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杜川,打臉嗎?
沒有人率先出聲,反倒是屋內傳出吳藝蓮的聲音, 語氣溫和仿佛是別人假扮的, “小蕊,誰來了啊?快去扔垃圾準備吃午飯了。”
說真的,甘映安都只有在外場或者杜川在場的時候, 才能聽到婆婆這麽溫和的語氣。
婆婆很會裝, 只要杜川在場就會裝出一副對她非常關懷的樣子, 而杜川不在場, 婆婆的真面目就暴露出來了。
不過最近因為她換到杜川的身體, 她不像杜川那樣處處向着婆婆,婆婆因為一直動怒, 似乎在‘杜川’的面前也裝不下去了。
或許杜川婚前這麽能裝也是從他母親身上學來的?甘映安無從得知。
眼前這個正準備去扔垃圾的女人, 看起來比她年紀小, 年齡應該是在二十五歲左右。
女人臉上化了妝, 雖然圍着圍裙,但是可以看出她的穿着得體, 非常時尚趕潮流,化了妝後的顏值大概能打七分,全身上下透出一股賢妻良母的氣息。
甘映安沒見過這個女人,但是她不确定杜川是不是見過這個女人, 她輕輕瞥了一眼杜川, 有些質疑。
杜川現在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走路已經不需要別人攙扶, 只是氣色還是不太好, 走路速度很慢,走了十幾分鐘就要休息一下,不停地喘大氣。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這具身體目前還是有些虛。
杜川最讨厭被懷疑,映安的眼神如此明顯,讓他很惱怒,于是他張嘴就問那個愣在門口的陌生女人,十分不耐:“你誰啊?怎麽在我家?”
陌生女人弱弱地縮了一下,很委屈地說:“是吳阿姨讓我過來的,我叫陸小蕊。你們是……”
陸小蕊地目光轉移到甘映安身上,突然眼神一亮,手裏的垃圾袋一松,立即上前挽住甘映安的手,“杜川!好久不見!”
甘映安倒是沒有躲開陸小蕊的動作,任由對方挽着她的手臂,姿勢非常暧昧。
同時,甘映安還深深地望了一眼杜川,很想知道,陸小蕊這句好久不見打不打臉。
杜川根本就不記得這個女人,這女人長的還算好看,如果他見過,他不可能會忘記。
Advertisement
對美麗的女人,他總是會印象深刻一些。
比如說映安,剛進大學的時候,他一眼就相中了這個清純美麗的同學,費盡心思把人追到手。
到映安生孩子之前,她都仍舊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這可惜女人生了孩子之後身材就算恢複了,腹部的妊娠紋卻很難褪去,人也顯得憔悴,老了許多,映安原本如此漂亮也不能避免。
“你要不要臉,怎麽随随便便摟別人老公的胳膊?”不管如何,現在杜川對這個叫做陸小蕊的女人非常不滿,或許是因為她一上來就套近乎,又或者是因為映安對這個陸小蕊不拒絕的态度。
映安是不是當男人當的太投入了?是不是忘記她原本是一個女人了?為什麽要讓一個女人近身!?
如果傳出去的話,他杜川豈不是要被別人罵負心漢?這讓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甘映安挑了挑眉頭,倒是沒想到杜川要比她想象中還要激動,活像他被三了似得。
“吳阿姨說我就是杜川的幹妹妹,我見到自己的哥哥有點激動……能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幹哥哥真的太好了!”陸小蕊為了表示自己的激動,甚至把甘映安的手臂摟的更緊了。
哦?幹哥哥和幹妹妹這個套路?這個‘幹’字恐怕是另一個讀音喔。
不過,甘映安對此倒是喜聞樂見,對陸小蕊态度溫和,還伸手摸了摸陸小蕊的頭,“你先松手,既然說了是我的幹妹妹,那我跟你一起去扔垃圾,熟悉一下吧。”
陸小蕊忙不疊地點頭:“嗯嗯!太好了!”
說完,陸小蕊還挑釁一般看了杜川一眼。
杜川跺了跺腳,滿眼妒火,跟一個争風吃醋的女人有什麽兩樣?他甚至上前硬生生把陸小蕊拉開,“孤男寡女的一起去扔垃圾?要扔垃圾就自己去扔!你自己還是小孩子嗎?沒有手沒有腳嗎?”
