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句話出來,陳少峰面色微變,連孫廷雅都擡眸望去。沈沣摸摸她的臉,溫柔道:“我說過了,你和陳先生是老朋友,見見面很正常,為什麽要出來呢?這裏這麽冷,你要是凍病了,不僅我心疼,爸媽也會擔心的。”

孫廷雅不語,沈沣調侃道:“他們回頭要是怪我不會照顧人,你可得幫我說話。”

他眼中滿滿的全是愛意,陳少峰深吸口氣,道:“抱歉,是我打擾了。”

沈沣客氣颔首:“陳先生慢走。”

他直接下逐客令。陳少峰最後看了眼孫廷雅,她靠在沈沣懷中,長發遮住了臉頰,什麽都看不清楚。

他再不遲疑,轉身離開了花園。

他一走,氣氛立刻有了微妙的變化。沈沣還是摟着孫廷雅,過了會兒才道:“進去吧。”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卻不知怎麽開口,更怕自己會在激動下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拳頭攥緊了又松開,最終還是只講了這麽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孫廷雅低着頭往前走,沈沣跟在後面,很快發現她的方向不是大廳,而是另一邊通向外面的走廊。

“你要去哪裏?”他問。

孫廷雅沒有回答,沈沣一把握住她胳膊,不可置信道:“你要走?因為他在這裏,所以你要走?”

孫廷雅回頭,眼眸漆黑,很平靜,卻有說不出的傷痛。這情緒如利劍般刺中了他,兩人對視良久,他松開手,很淡地笑了,“好,你想走就走吧。反正我也沒有阻攔你的資格。”

街上人來人往,孫廷雅默不作聲行走其中,不時引來行人側目。畢竟這樣冷的天,她卻穿着禮服長裙,還披着件男人的外套。此情此景讓孫廷雅回憶起當初,她23歲那年的冬天,也曾衣着隆重地從舞會上離開。

當時她和雨璇在同一家公司,兩人一起被派去日本出差,各種事情折騰了大半個月還不能回去。那晚又是一場酒會,她覺得無聊透頂,日本那邊的大老板還不知死活地灌她和雨璇喝酒。最後她終于脫身,走到外面想醒醒酒,卻接到陳少峰的電話。

她看到號碼就抿了抿唇,接起來道:“真難得,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你忙到想不起我了。”

Advertisement

他沒理這調侃,平靜道:“在做什麽?”

“應酬,正在表演千杯不醉。”

她的酒量一直讓陳少峰驚訝,說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麽能喝的女孩子。孫廷雅總覺得這話藏着諷刺,過去都不愛搭理,此刻卻主動說出了口。

陳少峰輕輕一笑,“那你好好演,讓那些日本人長長見識。”

孫廷雅被氣得一噎。冷風吹上面頰,她的醉意稍稍散去,心中卻陡然升起沮喪。或許在他看來,她就是無法無天的野蠻女,即使孤身在異國被男人灌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需要擔心。

她心煩意亂,覺得還不如回去接着喝,剛想挂了電話,他卻在那端輕聲喚道:“小雅。”

他從沒這麽叫過她,孫廷雅一時有點懵。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含笑道:“你回頭看看。”

心中有個猜測浮上來,她卻不敢相信。轉身一看,男人一身純黑西裝,站在噴水池前。夜色如墨,他的眉眼被包裹在閃爍的微光中,愈發英俊迷人。

她愣愣看了好一會兒,等他走到跟前,才問:“你是來看雨璇的嗎?”

他搖頭,“我是來看你的。”

她覺得自己一定幻聽了,結結巴巴道:“什、什麽意思?”

陳少峰低頭,她踩着高跟鞋,恰好矮他半個頭。他很輕松地直視她眼睛,從來都冷漠疏離的男人眉眼微彎,浮現出真切的溫柔。

他說:“看來是醉了。那就別喝了,跟我回家吧。”

那就是他們的開始了吧。

孫廷雅忍不住微笑。這些年她總是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憶,不要多想。就讓那些往事都像風中的紙片,飄飄散散飛遠,就當這段生命從來沒有存在過。唯有這樣,她才能活得輕松一些。

如果他當時沒有出現就好了。

如果他再不出現就好了。

刺耳的喇叭聲響起,還有行人的尖叫,孫廷雅悚然一驚,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朝右摔去!

