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話不投機半句多, 托尼·斯塔克忍了又忍，集束掌心炮重新暗淡了下去。
“為什麽？”
其中一個魔術師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反問道：“向一個魔術師詢問Why done it……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當然是為了‘抵達根源’。”
托尼·斯塔克敏銳地發現, 那雙永遠都含着水色的湖綠色的眼睛輕輕顫了顫。
“不過，被家族放棄，作為巴瑟梅羅工具的某人本身就被剝奪了抵達根源的權利, 你不能理解也是很正常的事。”
對方露出有些陰森的笑容來：“在這個神秘逐漸消褪的世界裏，利用代代傳承的魔術刻印來抵達根源？這種癡人說夢的想法，也就只有你們這些抱着傳承不放死而不僵的家系能夠相信罷了。”
他奪過其中一個人的狙擊槍，刷地拉開了彈匣，露出壓得滿滿當當的一排周遭镂刻複雜花紋的槍彈：“和現代技術齊頭并進的魔術, 這才是神秘學應該有的導向！抱着從祖上傳下來的魔術刻印不放，一丁點都不着眼于時代, 這根本就是神秘即将走向死亡的征兆！”
對方說到激昂之處, 恨不得指天戳地，一副自己才是時代導向，你們都是一群屍位素餐的老古董的态度，而談話之中夾雜的一大堆譬如“魔術刻印”之類的陌生詞彙讓托尼·斯塔克和弗瑞又很茫然, 一時之間又插不上嘴。
“……就算你們說我是巴瑟梅羅的工具人。”
煉金術師倒是沒有多氣惱的樣子，甚至還游刃有餘地轉了轉手腕, 咔吧咔吧地活動關節：“和現代技術相關聯的魔術類別, 時鐘塔十二學部明明是有現代魔術科的啊，我還認識幾個現代科的學生，流電魔術什麽的都很像模像樣。”
“一群天才或者怪胎湊在一起的集中營, 除卻君主之外皆是典位的地方，怎麽能容得下想要追求根源的普通魔術師！”
那人看上去神色更加激動的樣子，近乎目近眦裂，整個面部都有着輕微的扭曲：“這才是！真正的現代魔術！我等所追逐的這些，才是——”
托尼·斯塔克總算從對方颠三倒四的敘述之中抽絲剝繭出主要信息來，他總結道：“咳，所以說，本質上你們加入九頭蛇的原因是因為能力太差正規學校不收？”
……
場面一時之間十分尴尬，托尼·斯塔克似乎天生就有讓人下不來臺的能力，他迎着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繼續說道：“你看，阿爾說了，他們的那個霍格沃茲……啊不對時鐘塔，開設了這個學院，就是你的成績不夠好，考不上而已。”
“考不上，還要貶低別人的專業不合适，只有你自己的野雞路子才是正道，這種民科思路斯塔克工業的研發部每年起碼要收到五十多份連話都說不明白的自薦信。只不過你們魔術師做得更絕一些，從民科直接滑坡到恐怖組織的範疇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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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弗瑞煩躁地摸了一把臉，如果說按照挑釁的成功率來進行細分的話，他們這個臨時拉扯起來的三人RPG小團隊中确實只有斯塔克一個人最适合成為Tank。對方顯然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整個人周身的氣質陡然改變，身體上泛起魔術回路淡青色微微發亮的刻痕。
“好在你的剛剛一輪自曝讓我心裏有底了。”
煉金術師渾身周遭的魔術回路同樣被點亮，他伸手摔出一粒泛着光的珍珠，亮起的小光點在宴會大廳中像是三維彈球一樣彈射到各個方位，下一秒，阿爾馮斯就消失在了原地。
煉金術師原本的位置上，多了一串子彈留下的彈痕。
“利用寶石魔術打下錨點的空間跳躍。”
阿爾馮斯出現在所有人的身後：“雖然維山帝的空間魔術我不是很習慣，但是有坐标的瞬間移動還是很在行的——既然你們之前抱怨過埃爾梅羅弟子都在典位的話，就是說你們其實連典位都沒達到對吧？”
