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宿

吃完飯,周琰拉着蘇荇在周圍逛了逛,收獲一堆工藝品和小擺件,然後心滿意足地開車送蘇荇回去。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時,蘇荇看着窗外高聳的樓宇,突然輕聲道:“琰哥,我過段日子準備搬家,什麽時候陪我去看看房子吧。”

周琰鏡片後的眸光閃了閃:“沒問題。”

又狀似不經意間随口問道:“不是剛搬過來不久嗎?怎麽,住的不開心?”

“也沒有。”蘇荇注視着外面伫立的路燈,三兩行人,說實話,她還是很喜歡這裏的,只不過……蘇荇搖搖頭,随便找了個理由,“房租太貴了。”

周琰聞言輕笑一聲:“阿荇你——哎,我随口問的,你不用緊張。”

蘇荇也笑了笑,一本正經道:“我說真的。”

“好好,”周琰無奈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你有時間了給我打電話,随時奉陪。”

說起來,蘇荇說的也不算假話,她現在真是處處用錢,難免捉襟見肘。

家道中落之後,她才懂得什麽叫錢永遠不嫌多。

最開始,她希望能住在好一點的地方,添兩套衣服,好在學校裏除了穿校服的場合能夠體面一點。

再後來,在美國沒日沒夜的打工,希望多攢一點錢,不要每次母親來電話時都顯得無措。

現在又希望拿回祖父不遠萬裏從法國帶回的藏品,最好再有一套房子,她漂泊多年,總渴望一處安身立命之所。

大概人的欲望是永遠都滿足不了的吧,蘇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她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時突然頓住。

封閉的樓梯間裏燈光明亮,蘇荇看着門把手上挂着的平安符,喉嚨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Advertisement

那并不是她平時擺放的方向。

蘇荇原地站了片刻,多年前母親賭博欠下巨款,她常常被高利貸跟蹤,因此格外敏感些。

蘇荇擡頭看一眼牆角的監控,安慰自己不排除平安符自己掉下來,被好心人挂回去的可能,況且她住的小區算是高檔,安保措施向來不錯。

蘇荇小心翼翼地湊近貓眼看了眼,并沒有什麽異常。

提起的心稍稍放松下來,蘇荇把鑰匙插|進鎖孔,旋轉到九十度時,“咔噠”一聲,蘇荇瞬間頭皮發麻,汗毛豎起,有那麽一瞬間,她站在那裏一動也不能動。

門開了。

可是她出門的時候,每一次都會反鎖。

樓梯間裏寂靜地沒有一絲聲響,蘇荇不确定那個登門入室之人是否還在屋內,她攥着門把手的掌心濕漉漉的,不過兩三秒的時間,蘇荇回過神來,緩緩将鑰匙轉回原位,随後迅速沖向電梯。

電梯門正好打開,蘇荇猛地和裏面走出的人撞在一起,她穿着高跟鞋,這一撞沒站穩,左腳以一個奇異地角度扭了一下,眼看要摔了,那人眼疾手快地摟住她的腰将人帶進懷裏。

這個懷抱熟悉地讓她想哭。

蘇荇疼的臉色蒼白,緊緊抓住杜澤的衣袖,低聲道:“……謝謝。”

“你慌慌張張地跑什麽?”

杜澤本來是很想發火的,然而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整天不接電話、找不到人的惱怒就莫名偃旗息鼓了。

“還能站着嗎?”

蘇荇扶着牆試了下,雖然腳腕疼的厲害,但還是勉強能站住的。

她咬着唇點了點頭,這才來得及關心杜澤為什麽會在自己家門口的問題。

“你……”

“鑰匙。”

甫一開口,就被蘇澤打斷。

蘇荇低聲道:“有人進去過,我不确定他是否還在裏面。還是報警吧,明天去物業查一下監控。”

杜澤的表情頓時有些古怪:“……你怎麽發現的?”

“平安符,還有門鎖。”蘇荇簡單向他解釋了一下。

杜澤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并沒有上前一探究竟,只是面無表情地按下電梯:“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給我。”

電梯到達一樓,玻璃大廳裏的燈光分外明亮,杜澤蹲下身看一眼,微微皺起眉頭:“腫了。”

蘇荇的鞋跟又細又高,走起來腳腕疼的鑽心。

杜澤托着她,示意她把鞋子脫掉,随後他把蘇荇的鞋子拎在手裏,在她身前微微彎下腰:“上來。”

蘇荇瞬間紅了眼眶,這樣的杜澤,她無論怎樣都無法拒絕。

記憶裏,她被同學孤立、造謠、羞辱的時候,是杜澤站出來;她被高利貸堵在商場的衛生間裏瑟瑟發抖的時候,也是杜澤從天而降;到了今天,在她生病的時候,孤立無援的時候,還是杜澤第一時間出現。

蘇荇吸了吸鼻子,眼淚還是沒出息地掉下來。

杜澤的後頸一濕,腳下頓了頓,他輕輕将她往上托了托,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低沉、安寧。

“蘇荇,都已經過去了。”

他顯然是知道她在害怕些什麽。

這個時間,去醫院也沒法拍片子,杜澤索性沒有理會蘇荇找個酒店把她丢進去的要求,帶着她回了自己家。

他學過自由搏擊,也做過一些相關的體能訓練,對這種跌打損傷也算略知一二。把蘇荇放下後,他蹲下身,握着她的小腿,從腳腕一點點摸上去。

“骨頭沒問題。”

杜澤微微松一口氣,拿毛巾裹了冰袋給她敷上。

蘇荇的小腿纖細、筆直,皮膚白且滑,确認她沒什麽大礙之後,杜澤的目光在她腿上游移片刻,移開,半晌又挪回來,性感的喉結上下滑動,深邃的眼底閃過幽暗晦澀的光。

幾個來回後,杜澤忍無可忍地拿了條浴巾蓋在她腿上,嘴上不忘刻薄道:“你這些年光長個字不長腿長嗎?”

