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顧莘禾在路口站了很久，熙來攘往的十字路口喇叭聲和說話聲連成一片，而這些嘈雜的聲音卻都沒有鑽到她的耳朵裏，她就像是站在一個完全寂靜的空間裏。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很久，她懶得去拿，直到手機堅持不懈地響了第三遍，她才呼出口氣，掏出了手機。
她接起電話，把手機放到耳邊，“喂？”
電話那邊是她熟悉的聲音，“在拍戲嗎？”
顧莘禾咬了咬下唇，“沒有。”
沈澤昊嗯了一聲，“那現在在哪裏，我過來接你，今天我有空，我們一起去家具市場走走，看看有沒有看中的家具，早點買好。”
“……你不問我為什麽不繼續拍下去了嗎？”
沈澤昊微頓，“不繼續拍也好，太累了，你沒必要吃那個苦。”
“所以……”她聲音有些顫抖，“所以真的是你給導演打電話，讓導演另外找演員嗎？”
沈澤昊覺察出她語氣裏的不對勁兒，緩下語氣，“我當面跟你說好嗎，你現在在哪裏？”
顧莘禾內心紛亂如麻，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現在站的地方是哪裏，她挂斷電話後走到路邊休息用長椅上坐下來，大太陽曬得人頭暈眼花的，她閉上眼睛靠着椅背，隔一會兒再睜開，眼前一片白晃晃的，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差不多過了半小時，沈澤昊開着車找到她了，顧莘禾抿了抿嘴，拎着包坐進車裏。
車裏冷氣足，一下子就把夏日的熱氣驅散了不少，沈澤昊抽了張紙巾放到她手裏，“都出了一腦袋的汗了，擦一下吧。怎麽不找個陰涼的地方坐着？”
顧莘禾不說話，默默地擦汗。
沈澤昊把車裏空調溫度再降了一度，“中飯想吃什麽？”
“你為什麽都沒跟我說過就直接給導演打電話？”
沈澤昊微頓，“我跟你說了很多次了，別去劇組裏了，拍戲又苦又累的，我不忍心你去吃苦，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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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也不能就這樣自己做決定啊。”顧莘禾只覺得內心煩躁，“就算你說的是真的，真的只是覺得我太累，但這也不能成為你擅自決定我去留的理由，你知道我不想走，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如果不是我偶然從劇組裏的人嘴裏知道，你打算一直瞞下去是不是？是，我再多的努力也抵不過你一句話，但這好歹也是我用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劇組的認可才有的機會，不是你給我的，你想拿走就拿走！”
沈澤昊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探過身，輕輕地把她的頭摁到自己懷裏，低聲問，“生氣了？”
顧莘禾把他推開，“是在生氣啊。”
“那不生氣了好不好？”
“……”
顧莘禾瞪他，“你真以為你現在在哄小孩子嗎？這問題很嚴肅，我現在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沈澤昊輕嘆口氣，“丫頭，你有沒有想過九星很快就要開了，你現在應該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spirit上，而且你去劇組之後我們連一塊兒吃頓飯的時間都很少，我也問過導演了，他說剩下的戲難度都不大，姚曦楚自己也可以演，你與其待在那裏吃苦受累，還不如收收心，你說呢，嗯？”
顧莘禾沉默了一會兒，“那你至少也應該提前跟我說過……”
“這是我做的不對，”沈澤昊抱了抱她，“那我們話也都說明白了，可以去吃午飯了嗎，嗯？”
顧莘禾張了張嘴，腦袋裏都是姚曦楚跟她說的那番話，但是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來，最後她只能悶悶地嗯了一聲。
吃了中飯之後，兩人就去了市中心的家具市場。
沈澤昊買的那套房子已經能住人了，剛好跟九星廣場正式開業的時間差不多，顧莘禾早半個月前就跟爸媽說過因為九星離家遠來回不方便以後不能每天回家，爸媽也都同意了，畢竟也是個二十五歲的大人了，就算住外面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到了市場裏，基本上是沈澤昊在看，顧莘禾有氣無力地跟在後面，誰說跟着女人逛街最恐怖？有時候跟着個又挑剔又執着的男人一起買東西也是種折磨。沈大少顯然是對家具市場裏的家具非常不滿意，但是又非要把整幢樓都逛一遍，顧莘禾踩着細高跟走了半小時就吃不消了，只好在休息處坐下來歇口氣。