陸小蕊委屈扒拉地小聲道:“哦,可是是杜川哥哥主動要跟我去扔垃圾的,幹嘛追着我罵……”
不追着她罵難道現在的他還敢罵映安嗎?這女的這麽不要臉還不讓別人罵了?
杜川現在已經充分認識到,跟映安對着幹,他是沒有任何好處的,最後吃苦頭的只會是他自己。
所以,不到他真的忍不住的地步,他現在是不敢怼映安了。
甘映安和趙夏蘭等人就在一旁看戲,杜川竟然還像一個女人似得争風吃醋了。如果是她遇到這事兒,她可不會這麽暴躁,随便杜川怎麽搞,他要能婚內出軌那就更好了。這樣作為過錯方,杜川還得賠償她的精神損失。
這麽一想,甘映安突然覺得她多了一個逼杜川離婚的辦法。
“外面吵什麽呢?誰來了?”吳藝蓮可能是因為等了一會等不到陸小蕊的回應,又聽到外面有說話聲,因此又喊了一聲。
當然,甘映安還聽到了腳步聲,幾秒鐘後,吳藝蓮也走到玄關處,看到掉落在地面上的垃圾,還撒了出來,臉色一變,正要發火卻在看到‘杜川’的一瞬間頓時把火氣都集中發洩到甘映安身上。
“杜川?你還舍得回來啊!你不是為了你老婆跟你自己老媽冷戰,連家都不要了嗎?你還回來幹嘛?還把你老婆帶回來了?有本事你就再去買一棟房子啊!”吳藝蓮攢了這麽多天的火氣,就是為了等杜川回來一起發洩出來。
甘映安捏了捏下巴,“我沒記錯的話,這房子是我名下的吧?是我和映安娘家出錢買的。沒有你的份吧?你怎麽好意思說這種話?”
吳藝蓮差點被氣昏,原以為這些天過去,兒子的态度會稍微軟化一點,她畢竟還是他的老媽呢!結果現在他反而越來越不把她這個老媽放在眼裏,還是不是人了!
“我可是你的老母親,你把自己的老母親從房子裏趕出去,讓你老母親睡大街,你看看你會不會別人的口水淹死。”吳藝蓮的語氣其實已經軟化了許多。
跟杜川鬧矛盾的日子裏,吳藝蓮根本就沒有足夠的錢去打麻将,可是拉不下面子去找杜川,只能找別人借錢打麻将。
現在終于等到杜川主動回家,必定是要抓住這次機會,盡量緩和一下母子關系,讓杜川孝敬她點錢,趕緊把錢還上。
每每想到這裏,吳藝蓮都在心裏埋怨甘映安那個掃把星。如果沒有那個掃把星,杜川怎麽會跟他的老母親對着幹,都是為了那個甘映安,否則她聽話的兒子也不會叛變。
杜川眼皮一跳一跳,他是真的沒想到映安跟母親的矛盾還沒有鬧完。
這段時間母親沒有到醫院看他,他還以為只是因為有丈母娘照顧就不需要再多一個人過來了。
不行,一定要勸一下。
杜川打定注意,便打算做和事佬,輕咳了一聲,說道:“媽,你跟老公不要吵了,各退一步好不好……”
話還沒說完,就被吳藝蓮狠狠喝了一聲:“你閉嘴!”
