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頭好疼……
終于醒來的時候,摩耶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身下的床鋪寬敞而柔軟,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軟乎乎的好舒服。
摩耶意猶未盡地又翻了個身,正好和坐在床邊的司狼對上了視線。
摩耶:“……”
司狼:“……”
雖然立刻就坐了起來,但摩耶仍然有些沒反應過來。
司狼?
為什麽是司狼?
為什麽司狼會在這裏?
她這才想起來,之前NEDE的成員闖進了學校,她護着雙葉想逃出去……然後發生了什麽來着?
摩耶困惑地望向司狼,他顯然看出了她的疑慮:“這裏是自由軍團的總部,時間為晚上十點。該隐逃跑之後,你好像失去了理智,之後你被秀真機關的警察用□□射中,随後你被我們帶到這裏,昏睡了好些天。”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你的右手骨折了,自由軍團的醫生已經給你打了石膏……除此之外,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
摩耶并沒有回答司狼的問題,只是輕輕活動了一下右手的手指。
這樣啊……她确實記起來了,在和該隐打鬥的時候,在躲開鞭子繞到他身前的時候,她突然晃了一下神,被鞭尾掃到了右臂。
但是為什麽晃神,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司狼看床上坐着的少女只是沉默着,嘆了口氣,道:“對了,還有一件事,由于那場騷動,我們四個都被學校勸退了。”
“……這樣啊。”
“那,我先去找雙葉和黎明了,他們也很擔心你。”司狼勉強露出笑容,就要從椅子上起身離去。
別走。
随便誰都好,她現在只希望有個人陪在她身邊。
“等等!”
摩耶一着急,掙紮着想要抓住司狼。未曾想她沒受傷的左手剛剛揪住司狼的袖子,整個人就差點栽下床去。司狼眼疾手快地轉過身來,手扶住摩耶的肩膀。
“……”
微妙的氣息在房間裏悄悄流淌,兩人僵硬地維持着這擁抱一樣的姿勢。
半晌,摩耶開口打破了沉默。
“吶,司狼,”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她臉上出現了快要哭出來一樣的表情,“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
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她把頭埋進司狼的懷裏。
到了現在,到了體驗過幾天前那身處地獄般的感受之後的現在,她絕對能肯定的是,她之前把“在B級危險度的世界裏收集人物數據”的工作當成是娛樂消遣,實在是輕率又天真可笑的想法。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一定有過極其痛苦的遭遇,并被抹去了記憶。
即使記憶被抹去了,那痛苦還留在她的潛意識裏,手臂骨折的痛苦勾起了對痛苦的回憶。
她早該想到的……之所以本來應該在S級世界工作的她突然來到了B級的世界,原因只可能有一個,不是什麽偶爾的娛樂消遣,而是她的實力、她的判斷力、她的警惕性因那場遭遇而大幅度下降。
現在再回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摩耶就有些痛恨自己的自大。在本身的實力下降甚至還在不斷下降的時候,她竟然還在浪費體力搞那些有的沒的。明明還有那麽多別的辦法,她卻偏偏為了圖省事選了那些。
等到實力越來越低的時候……她會不會被抹殺?
一想到這一點,摩耶就感到不寒而栗。
迄今為止,收集者UE215死過很多次,也經歷過不少痛苦的死法。她曾經因此而備受折磨,直到對此感到麻木——畢竟這是她唯一的生存方式。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痛苦地死去,她仍然知道自己會在心髒停止跳動的下一秒,重新在那個黑暗的空間中恢複意識,然後聽着那個可憎的虛拟屏幕将自己收集來的資料載入“世界樹”數據庫。
她的耳邊仿佛又響起剛出生時那個虛拟屏幕念給她聽的《數據收集者工作須知》的最後一句話。
“不合乎标準的數據收集者,将被取消工作資格。”
她喃喃出聲,現實與記憶恍若就此重合。
摩耶從來不敢去細想,由“世界樹”給予生命的他們,為新世界而生、成為數據收集者的他們,被取消工作資格之後會是什麽下場。
讓摩耶回過神來的,是司狼放在她背上将她攬入自己懷中的手。溫暖的體溫透過衣物傳遞過來,她這才發覺,不知不覺中,她的淚水已經将司狼的襯衫打得透濕。
為什麽是司狼?
帶着與剛醒來時不同的目的,摩耶又一次問自己。
為什麽她偏偏選了司狼來吐露真相?她遇到過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對司狼敞開心扉?
是直覺吧,一種同病相憐的直覺。她能感覺得到,司狼一定曾經有着和自己相似的經歷,也一定曾經一直恐懼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殺死。
司狼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雙手繞過她的背後,擁抱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已經由剛開始的近似擁抱的姿勢變為了緊緊相擁。
這只是一次安撫性質的擁抱。
摩耶這麽對自己說,然而,她胸腔裏那顆沉寂了數個世紀的心髒,緩緩開始了第一次悸動。
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受。
摩耶總覺得現在她應該說些什麽,卻又想不出來她到底想說什麽。于是,她說了有史以來她覺得自己最蠢的一句話:
“司狼,我胳膊疼。”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司狼一臉忍俊不禁的表情。摩耶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燙,憤憤地撇過頭去。
UE215號數據收集者摩耶,你想什麽呢!你可是活過好幾個世紀的“老妖怪”了,別因為這點小事情自亂陣腳。
糟糕,她總覺得自己自從實力下降後,心理年齡也幼齡化不少。
默默做好心理建設,摩耶轉過頭來,看見司狼溫柔卻帶着一絲寂寥的笑容。
“總覺得,酒井和我有點像啊。”
“摩耶。”
“诶?”
“我說過我不是酒井摩耶了,‘酒井酒井’地叫讓人感覺很別扭,”摩耶瞪着司狼,“‘摩耶’,這是我給自己取的名字,當然,你叫我UE215號我也沒意見。”
“那麽,摩——”
司狼的聲音被淹沒在了樓下的玻璃碎裂聲和槍擊聲中。
“……怎麽回事。”摩耶皺緊眉頭。
“呼……”司狼的表情也嚴峻了起來,“唯一的解釋是,有人闖進來了。”
仿佛是印證他的話一般,傳來了噔噔噔的上樓聲。
司狼松開了環着摩耶的手,轉身向門口走去:“我去看看。”
“我也——”
“不行。”司狼維持着開門的姿勢,回過頭來,聲音前所未有地嚴厲,“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更不要提右手還打着石膏,你這樣根本沒辦法戰鬥。”
話音剛落,他就走出去,關上了門。
既然司狼這麽說了,如果換做是以前的摩耶,就絕對不會插手的。
但是,以前的她,或許太執着于自己的目标了。以前的UE215號,在穿梭于各個世界中的時候,一直在拼命找着所有關于“世界樹”數據系統的資料,妄圖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也妄圖從那詛咒一樣的命運中脫離出來。
然而,在嘗過了那樣無盡的疼痛與瘋狂之後,摩耶改變了主意。她在考慮是不是在前進的時候看看旅途上的風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接着活下去。
也許,至少這一次,她應該放開手去按照自己的內心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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