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會錯意

第十章會錯意

南順偏安南部,自古臨水而興,是有名的魚米之鄉。

有沱江做天然屏障,國中的富庶遠非別國可比。沱江自西向東蜿蜒曲折,近乎大的州縣郡城都坐落在沱江及其支流沿岸。

例如入水,因着沱江到此的支流叫做入水,整座城池便都以入水命名,也算少見。更多的則是像慈州,敏郡這般,大凡有水路可以抵達的地方,都比別處繁盛。

更勿需提及南順京師。

南順京城便坐落在沱江中游沿岸,城中布局四方規整,街市分開。白日裏看來氣勢恢宏,欣欣向榮,夜間的火樹銀花又帶了幾分水鄉特有的柔和動人,令人流連忘返,初臨者都為其富麗繁華嘆為觀止。

昭遠侯府就在城西明巷,毗鄰睿王府。

三月花開,皆盡十餘日裏,遠近巷子都沾染了幽幽的白玉蘭香氣。恬淡優雅,浸着臨水的潤澤氣息,好似年久窖藏的佳釀。

宋頤之袖間便常常攜着白玉蘭花香。

阮婉垂眸,纖手柔荑緩緩放下簾栊,也不知這兩月來小傻子如何了?當時走得急,旁的都未顧上,也沒記得同他打聲招呼。

阮婉心生內疚。

離京兩月裏,小傻子她時常記挂,想着依他的犟脾氣,該是使橫哭鬧擾得明巷裏不得安寧,也不會肯進府。亦或是,就算有近侍官看着,那副笨腦子會不會也被人暗地裏欺負,吃了虧還樂呵呵朝人示好?

諸如此類又不是新鮮事,阮婉想想都頭疼。

宋頤之是她在京中少有的玩伴好友,她處處謹言慎行,唯獨和小傻子一道不必時時芥蒂。若有一日真的換了少卿回來,她定是有些舍不得小傻子的。

小傻子平素裏又只和她走動,沒有旁的靠譜朋友,往後她回了成州,小傻子也只能托少卿多照顧。

這回,大抵又要哄上些時候他才會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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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蓮一早就在府邸門口久候,馬車還未停穩當已興匆匆拎着裙擺迎上前去,“侯爺!”

阮婉是六月離京的,那時葉蓮尚在富陽幫襯秋娘,彼時春疫緩解,還有些善後的瑣碎事宜要做,葉蓮便未同阮婉一道回成州。

後來阮婉走得倉促,京中揣測紛紛,葉蓮心裏着急也不敢冒然舉動,只聽了寧大人的話安穩留在京中。

她同葉心兩姐妹自幼受夫人教誨,夫人過世,卻沒趕上回成州相送,葉蓮見到阮婉,眼眶便倏然一紅。

葉心連忙在身後沖葉蓮使眼色。

小姐幼時同夫人感情就好,稍大之後母女二人時常賴在被窩裏說些體己話,全然沒有隔閡。

記得有一年小姐偷偷溜去南順,夫人擔心受怕了許久,後來侯爺遣人送小姐回來,夫人也沒多加斥責,反是耐着性子同她說了許多道理。下次再想爹爹了不許偷跑去,讓爹爹派人來接你就是。

小姐乖巧莞爾。

晚些時候,洗漱完畢就非要同夫人一道歇下。她也是送枕套和被子的時候聽小姐在悄悄同夫人提起蘇複。見到她進屋,就兀得臉紅,草草将她推了出去。

後來才知曉,小姐是去南順的時候遇上入水蘇家的少主,蘇複。

蘇複對小姐多有照顧,小姐口中便時時提起蘇複,若在市集遇到有人說起蘇複,也要停下來聽許久。小姐本就生得好看,笑起來的時候就好似初夏的朝荷,透着旁人學不來的恣意清新。

“若是那個蘇複真有這般好,等婉婉大些,就讓你爹爹說親去。”彼時夫人如此說,小姐便是明眸一笑。

……

夫人同小姐素來親近,無話不談,令人羨慕不已。

近些年來小姐只身一人在南順,哪裏會不想夫人?

小姐在南順如何攪得滿城風雨,回了成州就要和夫人說上好些時候,再多惱人的事情都抛諸腦後。母女二人,其樂融融。

後來夫人咳疾加重,囑咐瞞着小姐怕她擔心。不想六月初時感染風寒,突然便去了,也沒等到再見小姐一面。

消息是懷安侯沈晉華命人加急送到南順的。

她聽聞後都僵了半晌,眼淚止不住下落,更何況小姐?!

小姐當時的模樣,葉心至今記憶猶新。

夫人過世,小姐哭得天昏地暗,在成州呆了足足兩月才緩過氣來,懷安侯也在成州留了兩月陪他們兄妹。

八月末,小姐動身返回南順,懷安侯就一直送至濱州,“少卿這裏有我照看着,你也照顧好自己。”

……

眼下小姐才将好些,她怕葉蓮這副樣子勾起小姐心事。

葉蓮愣愣望了葉心一眼,果然會意緘默,斂了眉間氤氲,堆起一臉傻笑。

自小一處長大,阮婉如何不曉她二人心思,“我沒事了,你們無需擔心。”說得風輕雲淡,順着葉蓮的搭手下了馬車,恰逢耳畔的馬蹄聲作響,伴着熟悉的連串呼喚,“少卿少卿!”