杜川被吓了一跳。
“親家,你對我女兒這是什麽态度呢?”趙夏蘭陰恻恻地出聲。
吳藝蓮現在是一聽到趙夏蘭的聲音就打哆嗦,雖然現在臉已經消腫了,可是趙夏蘭以出聲,她的臉還是下意識抽了抽,好似還在隐隐作痛。
“誰是你親家!我才不是你親家!很快就不是親家了,我家杜川是絕對不會你女兒一起過了。”吳藝蓮壯着膽子,怼了一句。
“胡說!”杜川一聽,激動地頂了一句,“我們是不會離婚的。”
“哼,由不得你!”吳藝蓮輕蔑地說了一句。
甘映安不想在門外站着,便仗着自己現在是男性身體,體能是所有人之中最好的,不由分說地就帶着她媽媽和谷谷二寶進屋。
偏偏就沒有管杜川。
杜川正打算跟在甘映安的身後進門,卻不料被自己母親攔住了。
“你去樓下扔垃圾。”說完這句話,吳藝蓮把垃圾袋往杜川跟前一扔,就扯着陸小蕊回到屋裏,‘砰’一聲把門關上。
垃圾袋的質量不太好,被摔了兩次,直接破了,垃圾灑了一地,有一塊腐爛的蘋果芯兒掉在他的腳板上,他被惡心的立即擡腳踢了踢。
可就因為他這一踢,把原本成堆的垃圾一腳踢散了。已經破開的垃圾袋也不可能再繼續用來裝垃圾,撒了一地的垃圾,他也沒有掃把和簸箕把垃圾掃起來,難道讓他用手抓嗎?
望着被緊緊鎖上的門,杜川有點絕望,上前拍了拍門,扯開嗓子喊道:“開門!開門啊!”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杜川現在不能久站,久站腰就疼,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動作大一點可能都會裂開。
察覺到傷口在疼,杜川都不敢喊太大聲,只是不停的拍門。
**
屋內,望着滿桌好菜,甘映安有點發怵。
她嫁人後還是第一次外出回家後看到有人已經做好了豐盛的午飯,以往為這一家人準備飯菜的人是她。
定睛一看,飯桌上的飯菜還都是杜川愛吃的,清一色的都是葷菜,看起來非常油膩。只有一小碟菜是青色的,卻是甘映安也吃不下的秋葵雞蛋湯……
秋葵的藥用價值很不錯,屬于保健飾品,但是口感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這玩意會有黏黏滑滑的汁/水,吃起來的感覺就像蛋清,吞下去的時候可能還會在喉嚨産生非常不适的感覺。
她記得她以前試着做過一次這道菜,但是杜川和婆婆都不愛吃,她還被婆婆責怪總是買些亂七八糟的菜,浪費錢。
今天婆婆居然還自己做了一道這樣的菜?
不對不對,甘映安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那個所謂的‘幹妹妹’,婆婆的手藝可沒多好,做出來的東西頂多算是能吃,也就是說這一桌好菜應該都是陸小蕊做的。
落座後,甘映安輕咳了一聲,問道,“秋葵是誰做的?秋葵不好吃。”
陸小蕊一聽,頓時有些委屈,“川哥,你不喜歡嗎?”
川哥?妹子,這才過了幾分鐘你的稱呼就這麽熟稔了??
甘映安暗中翻了個白眼。
吳藝蓮搶先解釋道:“這東西營養價值高,好不好吃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有營養,而且這還是小蕊的心意!你不要辜負了小蕊的心意。”
瞧瞧這個惡心的婆婆,她做這道菜的時候就是浪費錢不會過日子,換一個人做馬上就變成好不好吃是次要重點是有營養。
這婚還沒離呢,就把別人當兒媳了。
“好吧,映安呢?”甘映安像是才回過神,左右看了看,杜川竟然沒跟進來?
趙夏蘭馬上配合甘映安的表演,苦哈哈地說:“被她婆婆叫去扔垃圾了!我可憐的女兒,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個惡婆婆,唉!”