蘇荇:“……”

四十分鐘後,冰敷結束,紅腫消退了大半,蘇荇嘗試着輕輕扭動腳腕,雖然還是疼,但感官已經好了很多。

杜澤又給她噴了些活血化瘀的藥,見時間不早,收拾了客房讓她去休息。

蘇荇是被杜澤抱進去的,他的胸膛寬廣結實,同記憶裏一樣充滿了安全感。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生出一點近乎依賴的幻覺。

好在她很快回過神來,松開抓着杜澤衣袖的手。

“杜澤,”蘇荇微微笑了笑,“晚安。”

“蘇荇,”杜澤忽然轉過身看着她,“拉首曲子給我聽吧。”

蘇荇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好。”

杜澤去客廳拿了琴給她,蘇荇擺好姿勢,一邊試音一邊問道:“你想聽什麽?”

“随便。”

蘇荇想了想,微微閉上眼睛,輕盈的曲調很快自她指尖流瀉而出。

一曲畢,杜澤嗓音微微沙啞:“為什麽是《夢幻曲》?”

蘇荇緩緩撫摸琴弦:“……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這晚蘇荇夢到很多年前第一次在杜澤家借宿的情景,那些早已在記憶中模糊的細節,忽然在夢裏清晰地鋪陳在眼前,好像在看一場屬于別人的默片電影。

夢的最後,他們抱在床上接吻,十七八歲的少年肉體稚嫩,稍稍一點刺激就會有反應。

夢裏的杜澤慌慌張張地從她身上爬起來,耳朵染上羞惱地紅暈。

就是不知道,杜澤還記不記得那些曾經。

蘇荇有些輕微的擇床,夜裏夢境不斷,早晨也醒的很早。她睡不着,下床走了兩圈,發現腳腕已經好多了,除了輕微的酸痛外,正常走路已經無礙。

蘇荇将自己收拾妥當,給杜澤留了張字條,趁着将明未明的天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杜澤醒來看到字條時,天已大亮,人早跑的沒影了。

他忽然明白過來這兩天來蘇荇似有若無的躲避和昨晚那句“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意味着什麽。

他氣得砸了杯子,然後磨了磨牙,陰森森地笑了。

“杜總,”上午十點,總裁辦公室裏,秘書輕聲細語道,“那位潘先生又來了,說手上有您需要的東西,您要見嗎?”

杜澤簽字的動作頓了頓,低聲道:“讓他上來。”

片刻後,秘書将潘德偉帶進來,上了杯茶後靜靜帶上總裁辦公室的大門。

潘德偉局促地坐了一會兒,起身沖杜澤道歉:“杜總,我那天和蘇小姐有些誤會,不是有意冒犯,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裏去。”

杜澤沒理他,批完一份文件後,他低低笑了一聲,頭也不擡道:“是嗎?”

“是是是,如果早知道她是您的人,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

杜澤這才得空擡頭掃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是來道歉的,現在可以走了。”

“杜總!”潘德偉忙道,“那個項目投資的事……”

“怎麽?我以為潘總已經和沈氏達成協議了。”

潘德偉心虛地笑了笑:“哪裏哪裏,我一直在等杜總的消息。”

他倒是想和沈氏合作,可惜沈家二小姐不管事,沈家大少對他準妹夫的花邊新聞不感興趣,如果有別的可能,他絕不會再來找杜澤。

杜澤翹起腿,雙手交握,往身後一靠:“這樣吧,投資不可能。潘總想憑一個皮包公司空手套白狼,也別把別人都當傻子。你知道我想要什麽,你手上的東西,加C市那套房子。”

杜澤頓了頓,伸出手示意:“我給你三千萬,潘先生要是覺得可以,我就開張支|票給你。”

在短時間內,除了杜澤外,确實沒有人能再出到這個價了。

潘德偉咬了咬牙,應下來:“好。”

杜澤給助理打了個電話,随後盯着潘德偉一字一頓道:“記住,蘇家當年從法國帶回來的東西一件都不能少。”

他眼神冰冷,氣勢迫人,潘德偉打了個寒顫,心中原先的那些小九九霎時煙消雲散。

--

下午下班前,蘇荇一邊整理着周琰給她的關于榮鼎的資料,一邊泡了杯咖啡提神。

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蘇荇随手接起來:“你好,蘇荇。”

對面沉默了片刻後,杜澤的聲音冷冷道:“我給你十分鐘,見不到你人我就上去。”

蘇荇心中驟然一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杜澤已經挂斷了電話。她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一眼辦公室外埋着頭不知在做什麽沈思,只覺得頭疼的厲害。

似乎無論怎麽做都是錯的,怎麽都找不到出路。

蘇荇看一眼時間,離下班已經不遠,她和宋程打了聲招呼,提着包提前走了。

蘇荇上車時,杜澤低頭看一眼時間,冷冷道:“你遲到了兩分鐘。”

蘇荇張了張嘴,默默系上安全帶,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

杜澤看過來的目光仿佛帶着刀,他咬牙道:“蘇荇,我有時候真恨不得打斷你的腿,讓你哪也去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勤奮更新會收獲好多好多小天使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