肩頭的外套飛出,手掌擦在地上,疼痛讓她眼中瞬間有了濕意。茫然地看過去,才發現因為失魂落魄,她剛才竟走到了一輛行駛的汽車前方。

周遭人聲喧嘩,汽車停在路邊,司機探出頭罵道:“有病嗎?走路不長眼睛啊?找死別拖累我!”罵完升上車窗,一轟油門開走了。

孫廷雅慢半拍地收回視線,才發現自己壓着的居然是沈沣,他也跟着她離開了酒會!

兩人都坐在地上,他一手抱着她,臉上全是震怒,“你不要命了?剛才要不是我動作快,你就被車撞了知不知道!”

大雪紛飛,他的神情是那樣冰冷,孫廷雅看着這樣的沈沣,卻想起了貢曲村那晚。也是同樣的雪夜,他背着奄奄一息的她,跋涉在無邊草原。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當她有危險時,他總是在旁邊,奮不顧身,拯救她一次又一次。

沈沣罵完還不解氣,想再補幾句,女人卻忽然依偎到了他胸口。她像是怕冷一般,兩手攥住他襯衣,臉頰在肩頭輕蹭,似乎想往他懷抱的更深處鑽去。

沈沣有點不知所措,手遲疑停在半空,“喂,你怎麽……”

他沒有問完,因為聽到了她壓抑的嗚咽聲,胸口也感覺到一陣濕潤。

他渾身僵硬坐了好一會兒,兩手終于落到她肩頭。他抱着她,像哄孩子般安慰道:“沒事了,乖。別難過,我有陪着你,都過去了……”

這裏是市中心的高檔小區,綠化做得非常完善,一大片翠湖躺在其中,空氣比別處都要濕潤些。孫廷雅和沈沣的婚房就在這裏,購置了兩年多,卻幾乎沒來住過。然而即使如此,每半個月都會有專人負責打理,所以當沈沣發現他們就在小區附近時,便決定帶孫廷雅過來歇一歇。

開門時兩人遇到了點麻煩。鎖是密碼的,沈沣試過自己的生日後又試了孫廷雅的,發現都不對。正一籌莫展,孫廷雅道:“我覺得,我們倆的婚房,密碼應該是結婚紀念日。”

沈沣眼睛一亮,他想起來了,當初确實是設的這個。然而手指剛落到鍵盤上,就又頓住了。他沉默很久,還是回頭望向孫廷雅,她兩手一攤,“別問我。我也不記得我們是幾號結的婚了。”

沈沣閉眼,無奈撥通陸文的電話,“你還記得,我的結婚紀念日是多久嗎?”

對面陸文也很茫然,大晚上被老板問到這種問題。然而他向來是個稱職的助理,連資料都不用翻就說出了答案,“12月11號,怎麽了?”

沈沣被他的迅速刺激到,一言不發挂了電話,決定明天和他好好聊聊。

兩人進了房子,這是套寬敞的複式公寓,裝潢雅致,陽臺上養着大片的綠植。沈沣的目光卻落到客廳的牆上,那裏挂着他們的婚紗照。

這是兩年以前,他和孫廷雅在領證前夕拍的。照片上女人容貌美豔、身段曼妙,被他攬住了腰肢。她唇角揚起,微微帶笑,沈沣卻總覺得有點漫不經心。不過正常,拍照那天他也一直在想公司的事。

孫廷雅在沙發上坐下,沈沣翻出醫藥箱,給她處理傷口。她掌心磨破皮了,還有小石子鑽進去,孫廷雅忍不住道:“我們碰到一起時,好像很容易受傷。”

她剛說完,忽然想起上一次,她就是在他為她處理腳傷時拒絕了他,後面的話立刻說不出口了。她去看沈沣的表情,他就像什麽都沒察覺似的,自然地幫她貼好創可貼,道:“這兩天注意一下,別碰水。”

他收拾好箱子,孫廷雅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有吃的嗎?我好餓。”

這麽久沒人氣兒的地方,不鬧鬼就不錯了,還要吃的。沈沣都懶得去看冰箱,猜也知道裏面空空蕩蕩,他給公寓管家打了電話,很快他們送來了夜宵,是應孫廷雅要求的烤紅薯和橘子汁。她掰開一個最大的,一股白氣冒出來,誘人的香味撲面而來。

她咬了一口,含糊道:“安琪總跟我說,紅薯的味道就是北京的味道,她小時候特喜歡背着爸媽去路邊買這個吃,鬧肚子也不管。”