“你!”吳藝蓮被氣的不敢說話,生怕自己如果發怒會再次被趙夏蘭打。
陸小蕊則很小聲地維護吳藝蓮:“這位阿姨,您不要這樣說,吳阿姨人很好的。”
趙夏蘭翻了個白眼,“哦。”
甘映安則主動站起來,“我去看看他。”
就杜川這種不知分寸的做派,還不知道會不會把她身體的傷口崩開。
“你去看什麽?坐下!好好吃飯,我去看看,看她是不是在偷懶!”吳藝蓮正好一腔怒火沒處發,非要好好教訓一下甘映安不可。
甘映安有些為難,不過最後還是重新坐了回來,說了一句:“嗯,快去快回。不要欺負映安。”
她是故意這樣說的,特地說這麽一句,婆婆反而會變本加厲欺負杜川。
陸小蕊立即非常體貼地為夾了一塊肉到甘映安的碗裏,溫柔地說:“川哥,快吃菜吧,等會就涼了。”
趙夏蘭則哼了一聲,給谷谷夾菜。
谷谷圓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又看看,似乎有些好奇奶奶出去幹嘛,想知道媽媽在哪裏,谷谷發現最近媽媽變得好奇怪,跟她一點都不親近。
幼兒園裏有小朋友說,媽媽是因為有了妹妹所以不喜歡她了。
谷谷很難過,對媽媽很失望,但是爸爸變得很好。谷谷總覺得現在的爸爸像媽媽,現在的媽媽像爸爸。
**
吳藝蓮出去後又随手就把門關上,不然她罵甘映安的聲音就要被屋裏的人聽到了。
那個叫做陸小蕊的女孩,就是她一直都很滿意的女孩,杜川畢業後吳藝蓮是打算安排他們倆相親的,誰知道杜川竟然把甘映安帶回家堅定地說非甘映安不娶。
她設計騙杜川跟陸小蕊見過一面,卻沒想到杜川那時候意識到被騙相親,黑着臉轉身就走。
但是還好陸小蕊一直等着杜川,今年25歲,年紀也算不上非常大,等杜川離婚了,剛好可以嫁進來。
在吳藝蓮看來,這陸小蕊可比甘映安好太多了。首先杜川不算喜歡這個女孩,這女孩也沒有甘映安漂亮,不化妝就是個路,根本沒有讓杜川喜歡的資本。這樣一來,杜川就不可能會為了他老婆跟自己老媽對着幹。
其次,那個女孩的脾氣可比甘映安好多了,她老早就看出來甘映安不是那種安于當一個家庭主婦的人,帶大了大孫女後就計劃着出去找工作。
這種老想在外面工作的女人絕對不是安分女人,而且她也能感覺出來,甘映安有時候看起來對自己恭恭敬敬,實際上還不知道在心裏罵過她多少次呢。
還唆使杜川不把婆婆接過去一起住,簡直就是狐貍精。
吳藝蓮只是需要一個好拿捏的兒媳,能安安分分地伺候婆婆跟丈夫,再生兩個大胖孫子,就完美了。
看到母親出來,杜川頓時心裏一喜,雖然他也已經見過很多次母親對‘映安’不好,但是母親到底還是關心‘映安’的吧,不然怎麽會特地出來呢?
“媽……”杜川滿懷激動地喊了一聲。
吳藝蓮雙手抱胸,冷眼看了他一眼,看到地面上散落一地的垃圾,頓時大怒道:“讓你去倒垃圾,你幹嘛去了?怎麽弄的到處都是!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我不爽?所以拿垃圾袋出氣,結果把垃圾袋弄破了?”
杜川驚呆了,慌忙地解釋道:“不,不是,我沒有……”
“你還敢頂嘴!還不把這些垃圾弄起來等着被鄰居投訴嗎?”吳藝蓮更火大了。
杜川都要哭了,可畢竟這是他的母親,她再生氣再過分,他還是不可能跟母親吵起來。
更別說,可能就是映安總是跟母親對着幹,才會導致母親心情不好拿兒媳出氣。
像他以前對母親如此尊敬,母親跟映安相處起來不就很和諧嗎?杜川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并且打算找個時間跟映安好好說一說。
“可是,我沒有掃把和簸箕,可以讓我進去先拿掃把和簸箕出來嗎?”他真誠的問。
吳藝蓮立即道:“沒有掃把和簸箕,你不是有手嗎?用手抓起來不行啊?”
這話說的杜川瞪大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那些垃圾,有零食包裝袋,有已經發黴的水果皮,還有不知道用來擦過什麽的紙巾,馊了的剩菜……
杜川杵着沒有動作,吳藝蓮不滿地催促道:“動手啊,怎麽你的手比較金貴,幹不了這種髒活是不是?”