“巴瑟梅羅的看門狗有什麽資格評判我們！”
對方怒不可遏地擡起手，詠唱出第一個詞彙：“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們多年的成果——”
砰地一聲，話音還未落，他就被打翻在地。
“打游戲的經驗告訴我，法師施法的時候打斷讀條是很重要的。”
金紅色的鋼鐵戰衣和倒提酒瓶的尼克弗瑞一左一右，将兩個很顯然沒有認真錘煉身體的魔術師打翻在地，對方在陷入昏迷之前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他們原本的位置，綠色的魔術輝光制造的“托尼·斯塔克”與“尼克·弗瑞”的幻像正在逐漸消失。
洛基·奧丁森的術式一如既往地好用。
幾分鐘後，一堆倒地昏迷的狙擊手被捆作一團，阿爾馮斯拆開他們的彈匣，面對一大堆附魔加護過的子彈，神色若有所思。
“起碼你得告訴我這些東西是做什麽的怎麽來的。”
弗瑞抱着手臂：“事實是敵人都已經和魔術師互相滲透，就算你們的保密原則很重要，這個時候也需要透露一定程度的情報來達成合作了。”
托尼·斯塔克将子彈頭一枚一枚拆開，露出內部裝填的火藥。這是非常普通的狙擊槍彈，就算內部有可能經過了改造，其外部尺寸和斯塔克工業曾經售賣的産品幾乎沒有多大區別。
“原型應該是0.308英寸口徑溫徹斯特步槍彈，不值錢的劣等貨色，這種東西本來應該連一絲劃痕都不會在我的戰衣上留下的。”
托尼·斯塔克經驗豐富地分析着子彈的成分：“唔，我看看，火藥裏有些別的成分，似乎是些填充的無機物……Jar，切換到掃描模式。”
“Copy that，Sir.”
不得不說，人工智能的掃描速度令人驚嘆，很快他們就得出了結論，這些普通子彈之外的填充物，來自于一些鈣、磷、碳之類的無機物，順帶一提，以礦石科（基修亞）的分析思路，主要的成分應該是磷灰石或者說是磷酸鈣。
“磷灰石的研磨物質？”
煉金術師伸手一撚子彈上的粉末，覺得情況并不簡單。智能管家還在做進一步的檢測，這些混合粉末在手指上沾了薄薄的一層，上面并沒有多少的魔力殘留。
那兩個家夥倒是誠實，這種程度的魔力量，确實夠不到典位的腳後跟。
“上面的附着術式大概有追蹤，導向以及強化之類的輔助作用。從魔力形式上來看，應該是強化魔術的變種——反正子彈用過之後就會被破壞，也不需要考慮強化術式到底能夠維持多久。”
埃爾梅羅那邊倒是有個用強化魔術的好手，不過這個路數還有點不太一樣……
兩個不同方向的技術人員從各自的角度分析來分析去，尼克·弗瑞哪邊都插不上嘴，順口猜測了一句：“就顏色上來看，雖然我猜不出來成分，但是根據參與戰争的經驗，我見過有種東西和它們非常相似。”
“什麽？”
軍火商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繼續命令他的智能管家從礦石角度來進行判斷：“重新進行一下X射線粉晶衍射的分析，和現有礦石種類對比一下……哎，阿爾你能不能把屏蔽打開一下啊，現在這樣我沒法聯網接上數據庫。”
反正戰鬥已經結束，對方的昏迷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解除，阿爾馮斯判斷了一下，揮了揮手，四散的輝光重新彙聚在手心，化作了一塊切割考究的祖母綠。
弗瑞咳嗽了一聲，将兩個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那東西看上去像是，研磨過的人類的骨灰。”
那些技術層面的分析并非他的強項，從戰場上歸來的他最為熟稔的東西，更加直面生死的本質一些。
阿爾馮斯低着頭研究的動作微微一滞。
骨灰在魔術領域，能夠抵達的範圍實在是太過寬泛了——而且大多數方向都很不妙，死靈魔術就算是在阿爾馮斯眼裏，也是個很少接觸的偏門類型。
……隔行如隔山，早知道應該和降靈科的老家夥們搞好關系的。
原本被捆作一團的魔術師手指尖突然一動，仿佛“骨灰”這個詞，撬開了他腦海之中提前封存好的精神暗示。對方露出癫狂的笑容來，滿臉瀕臨失控的笑意。