沈沣吃着另一個,給周安琪點了個贊,“她說得沒錯。”

屋子裏開了暖氣,胃裏裝着熱乎乎的紅薯,兩人都不再像剛才凍得渾身發抖,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沈沣看孫廷雅神色正常,試探道:“那個陳少峰,就是你的初戀吧。”

孫廷雅果然沒有再失态,捧着橘子汁平靜道:“不是。”

沈沣詫異,孫廷雅聳聳肩,“我初戀在高中,他是……第二戀。”

雖然是第二段,但應該是最刻骨銘心的一段吧。沈沣想起花園裏的所見,短促一笑,“我看他好像還愛着你的樣子。專程找上門來,大概也是想要挽回……”

孫廷雅思索一瞬,笑着搖頭,“不可能的。”

她輕嘆口氣,“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明白,他也明白。他今天晚上,大概只是……只是一時沖動。”

往事留下的印記太深,所以當他得知她的婚姻并不幸福,也會為她難過,甚至覺得自己要為此負上責任。可事實上,他們早就沒有關系了。

沈沣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問道:“他不愛你,那你呢?你還愛他嗎?”

孫廷雅臉色微變。她凝視着沈沣,似乎在思索怎麽措辭。然而不等開口,沈沣就又道:“算了,不要說。”

他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長長舒出口氣。孫廷雅還坐在沙發上,目光追随着他,沈沣察覺到了,回過身朝她淡淡一笑,“反正,那也不重要。”

她愛不愛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經過這一晚,他徹底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撞見她和陳少峰站在一起時,奮力将她從汽車前救下時,還有她撲到他懷中無助哭泣時,他都像一個冷靜旁觀的觀衆,只需一眼,就洞穿自己那點無可救藥的心思。

無論她是否愛着他,他知道,他已經愛上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沣的感情,到這裏才能算得上一句“愛”,之前哪兒跟哪兒啊,第一次表白時什麽都沒想清楚,全靠一時興趣而已,後面也摻雜着不甘心啊氣不過之類的情緒,是wuli雅雅的一次次啓【拒】蒙【絕】才讓他懂得了什麽叫做!愛!

我還挺喜歡寫他感情深化的過程,看着花花公子一步步掉入陷阱,嘎嘎嘎~第43竟

孫廷雅第二天醒來,正好是早上十點。

她裹着被子坐起來,一回頭就看到牆上的照片,又是她和沈沣的婚紗照。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昨晚睡在了哪裏。

真是個裝修壞毛病,婚紗照跟驅鬼符一樣,貼得到處都是。

昨晚她和沈沣分房睡,她住主卧,他睡對面的次卧。孫廷雅看了看時間,覺得沈沣肯定去上班了,踩着拖鞋走到樓下。

廚房裏小火煨着粥,咕嚕咕嚕往外冒着熱氣,沈沣坐在桌前看着報紙,聽到她下樓的聲音,擡頭微微一笑,“醒了?”

孫廷雅有點愣,“你還沒走?”

“我為什麽要走?”他收起報紙,紳士地幫她拉開椅子。孫廷雅坐下,他道:“媽媽說你早上喜歡喝粥,我照着做了,不過太複雜的不會,所以是白粥。你吃甜的嗎?”

他指了指桌上,那裏放着個小白碟子,裏面是清香的桂花糖。不過孫廷雅的注意不在這上面,“粥是你自己做的?”

“恩,我也只能做這個了,別嫌棄。”

他給她盛了一碗,孫廷雅用瓷勺舀了舀,米粒雪白綿軟。對面沈沣也端起一碗,他似乎是等着她起床,所以現在才吃。

孫廷雅:“你不用上班嗎?”

“今天是我30歲的第一天,不想看那些煩人的報表,給自己放假,做點有意義的事兒。”

他口中有意義的事,就是一大早等在這兒陪她喝粥?

孫廷雅不語,沈沣笑道:“次仁一個月前到了北京,各項檢查都做完,下周就要動手術。昨天禮然給我打電話,說他很想見見我們,要去嗎?”

孫廷雅有點意外。次仁,真是個久遠的名字,算起來西藏之行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作為第二大投資人,“天使的心”定期給她發送相關信息,她知道已經有兩批孩童成功進行了手術。所以,次仁是被排到第三批入京的隊伍裏了?

