委屈,我沒第一時間發現替你們找場子也就算了,都等你們委屈得受不住了,一起說出來了才知道”
“而且我還不是第一個知道的,”麻雀老師說起這個還挺憂傷,“竟然是副校長找了我,說你們班小崽子們受委屈了,我才知道”
“所以以後,”麻雀老師提高了些音量,用語文書拍了兩下講桌,“有問題了不開心了覺得委屈了一定要先跟我說,不要動不動就來個聯名上書,讓副校長三天兩頭找我,聽見沒!”
說最後兩句的時候,麻雀老師視線直接落在了邵寧身上,一個班的人都嘻嘻哈哈梗着脖子朝後看。
邵寧笑了笑,挺給面子地點點頭,“聽見了,先跟您說。”
麻雀老師滿意了,才收回視線接着說,“對于上次反映的關于歷史老師作業量大,懲罰不合理的問題,今天來和大家公布一下解決方法。首先我們要肯定的是,歷史老師的出發點是好的,無論是多布置作業,還是嚴格懲罰忘帶作業的同學,本意都是想讓大家學得更好,但方式上确實過于極端了,接下來就讓歷史老師和大家說一說。”
一直在一旁站着,臉黑得能滴墨的歷史老師開了口,聲音沒了之前對溫揚時候的尖銳,不過還是冷聲冷調的,“首先,我要贊成馬老師說的,我的出發點絕對是為了大家!上課聽了,作業不做,這樣學習能有效果嗎!”
下面同學一片“切”聲。
歷史老師噎了一下,還是自顧自說下去。
說了大概有五分鐘,溫揚不耐地揉了揉耳朵。
這個結果溫揚早已經猜的到,這樣的成年人,根本不會真的意識到自己有問題。
五分鐘裏四分半鐘都在大談自己本心為了學生,強調做作業的重要性,只字不提自己是如何不信任學生,片面極端地把沒帶或者找不到作業都判定成沒做,更不提自己有多苛刻,差一個字讓學生全部抄一遍,還犧牲的是午飯時間,抄不完還要威脅學生請家長。
最後的半分鐘,她才非常敷衍地表示以後自己會注意調整方式,但還是強調了需要學生的配合。
可即便歷史老師的道歉很沒有誠意,在她和麻雀老師都離開之後,班裏還是瞬間就沸騰了起來。
“我懷疑她在胡說八道,”錢書兩指架着眼鏡,“我也有證據”
“可還是好爽阿!”李钰山仰頭倒在後桌上感嘆。
大家都跟着點頭附和。
這個年紀的少年人們就是這樣,比起真正具有實際意義的結果而言,更在意的是情感上是否得到了滿足。
一個班的人聚在一起,為了同一件事兒而使力,最終得到了回應,無論這個回應如何,只要有了,就已經足夠他們心情振奮了。
溫揚也同樣振奮,只不過振奮的點稍有些不同。
對他而言,歷史老師究竟會不會改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時此刻感覺到的,被袒護的溫暖,格外真實。
……
最後一整節自習課,十三班的人沒一個學得進去,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亢奮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鈴打響,李钰山抱着籃球就沖了過來,一溜氣兒地喊人,“唐神花哥小宋星子,快走走走打球去,我覺得我現在精力充沛得能連扣十個籃!”
李星宇立馬接上,“我能扣二十個!”
花熠看得直咂嘴,“得了你們,一個個都以為自己喬丹附體了阿。”
“沒錯!”李钰山單手運着球,“我倆就是李喬丹!”
“就沒見過你倆這麽順杆兒爬的!”花熠笑着罵一句。
一幫人嘻嘻哈哈地出了教室,轉眼就已經跑沒了影,邵寧仔仔細細把書本都按一個方向裝進包裏,一擡頭,就看見只剩小朋友一個人靠在門邊上低頭看着手機。
不知道看的什麽內容,身形還有點兒緊繃,神情也挺專注。
“小朋友,”邵寧走過去,在溫揚肩膀上虛虛按了按,“走了。”
溫揚撲棱一下擡起頭,把手機咻地揣進了兜裏,繃着肩膀轉身往外走。
走了兩步,還一臉嚴肅地轉過頭來解釋,“我不是在等你,就是,就是剛好有點兒東西要看。”
邵寧嘴角勾了起來,很配合地點頭,沒拆穿他剛剛發現小朋友盯着的手機一直都黑着屏。
……
到了球場,李钰山他們已經在激情投籃了,見兩人過來,揮着胳膊招呼,“快來快來,等你們半天了!”
溫揚走過去把書包放在籃球架下面,擡手指了指不遠的小商店,“我去買瓶水。”
“給我帶一瓶阿。”李钰山邊說邊又跳起投了個籃。
“我也要一瓶!”李星宇晃晃手。
溫揚點點頭,往小商店走。
人還沒齊,球場上就是李钰山一個人的表演秀,邵寧跟花熠兩人靠在邊上閑聊。
“你說聯名上書這事兒阿,”花熠把手伸進口袋想摸煙,擡眼看見教務主任正好路過,又無奈把手抽出來,“真有什麽實際意義嗎?你看大魔頭前面道歉那個态度,根本就不覺得自己錯了。”
“沒什麽實際意義。”邵寧笑起來,他又不是真的十八歲少年,這件事情從開始,他就沒想過什麽實際意義。
“阿,”花熠有點兒迷茫,“那你為什麽還”
“你還記得那天中午李星宇他們說的話嗎?”邵寧開口打斷他。
“嗯?”花熠皺着眉回憶了一下,“什麽?讓你家小孩兒不要抄了等家長來評理嗎?”
“嗯,”邵寧點點頭,轉頭看向操場上一個個朝氣蓬勃的身影,“會這麽說,被刁難了敢講出來,敢拒絕,都是需要底氣的。”
因為知道背後有人撐着,才敢告狀,才敢任性。
所以,邵寧又笑了笑,看着不遠處小朋友一個人抱着五瓶水從商店出來,裏面四瓶都是礦泉水,只有一瓶是他常喝的水蜜桃脈動,目光變得格外溫柔,“我想成為他的底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咕嚕”小可愛的營養液~
鞠躬,愛你們!看小說,就來! 速度飛快哦,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