他對上母親挑釁的眼神,總算是出來,母親這就是在故意刁難‘映安’。
讓他徒手抓那些髒兮兮的垃圾,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得跟母親講講道理:“可是,這,這不好吧?只要進屋把掃把和簸箕拿出來就可以,又不是難事。媽,您這樣可就過分了。”
杜川還是難得第一次語重心長地反過來教育自己的母親。
在他的印象裏,母親還是可以講道理的,現在這麽過分興許只是因為太生氣了。
“我就是過分,你也得受着,誰讓我是婆婆,你是兒媳?你就是得孝敬我。少廢話,撿不撿?”吳藝蓮出來就是要為難他,哪來的閑情雅致跟他講什麽道理。
當然在吳藝蓮的眼裏,她說的就是對的,道理是什麽?沒屁用的東西。
杜川為難地看了看那些垃圾,實在下不了手能怎麽辦?
“不行,這麽髒……”嫌棄之一表露在語氣裏。
“不撿?那你就在這裏等着吧!”吳藝蓮轉身進屋,随手就把門反鎖了。
杜川看着再次關上的大門,欲哭無淚。
**
房子的隔音很不錯,屋子裏正在吃飯的衆人都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甘映安看了看,發現只有婆婆一個人回來了,便問:“映安呢?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吳藝蓮沒好氣地回:“她自個兒要在外面,我怎麽管得了她。”
陸小蕊則見縫插針,立即給吳藝蓮夾了一塊雞腿肉,讨好地說:“吳阿姨,不要跟不值當的人過不去啦,吃塊雞腿肉消消火。
吳藝蓮居然這麽生氣?
甘映安有點意外,還以為杜川會把他老媽哄的服服帖帖,這麽看來,杜川也忤逆了吳藝蓮的要求?
那她倒是有點興趣去看看吳藝蓮讓杜川幹了什麽,她放下筷子,“我去看看映安,我很擔心她。”
嗯,至少明面上一個關愛妻子丈夫的形象,她得做足。
說罷,不顧吳藝蓮阻撓,甘映安把反鎖的大門拉開,就看到門外撒了一地的垃圾,杜川蹲在地面上,捂着肚子,看起來懵逼大于痛苦。
“怎麽了?”甘映安假意擔憂地上前問道。
杜川立即驚喜地擡起頭,可臉上那點驚喜卻在見到跟在甘映安後面出來的吳藝蓮時,一點點褪去。
“哼,你就裝吧。”吳藝蓮現在已經放棄在‘杜川’的面前裝好婆婆了,對‘甘映安’怎麽刻薄怎麽來。
杜川委屈地小聲說:“媽讓我徒手把垃圾撿起來,可是這些垃圾這麽髒……”
他認為映安一定會幫他的。
畢竟他們是夫妻,應該互相幫助的。
他媽這次這麽過分,映安是一個明事理的,一定會幫他勸一勸母親。
可甘映安說的是:“可是那是我媽,你就忍忍吧!”
她不僅這樣說了,語氣還滿不在乎,甚至有些不耐煩。
杜川不敢置信地擡起頭直愣愣地盯着甘映安,仿佛第一次見到甘映安。
“你……可是,她真的很過分。”他覺得很難以理解,委屈嗎?很委屈,為什麽她要向着他的母親?
這時候不是應該明事理一點,站在他這邊的嗎?
“我知道她是很過分,可是她是我媽啊,那你想讓我對我媽做什麽?”甘映安攤攤手,“我不能不孝順啊。”
相比較杜川的震驚和失望,吳藝蓮現在倒是很滿意‘杜川’的反應。
她的乖兒子又回來了!
吳藝蓮很欣慰地說:“杜川,你能理解媽媽就好。”
杜川險些被氣暈過去。
但事情在這時又出現了轉機,因為陸小蕊等着有些着急,也跟着出來了。
看到散落一地的垃圾,陸小蕊驚訝地問道:“這是怎麽了?我去拿掃把和簸箕出來掃幹淨。”
陸小蕊急急忙忙回屋裏拿了掃把和簸箕,期間吳藝蓮沒有阻止,反而浮誇地誇獎道:“哎喲,小蕊真是太賢惠了!”
說話的同時,目光還若有若無地掃過甘映安,甘映安立即會意,這話恐怕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用杜川的笨拙襯托出陸小蕊的心靈手巧和賢惠,并且朝‘杜川’使眼色,讓她會意,這婆婆小心思還真是多。
杜川則完全懵圈了,他也想不到,對待不同的人,母親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在他這邊就是各種嫌棄,各種為難,可對上陸小蕊,卻各種縱容誇獎。
怎麽可以這麽差別對待!