沈澤昊買了兩瓶水，把一瓶放她手裏，“你在這裏休息吧，我去樓上看看。”
顧莘禾無語地問，“你怎麽不累啊……”
“才走了半小時，你就受不了了？”沈澤昊摸摸她的頭發，“以後每天早上跟我一起去晨跑。”
“……”
沈澤昊走了，顧莘禾喝了口水，剛蓋上瓶蓋就聽到有人喊她，“顧莘禾？”
她擡頭一看，是她高中同學胡錦錦，于是站了起來，笑着說，“胡錦錦，怎麽這麽巧在這裏遇到你。”
“我就說嘛，剛剛遠遠看就覺得像你，過來仔細一看還真是你，”胡錦錦笑了笑，“也來買家具？”
顧莘禾看到她身後的男人，想起這是她男友，兩人又一起來買家具……她朝胡錦錦擠眉弄眼，“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接到喜帖啦？”
胡錦錦笑罵了一句，“去你的。”
這時，胡錦錦的男友突然說了一句，“咦，那個男的……好像是我們公司大老板？”
胡錦錦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愣了愣，轉而想起顧莘禾跟沈澤昊似乎有什麽關系，好奇地問顧莘禾，“顧莘禾，你跟沈澤昊一塊兒來逛的家具市場？”
顧莘禾心想她高中同學都看到過她跟沈澤昊一起走了，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于是點了點頭。
胡錦錦的男友有些驚訝，順口接道，“我們老板不是有未婚妻了嗎？”
顧莘禾一怔，胡錦錦看她臉色不對勁，連忙拉住她男友，“你瞎說什麽啊不知道別亂說！快快快，去給我看好的那個書桌結賬！”
她男友也自覺失言，抱歉地朝顧莘禾笑了笑，轉身想走，顧莘禾卻突然叫住了他，“不好意思，能不能請你說清楚一點？你是st的員工嗎？”
胡錦錦急了，“哎呀，苗苗，他們這些底下的員工就是喜歡說些老板的八卦，就是随便說說，你別當真，啊。”
顧莘禾拉住胡錦錦的手，勉強彎了彎唇角，“錦錦，我就是想問問清楚。”
她繞開胡錦錦，走到胡錦錦男友面前，“請問你是st的員工嗎？”
那男的非常尴尬，遲遲地點了點頭。
顧莘禾深吸了口氣，“那……能不能告訴我，什麽叫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能冷靜地問出這句話的，冷意從四肢緩緩攀援而上，腦海裏不停浮現姚曦楚那帶着嘲笑的神情——
他不過是把你當成玩膩了就可以随便甩掉的情人罷了！
顧莘禾，你真以為你們在談戀愛了？
顧莘禾，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天真還是蠢了。
……
……
“當然是真心的。”
“我怎麽忍心你受傷呢。”
“你沒事就好。”
……
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胡錦錦男友尴尬地抓了抓頭發，“其實……沒有确切的說法說是未婚妻，只不過那個這段時間每天都來找沈總的方小姐好像家裏背景挺大的，而且跟沈家也是世交，沈總似乎對她也挺好的，所以我們私下裏傳傳八卦而已……不過也許再過段時間真的會變成未婚妻吧……”
胡錦錦狠瞪了男友一眼，“你瞎添油加醋什麽東西，沒個定論的事情被你說的好像真的一樣。”她轉而拉住了顧莘禾的手，“苗苗啊，你別信，說不定那個方小姐只是有事請沈少幫忙呢，他們員工之間瞎傳的東西沒什麽可信度，說真的，你……”
顧莘禾拂開她的手，過了很久，才輕聲說，“沒事。”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你們快去買吧，別光站在這裏了。”
胡錦錦擔憂地看着她，“苗苗……你還好吧？”
“我沒事，你也別怪你男朋友，這跟他沒關系。”
胡錦錦欲言又止，最後暗嘆了口氣，“那……我們先走了？”
“嗯，好。”
顧莘禾在長椅上坐下來，握着水瓶的手在輕微地顫抖着。
胡錦錦和男友離開了，那男友還轉過頭看了眼顧莘禾，小聲對胡錦錦說，“你這同學，該不會是個傍大款的吧？像沈澤昊那樣的人在外面買套房子包個情人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胡錦錦狠狠地擰了把他手臂上的肉，“少說點話你會死嗎你？”
顧莘禾微低着頭，他的聲音明明很輕，但是卻無一遺漏地鑽到她的耳朵裏。
眼眶有些發燙，她捂住臉，努力不讓自己的泣音流瀉出來。
何娅，姚曦楚，還有那個什麽方小姐。
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
或者說，她到底知道些什麽？
她以為她了解沈澤昊，她以為他對她好那就是真心的，她以為……
有句話姚曦楚真的說對了，完全被蒙在鼓裏的她自以為過得很開心很幸福，其實蠢得要命。
顧莘禾深吸了口氣，抹掉眼淚，拿起包就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