不過,孫廷雅喝一口粥,“你請假是為了這個?”

沈沣揚眉,“不然能為了什麽?”

孫廷雅掩飾地舀了勺桂花糖,放到粥碗裏攪拌,淡淡一笑,“沒什麽。好啊,一起去看看他。”

東辰醫院為了這個醫療計劃專門撥出了人手和場地,孫廷雅一進入那層樓,就被迎面而來的女醫生拉住了手,“Kelly小姐,您終于來了!孩子們一直念叨您呢!”

女醫生滿臉喜悅,孫廷雅卻沒有答話。沈沣見狀心知肚明,一邊跟她打招呼,一邊不露痕跡地提醒,“甄莉醫生,聽說你們最近總是加班,辛苦了。”

孫廷雅笑起來,“甄醫生,好久不見。”

甄莉還像半年前那麽單純熱情,半點沒懷疑孫廷雅是不是把自己給忘記了。她得知他們是來看次仁的,于是主動領他們過去,病房在走廊的盡頭,一推開門孫廷雅就看到熟悉的小臉。眼眸烏黑,頭發短短,穿着藍白相間的睡衣半躺在床上。

是次仁。

他正在玩一個魔方,眼睛亮亮的,好像這東西非常有趣新奇。偶然擡頭瞥到門邊的人,頓時呆住,幾秒後才激動道:“沈叔叔,孫阿姨,是你們嗎?”

孫廷雅走進去,笑着将帶給他的禮物放到床頭,“是我。怎麽樣,身體有哪兒不舒服嗎?”

次仁連連搖頭,小臉黑裏透紅,看起來激動得不行。旁邊的床上趴着個小女孩,也是這個醫療計劃的病人,攥着被子怯生生道:“次仁,這個……就是你說的孫阿姨嗎?”

甄莉說孩子們念叨她,孫廷雅還以為是誇張,誰知竟是真的。因為次仁住院時總是跟別的小病人誇耀,當初那個去接他治病的孫阿姨多麽溫柔多麽善良,搞得所有孩子都對這位傳說中的孫阿姨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不一會兒,就有好幾個病房的孩子過來打招呼,父母們則再次向沈沣表示感謝,一時熱鬧得不行。

等大家都達到目的離開,沈沣看次仁眼巴巴的樣子,提議道:“難得來一趟,我們帶次仁去附近轉轉吧,吃點東西。”

孫廷雅打量四周,“彭傑呢?”

甄莉告訴她,彭傑應該在附近打工。他來的時候雖然帶了些錢,但在北京這種地方實在不經用,他說醫院照顧次仁已經是大發慈悲,不能連他花錢也問他們要,所以次仁情況穩定時就去做點體力活賺錢。

孫廷雅想到他當初的偏執還有些擔心,甄莉道:“沒事兒,彭傑真的不一樣了,來北京一個月從沒找過麻煩。我們有時候也會帶孩子去附近轉轉,別耽擱太久就行。”

既然如此,孫廷雅也就答應了,他們給次仁換上外套和鞋子,兩人牽着小男孩出了醫院。不敢走太遠,只好在附近尋找去處,正猶豫不決,次仁指着其中一個牌子問:“那個……是什麽?”

孫廷雅一看,是一家港式茶餐廳的廣告牌,上面是鮮香誘人的鮮蝦雲吞面。她笑問:“你想吃這個?”

次仁眨巴着眼睛,不敢點頭。沈沣一把抱起他,“好,咱們就去吃這個。”

坐好後服務員送上菜單,孫廷雅讓次仁點,可是他不認識字,孫廷雅就給他讀出來,再解釋那是什麽。次仁以前根本沒吃過海鮮,對別的很多東西也一知半解,看什麽都新鮮,孫廷雅索性不選了,豪氣幹雲點了一大堆,打算讓孩子嘗個鮮。

沈沣笑道:“你對小孩子還挺有耐心。”

孫廷雅:“我還好吧,你比較讓人驚訝。”

她想起在班戈時,喬珊看到他被小孩子圍着,感慨看着是個花花公子,沒想到居然隐藏了好爸爸屬性,要刮目相看了。

沈沣聞言有些得意。對面次仁和孫廷雅并排坐着,他看了兩人片刻,忽地一笑,“你覺不覺得,咱們特別像夫妻倆帶着孩子出來玩兒……”