“阿爾馮斯。”
魔術師的眼裏，像是燃燒着無名的火焰。
明月高懸至夜空正中，整點的鐘聲敲響，地脈的潮汐配合着魔力的流動。
“糅合了無數死者的靈魂，每一枚子彈都來自于近百人的骸骨。榨幹生命力所攫取的魔力，驅使靈魂作為原動的根基，這才是死靈魔術的現代化運用，從人類的戰争之中誕生出來的魔術術式！”
他的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整張臉誇張得不像是人類能夠做出的表情。
“這注定将打開通往根源之渦的大門，唯一的大一統公式，萬物之理，世界的根源！”
對方的狂熱已經掩映不住，肆意流竄起的魔力帶來肉眼可見的狂亂波濤，阿爾馮斯伸手就要劃出封絕，對方的動作卻比他更快——掙紮而出的一只遍布魔術回路的手，直接了當地撕開了自己的喉管。
突破了身體的禁锢，靈魂尖嘯着升騰至天空。
所有的槍彈全部都泛起了森森瑩瑩的白光，那些封存在狙擊槍之中的殘破靈魂同樣悲鳴着共振起來，魔力聯通地脈，讓整棟大樓都微微顫抖。
“阿爾，這是怎麽回事？！”
尼克·弗瑞打了個趔趄，很快穩住了自己的身體，被點了名的煉金術師反應更加迅速，他從空中掏出一塊紫水晶來，劃破指尖用血液在寶石的光面上狠狠一擦，留下一道肉眼可見的血痕。
“是陷阱！”
煉金術師的魔力同樣高漲起來，形同是對抗潮水的堤岸：“之前的準備全部都是陷阱，都是為了發動這個最後的術式，只有死亡才能一次性啓動的魔術——”
将他調虎離山地帶到鏡像空間去，争取足夠的時間來布下真正的範圍術式。
看似針對托尼·斯塔克的狙擊，實則是在關鍵的位置打上槍彈的錨點。能夠弄死這家夥或許确實很賺，但如果鋼鐵俠的命比想象中更硬的話，實現原本的計劃也不虧。
最後，假意被俘，只不過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刻，地脈與魔力最為同調的那個時間，發動一生只有一次的魔術儀式……
死靈魔術師都是一群瘋子！該死的！他早該想到的！
“Call Lokabrenna.”
紫水晶塗抹上血跡，魔力成為啓動術式的大門。基于神代的原初盧恩所迸發出來的力量足夠強勁，但願那個自稱九界第一法師言辭詭谲的家夥在魔術領域足夠誠實。
“關鍵時刻，可以啓動這個盧恩，這是一個魔力中斷的術式，可以從構架上破壞大部分的魔術。”
阿爾馮斯将魔力傾注在紫水晶當中，突然有些走神:如果托尼·斯塔克此時此刻還能吐槽的話，大概會說這是個類似于電腦病毒一樣的東西吧。
洛基臨走時，在咖啡廳裏留下這麽一句話：“不要妄圖去解明一個神的魔術，直接把術式壓縮在寶石裏啓動就好。”
這本質上沒有問題，傳承自神代的原初之盧恩，神性不足的生物都無法施展更遑論解明，但那雙磷火一樣的綠眼睛所露出的促狹笑意，總讓他有點內心發毛。
光芒暴漲到所有人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等到海浪一般的魔力重新平靜下來以後，對方以命相搏所發動的術式，真的被直接中斷了。
阿爾馮斯舒了一口氣，随後就看到了一雙被金紅色戰衣所覆蓋的手。
他輕輕一動，那雙手就連帶着外層冰涼的金屬蒙皮一起活動起來，流暢得簡直不像是什麽機械設備，比新聞上曾經看到過的智能外骨骼還要自如順滑。
面前的視野中不斷彈出一個又一個的提示窗口，每一個所敘述的專有名詞他都看不懂，但這還不是最驚人震驚的部分。
金色卷發穿着魔術禮裝煉金白袍頂着自己那張臉的家夥，沖着如今的“鋼鐵俠”——也就是阿爾馮斯本人，發出了震驚的、試探的質詢：
“……阿爾馮斯？”
該死的，他已經想起來洛基·奧丁森這家夥的神格到底是什麽了。
God of Mischef，詭計之神，惡戲之神，位列北歐十二主神之一的阿斯加德小王子在金宮裏打了個噴嚏，随後揉了揉鼻子，露出愉快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喜聞樂見的靈魂互換。
洛基深藏功與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