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路截殺
此時天色已經全部黑了下來,車隊行走時點燃了火把,借着火光傅清月清楚的看到十來個身着勁裝的黑衣人擋在了車隊的前方,怪不得阿碧慌張。
隊伍中的小姐侍婢雖然害怕,但無人尖叫逃竄,都是大家族裏面出來的,見慣了大風大浪,本身的修為不凡,此次跟随主人流徙大都抱着同生死共患難的心了。
黑衣人都蒙着臉,看他們拿刀的架勢和身形,不像普通的山匪劫匪,倒像是訓練有素,有備而來地殺手。
車隊中的男子都警惕地抽出刀劍戒備,把女眷幼兒圍護在中間,傅清月跟阿碧交待了一句便往外圍走去,她要去找大哥。
空中無月,灰白灰白的,傅清月忽然感覺到臉上有着絲絲的冷意,老天竟在這時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刺骨的春雨
傅清月看到大哥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顯然正在跟對方交涉,對方領頭的黑衣人和他身後的黑衣人正交耳,不知在說些什麽。
傅正平不急不燥的等着,大馬金刀的站在哪裏。
可領頭黑衣人的态度讓傅正平凝神抿嘴,手不自覺的握到了刀柄上,全身蓄勢待發。傅清月及周邊的人都被傅正平身上所散發出的事态嚴重之勢所懾,均按刀待動,做好随時進行一場惡戰的準備。
黑衣人殺氣騰騰,領頭的黑衣人看向傅正平,慢慢擡起了右手猛的用力一放,他身後的黑衣人齊齊揮刀沖向隊伍,來勢洶洶。
同時,傅正平抽出劍一躍而出,揮劍迎頭痛擊撲過來的黑衣人,衆人在傅正平的帶領下,拔刀迎敵。
董煜也在其中,一身短打勁裝,一柄玉具劍鋒芒畢露,傅清月曾嘲笑過他佩飾的劍鑲嵌寶玉,華而不實,此時這柄華美的配劍在董煜的手中矯健優美的翻飛,徇爛奪目。
傅清月手中的短刀出鞘,又拔出小腿上的短刀,雙刃在手,左挑右劈,不容小觑。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厮殺,黑衣人招招致命,下的都是殺手不留活口,公子們和家奴大都身手矯健,武功不凡,憑着一股保家衛自的氣勢讓黑衣人也占不到絲毫的便宜。
可惜,對方以逸待勞,大夥卻連着幾個月的舟車勞頓,漸漸的在體力上便有了懸殊。
此處是三郡交界地,新舊交替,匪人猖狂,殺人劫貨,都是時有發生再正常不過的。如果被殺死在這裏,的确是個好的礙眼法,只要事後把錢財和值錢的東西搜刮一空,僞裝成被劫殺的現場,幕後指使的人目的達到了,也不會被懷疑,名聲無損,這計果真奸詐惡毒、費盡心思。
“傅清月,小心背後!”傅正平緊張的一聲暴喝在傅清月的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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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月挑開前面一個瘦高黑衣人砍來的大刀,俯身下蹲,借着回旋的慣力,給身後偷襲她的人來了兩刀,傅清月的短刀刀刃鋒利,近身用力,短刀砍在黑衣人的大腿上,頓時皮肉翻出,不等他嚎叫,傅正平在他的背心處補上了一刀,傅清月前面的瘦高黑衣人也應聲倒下,是父親身邊的傅伯,傅清月感激的向他一笑。
“花拳繡腿。”傅正平丢了她一句,便側身重新卷進厮殺的人群。
傅清月面有讪色,多謝大哥的廢話就不用說了,在長安時,吵着跟大哥學武的是自己,可武學枯燥,大哥又嚴格,心中對武學沒有一分熱愛執著,新鮮勁過去後,就想着法兒偷懶。
傅正平做事慣有始有終,竟然答應教傅清月,就絕不放縱得過且過,到後來,倒像是傅正平逼着她習武練刀,傅清月心思敏捷聰慧,卻不肯花苦功夫在基礎功上,只把心思放在招式花樣上,這樣的花拳繡腿在風花雪月時游刃有餘,可在實戰中卻是中看不中用。
傅清月此時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的小聰明,如果真心實意地煉成一技,不但成不了別人的累贅,在緊要關頭,還能解燃眉之急,可人生沒有如果。
細小如針的凍雨和着金屬激烈的碰撞聲卷撲過來,傅清月心中一凜,收斂了一下萎靡的心緒,握了握手中的短刀重新殺入戰場。