孫廷雅一愣,略一思忖,覺得還真有些像。以往對這種暧昧的話題她都不喜歡,今天卻并不覺得讨厭,托腮笑道:“可惜次仁心髒不好,不然可以帶他去游樂園。”

她說着摸摸次仁的頭發。男孩有點緊張,卻又興奮地咧開了嘴,很喜歡她的親昵。

沈沣見狀忍不住開始想象,如果他們真的有了孩子,會是什麽情況。兒子還是女兒?他其實都喜歡,只要是她生的,怎樣都好。不過如果實在要選,還是女兒吧,像她一樣聰明漂亮,恩,還有高冷。這樣等孩子長大,他也不用擔心她早早被壞小子拐走,畢竟她媽媽這麽難追……

想到她素日作風,他又開始擔心,聽說現在的女人越來越不喜歡生孩子。以她的性格,不會是丁克一族吧?

“沈沣,想什麽呢?”孫廷雅道,“東西上來了。”

他看着滿滿一桌的菜,暗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想得有點遠。不管她将來想不想生孩子,至少目前,她沒打算給他生孩子。

不過……他夾起一塊蝦餃,放到次仁的碗裏,微微一笑。他已經想清楚了,她說他從來沒有真的愛過誰,但他覺得他對她是愛,和對別的女人都不一樣的愛。那麽,他就順應自己的心意,讓她也愛上他。

他知道她心裏或許有別人,但沒關系,他縱橫商場多年,最不怕的就是和別人争。無論是陳少峰還是那個林奕,他都不擔心,而且他覺得自己還是占了優勢的,畢竟她已經是他妻子,無論如何都比別的男人更方便出擊。

這麽一整理思緒,他只覺得渾身輕松,一掃之前的糾結煩躁。對面次仁咬着菠蘿包,大眼睛滴溜溜地轉,“沈叔叔和孫阿姨,你們是夫妻對嗎?”

沈沣笑道:“是啊,你懂什麽是夫妻?”

次仁點頭,“我懂啊。像我爸爸媽媽那樣,就是夫妻。”

“你爸爸媽媽……我們可不能跟他們比。”孫廷雅輕笑道。

彭傑和梅朵,是因為愛而結合。萬年的雪山,無邊的草原,都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他們的感情那樣深刻,深刻到即使梅朵死了,彭傑也依然當她還活着,沒有一天停止過對她的思念。

兩人陪次仁吃了半個小時,他飽得不行,但剩下的菜還很多。次仁不願意浪費,孫廷雅于是讓服務員打包,帶回去跟小朋友們分着吃。

送回次仁後,孫廷雅想回酒店,沈沣卻道:“昨晚我陪你,今天輪到你還回來,陪我喝酒吧。”

孫廷雅想拒絕,然而沈沣不等她說出口,就眨眨眼睛道:“今早媽還打電話罵我,居然一句話都不說就從酒會上跑了,留下他們幫我收拾爛攤子。”

言下之意,就是我為了你挨罵了,現在輪到你報答回來。孫廷雅沉默一瞬,無奈道:“好吧。”

她以為沈沣要帶他去酒吧,沒想到兩人還是回了他們的婚房。打開門後孫廷雅看到原本空蕩蕩的桌上擺滿了酒,紅的白的都有,她知道是沈沣吩咐人送過來的,笑道:“動作很快嘛。”

紅酒是上好的Lafite,沈沣一邊開瓶一邊道:“這還是我們婚禮上用的酒,有印象嗎?當時咱們一起挑的。”

“沒印象了。”孫廷雅道。

玻璃杯裏倒了紅酒,微微傾斜,紅色的液體仿佛果凍般誘人。孫廷雅喝了一口,道:“這味道倒是很熟悉。”

沈沣也飲了一口,随意道:“這房子怎麽樣?我昨晚認真看了,覺得真是不錯,之前居然空了這麽久。”

雖然是他們倆的婚房,但地段戶型都是程品君選的,兩人對婚禮都沒有多少想法,這種事上更是做了甩手掌櫃。孫廷雅之前來過兩次,不過參觀時并沒有走心,早忘得差不多了。沈沣一提,她這才重新打量起這套屬于他們的房子。

房間的整體色調偏素淨,很寬敞也很舒适,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個碩大的陽臺。差不多有五十平米,露天的,上面擺放着幾組雪白的沙發,角落裏還有個圓形的大浴池。也就是說住在這裏,不僅可以躺在沙發上看夜景,甚至可以一邊洗澡一邊看星星。