杜川覺得不公平,看着陸小蕊正在掃垃圾,便站起來從她手裏搶過掃把,想表現一番,動作粗魯地把垃圾掃成堆。
可惜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酷,因為他動作太大,導致垃圾更加零散,甚至還有一張紙巾飄起來,糊在他母親的臉頰上……
吳藝蓮尖叫着把撲到她臉上的髒紙巾拍下來,“你這個掃把星,你在搞什麽!你一定是故意的對吧!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了!”
杜川吓的把掃把一扔,剛好扔到母親的腳邊,沾了垃圾碎屑的掃把抖了一堆粉塵在吳藝蓮穿着拖鞋的腳背上。
這讓吳藝蓮更加生氣,反腳一踢就把掃把踢回去,正砸在杜川的小腿上。
“我就說你果然是故意的!”吳藝蓮氣的怒吼。
在這一團亂的時候,甘映安往門內看了一眼,發現她媽媽也在看好戲,正在憋笑,臉都看憋紅了。
陸小蕊很會找時機說話,她手足無措地轉圈圈,緊張兮兮地過來勸吳藝蓮,用自己的衣袖幫吳藝蓮擦臉,還蹲下去為吳藝蓮擦去腳背上的髒東西,近乎卑微的讨好。
同時,她還非常自責地說:“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掃把和簸箕拿出來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我想映安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動作太笨拙了,雖然把垃圾撥到您的臉上,還把掃把踢到您的腳背上,可是她只是出于好意。吳阿姨,您消消氣吧,不要怪映安姐吧。”陸小蕊這一番話說下去,也不知道是什麽用意。
反正吳藝蓮不僅沒有消氣,反而更加火大了。
“小蕊,你就是這麽善良,她故意搶了你的掃把,你還幫她說話。”吳藝蓮欣慰地望着陸小蕊,仿佛陸小蕊是她親女兒。
甘映安看杜川那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差點破功。
現在他知道他的老媽是什麽德性了吧?
可惜,還遠遠不夠呢,她吃過的苦頭要一點點還給杜川。
眼看着大家都向着陸小蕊,杜川潛意識裏感覺到危機感,便又找甘映安撐腰,“老公,你幫我說兩句嘛!”
甘映安立即沉下臉,“幫你說什麽?這次是你不對,你怎麽這麽笨手笨腳的?掃點垃圾都掃不好,還把垃圾弄到我媽的身上,你到底什麽意思?”
杜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喃喃道:“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心情不好,只是單純跟你的婆婆過不去!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麽心胸狹窄的人,你看看人家小蕊,被你一聲不吭搶了掃把,還幫你說好話呢,你多學學人家。”甘映安語重心長,一副都是為了他着想的樣子。
最後那些垃圾是陸小蕊掃起來拿去扔的,為此陸小蕊又刷了一波吳藝蓮的好感,被吳藝蓮三句話就誇一次。
相對的,杜川則被母親明朝暗諷,都快懷疑人生了。
**
杜川回到屋裏的時候,桌上都是吃剩的飯菜,基本不剩什麽能吃的了。
母親和陸小蕊正在看電視,映安帶着丈母娘和谷谷在書房,沒有人來照料他。
他只覺得自己現在在這裏家裏孤立無援,誰也不幫他。那個叫做陸小蕊的女人又惡心地不行,虛僞至極,根本弄不明白他母親為什麽要弄這麽一個人當什麽幹妹妹,專門膈應他嗎?
這冷飯剩菜,杜川也吃不下,想去冰箱找點可以喝的飲料,稍微熱一下再吃,應該沒有問題。
他記得映安經常會準備好一些飲料在冰箱,牛奶酸奶之類的,他有時候忙到半夜覺得肚子餓了只要打開冰箱就有東西填飽肚子。
可是現在他打開冰箱,冰箱裏面空蕩蕩的,別說飲料,就連一根菜葉子都沒有。
杜川有氣無力地從廚房裏出來,剛好遇到路過的母親,她手裏正拿着一盒酸奶,用力吸/了一口。
“媽,冰箱裏沒有吃的了嗎?”雖然經歷了剛才的‘撿垃圾’羞辱,杜川對母親還是恨不起來,此時的語氣還是很随和。
吳藝蓮瞪了他一眼,“飯桌上不是還有吃的嗎?”