敵我雙方還在激戰,勝負未分,雙方都有死傷,一名矮個的黑衣人沖進了內圍,女眷被沖散發出了大小不一的驚呼聲。
女眷們手無寸鐵無一人有防身能力,傅清月離女眷最近,忙收刀疾奔向矮個黑衣人的方向。
傅清月本想在後攻擊矮個黑衣人,一刀橫砍一刀挑刺,不想矮個黑衣人早有防備,格開了傅清月的偷襲,反客為主,招招刺向傅清月的要害。
不過兩招,傅清月就清楚地感覺到一股殺氣排山倒海地撲來,這人的武功在傅清月的數倍之上,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傅清月的短刀被黑衣人打落在地,因避開黑衣人的一刀後背撞到了馬車上,她已經退無可退,黑衣人眼中泛着濃濃的殺意,大刀舉起,傅清月認命地閉上雙眼,心中一片悲鳴。
沒有預想的疼痛,刀劍激烈的碰撞激起刺耳的“嗡嗡”聲,傅清月睜開雙眼,看到大哥格開了向她砍來的致命一刀,此時正和矮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心中一暖,傅清月的眼裏一陣陣地發熱。
傅正平吼了發愣的傅清月一句:“清月,到你嫂嫂哪!”這分神的瞬間傅正平的衣袍被黑衣人削去了一角。
怕大哥分心,傅清月拾起了自己的短刀乖乖的退到女眷中間,嫂嫂和夫人們面有驚吓之色,可好在眼神還算清明堅定。
忽覺少了一個人,傅清月環視了一圈都沒有發現阿碧的身影,心中一緊連問了兩人都說沒看到阿碧,許是剛才黑衣人殺進來時沖散人群,阿碧跑開了?
傅清月細細的又找了一圈,連地上躺着的都看了也沒有找到阿碧,正焦急心慌時,側邊離車隊數丈遠的樹林草叢處傳出了一聲驚呼:“救命!”聲音戛然而止。
傅清月聽出那是阿碧的聲音,她本能的擡頭看向大哥。
傅正平在前方和黑衣人纏鬥得正激烈,對方的武功不在傅正平之下,傅清月看出大哥的身形已有頓滞,她皺着眉頭,幾番衡量後,咬着牙往側邊的樹從奔去。
剛進入樹叢,傅清月緩了須臾才隐約看清樹林中的景像,今晚沒有月光,加上樹蔭草叢遮掩,林中更顯黯淡,黑漆漆的,傅清月仗着自己良好的目力大着膽往前走。
剛走十餘步,傅清月的腳踢到了一個軟綿綿的物體,駭得她立刻停了下來,頭頂高大的樹木随風嘩嘩的響着,慘白的天空忽隐忽現。
傅清月驚在那裏連呼氣都忘了,等了片刻,見腳下的物體絲毫不動,傅清月這才鼓起勇氣低下頭來查看。
依着外形輪廓依稀判斷出是一個人,不知是死是活,看身形不像女子,傅清月恐懼擔心散去了大半,小心地繞開地上的人繼續往前走,行走間才感覺到後背已是冷汗涔涔。
繞到一叢矮灌木,突然的低語聲讓傅清月停下了腳步,在離她三丈遠的地方分別一蹲一站兩人,傅清月根據他們的聲音判斷是兩陌生男子,看不清面容,模糊可判兩人均着勁裝短打。
傅清月隐在灌木後想看清對方要做什麽,忽然,蹲着的男子腳邊一截綠色的裙裾闖入了傅清月的眼中,男子的上空剛好镂空,沒有樹蔭遮擋,借着暗淡的光線傅清月看清那真的是綠羅裙的一角,阿碧愛穿綠色,車隊中沒有人穿這種顏色,是阿碧!
肯定是阿碧後傅清月不再逗留,跳出灌木呵道:“住手,你們想幹什麽?阿碧,阿碧!”傅清月連着叫喚了幾聲。
兩人聞聲轉頭望向傅清月,姿勢未變還是一蹲一站,也不出聲,倒像是靜靜地等待對方過來。
他們到底是誰?阿碧怎麽樣了?為什麽不答她?
“你們是誰,誰派你們來的?”借着問話,傅清月稍稍平複一下狂跳如擂鼓的心跳,握着刀柄的手心已濡濕。
蹲着的男子此時站了起來,傅清月這才發現兩人身形有所差別,原先站着的男子身形清瘦颀長,而剛站起來的男子更壯實一些。
壯實的男子望了一眼颀長的男子,似在詢問他,颀長男子未語仍舊靜靜地看向傅清月的方向。
傅清月根本看不清這兩人的面部表情,只能肯定他們是一夥的,而此刻此地出現在此,讓人懷疑,跟截殺他們的黑衣人似乎也脫不了幹系。
傅清月舉起雙刀護在胸前,緩步朝他們的方向走去。
這樣懸殊的情形下,怎麽辦?救?他二人武功不知如何?逃?逃得了嗎?還有阿碧怎麽辦?或許拼上一拼還有一線希望。
不再猶豫,傅清月跨出兩步後,握緊手中的短刀奮力向前奔去,借着奔跑的沖勢一躍而起。
“公子,小心。”壯實的男子爆喝一聲,人已經站在了傅清月和他的公子之間,揮刀擋下了傅清月好比霹靂閃電,洞穿萬物之勢的一擊。
她把他當成敵人!