孫廷雅被這個設計折服了,興致勃勃躺到沙發上,沈沣也坐到了旁邊。這是29層的高樓,舉目望去可以看到靛藍的夜空,還有遠方的高樓大廈,玻璃的牆面在夜色中透出璀璨燈光,簡直是被瓊樓玉宇環繞。

孫廷雅白天看了次仁,心情很不錯,喝起酒來也沒個顧忌,很快幹掉了兩瓶紅的。她不過瘾,又換成白的,沈沣失笑,“你也太能喝了吧?沒見過你這麽能喝的女人。”

孫廷雅聽到這話動作一頓,沈沣困惑道:“怎麽了?”

孫廷雅:“沒什麽。”就是曾經也有人說過一樣的話。

沈沣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他只是想着她下午的話。見女人喝完兩杯白酒後,開始變得醉意熏熏,他傾身試着摟她肩膀,她沒有掙紮,他松了口氣,道:“你很羨慕彭傑和梅朵?”

“羨慕?他們那麽慘,我為什麽要羨慕他們……”

“那你下午跟次仁說,我們不能和他的爸爸媽媽比。”

孫廷雅長舒口氣,趴在他肩膀道:“我只是覺得,他們那樣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真正的夫妻?我們難道不是?”他眼眸幽深,“我們可是領了證的。”

孫廷雅笑了。她捏捏他下巴,好像他說了什麽傻話,“梅朵和彭傑是真的夫妻,安琪和席文隽大概也能算,但我們……我們怎麽能算啊?蕭伯納說過,‘真正的婚姻全是在天上締結的。’我們只是凡人,為了逃避這個、逃避那個被迫在一起,根本侮辱了婚姻的真谛。”

他的心好像停擺了。她臉頰微紅、眼神迷蒙,他知道她又喝多了,但唯有如此說出的才是真心話。所以打從心裏,她就覺得他們的結合太過兒戲,她當這是契約、是任務,唯獨不是真的婚姻。

孫廷雅又喝了一口酒,苦惱地捂住頭,“我不能喝了,再喝又要頭疼了,明天還得工作……”

他掰過她肩膀,認真地看着她,“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們這也不能算真的婚姻嗎?我不能算你真正的丈夫嗎?”

孫廷雅茫然地看着他,像是沒反應過來。他深吸口氣,露出個笑容,“聽不明白嗎?那我換個方式告訴你。”

他低頭,重重吻上她的唇。

不像他們第一次接吻的輕柔,這一次他吻得有些急躁,甚至帶着股狠意。孫廷雅試着推了一下,卻被他更用力地鉗制住。他握着她肩膀将她推到沙發上,膝蓋屈起跪在她身體兩側。她終于不再掙紮,手圈住了他的脖子。頭頂是璀璨星空,他就這樣将她按在身下,深深地吻着。

他覺得腦子很亂,有很多過去的畫面一閃而過。他們的初遇,地中海的婚禮,西藏的重逢,還有星空下他對她的心動。他是愛她的,他想要告訴她,可是他怕她不信。他怕她認為他不過是一時興起。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等到兩人分開,孫廷雅臉都紅透了。沈沣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她是害羞了,多半是憋氣憋的。他胸口劇烈起伏,伸手想摸摸她的臉,然而一動卻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視線往下一看,西褲那裏起伏如此明顯,她也察覺了,兩眼迷離地盯着那一處。沈沣被這個眼神刺激,心跳猛地加速,呼吸也跟着亂了。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他們的婚房,她是他的妻子。而有些事,他們早就該做了……

他的手輕微顫抖起來,重新握住她肩膀。她像是明白他想做什麽,彎唇妩媚一笑,仿佛邀請。火熱的唇落在她臉頰,他含住她耳垂,一聲聲叫她的名字,“小雅,小雅……”

她身子扭動,像一條美麗的蛇,逼得他幾乎瘋狂。眼看吻就要落到她胸口,小腹卻一陣劇痛傳來,有什麽東西狠狠踹了上去。他悶哼一聲,身子控制不住往外翻,重重摔在沙發旁的地上。

他伏在那裏一動不動,而将他踢下來的女人完成睡夢中的自我保護,圓滿地舒口氣,抱着枕頭睡去了。

沈沣看着地板上的花紋,感受着小腹處的劇痛,兩眼一閉,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