“可是那些都是吃剩下的。”杜川為難道。
“怎麽?你的身體比較金貴,剩下來的就不是飯菜了?矯情!愛吃不吃!”吳藝蓮說完就一口喝完剩下的酸奶,把空盒子捏扁扔到垃圾桶裏,轉身又去看電視。
**
杜川左右想想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又上電子銀行查了一下餘額,看完後皺着眉頭進入書房,看到甘映安正在給丈母娘還有谷谷念故事。
她坐在書桌後面的大椅子上,捧着一本故事書,把谷谷摟在跟前,讓谷谷也可以看到書上的字;而丈母娘則搬了一把搖椅坐在一旁,懷裏抱着乳名為蘭蘭的二寶,聽得有些入神,微微眯着眼睛,十分享受。
這一幕無端讓杜川感到非常和諧,他想象中母親跟映安之間的關系不就正應該是這樣的嗎?
可是到底哪裏出了錯,導致映安跟母親之間的婆媳關系,跟表面看起來完全相背?
“媽媽!”谷谷注意力不集中,第一個發現走進來的杜川,開心地喊了一聲。
雖然媽媽現在對谷谷很冷淡,但是谷谷覺得媽媽一定是照顧妹妹太累了,她要做一個懂事的孩子,不能拖累媽媽。
杜川敷衍地“嗯”了一聲,便對甘映安說道:“老公,可以給我點錢嗎?我想出去買點吃的。”
對的,杜川現在才發現,他的兜裏一分錢都沒有,但是他記得他每個月都會給映安五六千塊錢當家用的。他認為一個月五六千塊錢當家用已經足夠了,甚至每個月應該還能剩下一兩千。
可是為什麽他兜裏一分錢都沒有,這讓杜川還有點懷疑映安是不是把錢花到別的地方去了,比如說她之前提過的要給丈母娘生活費。
甘映安眼睛都沒擡一下,繼續翻着書頁,語氣慵懶地問:“要錢幹嘛?你沒錢了?我每個月給你這麽多錢,你花哪兒去了?”
那語氣那神态,就跟以前她去找杜川要每個月生活費被杜川盤問的時候一模一樣。
杜川被噎的說不出話,“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甘映安的音量驟然撥高,“這個月月初我就給了你五千塊,然後你生孩子住院基本都沒有花錢,只有前半個月需要花錢,半個月你就花了五千塊?你也太敗家了!”
聽到這熟悉的話語,杜川先是一愣,随後有些生氣地道:“你幹嘛這樣說?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我們是什麽情況,我還想問你把錢都花到哪裏去了呢!”
“你們只給我吃剩菜剩飯,我怎麽吃的下,我要定外賣。”杜川認為這個要求是非常合理的。
甘映安一口回絕,“剩菜剩飯怎麽就不能吃了?那也是食物,你怎麽能這麽浪費食物?而且外賣都不健康,你現在還沒有出月子,要注意飲食。”
被拒絕的杜川怔了怔,恍然之間覺得這話非常熟悉,不禁想到以前他好像也曾用同樣的話拒絕過映安。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但他出院到現在,這小半天受到的委屈比他以前受過的所有委屈還多。
而且還非常憋屈,只能咬碎牙齒往肚裏咽。
杜川被拒絕後,似乎像是認命了,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他看了看桌上的剩菜,雖然是吃剩下的,但是幸好這些都是他愛吃的菜,這樣自我安慰一番,好像也沒那麽難忍了。
**
“诶?你吃什麽呢?這個不能吃!這個會回奶的!”正當杜川夾起自己最愛吃的螃蟹,正要開始剝殼的時候,丈母娘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把杜川吓的筷子一抖,螃蟹掉在地面上,滾了幾圈。
杜川覺得可惜,想撿起來拿去扔了,結果還沒有彎下腰呢,他母親的聲音又從客廳那邊傳來:“這可是上好的大閘蟹,剛好剩了兩個,是留着等會給小蕊吃的,你竟然敢偷吃?偷吃也就算了,還故意弄掉在地面上,你存心的是不是?”