“海生,退下。”公子摒退随從海生,對傅清月裣衽行禮,“小姐,誤會,在下姓王...”
傅清月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剛剛凝聚了全身之精力出擊,被人擋了回來,此刻反彈後震得自己的腦袋發熱發蒙,只聽得一個“王”字,便氣血翻湧不受控制地揮刀向對方撲去。
王文謙沒有料到傅清月在他說話的當會會突然攻擊他,反應迅速地往後一避,退身躲過門面一擊,可他的手臂還是被她的短刀劃了一下。
海生看到傅清月像瘋了似不要命地砍向王文謙,他倒不是擔心公子不能自保,可公子只一味地躲閃,遲早要吃虧。
“傅清月,你冷靜一些!”傅清月被王文謙反手制住了雙臂,仍不得安靜,竟以身體作器,向王文謙的身體撞去。
傅清月雙臂被對方鉗住,因用力急促呼吸間,鼻端索繞着男子陌生的氣息,一絲熟悉又陌生的氣味讓她胸悶劇痛,不知哪裏來的暴戾怨恨之氣,讓她像瘋了的小獸一樣蠻橫沖撞。
王文謙看着眼前傅清月失态的瘋魔狂樣,皺眉看了海生一眼。
“小姐?”阿碧微弱的聲音在這時響起,如一盤冷水兜頭一潑,讓傅清月清明了幾分,人也突然安靜了下來,可神情還是傻傻的怔忪不清。
海生改了方向走向阿碧。
海生想攙扶起阿碧,被阿碧警惕地避開,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踉跄地走到傅清月的身邊,急急地問:“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傅清月有點不知身在何處地望向阿碧,她的雙臂已經得到自由,阿碧抓着她的手才讓她慢慢地緩過了神。
王文謙看到傅清月一臉地凄然,阿碧正抱着她的手臂啜泣,他低垂着眼簾,片刻後,出聲打破這種讓人難受的氛圍。
“傅小姐,在下王文謙,是令兄的舊友,我們是接到情報,說有人要截殺南下的車馬隊,便匆匆趕到此處,剛好碰到黑衣人追殺這位姑娘,救下姑娘時她已昏迷,見小姐後未及時表明身份,引起了小姐地誤會,實在抱歉。”王文謙徐徐地說明原委。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讓傅清月恍惚的心安定了不少,看來是誤會了,對方非敵亦友,自己莽撞的行為讓傅清月心生歉意,便攜阿碧向他二人行禮致歉。
阿碧抹了抹眼角,擔憂地看向傅清月,欲言又止。
傅清月對她搖了搖頭,剛剛過度用力,此時放松了下來才感覺到身體虛脫,手腳發顫,阿碧怕是已經感覺到了她顫抖的手臂,有些擔憂疑問。
傅清月想起了大哥,“王公子,此處不宜久留,我需回去找我大哥。”說罷向王文謙颔首後朝車隊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起。” 王文謙不拖泥帶水,幹脆利落地和海生一起随着傅清月朝樹林外大步跨去。
傅清月等人趕到時,激烈的打鬥已經結束,大夥在收拾戰後的各種混亂,傅清月睜着眼在人群中找尋點數自己熟悉的面孔,還好!都在,胸中懸起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來。
死傷的人很多,空中彌漫着陣陣的血腥味,冷冽的北風吹過,卷着細雨,撲在人臉上,就像殺人割肉時鮮血濺到臉上一樣,不禁讓人毛骨悚然作嘔欲吐。
火把的光亮下,王文謙看到清月臉色蒼白,雙眉緊鎖,似極力隐忍地抿着雙唇,不見曾經豐潤的圓臉,倒是細尖的下巴和消瘦的臉頰更突顯雙目圓大。
其實,她笑起來的時候更好看,眼睛彎彎如月牙兒,能讓你很生氣的時候見了她的笑容,都忘了要生氣這回事了。
感覺到被人注視,傅清月循着目光看向來人。
王文謙身姿挺拔的站在火堆旁,随風搖曳的火光映得他漆黑的雙眼熠熠生輝,高挺的鼻梁,上薄下厚的嘴唇,給人溫潤宏厚的感覺,激戰後混亂的場面讓人心浮氣躁,他卻能給人一種沉靜安穩的心安,覺得有他在,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他看起來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裏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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