阮婉回眸顧盼,清淺一笑,便見宋頤之側身下馬,險些摔倒,歡歡喜喜跑了過來,“少卿少卿!”

葉蓮先前還有的陰霾霎時隐在愁容中,這陣勢,又怕是要……

“別過來。”阮婉一邊淡然開口,不忘一邊輕車熟路伸腳。

邵文槿從未見過便稍有錯愕。

葉蓮還沒來得及閉眼,只聞“轟”的一聲,睿王就在眼前摔得人仰馬翻。葉心奈何搖頭,上前去扶睿王時,宋頤之已利索爬起,嘿嘿笑道,“少卿,你又絆我~”

轉瞬又至跟前,語氣中的喜悅分明難以掩飾。

傻子也無需掩飾。

“說了不許抱我,怎麽還記不住?!”阮婉瞥了一眼,還是伸手替他拍拍外袍上的塵土,宋頤之趁勢嘟嘴,“少卿少卿你出遠門怎麽都不帶我?也不同我說一聲,我日日來你家找你,他們都說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阮婉微頓,竟然只是委屈抱怨,竟然沒哭沒鬧?

小傻子何時改了性子?

再看他的時候便有些驚異。

宋頤之不以為然,繼續道,“夏天都過了,還說帶我去捉魚的,你是唬傻子不成?!”

近侍官極度汗顏,睿王殿下您這樣說自己真的不太合時宜……

“嗯,我就是唬傻子的。”阮婉莞爾。

旁人便也跟着笑起來。

宋頤之氣得跺腳,鬧着不依不依,阮婉才拉起他往府內走,輕聲問道,“小傻子,同我說說這兩月你都做了些什麽?”

阮婉示好,宋頤之馬上不生氣了,轉而興致勃勃開口,“在少卿家門口哭了鼻子,去南郊捉了魚,還去禁軍大營練了騎射。”

也分不清褒貶,只管如數家珍,興高采烈得很。

阮婉驀地駐足,眉梢微微上挑,“小傻子,你同誰去捉魚,騎射的?”她不在的時候,也有旁人同宋頤之一處?

肯帶宋頤之去捉魚騎射,是真有耐性還是別有目的?

阮婉拿捏不準。

宋頤之拼命點頭,“文槿,文槿同我一道的!”

言罷突然想起什麽,回頭四下打量。他先前似是同文槿一起來的,見到少卿後就将他徹底抛諸腦後,眼下才想起來。

文槿?阮婉微鄂。

這京城中還有幾個叫文槿的?

還叫得這般親密。

“邵文槿?”阮婉隐隐蹙眉,試探問出聲來,語氣中飽含嫌棄。小傻子竟會同邵文槿交好,阮婉心頭惱得很。

宋頤之環顧四圍,待得尋到邵文槿身影便興奮揮了揮手,“文槿文槿!少卿回來了!”

傻子的世界向來單純,少卿同他要好,文槿同他要好。那麽文槿同少卿也該是要好的!就有些手舞足蹈。

果然是邵文槿,順勢望去,只見一襲華衣錦袍自馬上側身而下,阮婉臉色立時耷拉下來,晦氣!

回京頭一日便見到邵文槿,還有比這更晦氣的事情?

厭惡的神色就毫不修飾。

……

阮少卿的舉動皆在意料之中,這般嫌棄神色也無甚意外,邵文槿不以為然。側身下馬踱步而來,卻依稀想起阮少卿離宮時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近日以來更是不時浮現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遂而腳下一頓。

定是那日的阮少卿太少見,他不習慣而已。

猶疑擡眸,眼中便是一滞。

有人先前的厭惡之色好似突然間消融殆盡,清澈雙眸裏泅開絲絲秋水潋滟,梨渦淺笑若隐若現。

短暫四目相視,臉色微赧,唇瓣輕抿出入水恬靜,所幸瞥目不再看他。低眉垂眸,羽睫傾覆下剪影出一抹砰然心動輪廓。

邵文槿驀地攥緊手心,這副模樣便比當日在宮中所見更為深刻。再來不及細想,人已笑着迎向自己。

邵文槿一時不知該拿出哪種表情,心下情愫不知從何竄出。恍然想起富陽時,一襲素衣女裙,木簪随意绾過青絲,淡掃娥眉,寐含春水,肌膚的細潤似溫玉柔和。

他莫名受用,嘴角的笑意便不覺勾起。

身影漸近,呼吸之間,心跳倏然漏掉一拍!

阮婉卻越過他徑直跑開,似是,根本沒看見。

邵文槿愣愣楞僵在原處,片刻便聞得身後略帶喜悅得聲音:“蘇複!”

蘇複?

邵文槿自嘲輕笑,有人原是看見了蘇複。

緩緩回頭,一襲白衣錦袍映入眼簾。五官精致,神色淡然偏冷,腰間萦繞的軟劍好似玉帶,便該是入水蘇家的标志。

入水蘇家的少主蘇複。

作者有話要說: 頂鍋蓋,,,

這幾天一直在幫一個很尊敬的長輩做課程資料,受益匪淺。

腦袋又變成了數據思維。

今天打電話來說課程反饋很好,特別開心。

對手指,我會加油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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