現在只要一聽到丈母娘和母親的聲音,杜川就一陣頭皮發麻。
他僵持着不知道該怎麽辦,陸小蕊的聲音響起來:“吳阿姨,別這樣責怪映安姐,她生了女兒,正在坐月子,很多東西不能吃,嘴饞是肯定的。”
陸小蕊特別有心機的強調了甘映安生的是女兒,吳藝蓮又重重哼了一聲。
說完,陸小蕊又走過來,坐在杜川的身邊,貼心地勸說道:“映安姐,就像趙阿姨說的會回奶的,為了蘭蘭着想,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又是這樣的句式。
她是我媽啊,你就忍耐一下吧!
為了孩子着想,你就忍耐一下吧!
……
……
他就不能有一點自己的想法和決定了?杜川憤懑不平,卻沒想過映安曾經也經歷過這樣的委屈。最後他只能就着一點菜汁吃溫熱的白飯,場景非常凄苦,宛如小白花受虐現場。
最凄慘的還不是這個,而是他吃完飯後,吳藝蓮就過來命令道:“吃了飯都不收拾碗筷的?你坐月子就把自己當皇太後了?”
杜川茫然地問:“那我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再收拾嗎?”
“不行!”吳藝蓮斬釘截鐵地回道。
“可是我現在很累了,而且杜川不是也還在閑着嗎?他不能來幹這些活兒嗎?”一想到映安在書房裏那麽舒坦,他就有些心理不平衡。
憑什麽這些事情讓他一個傷員來做?
憑什麽映安只是上個班,回來就可以什麽都不做還不被嫌棄?
吳藝蓮也被兒媳這的話氣笑了,說了一句婆婆經典臺詞,“杜川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可以做這些家務活兒?他是做大事的人,做這些女人幹的活,耽誤了他的大好前程,你擔待得起嗎?”
是了,這就是吳藝蓮往常經常對甘映安說的話。
一開始杜川還是會幫忙分擔一些家務的,但是婆婆來到這裏之後,就對杜川幫忙做家務非常抗拒。
只要甘映安讓杜川幫洗一下碗,拖一下地板,吳藝蓮就會憤憤不平地說:他可是幹大事的人,怎麽能做這些女人做的事情?男人怎麽可以做家務?你當一個全職太太就應該把所有家務包下來,把老公伺候的好好的!
一開始杜川還會說:映安忙不過來,我幫她分擔一些是應該的。
久而久之他就為難地說:如果我真的幫你做家務,我媽就要生氣了,我也很想幫,可是為了家裏和諧,我也沒辦法巴拉巴拉……
再久一點,就變成:你一整天在家裏還忙不完這點家務,還帶不好一個孩子嗎?你累什麽?我工作更累!
杜川忘了這些往事,只是固執地糾結着自己是傷員,甘映安是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卻不來幫忙,因此梗着脖子跟母親怼了起來:“怎麽就不能做了?我還沒聽說過有哪個男人會因為做家務而耽誤了前程的!這種說法真的太可笑了!”
很顯然,杜川全然忘了小半個月以前他自己在醫院裏發表的極品言論。
吳藝蓮氣的跳腳,這兒媳真是膽子肥了?竟然明目張膽的怼她?這是不想過好日子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去叫他出來啊,你能叫得動他,那我無話可說!”吳藝蓮指着書房,一副‘有膽你去試試啊’的語氣。
杜川還真不信邪了,還真的往書房那邊邁開腳步。
趙夏蘭看了一波好戲,也偷笑着跟在杜川的身後,虛情假意地勸說:“映安啊,這個婆婆對你這麽不好,杜川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還是跟他離婚吧。”
杜川氣憤的回道:“不是的,杜川是個好男人的,他是個好男人的……”
他從未懷疑過自己對映安的愛。
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跟映安會變成現在這樣。
趙夏蘭看着他的背影,諷刺的勾起嘴角。
好男人?只怕這好男人要打個雙引號吧,等他體會過這種‘好男人’的‘好’,看他是否還能說出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